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道大名李三冰的四凤一怔,旋即噗嗤笑了。
“对啊,在你陆大人眼里只有人和犯人之分,没有男女老少之分。”他说道,点点头,“这还真没什么奇怪的。”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现场也没有人笑。
张宝塘再次上前一步。
“陆大人,君小姐是开医馆的,是治死了人还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砸人家的匾额。”他说道。
陆云旗看着他没有说话,身边的一个锦衣卫冷冷开口。
“我们做事需要给你理由吗?”他说道。
张宝塘面色沉沉,四凤叹口气。
“陆大人,兄弟们也是为你好,你虽然早就不要脸面了,但兄弟们替你心疼啊。”他痛心疾首的说道。
看似关切的语气说出的却是羞辱的话,气氛更加凝滞。
“废什么话。”朱瓒说道,一面大步走过来。
围住陆云旗的锦衣卫们神情几分紧张,握紧了手里的刀。
朱瓒没有走近陆云旗,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他有些不解。
他走到了台阶下将九龄堂的匾额伸手拿了起来撑住竖在地上,这才看向陆云旗。
“做事,不需要理由。”他说道,伸手招了招,“来吧,你要砸,我不让你砸,谁厉害谁就如愿,就这么简单。”
这是要打了?
四周的民众哄的再次向后退去。
锦衣卫们拔出刀,张宝塘四凤站着没动,眼神一个交流,各自看向两个方向,而和朱瓒先前站在一起的两个没有跟来的高壮的年轻人早已经眼神锐利的盯住了外围的锦衣卫们。
他们虽然没有佩带兵器,身形绷起,鼓鼓囊囊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衣衫,可见只要一声开打,便是要以命相搏。
九龄堂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陆云旗看着朱瓒一眼,嘴角动了动,忽的一句话没说转身上马。
看到他的动作,锦衣卫们也都收起戒备纷纷上马,剑拔弩张的紧张顿时消散,街上的民众让开路,看着陆云旗一行人催马疾驰而去。
不知道哪个先开口欢呼一声,虽然这声音很低,但也是很少见,随后也有零散的欢呼声低低的响起,虽然声音都很低,但低低的声音汇集在一起街面上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怂。”四凤对着陆云旗一行人的背影摇头说道,“越来越怂,还不如小时候呢。”
不管谁怂,这件事暂时解决就好。
柳掌柜看着还扶着九龄堂匾额的朱瓒,又是感激又是激动。
要说这京城里能和陆千户这样肆无忌惮对抗且不落下风的也就只有他了。
君小姐已经走到了朱瓒面前。
“多谢你了。”她说道。
朱瓒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嫌弃。
“别自作多情啊,我们可不是为了你。”他说道。
张宝塘也走过来了。
“我是,我是。”他立刻接口说道,“君小姐给我治病,又是这么好的大夫,被人欺负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朱瓒瞪了他一眼。
“那是你不是我。”他说道,将手里的匾额一推。
君小姐眼明手快的稳稳接住。
“我就是喜欢让陆小枣不痛快。”朱瓒接着说道,又看了一眼君小姐,“别说这次是你,就是换做另外一个人也是这样,你别多想。”
君小姐笑了点点头。
“我没多想啊,我谢的就是世子爷你这种不管是谁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她说道,“不管得到相助的是我还是别人,我都要谢啊。”
张宝塘四凤以及走过来的另外两个年轻人闻言都笑了。
“这话说的好。”四凤赞道。
好的屁,明明就是油嘴滑舌。
朱瓒眉头挑了挑。
“你还真觉得跟我很熟了,说话越来越多了。”他说道。
当初在汝南,她的态度也很奇怪,但一来是因为有花灯棋局紫英仙株的纠葛,再加上她的自来熟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戒备和试探,也可以理解。
但自从进了京城一见后,这女孩子对他的态度简直大变,就好像说什么都无所谓,坦诚的吓人。
他们哪有那么熟!
