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姐含笑退后。
众人喝酒说笑着,视线都悄悄的看着,见她又对成国公低语几句,成国公含笑点点头,那女子便从侧面退了出去。
直到这时,众人心里才稍微松口气,又升起怪异的感觉。
好像成国公和世子父子两个都唯这女子马首是瞻。
这女子谁啊?
“你不知道啊。”坐在后边的一个将官对身边的新赶来的官员低说道,“这就是成国公世子夫人。”
成国公之所以能从易州回来,就是因为这位世子夫人说动了顺安军,且亲自跟随前往。
“所以成国公和世子都听她的也不奇怪了。”另一个官员低声说道,“那可是救命之恩。”
前边的人也忍不住转身。
“这世子夫人是什么人啊?”他低声说道,“听说特别厉害,带着什么青山军,拿着好多神兵利器,要不然顺安军那些猴孙子怎么几千人就所向披靡了。”
“能什么人啊。”有人低声说道,“跟成国夫人一样。”
周围的人顿时挑眉,眼神闪烁。
“竟然又是土匪?”他们低声说道,看向正和前边高等将官们说笑的成国公,以及正拎着酒壶在父亲身边对来说话的将官碰碗畅饮的世子,神情有些同情。
这父子两个都欠了土匪的人情,不得不以身相许,所以说男人长得好看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娶个土匪媳妇能这么厉害的话,我也愿意。”有人忍不住说道。
“拉到你吧你,也不看看你长得样子。”四周的人呸声笑起来。
前后皆有笑声起,厅内气氛欢悦浓浓。
…
朱瓒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按着额头翻个身,抱住了软软的被褥。
“这群孙子,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他嘀咕说道。
有冰凉的手巾放在了额头,让他不由打个机灵。
有人,陌生人,接近他。
朱瓒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君小姐俯身靠近的面容。
“我去!你想干什么?”他喊道,抬手推去。
君小姐已经躲开了。
“看你醒了没。”她说道,摆头看了看床边的矮几,那里放着一个汤碗,“把药喝了,头疼会好。”
朱瓒收回手,戒备的看着她。
“这种事也不用你亲自做样子。”他说道,“让个丫头来就可以了。”
说着伸手端起药碗。
“没事别进我的屋子来。”他一面喝药一面含糊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笑。
“这是我屋子,你在我的床上。”她说道。
朱瓒噗的一声将汤药喷出来,顾不得擦拭就晃头看左右。
他们被安排住的是定州府府衙,修葺的很是豪华。
暖香萦绕,摆设柔美,床的四角还坠着五彩珠子,俏皮又可爱明显是女子的房间。
果然不是自己的房间。
“我怎么来你这里了?”他喊道,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是自己惯用的亵衣。
他不由嗷的叫了声。
“你…”他看向君小姐,神情又急又悲愤,“你脱了我的衣服!”
君小姐翻了个白眼。
“定州知府给安排五个最好的丫头。”她说道,“就算你喝的再醉,她们也能给你洗澡更衣。”
朱瓒这才将手从身前小心的放下来。
“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把你送来的。”君小姐说道,“或者他们忘了我们是未婚定亲,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把我们当已经成亲的夫妻了。”
丈夫当然和妻子住一起。
“我总不能把你赶出去吧。”君小姐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没跟你一起睡。”
呸呸呸,一起睡这种污言秽语她都这么轻松的说出口,真是个不正经的人!
朱瓒瞪眼,盘坐在床上忽的冷笑一声。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你又想到什么了?”她有些无奈的说道。
“怪不得昨晚你让我替我爹喝酒,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朱瓒伸手一指她,“趁我醉,生米煮成熟饭…”。
君小姐好气又好笑,抬手将他的手打下去。
“朱瓒。”她喊道,“你想什么好事呢!”
…
“我没想好事,那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做?”朱瓒说道,收起了冷笑,神情沉沉,“你自己都说了,如果不是我爹,就不会冒险进易州去。”
君小姐默然。
“我知道这世上有大义,但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朱瓒接着说道,“你到底为什么对我爹我娘这么关心,不惜以身涉险?”
