“那儿有个可爱的动物。”乔迪诺说看用手一指。
皮特跟着乔迪诺的手指看去,看见一只象是鱿鱼和章鱼杂交种的蓝黑色怪物。它的八只触角连在一起,就象鸭掌一般,两只圆球似的大眼睛几乎占身体的三分之一,死盯着海蛞蝓号。
“一只吸血鱿鱼。”冈忠告诉他们。
“问它一下在特兰西瓦尼亚有亲戚没有?”乔迪诺笑着说。
在以后几个小时,海蛞蝓号上的那些人一直在说些俏皮话和讽刺挖苦的话。其实这是故意做作;是为了减轻痛苦的单调而采用的防御方法。在深海里找船并不象浪漫主义小说所描述的胆样,实在是一项沉闷讨厌的工作。潜艇内部地方狭小,湿度大,冷嗖嗖的,除此之外,还可能由于人的过错造成代价极高甚至是致命的事故。

  皮特的两手坚定地操纵着控制盘,使海蛞蝓号只离开海底四英尺。乔迪诺全神贯注于生命维持系统,冈思则密切注意声纳和磁强仪。
漫长的规定时间终于结束,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和坚持,再加上那种特殊的永远乐观精神以及一切寻找宝藏的人所共有的对未知事物的热爱。
“前边好象有一堆石块。”皮特说。
乔迪诺从瞭望孔中看去:“它们就准在沉积层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也许是什么旧帆船上扔下的压舱石头。”
“更可能是冰山上的。”冈恩说,“冰山带着许多大石决和岩屑漂过海洋,融化时就沉入海底……”冈恩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等一等……我的声纳上有强烈反应,现在磁强仪上也有反应了。”
“什么地方?”皮特问道。
“航向一……三……七”
“航向一……三……七。”皮特重复一遍。他陡然使海蛞蝓号灵巧地一侧身,仿佛当它是架飞机似的,朝新的航向驶去。乔迪诺从冈思肩膀上注视着声纳上的绿包光圈。一个小小的光斑跳动着,表明他们的视界之外三百码有一个固体。
“不要抱多大希望。”冈恩悄悄说道,“目标太小,不象是船。”
“你看是什么?”
“很难说。长度至多二十到二十五英尺,大约有两层楼房高。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泰坦尼克号的一只锅炉。”皮特插口道,“它们都分散躺在海底上。”
“你在我们当中考了第一名。”冈恩带着激动的口气说,“我又收到同样的读数了,方位一……一……五,方位一……六……零上又有了一个。最后一个长度大约是七英尺。”
“象是个大烟囱。”皮特说。
“老天爷!”冈恩哑声喃喃地说,“这个地方看来有点象垃圾场了。”
艇外黑暗世界边缘的阴影里突然出现一个圆形物体,象块巨大的墓碑,周围有着怪异的光晕。潜艇里的六只眼睛很快就能看清大锅炉的炉篦,接着看到了接缝处的一排排铆盯,破残的、触须般的残余排气管。
“你愿意在那时候做这玩意儿的司炉吗?”乔迪诺低声道。
“我又发现一个。”冈恩说,“不,等一等……脉冲越来越强。长度已经显出来了。一百英尺……二……”
“来吧,来吧,亲爱的。”皮特祈求道。
“五百……七……八百英尺。咱们找到它了!找到它了!”
“什么航向?”皮特的嘴巴干得象沙子一样。
“方位零……九……七。”冈恩轻声回答。

  以后几分针内,海蛞蝓号逐渐靠近它,他们再也没有说过话,期望使他们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皮特的心在胸膛里痛苦地跳动,他感到肚子上似乎压着一大块铁板,一只大手在从外边攥碎它一样。他发觉潜艇离沉积层太近。他往回一拉操纵装置,使他的眼睛习惯于通过瞭望孔向外望。他们会发现什么?一艘满是铁锈、根本没有打捞希望的破船?破烂得连上层结构都埋在烂泥里的一个船壳?接着他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凶恶地在黑暗中隐隐出现。
“全能的基督!”乔迪诺敬畏地咕哝道,“我们正好撞上它的船头。”
距离近到五十英尺的时候,皮特减慢速度,使海蛞蝓号转身沿着这个倒霉邮船的吃水线平行前进。
顺着沉船的钢板望过去,仅是它的大小就足以令人大吃一惊。虽然已经过了八十来年,奇怪的是这艘沉船却完全没有受到侵蚀,一条金黄色带子绕着八百八十二英尺的黑船壳,在强光灯下闪闪发亮。
皮特将潜艇轻巧地向上驶过八吨重的左舷锚,直到他们都清楚地看到那三英尺高的金色字母,仍然自傲地宣称它是“泰坦尼克号”。
皮特好象着了魔似的,从支架上拿起送话器,按下通话电钮:“莫多克号,莫多克号,我是海蛞蝓号……你听到了吗?”
