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女孩子没有拂袖而去,而是哈哈笑了。
“我以前也没有。”她也认真的答道。
想到这里,宁云钊的嘴角飞扬,将腰带快速的系好,小丁已经拿来了鞋子半跪下,宁云钊坐下来抬起脚。
“那烦恼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永久的,而是有生有灭的,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现在有不代表以后也有,有烦恼就解决烦恼。”他记得自己笑着说道。
“解决不了呢?”君小姐很认真的问道。
“那就等。”宁云钊说道。
说到这里君小姐再次笑了,冲他举了举酒杯,他对着酒壶大口畅饮,她则依旧浅尝辄止。
“少爷,你说君小姐不高兴是不是因为看到被人成亲感怀自己的缘故?”
小丁声音传来,打断了宁云钊的遐思。
看到别人成亲感怀自己?
“感怀自己什么?”他问道,一面站起来。
小丁垂手站好,压低声音。
“君小姐原本是要和少爷成亲的…”他说道,“但这婚约不是没了。”
“胡说八道。”宁云钊皱眉说道,“她哪有这么无聊。”
这事很无聊吗?想要成亲很无聊吗?无聊您还天天惦记着姑娘。
小丁撇撇嘴低下头应声是。
宁云钊跺了跺脚,理了理衣裳。
“好了,我去见先生了。”他说道。
小丁忙到桌子上将已经摆放好的书卷和笔记拿起递给宁云钊,看着宁云钊走了出去。
“少爷你还没吃饭呢。”他忽的想起来忙喊道。
“不吃了。”宁云钊的声音从外传来,人已经沿着甬路走开了。
路上树荫浓密,百年的古树散布,夏日里更添幽静。
宁云钊的脚步放慢一刻,看着前方的书舍,听着隐隐的朗读声,微微皱起眉头。
她的烦恼,是真的因为这个事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坦荡问心待如何
自己这段与她走的太近,所以到底是让她多想了吗?
其实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恰巧遇上了,又是同乡,所以才难免多关照一些。
希望她不要多想。
有些事想多了,的确是会让人烦恼。
宁云钊抚平了眉头加快脚步向书舍而去。
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
但是,他真的是没有别的意思吗?
只是恰好遇上,恰好是同乡,所以才无时无刻的不想要多关照她?
宁云钊伸手按住了心口。
如果是坦荡圣人心,为什么他不敢去多想?
清晨的林间,年轻人长身肃立久久未动,初次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情绪的冲击。
而此时的君小姐却还躺在床上没有起身。
她没有喝醉,而且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但她就是不想起身。
现在的住所前面是店铺,有一个小院子以及配房,存放杂物炮制药材,安置车马,小厨房做饭,穿过小院子就是后院,一栋小三层楼。
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阔叶茂,遮阳蔽日,让这里很是幽静。
这里的门窗都换成了方家惯用的五彩玻璃,让这浓绿中又斑斓炫目,添了几分活泼生动。
三楼的没有更换,按照君小姐的意思糊着窗纱,仰头看去在树丛顶上如同云霞,恍似仙境。
君小姐当然不是因为恍似仙境才住到这里的,只是因为这里最高。
靠着引枕,透过云纱窗就能看到远远的街景,以及远远的皇城。
皇城的脚下有条街,街上住着她最亲最想见的人。
姐姐无可改变和抵挡的出嫁了。
弟弟依旧被牢牢的关在那个囚笼里。
而她活着却只能看着。
这就是她现在的烦恼。至于更大的烦恼…
君小姐坐起来看着视线里的京城。
夺回这座江山。
君小姐再次倒回引枕上,将鹅黄亵衣的袖子搭在脸上。
更是想都不要想。
烦恼是有生有灭的,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现在有不代表以后也有,有烦恼就解决烦恼。
解决不了,那就等。
等吗?
君小姐这辈子都没有等过,她只会去做。
他们说父亲不得长寿。虽然给自己取了这么有寓意的名字。也无济于事。
父亲有病,那就治病呗,这个治不好再找大夫。今天治不好明天接着治呗。
她的名字没有用,她有用。
她去求医去学医去奔波去跋涉,她才不干等着。
虽然父亲还是死了。
得知父亲不是病死而是被害死,她立刻拿起刀就冲进了皇宫。
想到这里君小姐将袖子挪开。在床上翻个身。
然后她就死了。
也没什么好结果。
“小姐。”
柳儿从门外探进头来。
“要吃饭吗?”