君小姐笑了。
“因为这是好事啊。”她说道,说罢转身就走。
朱瓒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追上去。
“你别走,这事得说清楚。”他说道。
屋子里的低声争执在春日的清晨听来彰显着生机,嘈杂又温馨。
外边站着的丫头们对视一眼。
世子和世子夫人关系真好。
郎才女貌,夫妻和睦,总归是令人愉悦的好事。
丫头们眼里满是笑意。
但此时的京城,穿着亵衣坐在书房里的黄诚并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令人愉悦的好事。
天越来越暖和,他的咳喘也重了,春花柳絮令他鼻息难受。
一个春天又来临,他的年纪又老了一岁,老一岁就距离死更近一步。
他倒不是多么怕死,只是想要死的人还没死,真是让人不太愉悦。
“竟然这都死不了,这个朱山的命,真硬啊。”他叹息说道。
第四十三章 不急静待
室内一片安静,几个男人站在昏昏灯下看上去亦是满面恼怒。
“真没想到这样他都能活下来。”一个男人说道,“这都是因为那个青山军。”
“这个青山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养的兵?”黄诚问道,“查出来了吗?”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
“说不是兵。”一个男人沉吟说道,“是庆源府的土匪。”
“真是土匪?”黄诚皱眉问道。
关于这个成国公世子夫人,原本大家并不在意,毕竟有成国夫人在,救护逃民跟金兵作战不同,况且主要还有顺安军。
以及后来这世子夫人是土匪的消息传来。
跟河间府的官员们一样,他们也为此笑了一通…
“成国夫人到底是个山匪贼窝里出来的妇人,遇到事也就这点本事,就知道联姻。”
“难道当初她要去大名府见清河伯,也是要跟清河伯联姻?清河伯家的女儿可不少,但要娶走,成国公可有钱?”
清河伯贪财,家中儿子们娶媳妇必然是高额的陪嫁,而女儿们出嫁则要收高额的彩礼,陪嫁则寥寥。
因此家中子女多是年纪大了还没成家,有人明里暗里劝说过清河伯,清河伯说能与他家联姻,得到的好处早就超过区区嫁妆彩礼。
但现在得知原来就是这土匪世子夫人带着顺安军去了易州救回了成国公,大家这嬉笑便烟消云散了。
顺安军几斤几两他们也多少清楚,虽然在成国公治下北军皆善战,但绝对没有英勇到这样的地步。
七八千人跑到金人境内,迎战数万金兵,这不是英勇,这是发疯了吧?
然而他们竟然成功了,还将成国公带回来。
这绝不是顺安军能做到的事,事情的关键肯定就是这位成国公世子夫人。
这成国公世子夫人才再次被大家关注,但这个青山军出现的太突然,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消息打探的十分没有头绪。
最后还是因为这个土匪的身份,从庆源府得到一个消息,说庆源府内原本有伙很厉害的土匪,杀光了境内的土匪,后来突然消失离开了。
“应该就是庆源府说的这些土匪。”一个幕僚说道,“我们的人当初就在庆源府境内失去联系的。”
黄诚沉吟皱眉。
“这么看来,那些人也是死在这世子夫人的手里。”他说道。
“恰好遇上。”一个幕僚也沉吟说道,“因为我们的人打的是土匪劫道的旗号,于是被这些所谓的杀土匪的土匪杀了。”
“就这样跟成国夫人认识了。”另一个幕僚也说道。
“所以成国夫人就看中这些土匪了,也不想跟清河伯联姻了,决定跟这土匪联姻了。”一个幕僚神情古怪的说道,“因为一来这些土匪厉害,二来,可能彩礼还便宜?”
听他的话有人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现在这场合真不适合笑。
那人忙收住低下头。
黄诚敲了敲桌子。
“听起来很荒唐,也不是不可能。”他说道,“但肯定也没这么简单。”
他看着在场的人。
“定州那边有什么消息?”
