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下就纳闷了,方舟一看就十分精明,怎么会看不见自己未婚妻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火?
难得的好天气,草场上三三两两的聚着几拨人,自然也有不顾低温穿着露这儿露那儿的女人,十分养眼。
詹亦杨要领她上前和方舟打招呼,胡一下有点慌了手脚,赶紧反拉住他:“我事先声明哦,我只负责吃,不负责演戏。”
“没问题。”他牵起她的手,挽到自己胳膊上。
胡一下还是有点不情愿,假洋妞今天这一身礼服,她似乎在某大牌最新的高级成衣目录上看过,自己在目录上订的衣服还没从欧洲调货呢,假洋妞就已经穿上了。
甚至假洋妞旁边那俩小跟班都是一身不菲的行头,两相对比,一身羽绒服的自己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柴火妞。
暗暗咬牙:奸商还不如直接告诉她要来做什么,她好换一身“战袍”来。
幸好假洋妞见他们走近,在方舟耳旁说了几句,当即转身回室内。
胡一下勇气顿时回来了,三蹦两蹦来到方舟面前:“准新郎官你今天好帅啊!”
草地上轮椅行进不太方便,方舟的本意似乎是要拦下自己老婆,可惜迟了一步,但这些都无碍方舟看向胡一下:“小姑娘嘴巴甜,等会儿发你红包。”
方舟转向詹亦杨,依旧一脸和煦的笑:“不是说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不来了?”
“还是你的订婚礼重要。”
某人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胡一下心中默默鄙视。
方舟平日喜欢穿休闲服,此时一身浆得笔挺的礼服令他整个人焕然一新,连轮椅都是新的,胡一下秉持着欣赏一切美的事物的心态,眼睛黏在方舟身上,詹亦杨突然抬手,作势要蒙住她眼睛,胡一下才不甘不愿收回目光。
方舟倒不以为意:“你这鼻子怎么回事儿?”
“新造型。”
詹亦杨说着不忘挑眉乜她一眼,果然,她的脸瞬间幻化成一个“囧”字。
“这新造型…够别致的啊。对了,小姑娘,这订婚礼办得怎么样?”
胡一下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其实只为避开詹亦杨有些指控的目光:“不错不错。”
“你这表情可不像在说‘不错不错’,倒像在说‘不咋地’啊。”
胡一下耸耸肩:“如果是我结婚,我要布加迪威航开路,阿斯顿马丁摄像,齐柏林DS8护航,然后我和老公骑着驴进教堂。”
方舟“噗”地一声笑出来,詹亦杨嘴角动了动。
准新郎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詹亦杨也要应酬,特别是一些到场的长辈,“你就别去了,到时候被问到怀孕的事,有你受的。”
胡一下巴不得如此,点头如捣蒜。
“在这儿等我,待会儿带你去见准新娘,说句恭喜就成。”
胡一下有点不愿意,索性不置可否,得空溜去吃东西,爽爽哉爽哉。
长形餐桌围成方形,胡一下端着整整一盘食物躲在桌子下啃。
即使窝在这么角落的角落,还是免不了担心自己会被某人轻易揪出来,所以胡一下一直在抓紧时间把食物往嘴里塞——
起码吃饱之后,能有足够勇气面对假洋妞那张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脸。
哪料她躲在桌布后,吃到都快吐了,竟没有一个人来寻她。胡一下吃到最后浑身不是滋味,悄悄蹲起,扒拉着桌边,露出两只眼睛,望向主会场那边。
对面正巧有个客人在舀鱼子酱,桌底下突然冒出一个脑门和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客人顿时吓得一声低叫,手中的勺子应声落下,几滴鱼子酱汁正好溅到胡一下脑门上。
胡一下没能在主会场搜寻到熟悉的身影,这才记起对面还站着个被自己吓得没了声的客人,抹掉额头上的鱼子酱,朝对方抱歉地笑笑,脚底抹油,溜!
詹亦杨个头高,气场又足,人群中格外惹眼,胡一下琢磨着她在外头这么仔细侦查都没找着他,那他铁定躲室内去了。
端着杯果汁,大摇大摆地进室内,三层楼,房间挺多,胡一下刚上楼梯就听到一楼走廊似乎有轮椅声,循着这声音小跑着过去。
果然,远远就看见方舟划着轮椅朝她这方向而来,胡一下正要开口唤他,却被他一反常态的一脸冷色唬住,不知不觉噤了声。
一楼走廊只有最里边有一间房,看房外的装饰,似乎是准新人们的休息室,胡一下正朝那只开了一线门缝的休息室里偷瞄,刚抬起头来的方舟发现了她。
“嗨嗨!”偷窥被抓,胡一下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看到詹亦杨了吗?”