女人们就是这样,给个笑脸她就能编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戏来。
就不能对她们有好脸色。
不待君小姐再说话,朱瓒就一步越过她走开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害怕不后退
相比朱瓒冷漠嫌弃,张宝塘很是诚恳热情。
“君小姐你别怕,有事就让人来找我,我家在城东,你找张家一问就知。”他说道。
临川张家嘛,君小姐当然知道。
世代将门,虽然重文轻武,但比起宁氏这种文官氏族,张家的家族也不容小觑。
毕竟好些文官的传家靠科举,而武将则靠军功,军功得到相对来说要比科举容易一些,家世也传的更稳妥厚重,不像诗书之家两代没有进士家门就要败落。
君小姐对他笑着点点头再次施礼道谢。
“走了走了。”四凤笑道,催促张宝塘,二人跟上已经走出去一段的朱瓒。
随着朱瓒一行人的离开,街道上变得更热闹,大家都涌上来或者好奇或者关切的询问。
这种情况下九龄堂的人不便再在外边,柳掌柜让伙计挡住涌来的民众,护着君小姐要进去。
君小姐手里还扶着九龄堂的匾额却没有动,而是低头看着匾额。
因为适才从门头上被敲打落下,沾染了灰尘。
她拿出帕子弯身仔细的擦拭。
“还是进去擦…”柳掌柜低声说道。
陈七却眼睛一亮打断他。
“就在这里擦。”他低声说道。
这种受了欺负的女孩子含泪忍羞辱一点点的擦拭着自己家传的匾额,才更显得悲壮,也更能惹人同情。
柳掌柜也想到了,但他皱了皱眉头。
在别的地方或许会效果很好,但在京城,面对的又是锦衣卫,民心对于锦衣卫来说可是什么都不算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更何况以前那些遭难的官员们对于民众来说,到底还是高高在上,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最多旁观感叹可怜。
但君小姐不是高官权贵,而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这可是关系到每一个民众自身的利益,毕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得病。
而且君小姐的医术这么的高超,又有医百医医天下人的仁心大善,这民心得到的话也许真能维护她。
柳掌柜向后站了几步,避开挡住民众的视线,让大家可以看到君小姐的动作。
君小姐并没有注意到陈七和柳掌柜的心思动作,她只是看到匾额上沾染了灰尘,想到陆云旗几乎要踢烂她的匾额,她好容易重新得来的名字,她什么都没想,就想将它擦干净。
“小姐。”柳儿扑过来,也拿出手帕,一边抹泪一边也跟着擦,“这是老爷的,这是老太爷的,这是我们家的。”
别的人倒罢了,她可是跟小姐一家人,她是君家的人,君家的匾额差点被人砸了,真是太可怕了。
“老爷不在了,老爷白死了。”
柳儿越想越伤心,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这场面围观的民众再没人好意思上前询问,又是同情又是难过,尤其是听到柳儿那句老爷白死了,一些妇人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君小姐倒没想到让柳儿这般伤心,擦过几下匾额心情也恢复了平静,忙揽过她安抚。
“小姐,这个怎么办?”柳掌柜在一旁低声问道。
君小姐看着他指着自己手里的匾额。
“挂起来。”她说道。
要挂起来吗?
陈七迟疑一下。
“挂起来。”柳掌柜说道,吩咐两个伙计,“这匾额可是成国公世子护下来的。”
成国公世子为他们护住了匾额,他们却不敢挂,岂不是表示他们怕了,这让成国公世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柳掌柜从来不信奉八面玲珑,要么黑要么白,要么捧这个要么打这个的脸,从来没有两头便宜都能沾的事。
为了一个匾额,陆千户都亲自出面了,这梁子肯定就结下不好解开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要解了。
靠住成国公世子,然后还有家里的圣旨,再加上君小姐已经做了这么多,就不信在这京城就真的居不易了。
柳掌柜也发了狠,吩咐完干脆自己亲自来搬起匾额,两个伙计已经抬来了梯子,接过匾额挂了上去。
柳掌柜对围观的民众一拱手带着君小姐等人才进去了,围观的民众没有散去看着重新挂上的匾额神情复杂的低低议论着。
柳掌柜原本要安抚一下君小姐,但君小姐已经自己安抚了自己。
“柳掌柜不用担心。”她还安抚柳掌柜。
柳掌柜心里叹口气,就知道又是这样,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都是个自有主意的。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只得问道。
君小姐笑了笑。
“只是因为名字。”她说道。
只是,因为名字?
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很值得高兴吗?
