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本要坐起来的皇帝又摊开手脚继续躺着。
“宣”他说道。
脚步轻轻,帘帐被掀起,一人带着夜露浓浓走进来。
他躬身屈膝谦卑,看到龙床上毫无仪态的皇帝没有惊讶,跪下来。
“那些东西还在吗?”皇帝闭着眼问道。
来人抬起头,灯光照亮他的脸,这是一张白净的面容,三四十岁,相貌普通,如果君小姐在的话,就会认出这就是在阳城让她惊讶的认识的旧人,太监袁宝。
此时他的唇上并没有胡子。
“要紧的都还在。”袁太监说道,“方家如约没有用那些,而且也保守着秘密,只能有一个存活的人知道。”
皇帝伸手在床上重重一拍。
“但是朕不想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活着了!”他喝道,睁开眼坐起来,“你们这么多年也没把东西拿回来,难道还想让它随着方家子子孙孙的传下去吗!”
第九十章 谁是旧人
皇帝的喝声被帘帐遮挡变得模糊,在明暗交汇的寝宫内,如同猛兽低吼,令人心悸。
袁太监俯身在地。
“是奴婢无能,奴婢该死。”他连连说道。
皇帝起身踱步,宽大的衣袖挥动。
“朕也不是无情,他们方家荣华富贵也享了,三代还不够吗?人不能这么贪心吧。”他说道。
“是,是,陛下说的是。”袁太监连声应道。
“朕知道方家这么多年老实本分,所以命你多加辅助,朕不闻不问。”皇帝说道,“难道这还不够?”
“够够。”袁太监再次认真的说道,“陛下对方家仁至义尽。”
这来回踱步以及一通话,皇帝的郁郁也散去了很多,他拂袖重新坐下来,蒙蒙的晨光透过帘帐照进室内。
“方家做生意还不错,这么多年也没出纰漏。”他沉声问道。
“只是陛下到底不是生意人。”袁太监接过话说道。
是啊,现在的他也不需要那些钱了。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能让人知道曾经做过的生意。
“只要他们做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朕自然能允诺保他们生前富贵荣华无忧。”皇帝说道。
“奴婢一直遵陛下的叮嘱,从没有危害方家的生意以及妇人们。”袁太监忙俯身说道。
他们只是要方家断子绝孙而已。
只可惜棋差一招。
“都是奴婢选人不善,露出马脚。”袁太监诚惶诚恐的俯身叩头,“差点惹来大祸。”
皇帝闪过一丝恼恨,但旋即掩饰,看着袁太监浮现笑意。
“这怎么能怪你。”他说道,伸手示意起身,“大概是天意如此吧。”
袁太监连连谢恩。
“为了不打草惊蛇,奴婢会继续寻机安排。”他说道,“请陛下放心。”
“老袁啊,朕对你当然放心。”皇帝带着几分感叹,“你才是朕真正可靠的旧人啊,要不然这件事朕就交给陆云旗来办了。”
陆云旗的锦衣卫的确不知道这件事,袁太监知道,闻言再次激动不已。
“奴婢有愧陛下信任。”他叩头说道。
“安排完这件事,你就回来。”皇帝斜坐倚靠引枕上,面色几分沉重忧虑,“自从九龄死了后,陆云旗的心思朕越来越难以把握,所以想要你回来帮着朕,到时候司礼监给你一个位置,别的事也不用管,就做锦衣卫做的那些事,也好监管他们。”
袁太监大喜。
“多谢陛下。”他叩头说道,抬起头又谄媚一笑,跪行近前,替皇帝轻轻的捶腿,“陛下这寒腿症好些了吗?”