因为先前不在意,所以只盯着成国夫人,以为一切的事都是成国夫人安排的,也没有关注这位世子夫人。
现在必须好好的查一查她了。
几个男人却是有些为难。
“进了定州以后,成国公大军戒严,当地的官员们都不得靠近,我们的人也拿不到消息。”他们说道。
黄诚嗯了声,倒没有发怒。
“这个也不急,他总不能戒严一辈子。”他说道,“这位世子夫人到底什么来历,虽然很重要,但也不急,现在最关键的是朱山还活着。”
他站起来,扶着桌子慢悠悠的走了两步。
“还有,你们不能说成国夫人就这点本事。”他说道,“当年武经大夫张昌投金,陈江战死,朱山被金人围困几乎欲死,就是靠着这郁家朱山才得以脱困,又杀退了完颜术一战成名。”
他看着室内的男人们。
“换做你们,如果能有机会一战成名建功立业,难道还在意娶的媳妇是什么人吗?”
男人们都陪笑摇头。
还有人几分懊恼。
“还不如当初让成国夫人顺利去见清河伯呢。”他说道。
就算说服清河伯联姻,也不能有今日这样的成果。
“这媳妇找对了,是很重要的事。”黄诚接着说道,“成国夫人这是在为她儿子做准备啊。”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只可惜现在不是当年,没了朱山,别说一个土匪媳妇,一窝都不行。”
“但现在朱山还在,而且这一次从易州归来,他的名声更盛了。”一个幕僚凝眉说道。
“盛名是好事,也是坏事。”黄诚说道,“不要急,不要急。”
不急吗?
幕僚对视一眼。
“大人,那朱山又坐镇北地,这北地岂不是又要成为他的天下。”一个男人急急说道,“我们好容易才将北地的布局打散。”
黄诚端起茶杯要说什么,门外有青衣小厮进来。
“老爷。”他施礼说道,“清河伯来了。”
清河伯?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下,神情惊讶又意外。
“清河伯进京了?”他们忍不住问道。
黄诚慢慢的转动茶杯,笑意在脸上散开。
“来的这么急啊。”他说道,一面伸手,“请。”
听到一声请,几个幕僚忙去开门,并疾步走出去站在门外等候迎接,很快他们的视线里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年纪五十多岁,头发斑白,但身姿挺拔并不显得老态。
这是一位老将,曾经掌半座军山,成国公朱山曾在他帐下听令,至今依旧挂帅维江南安稳。
看到这边站过来迎接的幕僚们,他远远的就拱手大笑。
“邹江拜见老大人。”他说道,声如洪钟,带着金戈铁马之气。
…
清河伯自报家门的时候,身在家中陆云旗也听到了。
“未有调令私自进京。”江百户,不,如今已经成为千户的他低声说道。
陆云旗嗯了声。
“斩了。”他说道。
江千户吓了一跳。
“真杀啊?”他问道。
好歹是位伯爷,而且跟皇帝私交甚好。
陆云旗忽的一笑。
“当然假的。”他说道。
江千户神情更加惊讶。
所以,这是开玩笑?
陆云旗,开玩笑?这真是个开玩笑吧。
陆云旗这一笑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木然。
“我们从来不是可以做决定的。”他淡淡说道,“我们只是听命的。”
所以清河伯私自进京如何处置,是皇帝的事,而他们只需要遵循皇帝的命令就可以了。
江千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关心在意的也不是清河伯,而是陆云旗。
这一笑一收更证明,他这笑是发自内心,他的心里现在很高兴,很开心很愉悦。
什么事?江千户看着陆云旗。
“成国公世子夫人。”陆云旗忽的说道。
江千户回过神忙应声是。
“成国公已经进了定州,那边的锦衣卫马上就有消息传回来,这个成国公世子夫人的来历…”他说道。
陆云旗再次笑了,打断他。
“这个世子夫人的来历还用查吗?”他说道,“庆源府里来的土匪,除了她还有谁。”
第四十四章 她的消息
她。
江千户愣了下。
庆源府,土匪。
这两个词又很快让江千户恍然。
当初君小姐被一群土匪绑架,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土匪的所在住下来,然后又突然一起消失了。
整个嶂青山就如同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走的突然又走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原来君小姐去了河间。”他说道,带着懊恼,“真不该认为她回阳城,只往南边布查。”
谁又能想到她会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而且还做了这么危险的不可置信的事。
她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吗?
