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否打中了查克。
见鬼,她又生气又沮丧地想。那时她感觉到了恐惧。毕竟,是她处于危险之中。查克已经变成了一个刺客,来到这里谋杀她——她准确而理性地、完完全全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这个星球上的出现证实了她许久以来凭借职业的洞察力得出的怀疑。现在她又想到在来阿三星32号的旅途中以及在这里的最初几天,查克很可能就是模拟人马吉布姆的灵魂。为什么那时候他不动手,而要一直等待呢?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他在操纵了,因为模拟人现在由地球控制。这是中情局的一贯伎俩。多年来查克的言谈使她对这一点了如指掌。
在他动手之前我应该逃走,她对自己说。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呢?那些战斗飞船无法进来,因为那些疯子和狂人已经设置了保护屏。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寻找突破的路径。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已经失去了与地球军队的联系。而且现在马吉布姆也走了,她再也不能通过他和战斗飞船取得联系了。多希望我能回到地球,她悲悯地自言自语道。整个计划已经被证明是糟糕透顶。真是荒谬,查克和我试图相互屠杀。这种可怕的、疯狂的局面是怎么造成的呢?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离婚造成的吗?
她想,我永远也不该叫我的律师鲍勃·阿尔佛逊去拍查克和那个女孩的调情照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要置我于死地。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她不光照了这些照片,还把它们用在法庭上。它们现在已是公开档案了,任何一个有点病态好奇心的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查阅法庭案卷,将这些照片变成动画,欣赏查克和那个叫特赖埃斯特的女孩做爱的镜头。我亲爱的……
查克,她想,我愿意投降,我愿意退出这个游戏。如果不是为你好,那就是为了我好吧。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
那是一个奢侈的愿望。
现在一个奇特的东西在地平线上蠕动着,她盯着它看,它的庞大使她愕然。它的确太大了,不可能是一个人造的东西。空气中冲满了某种真实的东西。群星变得晦暗起来,而那块区域上方的星光更是隐遁得无影无踪。那个不知名的东西现在呈现出大致清晰的轮廓。
它的形状类似于一只巨大的蜥蜴。她马上意识到她看见的东西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心象描述,重症精神病患者所体验的原初世界的一部分。而且很明显在阿三星卫二号上,这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她能看见呢?
难道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或者他们几个一起行动——能够将他们的精神错乱的知觉和超自然的通灵才能结合起来吗?真是怪异的想法,她紧张地想,并且希望那不是正确的解释。因为如果这些人在他们四分之一个世纪里的自由状态中偶然得到了这种能力的话,这种结合将是致命的。她想起在甘地镇遇到的那个精神分裂病人伊格纳茨·莱德伯……他们把他称作圣徒,这个称谓或许有点道理。那时,除了污秽之外,她感到了他身上有种能力,旺盛而可怕的超自然能力,只有上帝才知道这种力量用在哪里。无论如何,最终她还是被他给迷住了。
那个看起来十分逼真的大蜥蜴伸展着,扭动着伸长的脖子,张开巨颚,吐出一个火球似的幻影,点燃了一片天空。火球向上漂浮着,好似被大气上推着一般。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至少它离开了,而不是降落下来。坦率地说,她了解这种情景,对它一点好感也没有。它和她在自己的睡眠中经历的那些隐秘的梦境太像了。她屡屡经历过类似的梦境,但是没有与谁谈过,或是好好想过,她甚至不愿意私下里仔细看看它们,更不用说和别人,和职业精神病医师探讨这些梦了。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火球停止上升,开始分裂成几块明亮的长幡。让她感到惊恐得有点麻木的是,那些长幡飘垂下来,抖出了几个好似手写的巨大的文字。
那些文字组成了一个秘语,那的的确确是个秘语。而且这个秘语是针对她的。这使她感到窘迫和恐怖。那些文字昭告道:

  里特斯道夫博士,避免流血
而且
你将被允许离开我们

  之后是一些发光的小号字,好像是事后又想到的。那些小号字写的是:

  神圣三人同盟