方舟脸色渐渐和缓:“他好像在外面。”
“哦…”好奇心作祟,胡一下仍忍不住往休息室瞄。
方舟拍拍她胳膊:“小姑娘,帮我推轮椅吧。”
胡一下只能效劳了。推着轮椅往外走:“我都20好几,老大不小了,被你们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叫,怪不好意思的。以后还是叫我狐狸吧。”
方舟笑笑:“我上次叫你狐狸小姐,你家那位明显不乐意。狐狸这个称呼,还是留给他做专属称呼吧。”
同一时间,休息室里。
胡亦夏好不容易止住抽噎,詹亦杨慢慢放开怀抱:“我不知道方舟到底会纵容你到什么时候,但我的纵容,只有这最后一次。”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詹亦杨也没有再说话,这就要走。
“为什么?她才是后来的!”她的中文并不好,又带着哭腔,越发说得不清不楚,詹亦杨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
“只有她一个。”
…
胡一下把轮椅推到主会场的圆桌旁,若有所失地连连环顾四周,方舟笑她:“才一会儿不见,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谁紧张啦?我是怕他…”…怕他去招惹你女人…这话胡一下可没有勇气说。
她不愿说,方舟也不问,只一笑带过,胡一下也跟着笑,偶一抬头就看见詹亦杨朝这边走来。
一到近旁,便十分自然地搂她腰:“聊什么这么开心?”
方舟没回答,只问:“还在哭吗?”
“不哭了。”
这两人打哑谜似的,胡一下心痒痒地想问个究竟,可詹亦杨已经要带她走了:“有点饿,去吃东西。”
“我不饿。”
胡一下抗议无效,片刻后就被带到灌木丛边的二人餐桌。
“方舟这订婚礼置办的真为客人设想啊,怎么还安排了情侣桌在这边?”
詹亦杨笑笑。
片刻后服务生还送来了酒。詹亦杨帮她倒上一大杯。
酒香扑鼻,胡一下快忍不住了,捏着杯柄,手指紧了又紧:“你不是不准我喝酒么?”
“我问过冷静,只要不是白酒加威士忌就没事。”
“…”胡一下皱着眉头打量对面的他,“你什么时候和冷静变成统一战线啦?”
“秘密。”
他一脸“喝酒有理”的样子,胡一下很久没开酒荤了,仰起头“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咂咂嘴:“浑身舒畅!”
詹亦杨微笑,替她满上。
这时,服务生送完酒,刚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忙不迭从裤兜里掏小费来数,笑得眉眼尽开:“兑一瓶白酒加威士忌就给1000,天哪,老天再赐给我几个这样的极品傻缺吧!!!”
客官不可以40
在这个不被打扰的角落。
一个嗜酒如命的女人,和一个心怀叵测的男人。
酒瓶里的酒喝得只剩一半了,后劲渐渐上头,胡一下不敢再牛饮,开始小口小口嘬着,对面的詹亦杨支着下巴看她,胡一下有些不确定,是酒精作用,还是他一瞬不瞬的目光让自己醉了。
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詹亦杨瞥一眼来电显示,没理会,胡一下吊起眼睛回视他,有点大舌头:“你…干,干嘛不接?”
他这才不甘不愿地接听,对方似乎很急,声音很大,连胡一下都听见那人在说什么,“准新郎官都开始祝酒了,你躲哪儿去了?赶紧回主会场吧。”
詹亦杨:“就来。”说完却直接关机了。
胡一下摇摇晃晃地准备起身,也被他按住。胡一下打个酒嗝:“不过去?”
他的答案全写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胡一下搓搓鼻子坐回去,叹口气,心里忖:撒谎精!
詹亦杨目光淡淡,划过她的脸:“我现在赶去,场面很可能会失控,撒谎才是最两全的方法,懂?”
奇了怪了,自己在想什么他都知道,还让不让人活?胡一下不甘地努努嘴,低头嘬一口酒:“瞎子都能看出来假洋妞有多不乐意,特别是在看着我俩的时候,她眼里就仨字——狗男女。我容易嘛我,为了吃她块牛排,还要忍受她的视奸!”
他笑了笑。
“笑毛笑?一不小心捡了人家用过的,你知道老娘有多受伤吗?”说着说着,还真就悲从中来,胡一下灌下一大口。
酒入愁肠愁更愁,她还没来得及稍微感时伤怀一下,他又给她的杯子斟满。
她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有点滑稽,詹亦杨不觉笑出声:“你认识我的时候比她早,你爱上我的时候,她早已成了哥们儿的女人。你不必自责。”
胡一下作势把酒杯往桌上一搭,看起来挺气愤的:“你看看你,又骗我!第一,咱去年才认识。第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爱你?撒谎撒得有技术含量点成么,我清醒着呢,不好糊弄。”
詹亦杨耸耸肩,毫不在意,也不点破:“那咱们就做一对狗男女吧,也挺不错的。”
胡一下听着直摇头,手指一下一下地虚指着他的脑门,“你这年轻人三观太不正了,怎么可以…”
可惜没说完就被詹亦杨打断:“这是几?”詹亦杨竖起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晃。
胡一下还真有点看不清,醒醒神,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动,犹豫了半晌:“三…哦不,二!”