“好什么啊,这里虽然比山东暖和,可是阴寒。”皇帝任他服侍,手掐着额头说道,又笑了笑,“不过你送回来的膏药很管用,你还年年惦记朕这老毛病啊。”
袁太监双眼含泪。
“奴婢从小就跟着陛下,这心里除了陛下也没有别人了。”他哽咽说道,“奴婢知道陛下的不易,那些外人怎么能比我们这些人用的方便。”
皇帝含笑点点头。
“好了,你下去歇息吧,歇一歇就又要走。”他说道。
袁太监俯身叩头应声是,低头退了出去。
屋子里越发的明亮,也睡不了了,皇帝干脆伸手在案上翻了翻,看到一本黄诚的奏章,便抽出来翻开看,一眼就看到其内德盛昌三字,顿时坐直身子,越看神情越难看,啪的一声将奏章扔在桌子上。
“来人。”他喝道。
外边的内侍齐齐涌入,一面打起帘子,一面对面色不善的皇帝施礼。
“叫黄大人…”皇帝说道。
内侍忙应声是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被皇帝叫住。
“还是让陆云旗来。”他说道。
…
袁宝在皇宫内缓缓的迈步,离开了皇帝面前,他再没有半点卑微姿态,偶尔看着经过的趾高气扬的红袍大太监,他的脸上还会浮现几分不屑。
当初齐王登基并没有带潜邸的旧人们来京城,皇宫里的宫人皆不动,以示对先帝的尊崇。
他来这里很少,偶尔来一次,就会被那些大太监们冷眼蔑视,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潜邸太监像条狗一样被扔了吧。
袁宝的脸上浮现几分冷笑。
这些废物根本就不知道他对于皇帝来说多重要,而他又做了多少事,看着吧,他很快就会回来,等他回来,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皇帝跟前的第一大红人。
前方有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纷乱的问好声传来。
袁宝抬头看去,见路上的大小太监纷纷避让,有一高瘦的红袍男子正背着晨光缓步而来。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年纪轻轻就能穿上红袍,又让太监们的恭敬惧怕,袁宝立刻就知道来人是陆云旗。
袁宝迟疑一下,在路边停下脚像其他人那样避让,但视线却忍不住暗暗的打量。
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长得果然漂亮,而这漂亮的面容又令人望之生惧,只眼神因为如蛇一般的阴冷。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过,似乎一切都视若无物。
袁宝直起身子,看着走过的身影,撇撇嘴。
得意什么,也不过是贱命一条,托了好运才有今日。
走出宫门的袁宝已经换了装束,唇上两撇胡子,穿着普通的布袍,带着帽子,就像常见的任何一个官员手下的伴当亲随一般,骑马得得离开了御街,很快拐进街市。
天虽然才刚亮,但街上已经不少人走动,店铺也都忙着卸下门板准备开张。
他东走西逛,停在了德盛昌票号的门前。
票号刚开了半边门,不过当袁宝走进去,还是有伙计及时的迎来。
“兑个钱。”袁宝说道,拿出一张银票,用浓浓的山东口音说道,带着外地人的紧张以及故作的镇定。
这种外地人的样子总会被京城本地人嘲弄嬉笑。
袁宝看到那伙计果然又看他两眼。
“好的,客官请坐稍等。”那伙计说道,接过银票进了柜内。
透过高台上的隔栏,袁宝看到那伙计跟另一个伙计说了句什么,那伙计也抬头看了自己这边一眼。
虽然二人低声说话,但并没有嬉笑。
德盛昌好歹是做大生意的,伙计们这点规矩都没有的话,趁早关门。
袁宝不以为意翘起腿端起桌上的送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了口。
很快那伙计就捧着重重的一个小箱子出来了。
“客官,您点收,需要我们给你送府上否?”他恭敬的说道。
袁宝站起来。
“不用了。”他说道,接过箱子向外而去。
伙计们只在室内施礼,并没有恭送到门外,免得客人不自在。
待袁宝离开,那伙计才抬起身,并没有再迎接下一位客人,而是转身疾步进内,穿过几道门来到后院。
柳掌柜正守着炉子喝茶。
“掌柜的。”伙计上前低声,“画像的人出现了。”
第九十一章 皇帝的心思
画像上的人?
听到这句话,柳掌柜一下子就站起来,忘了手里的茶杯,茶洒了一身。
他顾不得擦身上的茶水。
“君小姐给的那个画像?”他确认问道。
伙计点点头。
柳掌柜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本账册,从中抽出一张纸,这张纸只有巴掌大,上面描述着两个人像。
一个面皮白净,是适才皇宫里的袁宝的样子。
一个则长着两撇胡子,正是适才走进来袁宝的样子。
在君小姐离开京城之后,就将这张画像送达德盛昌的所有分号,挑选出来的迎客伙计们都熟记其上的人,一旦发现及时通报。
“就是这个。”伙计指着画像上小胡子的这张,“刚兑了银子走出去,山东口音,看起来是外地人,但对京城并不陌生,是装出来的。”
德盛昌里迎客的伙计并不是刚入行的学徒,反而是经过最少三年磨炼的学徒才能做这个,比起柜台上的伙计还要严苛。
他们练就察言观色以及应对各种客人。
柳掌柜点点头,将画像收起来。
“你跟我去见君小姐。”他说道。
…
而这时的皇宫里,皇帝正将一张奏章翻看,一面看着站在面前的陆云旗。
室内的帘帐已经拉开,门窗大开,夏日的清晨还有些许凉风萦绕其中。
“黄大人说,这些流民都是得德盛昌资助而来的?并非是成国公筹划的。”皇帝慢慢说道,“果真如此?”