莫多克号的无线电报务员几乎立即应声回答:“我是莫多克号,海蛞蝓号,我听见了,请回答。”
皮特调整好音量,尽量缩小背景杂音:“莫多克号,通知海洋局总部,我们找到了大泰。重复一遍,我们找到了大泰。深度一万二千三百四十英尺。时间十一点四十二分。”
“十一点四十二分?”乔迪诺应声说道,“你这个骄傲的坏蛋,只超过了两分钟。”

  新 生

  泰坦尼克号安息在漆黑的海底,被一片恐怖的静寂包围着,身上带着它的悲剧留下的狞恶伤疤。和冰山碰撞造成的破残伤口从右舷的艏尖舱直到船壳下方三百来英尺的第五号锅炉室,而船头吃水线下张着嘴的一个个大窟窿,则是许多锅炉的粉碎性冲击造成的,它们从船中心开始挣脱,撞碎一层层舱壁,最后一个个冲进大海。
它沉重地停泊在沉积层上,向左舷微微倾侧,艏楼朝南,似乎还在哀怨地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到它从未见到过的港口去。潜艇上的灯光在黑黢黢的上层结构上跳跃,在它的柚木长甲板上投下幽灵似的长影子。它的舷窗有的开着,有的关着,整齐地排列在宽阔的船舷上。如今它失去了烟囱,却几乎具有了现代化的流线型外表;前边三个烟囱已经不见了,其中两个可能是在它沉向海底时冲走的,第四个却横卧在上甲板后部。除了零星生锈的烟囱索具还横七竖八挂在扶手栏杆上以外,上甲板上只有几个笨重的通气孔,无声无息,居高临下守卫着那些威林式吊艇柱,它们一度吊起过这艘大型邮船的救生艇。
它有一种病态美。潜艇里的人似乎看得见它的餐厅和特别房舱里灯火辉煌,挤满了千百个笑声朗朗、轻松愉快的旅客。他们想象得出那堆满书箱的图书馆,充满绅士们蓝幽幽雪茄烟雾的吸烟室,听得到乐队演奏着本世纪初的拉格泰姆乐曲。旅客们在甲板上散步;头等舱里的那些富豪名流们,男人身着一尘不染的晚礼服,女人穿着色彩绚丽、长至脚跟的长袍,保姆带着手拿心爱玩具的孩子,这都是一些阿斯特①们,古根海姆②们和斯特劳斯③们;坐二等舱的是中产阶级,教师、牧师、学生和作家;坐下等舱的是移民,爱尔兰农民及其家属,木匠、面包师、裁缝,从瑞典、俄国和希腊的穷乡僻壤来的矿工。然后,还有九百来个船员,从船上的职员到包伙商、服务员、电梯工人和轮机舱工作人员等等。
【① 约翰·雅各·阿斯特(1763~1848)是美国商人和金融家。——译者】
【② 古根海姆是美国的一个从事工业与慈善事业的大家族,包括但尼尔、苏罗门和塞门等著名工业家。——译者】
【③ 宙汉·斯特劳斯(1846~1949)是奥地利作曲家,特别是华尔兹舞曲作家。——译者】
每一扇门和舷窗后边都有大量的财富埋葬在黑暗中。那游泳池、橡皮球场和蒸汽浴室看起来又是什么样子呢?有没有一块朽烂的大挂毯残骸仍然挂在接待室里呢?大楼梯上青铜座钟,或者雅致的咖啡室的水晶枝形吊灯,或者头等舱餐厅上边装饰华丽的天花板又该怎么样了呢?爱德华·丁·史密斯船长的遗骨也许还在驾驶台某处的黑影里吧?如果这只庞大的水上宫殿确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它里边究竟能发现什么秘密呢?