“不吃了。”君小姐头在枕头上闷闷说道。
柳儿哦了声没有再多问,拉上门退了出去。她哼着小曲蹬蹬的下楼来到前院,自己盛饭吃,两个小伙计已经上工来了,从堂内探出头。
“柳儿姑娘。今日开门吗?”他们问道。
“开门呀。”柳儿说道,“干嘛不开门?”
可是君小姐还不来坐堂啊。
两个伙计看向后边。
“小姐不来,门也可以开嘛。”柳儿晃着筷子说道。“可以抓药嘛。”
抓药?
别人家的医馆多是有好大夫来吸引人抓药,他们这里大夫都不在。谁来抓药啊,更况且还是一个新开的医馆。
就说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当大夫,怎么坐堂,果然是不行吧。
这不是胡闹嘛。
又能怎么样,人家有钱想怎么玩怎么玩呗。
两个伙计摇头进去了。
京城德盛昌的掌柜进来时,就看到除了两个伙计坐在药柜后打瞌睡,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客人没有,大夫也没有。
“怎么回事?”掌柜的敲敲桌面皱眉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伙计惊醒忙站起来。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只得实话实说说道。
的确是什么都不用做,掌柜的看了眼没有客人的室内,以及没有任何人停留的门外。
“君小姐呢?又出去了?”他问道。
两个伙计摇头伸手指了指里面。
“还没起呢。”他们低声说道。
还没起?真是不像话。
掌柜的眉头凝结。
第一天开张就关了门,第二天开门日头这么高了大夫还不起床,真是胡闹。
“柳爷,要不要给少爷说一声。”掌柜的随从低声问道,“问问少爷怎么安排?咱们总不能这样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吧。”
也只能这样了。
掌柜的点点头,再次看了眼空荡荡的室内,看着垂下的门帘遮住的后院,摇摇头走了。
票号之间的信件来往本就频繁,自从君小姐离开阳城后就更加频繁了。
一个小厮跳下马,如同以往越过门房没有任何阻拦的径直跑进方家的大门,穿过前院进了后院。
不过与以前不同,没有再去方老太太或者方大太太那边,而是来到了方承宇的院子里。
方承宇的院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方云绣方玉绣都在,坐在廊下支了桌子生了泥炉,正在煮茶为乐。
另有两个丫头在一旁弹琴助兴,夏日里平添了几分悠闲宁静。
“京城的信。”小厮进门施礼说道。
坐在廊下闭目养神的少年人睁开眼坐起来。
方云绣和方玉绣也都看向他。
“是九龄的信吗?”她们问道。
“九龄堂果然在京城开张了。”方承宇已经接过信一眼扫过,脸上露出笑意。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做,所以提前将匾额送去。
方云绣伸手接过看信,方玉绣则继续煮茶。
“这么说昨日就已经开张了。”方云绣看着上面的提到的日期,“表妹真是能干,能将祖传的家业在京中打响名号了。”
“京城,可不像汝南。”方玉绣说道,停下手看向方承宇,“居不易啊,要是再像汝南那样做,只怕不行。”
方承宇笑着点头。
“九龄知道。”他说道,“要不然信上这些人就不会明里暗里的说君小姐什么都没准备,不像开张的样子,来请教该做些什么。”
既然要打响名头,那就必然要做些事,比如在汝南借房子被推倒而废墟问诊,医药费全免,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那她要怎么做?”方云绣问道。
“我不知道九龄要怎么做,但我知道我怎么做。”方承宇起身,看着小厮,“给京城说,一切事听从君小姐安排,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说,他们就什么都不要做。”
小厮应声是,便有侍女取来笔墨,小厮就当场提笔写了,呈交给方承宇。
方承宇看过,从腰里的荷包里拿出一块对牌,如果高管事在场的话就会认得那正是曾经在白鹤梁山见到了方老太太的对牌。
对牌亦是印章,沾了红印泥按在了信纸上。
小厮用火漆封住信,转身疾步告退了。
小厮刚离开又有一个侍女疾步进来,在方玉绣耳边低语两句,方玉绣的脸上浮现笑意。
“那今日是双喜临门了。”她看着方承宇和方云绣说道,“还有一个妹妹的生意开张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有各道
窄窄的巷子里一间院门打开,一辆独轮车被晃晃悠悠的推了出来。
“慢点慢点。”
咯咯吱吱的车声伴着陈七的声音。
“你行不行啊?”