  他们都疯了,玛丽·里特斯道夫自言自语道,同时感到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笑声涌动在她的喉咙里。不是我在寻求流血,是查克!上帝!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呢?如果你们真的那么神圣,你们就应该洞察这么清楚的事实。但是她又认识到,或许事实并不是那样明显。他向查克开了枪,在那以前,她在那个曼斯士兵逃回他的坦克的时候杀了他。所以也许她的本性——她的意图——并不是那样一尘不染的。
更多的文字出现了:

  请答复

  “天哪!”她抗议道,“我怎么答复呢?”别指望她把自己的答复用火写在天上。她可不是精神错乱者的圣徒组成的神圣精神分裂症三人同盟。这真是太可怕了,她暗自这样想。要忍受这些真是太可笑了。而且如果我听从他们,相信他们,我就要受到谴责,为我和查克之间存在的对立负责。我才不干呢。
从邦尼·亨特曼的飞船附近,有一束红色的激光在活动。很明显,那是中情局的模拟人和战场特工丹·马吉布姆射出的。她不清楚他或是它能够取得什么成功。如果你了解中情局的话,你就知道他不会成功的。不管怎样,她祝他好运。
她不知道是否神圣三人同盟也给了查克一些指示。马吉布姆可以使用求助功能。他正忙着孤身一人攻击亨特曼的飞船,以一种她现在认为是人类不具备的献身精神战斗着。她想,他可能是一个模拟人,很明显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模拟人。但是没人能说他是一个懦夫。而我们之中的其他人,她自己,查克,和他在一起的女孩,黏液人,甚至是那个徒劳地跑向坦克寻求保护的曼斯士兵——我们每个人都被恐惧攥在手心,只是在拯救自己性命的动物本能的驱使下行动。在他们所有人当中,只有丹·马吉布姆,这个模拟人,冲上去战斗。而且,至少在她看来,马吉布姆对于亨特曼飞船的攻击注定是一个荒诞的败局。
新的明亮的大字又出现在天空中。感谢上天,它们不是针对她的,这一次,她从被单独选中的羞辱中解放了出来。

  停止你们的战争,互爱吧。

  好的,玛丽·里特斯道夫十分赞同。我这就开始。我会去爱来这儿杀我的前夫查克,但是在这混乱的局面当中,拿这个当作新的开端怎么样?
在亨特曼停靠的飞船附近和四周,红色的激光束密集起来。模拟人没有回应那些巨大的警告,它仍旧徒然地却十分勇敢地战斗着。
在她的一生中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邦尼·亨特曼的飞船出现的那一刹那,黏液人就变得忧心忡忡,现在他传进查克·里特斯道夫脑子里的思想里充满了忧虑。
“我最近收到的对最近事件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黏液人的思想传给查克,“从亨特曼飞船里发出的一切信息都表明:他和他的同僚,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些阿尔法人,已经杜撰出一种推论。他们认为你,里特斯道夫先生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反对他们的阴谋的核心人物。”黏液人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想,“他们已经派出了一艘小艇。”
“为什么?”查克说,他感觉到心率在变化。
“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他们拍摄了照片,照片表明你在这里。小艇就要降落了,你会被捉住,这已经不可避免了。”
查克爬起来,对安妮特·戈尔丁说:“我要逃走。你果在这儿。”他拔腿就跑,逃离这里。他没有什么特定的方向,只是尽他所能蹒跚地穿过不平坦的地面。就在这时,亨特曼的飞船着陆了。他逃跑的时候,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那艘停靠着的飞船周围,激光束的红色轨迹形成了一道道模模糊糊的长条状的东西。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在亨特曼的飞船刚刚打开舱门的时候,就对它发起了攻击。
是谁?他感到很奇怪。一定不是玛丽。这个星球的一个家族吗?也许是曼斯人的先头部队……但是他们不是正忙着击退地球人,加固毫无胜算的达·芬奇高地的保护屏吗?曼斯人使用了其他种类的武器,而不是老式的激光枪。这听起来更像是中情局。
他认定那个模拟人马吉布姆已经收到了指令与亨特曼的飞船开战,而且作为一个机器它已经这样做了。
他想,曼斯人正在与地球人战斗,代表中情局的马吉布姆正忙着和亨特曼拼个你死我活。我的前妻也正在和我作对。亨特曼是我的敌人。从逻辑上说,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复杂的交叉状态一定可以简化,并从中得出一个合理的等式。如果曼斯人与地球人战斗,而且亨特曼也在攻击地球人,那么曼斯人与亨特曼就是同盟军。亨特曼在攻击我,所以我是他的敌人,因此我是地球人的同盟。玛丽在向我射击,而我在与亨特曼战斗,所以玛丽是亨特曼的同盟,因此她是地球人的敌人。然而,玛丽领导着在这里登陆的地球社会改良心理学家工作小组,她是作为地球人的代表来的。所以,在逻辑上说,玛丽既是地球人的同盟又是地球人的敌人。