她适才可是差点被陆云旗掐死。
这当然值得高兴,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今天已经受了多大的惊吓,冰儿姐姐的失踪,甚至身份被揭穿的可怕,在听到陆云旗来到九龄堂前时,她真的害怕了。
那种无助的害怕。
所以当听到陆云旗要摘匾额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落地了。
原来不是为了她的身份,而只是为了九龄这个名字。
虽然这件事也很让人生气,但倒也不至于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所以这也是不幸中的幸事。
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
柳掌柜难以理解,不过经过这半年多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君小姐的行事,正如方少爷次次都会叮嘱的那样,随她去任她行。
柳掌柜也告辞了离开九龄堂,站在门外围观的民众还没散尽,他抬头看了看匾额,心里再次一阵后怕。
万幸有成国公世子今日来,要不然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这也真是巧。
他捻了捻胡子,怎么成国公世子恰好就出现了呢?难道他和自己一样都在这边安置了人手看着君小姐?
所以君小姐跟成国公世子肯定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肯定匪浅。
“柳掌柜。”一个伙计从堂内出来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低声说道。
柳掌柜被打断思绪看了伙计一眼。
“这个成国公世子就是那天清晨从九龄堂被君小姐送出来的男人。”伙计压低声音说道。
柳掌柜嘶的一声,揪下几根胡子。
这关系还真是匪浅!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过是因为名字
而与此同时四凤也正思考一个问题,不时的看走在身侧的朱瓒一眼。
“看什么看,有话快放。”朱瓒说道。
四凤笑嘻嘻上前。
“没想到这君小姐还挺厉害的,几个月扬名京城不说,还竟然惹到了陆云旗。”他说道,“我以为惹到你就够厉害了。”
朱瓒嗤声。
“惹到陆云旗,你可真抬举她了。”他说道。
张宝塘听到了也跟上来一步。
“二哥,那是为什么?”他说道,说到这里神情有些怒意,“是不是陆云旗这狗崽子对君小姐起了心思?这小子现在简直不是人,天天抢女人往私宅里拖,他的私宅简直比教坊司的女人还多…”
“他这狗崽子还真以为自己上了天了…”其他的年轻人立刻说道。
朱瓒摆摆手。
“你们能不能想点正经事?”他说道,“扯哪里去了。”
“这可不怪我们,谁让姓陆的不干正经事。”四凤说道。
“二哥,那到底是为什么?”张宝塘问道。
朱瓒看着前方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因为名字。”他说道。
只是,因为名字?
四凤恍然。
“九龄堂,九龄…”他说道。
九龄公主。
其他的年轻人也都明白了,神情有些古怪。
“他有病啊。”张宝塘更是喊道,“天底下叫九龄的多了,他,他…”
他结巴了半日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啐了口。
“真是有病。”
“二哥,真是因为这个?这也太可笑了。”另一个年轻人说道,“陆云旗他疯了吗?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啊?我听说陆云旗的女人找君小姐看病了,会不会因为这个惹到他了?““她会看不好吗?她能让人在病的事上抓住她的把柄吗?”朱瓒说道,“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个。”
他停顿下。
“这也并不可笑。”
因为他之所以关注九龄堂,之所以护着那块匾额,不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吗?
这是病吗?
如果是病的话,能不能治好?
…
“云旗。”
“云旗。”
看着陆云旗走进来,院子里四面八方涌来的女人将他围住。
陆云旗含笑一一看着她们,伸出手迎接女人们的投怀送抱。
忽的一个女人惊叫一声。
“云旗你的手怎么了?”她喊道。
女人们看过去,这才看到陆云旗伸出的右手背上血迹一片,皮肉翻开一块。
女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怎么回事啊?”