她不是一个大夫吗?
“真是忧国忧民。”陆云旗说道。
忧国忧民在陆云旗口中从来不是夸赞,就跟祸国殃民不是唾骂一样。
但对于九黎公主来说,这四个字绝对是夸赞。
“竟然是她?”她惊讶不已,又欢喜不已,“竟然是她啊。”
似乎奇怪但又理所当然。
“她能做出种痘这种济世救民的事,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百姓们苦。”她笑了笑说道。
这笑又慢慢的沉寂,留在嘴边是些许的酸涩。
如果是妹妹,也会这样做吧?那个从小就说一些倔强又幼稚的话的女孩子。
听到说父亲有病治不好,她说我来治。
说当年的国破耻辱,她说我来雪耻。
在大家团团坐,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突兀的举着小小的胖手喊出这样的话。
幼稚又好笑,总是让聊天聊不下去。
她就是故意来捣乱的,因为不让她去花园里或者在皇宫里上树爬墙捉鸟捞鱼。
但她后来的确去做了自己说过的事,虽然并没有治好父亲。
如果她现在还在,是不是也会从陆宅跑到北地去。
就像当初看上那位张神医瞒着大家就跟着跑了。
九黎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
虽然这宅院这天下对她来说已经是樊笼,但只要有翅膀就一定还能飞出去吧。
那个君小姐不也是遇到了这么多艰难,还是一步一步无人能挡。
如果她还在,现在会是什么样?
九黎鼻头酸涩,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济世救民,并不见得。”陆云旗说道。
九黎公主放下茶杯看他。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没什么羞耻的。”她说道,“她就算是有别的心思,但做的事的确是济世救民,大家是受益的,这就是好事。”
陆云旗神情木然没有说话。
“这么说她跟成国公世子定亲了啊。”九黎又笑道,带着几分感叹,“真好。”
“有什么好。”陆云旗说道。
他的话是问话,但语气没有问的意思,陈述而已。
九黎看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这定亲可能是假的。”她说道,“但不管这定亲是真是假,现在她是成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有些事你就不能肆意妄为。”
有些事自然是指陆云旗对她百般刁难以及势在必得的事。
陆云旗笑了笑。
“公主你真是不了解我。”他说道,“真真假假的对我来说有什么干系。”
九黎公主看着他站起来。
“陆云旗,如果你愿意的话。”她说道,“我可以了解你。”
陆云旗似乎没料到她这话,神情略一顿。
“不需要。”他旋即说道。
“你不需要也不要别人了解你,你就这样任凭自己沉浸在自己的疯狂里,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九黎公主摇头说道。
陆云旗嘴角一弯。
“活着的意义?”他说道,看着九黎公主,“公主,你这样的,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这样的。
这四个字很简单,但却最清晰的描述了她如今的存在。
如今的她,确切的说他们,她和她的弟弟。
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被遗忘着,被戒备着,被嫌弃着,被厌恶着。
活着没有人在意,死了会有人欢呼。
这样活着,意义是什么?
九黎公主默然一刻。
“你说她沿途施粥,不仅是施粥,连锅碗瓢盆都施了。”她说道。
想到那场面她的嘴角不由浮现笑意。
“她急匆匆的要赶着去救人,她的出现对于那些惶惶不安的民众来说,是多幸福开心。”
“她亲自率兵在前方阻拦金贼,霸州的民众是多么安心。”
“困时难时无望之时,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相救相护给予希望,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看向陆云旗。
“能看到世间美好的令人愉悦的事,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陆云旗看着她笑了笑。
“我也是。”他说道。
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是的,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能抓住他最美好的事,永远不失去。
看着他走来,外边奔来的锦衣卫忙停下脚施礼。
“大人,我们要去定州吗?要定州那边的人动手吗?”他低声询问道。
陆云旗脚步未停越过他向外。
“不用。”他说道,“她自己会回来的,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回来吗?”