鉴于黄诚和成国公的积怨,黄诚上奏的事,皇帝是并不相信的,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才拿来用。
就目前来说,他并不想对成国公动手,大臣们可以做他的刀子,他并不愿意被大臣当做刀子用。
陆云旗看着皇帝手中的奏章。
想到了被借走的马车。
马车他允许黄诚用了,至于是不是借并没有明说。
借还是不借?
皇帝也看着他。
“嗯?”他微微皱眉,“是不是?”
“臣不知道怎么说。”陆云旗抬头说道。
“有什么说什么。”皇帝将奏章扔在桌子上,带着几分不悦说道,“你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你不想说?”
陆云旗下跪低头。
“流民的确是德盛昌负责送到京城的。”他说道,“但是不一定不是成国公策划的。”
皇帝嗯了声。
“此话何讲?”他问道。
陆云旗抬起头。
“君小姐现在是成国公的未过门的儿媳。”他说道。
皇帝哦了声,敲了敲几案。
“也就是说成国公让德盛昌这么干的?”他说道,“因为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陆云旗垂目没有说话。
他只提供皇帝要的信息,并不替皇帝做结论,更不发表看法。
皇帝看着奏章神情渐渐阴沉。
“一家人。”他重复说道,“德盛昌和成国公要成一家人。”
他抚着桌面。
“当初,是这个君小姐,治好了方家少爷的病?”他忽的又问道。
这个故事很长,市面上流传的很广,如果再说一遍,能说很久能说很复杂,也有很多解释。
陆云旗垂目。
“是。”他说道。
皇帝笑了笑。
“真是知恩图报的一家人啊。”他说道,“那对于这样的救命恩人,肯定要涌泉相报了吧。”
“是。”陆云旗再次说道,“北地赈济灾民,打造铠甲兵器,都是德盛昌出的钱,为此北地十七家德盛昌票号银库皆空。”
皇帝抓起奏章砸在陆云旗的身上。
“这些事为什么不报!”他吼道。
皇帝还从未对陆云旗发这么大的脾气,站在殿门外的内侍吓了一跳,忙从殿门外再退后。
陆云旗低着头一动不动。
“陛下有命,不得过问德盛昌之事,臣未敢阻止也未敢多问。”他说道。
这倒是事实。
又抓起一本奏章要砸的皇帝手停下来,更何况德盛昌还有先帝的圣旨。
不过陆云旗并没有说因为有先帝圣旨所以不敢问。
他只是因为自己说过不许过问而不问。
不管怎么说,至少目前来说,没有人比陆云旗更值得信任。
皇帝将奏章扔在桌子上。
“你说的对,德盛昌的事你不要过问。”他说道,“德盛昌的事也没什么可问的,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成国公的北地战事。”
他挥了挥手。
“你去看好成国公。”
陆云旗应声是,施礼退了出去。
看到陆云旗出来,等候在宫门外的江千户等人忙迎上来。
“大人,没事吧?”他们低声问道。
适才皇帝那一声吼,已经传到宫外,他们都知道了。
“不是对我发怒。”陆云旗说道。
江千户等人松口气。
“那是?”他问道。
陆云旗站到马前,翻身上马。
“成国公。”他说道,“集中人手,盯着成国公。”
江千户顿时笑了。
“这是好事啊。”他说道,抬手招呼众人,“上马,干活。”
陆云旗看向前方,神情木然,看不出喜怒。
但此时独坐在寝宫内的皇帝,脸上却是半点笑意也没,他直绷绷的坐在几案前,神情忽的变的狰狞,抬手将几案上的奏章呼啦啦的全部扫落在地上。
“什么天意,原来是人为。”他低声吼道。
他们本该死的,却被这个姓君的给搞坏了!
而又是因为这个姓君的,本也该死的成国公也搞坏了!
还得到了这么大的功劳!
拿着他的钱,得了这么大的功劳!
这是本就是他的功劳!