“快来人啊。”
“快叫大夫来。”
陆云旗含笑冲她们嘘声。
“不要大喊大叫。”他说道。
他虽然含笑说这句话,女人们都立刻安静下来。
“云旗,怎么回事啊?”有人梨花带雨的哭着问道。
陆云旗只是笑没有说话。
“云旗,疼不疼啊?”一个女声问道。
陆云旗看向说话的人。
这个女子被挤在外边,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云旗推开面前怀里的女人,伸出手向她走去。
这女子因为惊喜不已一时都忘了动作,直到被陆云旗抱住。
陆云旗的头埋在她的肩头。
“疼。”他认真的说道。
其他的女人都醒过神再次涌过来。
“云旗,我来给你包扎下。”
“云旗,还有药,快去拿药来。”
女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陆云旗只是枕在拥住的女子的肩头一动不动,任凭她们说着摆弄着自己的手。
…
九龄堂的这一场事因为涉及陆云旗和朱瓒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在国子监闭门读书的宁云钊也不例外,他甚至有些愤怒的打断了小丁的话。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说道。
小丁委屈又害怕的看着他。
公子一向文雅,很少动怒,更不会对下人恶言。
“公子,你说过不要打扰你,要专心读书。”他小心的说道。
他是说过,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君小姐已经明确说不合适不想,他自然不会再去缠着她,当然也不会让小丁再去打探她的消息。
但是…
不缠着她,不打探她的消息,跟现在这种事不同。
这是她遇到危险了。
太危险了,陆云旗这个人太危险了。
“这种事能不说吗?”宁云钊说道。
这种事为什么不能不说?小丁不理解,但作为下人也不需要理解。
“是是。”他连声应道,“我错了。”
宁云钊没有再质问,离开几案来回走了几步。
“有人说是君小姐没有给陆大人的女人治好病。”小丁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
“胡说八道。”宁云钊说道。
“也有人说,是陆大人看上了君小姐,成国公世子也看上了君小姐,所以…”小丁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一次的话没说完就被宁云钊打断了。
“荒唐可笑。”他说道,“这天下的人果然都是如此,但凡看到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起了争执,就只会想到这种事。”
小丁讪讪。
“这不是不知道原因大家乱猜的。”他说道,“要不去问问君小姐?”
宁云钊摇摇头。
“这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他说道,“只是因为名字。”
名字?
小丁不解的看向宁云钊。
因为九龄堂啊,这件事他一开始就跟她说过,现在果然还是应验了。
陆云旗就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不可以常理琢磨的人。
还好这次有成国公世子经过解围。
“那成国公世子又是为了什么?”小丁小心翼翼问道。
宁云钊笑了笑。
“为了,陆云旗吧。”他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小丁一脸不解。
“意思就是没有理由,就是因为陆云旗,但凡能让陆云旗不舒服的事,他都会去做。”宁云钊说道,带着几分意兴阑珊,“不要理会他们了。”
小丁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那君小姐那里,公子去看看吗?”他问道。
宁云钊看着窗外在风中盘旋跌落的树叶。
“她不需要。”他说道,“也不用。”
他收回视线走回几案前,又停顿下,眉头皱起。
“这次陆云旗没有一鼓作气做成这件事,如果方家肯的话就可以不再给他机会。”
前提是,方家肯的话。
…
方家的后院里,虽然深秋天凉,但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还是兴致勃勃的坐在凉亭里,看着戏台上正热闹的大戏。
这是太原府刚来的有名的戏班子,是方承宇特意请来孝敬的。
大约是主持生意太久了,方家的女人们反而不爱文戏,就爱看武戏,此时锣鼓齐鸣台上刀枪来往翻滚煞是热闹,引得很多的丫头仆妇都挤在这这里看。
方老太太并不介意,以前因为家里冷清,故意让人多做出热闹的样子,但实际上看了心里很烦,现在则不一样了,看到这些热闹心里是很舒服。
台上的丑角被踢到在地,做出稀奇古怪的动作,引得大家笑声一片,元氏更是笑的扶着方老太太的肩头。
方老太太以前最烦这些小女人的动作,此时也并没有在意。
正笑着戏台上的人忽的停下来,随着一旁管事的示意纷纷的退下。
方老太太不解的看去,见方承宇走进来。
而跟进来的管事娘子也对四周的丫头仆妇摆手,这边的人立刻如水般散去,转眼只剩下方老太太方大太太和元氏三人。
“怎么了?”方大太太忙问道。
方承宇撩衣对方老太太跪下。
“祖母。”他说道,抬眼看着方老太太,“请把圣旨送到京城九龄堂吧。”
圣旨送到京城九龄堂?