…
“国公爷,要去哪里?”
定州府城安顿几日后,听到成国公要走的消息,上下官将很是惊讶,忙赶来询问。
当初成国公驻守在保州,如今保州已经成了金人的地界,还以为成国公会留在定州呢。
“去河间府。”成国公温和的说道,“那边才是最合适的。”
他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
“保州、雄州、霸州。”
这三个都与河间紧邻,他的手在桌上顿了顿。
“我,就守在这里吧,还守在这里吧。”
这一个就,一个还字,让在场的官将们眼底发酸。
虽然边境变了,但成国公还是会守在最危险的地方。
“是。”他们齐声说道,“请国公爷重整军路。”
如今三郡割让,各路军回撤散乱,是该重整的时候了。
成国公点点头。
“放心,重整军路,我们依旧可以守住北地,纵然金贼进入了河北路,他们还是休想踏过境线一步。”他说道。
在场的将官们齐声应是。
“只要国公爷你在,我们谁都不惧。”有个将官红着眼激动的说道。
门外正有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呆了呆站在了原地。
屋子里的人也都看向他,对他的突然进来打断气氛很不满意。
“什么事?”一个官员皱眉问道。
那人欲言又止,视线看向成国公。
“说吧。”成国公说道。
那人低下头将一封信捧来。
“京城的消息说,陛下召国公爷立刻回京。”他低声说道。
回京啊。
屋内气氛一僵。
“出了这么大事,国公爷回去觐见陛下也是应该的。”一个将官强笑一下说道。
报信的人将头低的更低。
“陛下命清河伯,接手河北路,为兵马大元帅。”他接着说道。
清河伯!
接手北地!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巨变。
第四十五章 京城可去否
如果说让成国公回京述职,这也很正常,但一面召成国公回京,一面派来一个新的北地将领,这就意味着成国公要被调离了。
被调离啊,那岂不是意味着要夺了兵权?
皇帝还是对成国公抗旨不满,终于要惩戒了。
以前纵然有不满,但顾忌北地安稳不敢动成国公,现在和金人议和了,两国停战交好,那成国公也终于可以动一动了。
况且来接手的人是清河伯。
清河伯,那是不逊于成国公的将领,甚至原本比成国公成名更早。
当初成国公还是一员小将的时候,清河伯已经在对战金人中屡获大胜,声名赫赫,只是后来因为贪腐引发兵变,导致马家河大败,先帝大怒要斩杀清河伯,多亏诸官将求情才戴罪立功,从北地调职到南方平匪。
也正是如此,清河伯离开了北地,成国公朱山开始崭露头角,最终功成名就。
当然清河伯也没有就此沉寂,在南方平叛剿匪无人能敌所向披靡,最终削去罪身,任淮西宣抚使,后被先帝封为清河伯。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能得到此爵位已经是极其的厉害,但偏偏那一年同时获得进封的还有朱山,封为成国公。
年纪比清河伯小将近十岁,成名比清河伯晚,最终爵位却比清河伯高,这让很多人都替清河伯不满。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相比于剿匪平乱,在皇帝眼里金贼更为重要,能抵制金贼让金贼闻风丧胆的才是最厉害的。
自此后清河伯便退居淮西,开始颐养天年,直到太子病丧先帝驾崩,齐王登基为新帝,沿海海匪严重,新帝请清河伯出山,清河伯大败海匪,重掌兵权。
现在不仅重掌了兵权,还再次来到北地。
十年前,清河伯被调离北地,成国公得以为将。
十年后,成国公要被调离北地,清河伯重归为将。
这是不是就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大厅里一片凝滞。
“国公爷。”一个将官忍不住说道,神情有些焦急,“这可怎么办?”
做武将的就是这样,有兵才有权,卸职没兵,那就等于是没牙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