德盛昌,你们竟然敢拿着朕的钱,去夺朕的功劳!
你们这个生意人,失了本分了!
你们不义,就不要怪朕不仁了!
“来人。”他喝道,“把袁公公叫来。”
…
袁公公。
君小姐的手抚着柳掌柜递过来的画像。
果然是袁宝,果然在京城出现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柳掌柜低声说道,“不过他只要拿了我们的银子,花出去我们就能找到踪迹。”
每个票号都有自己的银锭标记,如果他们愿意,追踪查找一个人很容易。
他要么从皇宫里刚出来,要么就是要到皇宫里去,总之他肯定不仅仅是皇帝的潜邸旧人。
德盛昌在北地做的事如果是别的票号做也就罢了,只会会被认为是成国公授意,还能得个急公好义为国为民为君分忧的善名。
但鉴于德盛昌与皇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皇帝的心思就不妙了。
“我给承宇写封信,你让人立刻送回去。”君小姐说道。
柳掌柜应声是。
狂躁的重要通知
写好的稿子文档全丢了,明天没有更新…我先去冷静一下。
第九十二章 少年不杀人
急信送到阳城的时候是三天后。
天刚亮,街上就突然喧闹起来,引得无数人向声音所在看去。
“什么事?”
“怎么了?”
大家纷纷询问着,然后就听到喧闹中的喊声。
“方少爷!”
“方少爷!”
方少爷?
德盛昌的方少爷?前几天不是说喝酒喝的快要死了?竟然又出来了吗?众人纷纷向那边涌去。
果然见一个少年人骑马疾驰而过,依旧的锦衣华袍珠光宝气,精神奕奕,马儿骑的飞快,哪里有半点要死的样子。
围观的女子们欢喜激动不已,还有不少妇人擦泪。
“太好了,方少爷没事。”
“就知道吉人天相。”
“方少爷绝不会有事。”
方承宇没有像以往那样对街边的人挥手说笑,神色有些急匆匆疾驰而过。
“有什么事吧?”街上的人询问。
“听说不是喝酒喝多了,是被人下毒了。”有人低声说道。
这话立刻就传开了,顿时引来无数的惊问。
有两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远去的被一众护卫拥簇的方承宇的背影,神情阴沉不定,他们对视一眼,沿着街道拐进了一条巷子不见了。
方承宇已经在护卫的拥簇下走进一间宅院。
屋子里一个年轻女子被绑在木架上,垂着头似乎昏死。
方承宇走过去站定,抬了抬下巴。
两边立刻有护卫上前,一桶水泼过去,那女子一个激灵晃动,头也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垂在两边,露出了面容,正是那日酒楼里给方承宇添水的婢女。
她的脸上身上倒没有什么伤,只是下巴松垂,很显然被卸下。
看到方承宇,她发出挣扎,眼中满是哀求和恐惧。
“你一定奇怪我怎么识破你。”方承宇对她说道。
在这个年轻女子面前,他丝毫没有往日嘻嘻笑,而是眼睛亮亮,这亮亮不是孩子般的纯真,而是几分诡异,让人心生寒意。
如果方老太太在场,就会认得,这眼神就是当初在牢房里手起刀落利索的杀了李县令的那种。
年轻女子看着他摇头哀求,用眼神表达无辜。
“首先,你跟阳城的女子们不一样,你看到我竟然一点也没有激动。”方承宇笑道,“这真是太奇怪了。”
这叫什么奇怪,为什么阳城的女子们见了他都要激动?年轻女子的眼神有些怔怔。
“因为我长得好看啊。”方承宇对她一笑。
年轻女子眼神有些凌乱。
这个少年是个疯子吧?她拼命的再次摇头哀求自己无辜。
“当然最重要的是。”方承宇含笑接着说道,“九龄不让我在外边吃东西,她说外边的人都是坏人哦。”
说着指着年轻女子点了点。
“所以,你一出现,我就把你当坏人咯。”
简直有病!年轻女子呆呆看着他。
方承宇看着她眯眯一笑。
“不过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说道。
少年美貌,神情真诚,言语客气,但怎么看起来都让人心内发毛,头皮发麻。
年轻女子要再呜呜的哀求,方承宇已经转过身。
“放她走吧。”他说道,摆摆手。
放走?
这就送走她?
关了三天,就只是把她绑在木架上,没有打没有骂,就把她放了?
这什么意思?