方大太太勃然变色站起来。
“承宇,你疯了吗?”她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色迷心窍否
圣旨是方家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最大的秘密。
方承宇如果说自己要拿走放在身边倒也没什么,他毕竟是方家的家主。
但他竟然要把圣旨送到九龄堂。
送到京城德盛昌倒也可以理解,送到九龄堂是什么意思。
方大太太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又很清楚自己没有听错。
方承宇的确会这么做也敢这么做。
“你,你色迷心窍了是不是?”方大太太气的伸手戳方承宇额头最终说出一句。
方老太太制止她。
“起来说。”她看着方承宇说道。
虽然方承宇已经好了,但大家还是舍不得也不敢让他坐这种下跪的事。
方承宇依言起身并没有说什么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话。
方大太太心里哼了声,却又更生闷气。
这个儿子聪明的太聪明了,但这聪明劲用在这种儿女私情冲动上真是让人恼火。
看到方承宇起身并挨着自己坐下来,方老太太的面色缓和几分。
“她在京城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自从方承宇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她就不怎么出面,方承宇定期给她说生意的事,君蓁蓁在京城的开九龄堂自然也告诉了。
这对于方老太太婆媳来说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们都知道君蓁蓁的医术了得,再退一步说,也本就没把君蓁蓁开医馆当回事,就是不赚钱,养着一个医馆对德盛昌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方承宇也没有再详细说。
此时听到问,方承宇将君小姐在京城怎么做铃医被民众猜忌到被民众追捧,又到宣称千金问诊只治不治之症引发嫉恨到指点京城大夫技艺而受尊崇详细讲来。
听得方老太太方大太太一惊一乍一喜,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孩子走到哪里都这样。”方老太太感叹道。
走到哪里闹到哪里,每次都让人心惊胆战又柳暗花明。
“那这不都是好了吗?”方大太太用帕子擦擦细汗,端起茶杯润润嗓子,“不需要圣旨名头也坐稳了,你还送去圣旨做什么?”
方承宇笑了笑。
“因为锦衣卫陆千户要砸了九龄堂的牌子。”他说道,“而陆千户这个人,我想唯有圣旨摆在九龄堂才能镇住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比起先前讲述的抑扬顿挫,就好像现在说的是今天的戏看的怎么样。
锦衣卫,陆千户,砸了九龄堂。
这内容和这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锦衣卫,陆千户,砸了九龄堂。
方大太太猛地站起来。
“她,她怎么惹到陆千户了?”她喊道,才擦去的细汗又冒了出来。
这可不是缙云楼里坑林主薄的女儿,那是京城,那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陆阎王。
这才多少日子,她都干了什么啊。
方大太太脑子都乱了。
“母亲,别急,没有什么事的。”方承宇说道,起身挽住她的胳膊安抚。
“又是小孩子的口角吗?”方老太太说道,神情有些复杂。
从让左艳芝卖了金钗,到让宁云燕哑口无言,再到让林瑾儿身败名裂,一次又一次的这些事在她口中都是小孩子口角。
方承宇适才讲的她在京城的那些事,从他口中说来很是让人心惊胆战,但方老太太知道如果换做是君小姐来说,肯定就只有一句话打发了。
“没事,不过是口角而已。”
方老太太苦笑一下,是,这些事也的确可以归到口角官司上,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又要过一年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更何况有些断头灭家的事论起来也都是起与口角。
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做什么?是天生的容易招惹麻烦,还是她故意的?
方老太太也觉得脑子有些乱。
方承宇依旧神情含笑,又走过来挽住方老太太的胳膊。
“祖母,不是的。”他说道,“连口角都没有,真的没有过节。”
简直是胡说八道,没有过节陆千户会去摘她的匾额啊?
“真是没有。”方承宇再次笑道,“只是因为名字。”
名字?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一怔。
“九龄堂…九龄…”方老太太最先回过神说道,“九龄公主?”
方大太太这才明白,又有些不可置信。
“就因为九龄堂的名字跟九龄公主一样?”她说道,又有些失笑,“这是什么道理?”
陆千户对亡妻情深?连别人用这个名字都不允许?
可是那不过是个公主,又不是皇帝,别人犯讳要回避,且不说天底下,就是说京城叫九龄的肯定不少,满朝文武中肯定也有。
难道他陆千户还能逼的这些人都改名字吗?
哪能做这种事,这不是有病吗?
方承宇却没有笑,而是认真的点头。
“虽然很可笑,但就是这个道理。”他说道,“天下叫这个的多得是,但九龄堂被他看到了。”
是啊,九龄堂在京城这此起彼伏的一串动作,名声大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