这艘小小的潜艇象个不速之客,绕着巨轮盘旋,摄影机的闪光灯几乎无休止地闪发出亮光。一条两英尺长的大鱼长着老鼠尾巴,巨大的眼睛和带着厚厚硬盔的脑袋,从倾斜的甲板上掠过,对阵阵闪发的光线一点也不在意。
船员们的脸庞紧贴着瞭望孔,似乎过了好几个钟头,然后潜艇才升到头等舱休息室的舱顶,盘桓了一会儿,而后扔下一只小小的电子信号器。它的低频脉冲击可以向以后潜水寻找沉船的入提供追踪搜寻的线索。接着潜艇向上滑动,灯光一闪而灭,在它来处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现在,除了适应黑暗严冷的环境而生存下来的点点发光的海洋生物之外,泰坦尼克号又是孤零零的留在海底了。但是别的潜艇很快就要到来,又会有人手拿工具在它的钢皮肤上干活,正象许多年以前在贝尔法斯特的哈兰和沃尔夫造船公司的造船台上时一样。
这以后,也许,仅仅是也许,它终于会驶到第一个港口。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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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泰坦尼克号 第三十六章

苏联总书记格奥尔吉·安东诺夫以庄重而准确的动作点着烟斗,环视一下长长的红木会议桌周围坐着的人们。
他的右边坐着苏联海军情报局局长鲍里斯·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和他的助手普雷夫洛夫上校。对面是克格勃国外特工处处长弗拉其米尔·波列伏依和苏联元帅、苏联保卫局总局长华西利·吉列维奇。
安东诺夫开门见山地说:“现在看来美国人决心要捞起泰坦尼克号了。”他看了一会儿摊在面前的文件才接着说下去:“看样子这工程非同小可。两艘供应船,三艘交通船,四艘深海潜艇。”他抬头看着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和普雷夫洛夫:“你们往那个区域派了观察船了吗?”
普雷夫洛夫点点头:“海洋研究船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在伊万·巴罗特金船长指挥下正在打捞区外围巡航。”
“我认识巴罗特金本人,”斯罗尤克补充一句,“是个优秀海员。”
“如果美国人花费几亿美元,要打捞那么一堆七十六年前的废铁,”安东诺夫说道,“其中定有合乎逻辑的原因。”
“有原因,”斯罗尤克海军上将严肃地说,“这个原因直接威胁我国防安全。”他问普雷夫洛夫点点头,后者把写着“西西里计别”字样的红色文件夹递给安东诺夫和桌子对面的那些人:“这就是我请求召开这个会议的原因。我的手下人发现美国人新的秘密防务系统的大概计划。我想你们阅读时如果不觉得可怕,也会感到震惊。”
安东诺夫和其他人打开文件夹看起来。苏联总书记大约看了五分钟,偶然朝斯罗尤克那边瞅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大,开始是职业性的兴趣,然后简直是迷惑,惊讶,最后因了解情况而变得目瞪口呆。
“真是难以相信,斯罗尤克海军上将,绝对难以相信。”
“这样的防务系统是可能的吗?”吉列维奇元帅问道。
“我对我国最受尊敬的五位科学家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们一致同意,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能得到足够强大的能源,这样的防务系统是行得通的。”
“你认为这种能源就藏在泰坦尼克号的货舱里吗?”古列维奇问他。
“这一点我们是肯定的,元帅同志。我在报告里提到过了,完成西西里计划所需要的那种重要的元素叫做钅拜,人们对它还很不了解。现在我们查明了,美国人在七十六年前从俄国领土上偷走了举世独有的钅拜矿石。对我们来说十分幸运的是,他们运气不好,偏偏装在一只注定要倒霉的船上。”
安东诺夫完全难以理解地摇摇头:“如果你报告中的话是真的,那么美国人就有能力毫不费劲地击落我们的洲际导弹,好象牧羊人掐死苍蝇一样。”
斯罗尤克严肃地点点头:“恐怕实际情况正是这样可怕。”
安东诺夫锐利地注视着普雷夫洛夫的眼睛:“你认为他们干得成吗,普雷夫洛夫上校?”
“打捞泰坦尼克号?”
安东诺夫点头。
普雷夫洛夫也看着他:“如果回想起美国中央情报局一九七四年在夏威夷附近一万七千英尺深水中成功地捞起一艘苏联核潜艇的话——我相信中央情报局称它为詹尼弗计划——那么美国人在技术上能够把泰坦尼克号弄到纽约港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是的,安东诺夫同志,我坚决相信他们干得成。”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波列伏依说,“泰坦尼克号这样的巨型轮船远非潜艇可比。”
“我不得不站在普雷夫洛夫上校一边。”斯罗尤克争辩道,“美国人有一种讨厌的习惯,一动手就非干到底不可。”
“那么这个西西里计划又怎么样呢?”波列伏依坚持地说,“有关这个计划,克格勃除了知道代号之外,没有收到任何详细资料。我们怎么知道美国人不是假造一个计划,以便在限制战略核武器系统会谈中虚声恫吓一下呢?”