“问你你也不会说。”方承宇摊摊手说道,“刑讯逼供打打骂骂的怪残暴的,我最不喜欢这个了,反正我知道有人要害我就是了,管它是谁呢,九龄说了,外边的人都是坏人嘛,很正常无所谓咯。”
这什么鬼道理?年轻女子更加茫然,这方家少爷果然是被关了十年养废了的吗?怎么一副孩子心态?
她没有来得及在哀求,已经被人解下来,架出去坐上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就在年轻女子以为自己还是要被灭口的时候,人被送车上扔下来,同时下巴也被安上。
她在地上跌的有些头晕,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抬起头看到马车已经消失了,而她并没有被扔到什么荒山野外,而依旧在阳城内。
这是那家酒楼的后巷。
年轻女子伸手捂住脸颊,神情变幻不定。
她的嘴里放着一颗毒囊,原本是要被抓的时候自尽用的,结果猝不及防被卸了下巴,竟然一直没机会。
现在被放出来了,没有被拷问,那,现在,还死吗?
也许方家是想用她钓出幕后的人,没关系,只要幕后的人不找她,她也不去找他们就没事了。
她的手放在脸上,双十的年纪正是最好的年纪,肌肤柔滑如玉。
活着,还是很好的事。
她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有注意她,她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其中,忽的一辆擦身而过的马车停在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扯了上马车。
年轻女子再一次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耳边就响起低喝。
“是我。”
是自己人的声音,年轻女子松口气,有些激动。
“杨先生…”她喊道。
马车里坐着两个男子,此时神情阴沉。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问道。
“我被识破了,他没有中毒。”年轻女子忙说道,“我当时就被抓起来。”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
“你竟然没死?”另一个男人问道,“你告诉他什么了?”
年轻女子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她急急说道,说到这里也觉得这回答难以让人相信,“不,他们什么都没问。”
说着把方承宇的话重复一遍。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哦。”他们说道,“原来这样啊。”
年轻女子点点头。
“是…”她说道,刚张口就吧嗒一下,一个男子伸手将她的下巴卸下来,同时另一个男子按住了她的胳膊,咔咔两下,两个胳膊就垂了下来。
女子被这陡然的袭击疼的脸都扭曲,人也如同破布娃娃般倒在车上。
“你他娘的当我们是小孩子吗?说的什么鬼话。”
耳边是男子们的骂声,同时一只手伸到嘴里,将一颗毒囊取了出来。
“等在孙爷手里走一遍,你说的话,还勉强能让人信。”
听到孙爷这个名字,年轻女子的脸更加扭曲,眼中满是恐怖。
那种恐怖的刑讯逼供,没有人能受得了,而更关键的是,她没什么可说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真的只是被关了三天,连句话都没机会说啊。
就是把她剥皮抽筋,她也什么也说不出来啊。
还不如刚才咬毒囊自尽痛快。
想到将要面临的事,年轻女子眼一翻,生生吓晕过去。
…
“我可不喜欢打人杀人的,太无聊了,又容易弄脏了手和衣服。”
方承宇轻轻的用锦帕擦手,一面带着几分抱怨。
“我就喜欢让别人替我做这件事。”
高掌柜应声是,带着几分笑意又几分惧意。
“那女人接下来肯定会很怀念少爷的仁慈的。”他说道。
方承宇将锦帕递给他,有人从门外走进来。
“少爷,君小姐的信。”他说道。
方承宇的脸上立刻笑容灿烂,伸手接过。
“九龄难道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他说道。
“还没给京城送信。”高管事有些惊讶说道。
没有方少爷的允许,就连方老太太方大太太的信他们也不会送到君小姐手上。
方承宇哦了声,已经低头一目十行的扫过信纸。
是京城出事了吗?高管事好奇的看他。
方承宇脸上笑意不减,一目扫过,又认真的一字一字的看一遍,然后吹了个口哨。
“那个人竟然真的出现了,接下来我们方家要面对更大更多的麻烦了。”他高兴的说道。
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高管事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然。”方承宇说道,“很久以来,我们方家都是为鱼肉被人暗地里戏弄宰杀,现在终于要面对面的动手了。”
他将信收起来,拍了拍胸口。
“太可怕了,我已经遇到了谋害了,我要给九龄写信,告诉她我吓死了。”
看着少年人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样子,高管事捏了捏胡子,真是不太懂这些年轻人。
第九十三章 亲人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