等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算出来的……参与这场战斗的人太多了,都在于着太多的不合逻辑的事,有一些人,就像玛丽一样,完全是自行其是。
但是等一等,他试图从这个局面中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等式的努力到底有了结果:当他在黑暗中快步急走时,他看清了自己的困境。他正在从亨特曼手中拯救自己的生命,而亨特曼是地球人的敌人、阿尔法人的同胞,用准确而无可反驳的逻辑来推理的话,这意味着他自己是地球人的盟友,无论他自己承认与否。暂且忘掉玛丽——她的行为无疑没有得到地球当局的同意。这样,形势就可以暂时清楚一些:他个人的希望在于靠近一艘地球战船,在那里寻求庇护。登上地球战船他才会安全——在那里,而且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安全。
但是他突然想起阿三星卫二号上的家族正在同地球打仗,这个等式比最初看起来要复杂多了。如果从逻辑上说,他是地球人的盟友,那么他就是这些家族的敌人,安妮特·戈尔丁的敌人,这个星球上每一个人的敌人。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射在前方。一些灯光,从天上照下来。另一个探照灯吗?他转过身,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在天空中,巨大的用火组成的字正给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传递信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避免流血,秘语如此告诫道。而且你会被允许离开我们。很明显这是那些生活在这里的精神病人的狂乱而愚蠢的战术,也许是病得比较重的那个家族甘地镇的精神分裂症病人干的。当然,玛丽不会理会它的。然而,那个闪光的秘语让他想到了一个更深层的事实:这个星球上的家族认为玛丽是他们的敌人。玛丽也是他的敌人。他曾经企图杀了她,而她对他也一样。因此,从逻辑上说,这使他成为了这些家族的一个盟友。但是他与地球人的关系又使他成为这些家族的敌人。因此,无法回避由这一整套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虽然那是一个令人悲哀的结论。对于阿三星卫二号上的那些家族而言,他既是他们的盟友,又是他们的敌人。他既反对他们,又和他们在一起。
这时,他放弃了,不再使用逻辑推理。他转过身,再次奔跑起来。
有一句古老的格言,是一位高明的古印度武士王说的:“我的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在这种局面下根本不适用。事实就是这样。
什么东西靠近他头顶嗡嗡作响。一个人工放大的声音向他咆哮着:“里特斯道夫,站住,站在那儿别动。否则我马上就打死你。”那声音越来越大,发出回声,又从地面弹回去。这声音是冲着他来的,是从他头顶上的亨特曼的飞艇中发出的。正像黏液人预言的那样,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他喘着气,停了下来。
飞艇在十英尺的低空盘旋着。一个金属梯子落了下来,发出很大的噪音。那个人工加强的声音再次命令他:“爬上梯子,里特斯道夫。别浪费时间了,别耽搁!”阴沉沉的黑夜被天空中发光的秘语照耀着,镁制的梯子松松垮垮地颤抖着,像是连接着超自然的力量。
查克·里特斯道夫抓住梯子,非常不情愿地爬上去。过了一会儿当他走下梯子顶端时,他发现自己在小艇的控制室里。两个手里拿着激光枪的地球人怒气冲冲地面对着他。他意识到他们是邦尼·亨特曼收买的敌人,其中一个是杰拉尔德·费尔德。
梯子被收了回去,小艇全速飞向它的母船。
“我们救了你的命。”费尔德说,“那个女人,你的前妻,会把你撕成碎片,如果你还呆在地面上的话。”
“所以……”查克说。
“所以我们以德报怨。你还想要求什么?你不会发现邦尼沮丧或者伤心的。他是一个大人物,会沉着镇定地处理这些事的。毕竟,不管对他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情,他总可以移居到阿尔法帝国去。”费尔德挤出一丝笑容,好像这个主意对他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从亨特曼的角度来看,移居意味着事情并非无法承受,他会有办法的。
小艇到达了它的母船,一个接收管道打开了,小艇将自己放在正确的位置。之后,无需什么动力的推动,它就沿管道滑行,到达了它位于大飞船深处的舱位。
当小艇的舱门打开的时候,查克·里特斯道夫看见邦尼·亨特曼正面对着他。他用手帕擦着他红润的前额,脸上一副愁容,说道:“一个疯子正在攻击我们。从他做事的方式来看,他显然是这儿的一个精神病人。”飞船晃动了一下,“看到了?”亨特曼恼怒地说,“他用一种手动武器攻击我们。”亨特曼挥手示意查克向他走过去,他说,“跟我来,里特斯道夫,我想和你谈一下。在你我之间存在着许多误会,但是我想我们会解决它们的,是吗?”