安东诺夫用指关节敲敲桌面:“美国人不会虚声恫吓。赫鲁晓夫同志在二十五年前的古巴导弹危机中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不能忽视任何可能比哪怕多久以后的事也不能忽视,也就是说他们从泰坦尼克号的船舱中把钅拜弄到手以后,就马上可以实施这种防务系统。”他停顿一下,吸一口烟:“我建议考虑下一步行动方针。”
“很明显,我们必须使钅拜永远到不了美国。”吉列维奇元帅道。
波列伏依用指头敲着西西里计划的卷宗。“破坏。我们必须破坏打捞活动,没有别的办法。”
“决不能发生什么事情在国际间引起反响。”安东诺夫坚定地说,“不能用公开的军事行动进行干涉。我不打算在另一个农业歉收年中使苏美关系受到危害,明白吗?”
“除非渗透进打捞区域,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吉列维奇坚持道。
波列伏依照着桌子瞪着斯罗尤克:“美国人采取了什么措施来保护这次行动?”
“核动力导弹巡洋舰朱努号在打捞舶只视界内日夜巡逻。”
“我可以发言吗?”普雷夫洛夫几乎谦卑地问道。他没有等待别人回答:“经过适当的考虑,同志们,渗透工作已经开始了。”
安东诺夫抬起头来:“请你解释—下,上校。”
普雷夫洛夫斜眼看着他的上司。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国家水下和海洋局打捞队的成员中有我们的两个秘密工作人员。”普雷夫洛夫解释道,“这两个人特别能干。他们给我们送重要的美国海洋资料已有两年了。”
“好,好。你的人干得不错,斯罗尤克,”安东诺夫说道。但是他的口气是冷淡的。他又一次注视着普雷夫洛夫:“那么我们可以认为,上枝,你已经制订好一项计划了吧?”
“是的,同志。”

  普雷夫洛夫回到办公室时,马加宁正随随便便地坐在上校的桌子后面。他的神态有点变了。他似乎再也不是几小时前普雷夫洛夫离开时的那个奉承巴结的一般助手了。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更有把握、更为自信的神气。这神气似乎就在他的眼睛里。那双缺乏自信的眼睛现在显示出一个目的明确的人的自信神态。
“会议开得怎么样,上校?”马加宁问道,也没有站起来。
“我可以满有把握地告诉你,你叫我海军上将的日子快到了。”
“我必须承认,”马加宁冷冷地说,“只有你的自负超过了你的丰富的想象。”
普雷夫洛夫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他的脸因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而变得苍白,当他开口说话时,不需要什么锐敏的听觉或者想象力,就听得出他的语声是激动的:“你敢侮辱我?”
“有什么不敢!你一定让安东诺夫同志相信,是由于你的天才才知道西西里计划的目的和泰坦尼克号打捞行动,可是实际上搞来这份情报的却是我的情报关系。你也很可能给他们讲了你从美国人手中抢回钅拜的奇妙计刘。这也是从我这儿偷去的。一句话,普雷夫洛夫,你不过是个笨贼。”
“够了!”普雷夫洛夫用指头指着马加宁,声调冷冰冰地说道。他突然挺直身体,再一次完全控制了自己,目不转睛、文质彬彬,一副真正的职业情报人员的神气:“这样犯上作乱,有你吃苦头的时候,马加宁。”他愉快地说:“不出这个月,我就要把你用火烧死一千遍。”
马加宁一言不发。他只是冷若冰霜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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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还保什么密。”西格兰姆说,把一张报纸放到桑德克的桌子上,“这是今天早晨的报纸。是我十五分钟的从一个报摊上买来的。”
桑德克翻过来看第一页。他用不着往下看,全都写在那里。“‘国家水下和海洋局打捞泰坦尼克号,’”他大声谈着,“好吧,至少我们再也不必偷偷模模啰。‘花费亿万美元打捞倒霉邮船。’你必须承认,这篇报导读起来很吸引人。‘今天消息灵通人士说,国家水下和海洋局正全力以赴,企图打捞英国邮船泰坦尼克号。该船于一九一二年四月十五日在大西洋中部触冰山沉没,死亡一千五百余人。这项伟大的事业预示着深海打捞的新的一章,在人类寻宝史上是无与伦比的。’”
“花费亿万美元寻宝,”西格兰姆阴郁地皱起眉头,“总统会很爱听的。”
“甚至还登了我的一张照片。”桑德克道,“不怎么象我。一定是他们档案里找来的五、六年前的旧照。”
“发表的时间再坏不过了,”西格兰姆道,“再过三周……皮特说他们再过三周就动手打捞。”
“用不着吓得连气也不敢出。皮特和他的船员已经干了九个月,艰苦卓绝的九个月,经历了大西洋上可能遇到的每一次冬季风暴,克服了一个个挫折和接二连三的技术困难。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那么多的工作,真是奇迹!可是还有成千上万的事情可能出错。也许有隐蔽的裂缝,会在巨轮拉离海底时使船壳完全断裂。还有,船底和海底沉积层之间的巨大吸力,也许会抓住船身死不放松。如果我是你的话,西格兰姆,亲眼看到泰坦尼克号拖过自由神铜像之前,我是不会感到高兴的。”
西枯兰姆好象伤了感情的样子。海军上将看着他那副委屈神情笑了笑,递给他一支雪茄,却被他拒绝了。
“另一方面,”桑德克安慰地说,“它也可能如你所愿,完好地浮上水面。”
“这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海军上将,喜欢你的忽有忽无的乐观主义精神。”
“我喜欢对失望有精神准备。这样有助于减轻痛苦。”
西格兰姆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所以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就得为泰坦尼克号担心。但是我们还有新闻界的问题要考虑。怎么处理呢?”