独轮车被推了出来,其上架着木架子,上面插满了糖人。
车并没有被陈七推着,而是方锦绣亲自推着,陈七一脸紧张的张开手护着。
“左边左边,向右向右。”他不断的说道。
方锦绣将车放下来,震的车上的糖人乱晃。
陈七也跟着大呼小叫。
“你闭嘴。”方锦绣喝道。
陈七忙闭上嘴。
“我都练了很久了,我会推的。”方锦绣说道,瞪了他一眼,将车子再次推起来。
虽然身形瘦小,车子也摇摇晃晃,但并没有倒,上面的糖人也没有掉下来。
“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有我呢,让我推嘛。”陈七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合伙人嘛。”
“你的入伙是提供糖人磨具和材料,我是负责售卖的。”方锦绣说道,专注的看着前方,“我又没有雇佣你打下手。”
“那我也不用跟着你了?”陈七说道。
“不用。”方锦绣说道。
陈七果然停下脚,看着方锦绣推车出了巷子。
离开窄巷,街上的人陡然多了,街口上奔跑的小孩子也多起来,看到推着糖人的车出来顿时都围上来。
方锦绣心中一慌,脚步乱了,踉踉跄跄的就要摔倒。
后边的陈七似乎不敢看抬手挡住眼,但并没有女孩子的尖叫声以及车子倒地的声音,他张开手。从缝隙看到方锦绣已经将车子支在了地上。
方锦绣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看着面前的独轮车又有些好笑。
一辆车而已,难道比会蹦会跳能踢死人的马可怕吗?
当初学骑马的时候也没这么害怕。
她的笑又沉寂下来。
那时候学骑马,作为方家的千金小姐,多少人拥簇着保护着,一切都完全无忧。
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方锦绣站直身子。看着围过来的小孩子。以及街上投来好奇的视线。
她张了张口发出干涩的声音,含糊也听不清。
“这是卖的吗?”倒是围过来的小孩子主动问道。
“是。”方锦绣忙点头,“你。你要吗?”
小孩子咬住手指看着糖人双眼放光。
“要。”他大声说道。
方锦绣大喜,刚出门生意就开张了,大吉。
她忙拿起一根糖人递给小孩子,伸手的陈七哎了声。但还是晚了,小孩子接过糖人立刻就舔了口。其他的孩子顿时蜂拥而上。
“我也要。”
“我也要。”
孩子们几乎要把车撞翻,方锦绣忙护着车,又要挡着孩子们顿时手忙脚乱。
“那个钱。”她终于想起来看着举着糖人的孩子喊道。
那孩子听到转头就跑了。
方锦绣目瞪口呆。
“钱!”她喊道。
小孩子已经跑到对面的巷子口,方锦绣要追过去。又不敢扔下车,又不甘心被拿走的糖人。
“陈七。”她只得喊道。
陈七哎了声疾步跑来,方锦绣没有回头向那孩子追去。
那孩子已经站到一个胖妇人身后。
“干什么?”胖妇人瞪着冲来的方锦绣。
“他买了我的糖人。没给钱。”方锦绣说道,指着那小孩子。
小孩子将糖人塞进嘴里。手上满是口水。
胖妇人看了眼孩子,撇嘴一笑。
“买?我可没说买,你跟一个小孩子说买。”她说道,猛地拔高声音,“你骗人呐?”