“你我之间①。”查克机械地纠正着。
【① 原文中,邦尼在上一句说,“between you and l”(你我之间)。这里邦尼错误地使用了我)的丰格形式.所以查克纠正他.的错误,改为“between you and me”(你我之IN)。】
亨特曼在前面带着路,走在一个狭窄的走廊里。查克跟在他后面。现在没人拿着激光枪对着他,但是他很顺从。因为激光枪可能潜藏在什么地方。显而易见,他仍然是该组织的一个俘虏。
一个女孩,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在他们前面踱着步穿过走廊,嘴里若有所思地叼着一枝烟。
查克发现她的某些特征似曾相识。不久,当她在门口消失时,查克意识到了她是谁——帕蒂·韦弗。在亨特曼飞离太阳系的时候,他颇有远见地带上了他众多情妇的一个。
“我们到了。”亨特曼说,打开一扇门。
亨特曼把他们两个关在了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问里,然后立刻开始踱步,脚步显得非常焦虑和狂乱。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看上去心事重重。飞船遭到攻击,不时地在颤抖。有一次,头顶上的灯光甚至暗淡下来,但是很快又亮了起来。亨特曼瞪了一眼,又开始踱步。
“里特斯道夫,”亨特曼说,“我已经别无选择,我必须去——”
有人在敲门,“天哪!”亨特曼说,走过去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啊,是你啊,”
在门外,帕蒂·韦弗现在穿上了一件纯棉衬衫,衬衫没有塞进短裤里,纽扣也没有扣上,她说:“我只是想向里特斯道夫先生道歉,因为——”
“走开!”亨特曼说,关上门。他转身面朝查克,“我不得不转投阿尔法人。”他前额上的汗珠更多了,像大颗大颗的腊泪。亨特曼顾不上去擦,“你还怪我吗?我的电视生涯让那个该死的中情局给毁了。我在地球上一无所有了。如果我能——”
“她的乳房可真大。”查克说。
“谁?帕蒂?啊,是的,”亨特曼点着头,“那是因为想进入好莱坞和纽约都要做手术。现在那简直成了一种风尚,而不仅仅是膨胀术了,所以她也做了那种手术。她原本会在电视秀上大放异彩。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因为不能实现而变得不可收拾。你知道吗?我差点没能从布拉赫城逃出来。他们认为他们抓住我了,但是当然我得到了消息。很及时。”他怒视着查克,眼神里充满了责难,“如果我能将阿三星卫二号交给阿尔法人,那么我就可以被他们接受,我就可以平安地度过我余生。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如果地球人接管了这颗卫星,那么他们就不会接纳我。”他看起来疲惫而沮丧,好像皱缩了许多。对查克坦白这些对他来说是太难了,“对此你怎么看?”亨特曼声音低低地说,“请说出来。”
“嗯。”查克说。
“这就是你的看法?”
查克说:“如果你想当然地认为我对我的前妻以及她向特普兰的报告还有影响的话——”
“不,”亨特曼同意,匆匆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就这次行动而言,你不能影响她的决定。我们看到你们两个在那里互相乱射,就像是一对动物。”他怒目而视,又恢复了精力,“你杀了我的内弟,彻里根。而且你准备——实际上是急切地想要——杀你的妻子……你们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这样的事我闻所未闻。除了这些,你还向中情局泄露我的下落。”
“圣灵已经抛弃了我们。”查克说。
“长尾鹦鹉①?什么长尾鹦鹉?”亨特曼皱起鼻子。
【② 查克说的是“Paraclete”一词,意为“圣灵”,而汉特曼误听为“parakeet”,意为“长尾鹦鹉”。】
“我们可以这样看: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战争。也许那能解释部分情况。如果没有——”他耸耸肩。他也只能耸耸肩了。
“你的前妻在向你开枪的时候,那个和你躺在一起的健壮的女孩子,”
亨特曼说:“她是一个当地的疯子,是吗?是这里某一个定居点的人?”他急切地看着查克。
“可以那样说。”查克不情愿地说。遣词造句现在对他没有吸引力。“你能通过她和这里的定居点间最高形式的议会取得联系吗?”“我想可以吧。”
亨特曼说:“不管有没有你那该死的什么长尾鹦鹉,我们只有一个可行的办法。让他们的议会和你见面,听取你的建议。”亨特曼挺直了腰,语气强硬地说,“让他们请求阿尔法人来保护他们抵抗地球人。告诉他们他们不得不请求阿尔法人来这里并且占领这个星球。这样的话,按照那些该死的议定书什么的,阿尔法人就可以合法地领有这块疆域。我不是十分理解那些议定书,但是阿尔法人和地球人对这个都在行。而且作为交换——”他的视线没有从查克脸上移开,他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挑衅一切人和事,“阿尔法人将给予这些家族公民的自由权。不会把他们投进医院。没有什么治疗。你不会被当作疯子对待。你将被当作真正的殖民地开拓者对待,拥有土地,从事制造业和工商业,从事任何职业。”
“不要说‘你’”,查克说,“我不是那些家族的一员。”
“你认为他们会喜欢这样吗,里特斯道夫?”