“很简单。”桑德克轻松地说,“当专门搞人阴私的记者揭发一个血气方刚的基层政客的阴暗历史时,他会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西格兰姆谨慎地问。
“我们开个记者招待会。”
“发疯啦。要是国会和公众听到我们在这件事上挥霍掉七、八亿美元的话,他们会象堪萨斯旋风一样追问我们的。”
“所以我们要耍耍扯谎的把戏,公布时将打捞费用减少一半。谁会知道呢?真正的数字是无法查到的。”
“我还是不赞成。”西格兰姆说,“这些华盛顿记者在招待会上肢解起发言人来,可都是出色的外科医生,他们会把你当作感恩节的火鸡,切成碎片。”
“我并没有打算自己去。”桑德克慢条斯理地说。
“那么谁呢?当然不能是我。我是上不得这种台面的小人物,明白吗?”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对我们幕后活动全然无知的人。一个沉船方面的权威新闻界定会以礼相待,十分尊重的人。”
“你到哪儿去找这么个美德的典范呢?”
“我非常高兴你用了美德这个词儿。”桑德克狡猾地说,“你明白,我想到的正是你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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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达纳·西格兰姆信心十足地站在小讲台前,灵巧而圆满地回答着海洋局总部大会堂里坐着的八十多个记者向她提出的问题。她一直是笑眯眯的,带着生活愉快,知道自己会受人赞许的女性的幸福神态。她穿着棕红色裙子,大V字领绒衫,由于戴着一个红木小项圈而更加惹人注目。她身材修长,娴雅而有吸引力;这是立即使发问者处于不利地位的形象。
房间左方的一位白发妇女站起来招招手:“西格兰姆博士?”
达纳姿势优美地点点头。
“西格兰姆博士,我的报纸《芝加哥日报》的读者,想知道政府为什么要花千百万元钱去打捞一般破锈船。这笔钱为什么不能花在别的方面,比如福利事业或者迫切需要的城市重建上面?”
“我很高兴为你澄清事实真相。”达纳说,“首先,打捞泰坦尼克号并不会浪费什么钱。预算是两亿九千万美元,至今我们花的钱还远远低于这个数字。而且,我还必须补充一句,计划倒提前完成了。”
“你不认为这是一大笔款项吗?”
“如果考虑到可能得到的报酬,这就算不上大笔款项。你要明白,泰坦尼克号千真万确是个宝库。估计价值是三亿多美元。船上还有许多旅客的金银首饰和贵重物品:仅仅一间头等房舱里就有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物品。此外还有轮船的器材、陈设品和贵重装饰品,其中一部分可能保留下来。头等舱餐厅里的一件瓷器或者一只水晶高脚杯,一个收藏家会乐于付出五百到一千美元的价格。不,女士们,先生们,这一个联邦计划决不是诈骗纳税人的钱,请原谅我这么说。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在过去时代的历史文物上,我们都将获得好处,更不消说海洋科学和技术方面大量的资料财富。”
“西格兰姆博士?”这是大会堂后排一个高个子、面容枯槁的男子的说话声,“我们没有来得及阅读你们早些时散发的新闻消息,所以你能否给我们说明一下打捞的技巧呢?”
“承蒙下问,不胜荣幸。”达纳笑道,“说真的,请原谅我使用这么一句陈词滥调,可是你的问题,先生,恰好提示我放映一些简单的幻灯片,帮助说明这项计划中的许多秘密。”她转向讲台侧面:“请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