詹亦杨似乎有些失望,抽走她手里的小酒杯,换成大杯,再替她斟满。
不明所以的胡一下见杯子变大了,眼睛都放光,歪歪倒倒地倾过上半身,满意地拍拍他的头:“嗯…真乖!”
詹亦杨头发都被她揉乱了,依然保持笑容看着她,不时替她满上。
很快胡一下就喝趴下了,仍旧舍不得放下酒杯,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口小口抿着喝,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似乎在说:“你不是总吹牛说自己记性好?06年的事而已,你怎么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胡一下确定自己听错了,索性不搭理,然后就听到那句:“许方舟快回来了。”
许…方舟…
潜意识里的那根弦就这样被拨动了,胡一下突然有些慌张,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起来。
不知为何,对面的他因为她这种反应,脸色蓦地一沉。
可过了这短短几秒钟,胡一下早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焦虑无措,只傻呵呵地对着他笑,不客气地把酒杯推给他:“来!给爷满上!”
詹亦杨冷脸接过她的酒杯,却不是帮她倒酒,而是把杯放到一旁,起身绕到她这边,搀起她:“走吧。”
胡一下被带离餐桌,恋恋不舍地回头,醉得已经看不清杯子到底藏哪儿了,只好伸手去抄酒瓶。
可无论她怎么伸手都够不着那酒瓶,反而被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带得离它越来越远。什么情况?
胡一下迷迷瞪瞪地低头,看见自己腰上横着某人的手臂,这才反应过来。
她差点就要挣扎,恰逢此时耳边响起了柔柔的声线:“乖,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真好听…胡一下迷迷痴痴地顺着声音来源抬头。
面前这张脸…
一看就让人特别有食欲,胡一下舔舔嘴巴。
詹亦杨只见她小小的舌尖像居心叵测的蛇信子,唇上红艳的色泽危险又诱惑,未及反应,她已经踮脚凑了过来。
她的嘴唇在他颈项上留恋一番,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触感,她“咯咯”地笑起来。
这情况詹亦杨之前遭遇过两次,如今早有准备,一手牢牢抓住她两只手腕,免得她再上演让人无语的“猴子偷桃”,另一手环住她肩膀,尽快带她离开。
这女人喝醉时比清醒时狡猾得多,詹亦杨一不留意就被她挣脱了,要捉她回来,反被她牢牢搂住颈项,要掰开她的手,无奈她一喝醉就变身金刚芭比,力气大得他个大男人都险些被她带倒。
此时的他们离主会场不到百尺,司仪刚说完话,所有人都沉浸在温馨的安静之中,
詹亦杨颇多顾忌,动静不敢太大,她却浑然不觉,腻歪地拿侧脸蹭他:“香香嘴巴…”
他不肯就范,胡一下皱着眉头扯开嗓门:“香一个!就一个!”
这一喊,不得了,如同炸弹丢进水中,顿时炸出一片诧异声,不明所以的客人都开始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源头。
没“香”到嘴巴的胡一下死活不肯走,某人一向飞快运转的脑子如今也有些力不从心,情急之下詹亦杨只能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形如同一道屏障,好歹把这女人藏在了自己身前。
詹亦杨低头,浅浅一吻,她的嘴却如同小小的洗盘,又吻又啃,热情至极。一边吮还一边哼哼唧唧,十分满足的小样儿。
直到她尽兴了,两人嘴都有些肿,她总算听话,詹亦杨带她走,她也不再反抗,只是偷偷地把唇上的口水擦到他衣领上。
可没走两步,她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得眉毛都扬了起来,詹亦杨隐隐猜到她这是怎么了,刚准备阻止,她已经冲着身后某个方向,大幅度地挥手打招呼:“Hi,假洋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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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香艳的“真人秀”,远没有结束。
詹亦杨把车拐进民政局大门,停下车透过后照镜检查仪容。他的头发乱了,脸被抓伤,衬衣纽扣被扯掉了两颗,露出脖颈上的1个唇印和2个牙印,手臂上还有她的口水。
幸好在他的誓死保卫下,皮带还在,下半身还没失守。
这次的经历,绝对刻骨铭心。
詹亦杨擦掉唇印,竖起风衣外套的领子,直遮到喉结处,这才开门下车。
原本正攥着他领带玩得起劲的胡一下立马丢了领带,扑过来搂住他胳膊,死活不让:“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你别走!”
詹亦杨试着掰开她的手,未果。
“那里…”他指一指民政局的牌匾,“…有床还有酒。你再不进去,就抢不到了。”
“床?”她嘤咛一声,似乎有些动心,搂住他的胳膊渐渐松开,可惜下一秒她就反悔了,重重扑到他怀里,“我不要睡床,我要睡…睡你。”
詹亦杨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