“我——说实话,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你来过这儿,通过你控制那个中情局的模拟人。我们的人,我们在中情局的线人告诉我们你的一举一动。”
那么在中情局里有亨特曼的人。他是对的,中情局被渗透了。这一点也不奇怪。
“别那样看着我!”亨特曼说,“别忘了,他们在我这儿也安插了他们的人。很不幸我搞不清他是谁。有时候我想是杰里·费尔德,有时候我认为是达克。反正我们是通过我们在中情局的线人知道你被停职了,所以很自然我们让你走人了——如果你无法影响你在这里,也就是阿三星卫二号上的妻子时,你还有什么用处呢?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理智一些。”
查克说:“那么,通过他们在你的组织中的间谍——”
“是的,中情局在几分钟之内就知道我已经打消了让你写剧本的念头,而且解雇了你,所以他们开始行动了,不再给我任何机会……就像你在报纸上读到的那样。但是当然,通过我们在他们那里的眼线,我知道刀就要架到脖子上了,所以我逃掉了。他们安插在我这里的间谍告诉他们我已经离开了地球,只有他不知道我的确切去向。”亨特曼富有哲理地说,“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发现这里谁是中情局特工,但是现在这个并不重要。我和阿尔法人之间的交易我一直守口如瓶,就连我手下的人我也没有透露过。当然这是因为我知道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渗透了。”他摇摇头,又说:“真是一团混乱。”
查克说:“你在中情局的间谍是谁?”
“杰克·埃尔伍德。”当他看见查克的反应时,亨特曼很高兴,他歪起嘴笑起来,“你想为什么埃尔伍德愿意把那只昂贵的追逐舰给你呢?我让他那么做的。我想让你来这儿。你想为什么埃尔伍德一开始那么强烈地建议你去控制模拟人马吉布姆?那是我的策略,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让我听听你了解到的这里这些家族的情况,还有他们会选择哪条道路。”
难怪亨特曼和他那一帮编剧们拼凑了这么一个所谓的“电视剧本”抛给他,而他们则通过埃尔伍德暗中操纵,就像亨特曼现在承认的那样。但是那还不是全部的事实。埃尔伍德完全可以告诉亨特曼的组织有这样一个模拟人马吉布姆,谁在控制它,它要去哪里。但是埃尔伍德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事他不知道。
“我承认我曾经来过这儿,”查克说,“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但是我呆在希布人的定居点里,所以没有代表性,因为希布人处在社会等级的最下层。我不了解在这里掌权的佩尔人或者曼斯人的情况。”他回忆起玛丽对这里的局势精当的分析以及她讲述的这里实行的复杂的等级体系。它们已经被证实是正确的。
亨特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你能试一试吗?我个人相信他们整体上还是有利可图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接受。他们另外的选择就是回到戒备森严的医院里——情况就是这样的。告诉他们,要么接受,要么拒绝……我会告诉你你会从中得到什么。”
“请务必把这一点说得详细点。”查克说。
“如果你为我们做这件事,我们会命令埃尔伍德让你重新回到中情局工作。”
查克沉默不语。
亨特曼伤感地说:“你甚至懒得回答我。好吧!你看见帕蒂也在飞船上。我会命令她对你好一些。知道我的意思吗?”他眨了眨眼,急速而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不。”查克断然说道。那件事已经让他很不愉快了。
“好吧,里特斯道夫,”亨特曼叹了口气,“我们实实在在地提高价码吧。如果你为我们做这事,我们就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好处,比我刚才出的价高得多。”他吸了一大口粗气,“我们保证帮你杀了你的妻子。尽可能地快而且没有痛苦。决没有痛苦……而且很快。”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时间好像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