方锦绣被喊的后退一步。
“我没骗人,他说要买我才给他的。”她说道。
胖妇人呸了声。
“他是个孩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伸手点着方锦绣逼近。
方锦绣只得再次后退。
胖妇人收回手看着方锦绣一笑。
“他要说买你,你也卖吗?”她说道。
方锦绣的脸顿时涨红。
“你怎么骂人啊!”她本也是个暴脾气,顿时瞪眼喝道。
但她才说了一句那胖妇人就一拍大腿喊了起来。
“我就骂你了就骂你了你个小娼妇快来人啊拿着糖人哄孩子骗钱。”
街上的人顿时都看过来。
方锦绣咬住下唇,忍着跟着妇人打一架的冲动调头就跑开了。
陈七站在糖人车前看着她。
方锦绣攥紧了拳头上前一句话不说推起车就走,身后还传来那妇人的骂声。
“市井妇人就是这样…”陈七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说道,“你别…”
“我知道了,我不难过。”方锦绣打断他说道。
陈七哦了声,沉默一刻。
“一个糖人今天赚的钱就要少一半。”他又忍不住说道。
方锦绣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我知道。”她说道,“是我没做好,下次不会了。”
说到这里又停顿下。
“钱从我的那份扣。”
陈七笑了。
“不用不用。”他笑道,“我就是提个醒,让你记得,做错了的事就要记得,下次就不会犯错了。”
方锦绣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前边,路旁有一间门面悬挂着义友行三字,院子里传来呼喝声,方锦绣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去。
大门内可以看到院子里一群年纪不等的孩童们正在练拳,蹲着齐齐的马步,伴随着出拳呼喝。
雷中莲一只手拿着木棍在其间走过,不时的指点。
当初她决定留在阳城,就是因为雷中莲。
这样一个人能留在方家十八年,最终完成心愿,却又舍弃方家赠予的大笔金钱和优越舒适的生活,以残废之身重开镖局从头再来。
他能做到,自己这么年轻又肢体健全,为什么做不到从头再来。
谁家的生意不是从最初的白手起家的。
元氏说得对,她年轻学的东西也多,自己有翅膀,哪怕落在地上也能飞起来。
方锦绣深吸一口气,看着越来越人多的街道,推起车大步而行。
“卖糖人喽。”她大声喊道。
她不是没在人前讲过话,以前去票号,还跟一群掌柜的训话,但那是高高在上的,别人敬畏的要讨好的,现在她则要讨好别人,叫卖换钱。
不过一声喊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果然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就没什么难的了。
方锦绣的脸上浮现笑容。
“卖糖人喽。”她再次喊道,声音脆亮轻快好听,引得街上的很多人看过来。
方锦绣推着车,没有丝毫的畏惧迎着众人走去。
“尝尝糖人吧,香甜浓郁的糖人。”
陈七跟在身后放慢了脚步,也松口气,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忽的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他转过头看去,巷子口那边的胖妇人和孩子还在,孩子将糖人舔的一手的口水。
“好吃吗?”胖妇人说道,“让娘尝尝。”
孩子不愿以的扭头躲开。
“你这孩子,怎么不多拿几个。”胖妇人嗔怪道,伸手戳孩子的头。
孩子的头一歪,只听的啪嗒一声,手里拿着的糖人掉在了地上。
孩子顿时哇的叫起来。
胖妇人也吓了一跳。
“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拿好。”她喊道,一面心疼的要去捡掉在地上的糖人,刚弯身就听得噗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双腿一麻,整个人就跪爬在地上。
她的脸正好砸在糖人上,口水糖以及土糊了一脸。
胖妇人发出一声尖叫。
孩子在一旁哈哈笑了。
街上顿时哄笑四起。
看到这一幕陈七也哈哈笑了,想到什么他看向街角,街上的人都正对着一幕大笑,独有墙边站着两个看似闲汉的男人揣着手若无其事。
陈七笑了笑,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穿行在街道上,大声叫卖的女孩子追了过去。
…
此时京城的街道上,夏日的燥热让热闹的街道变的安静了很多。
君小姐坐在高楼上,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她的视线一如既往扫着远处的皇城以及皇亲国戚高官们居住的地方,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忽的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铃声?
君小姐下意识的看去,见是柳儿举着一串铜铃做的占风铎在院子里晃动着走来走去。
清脆的铃声回荡着。
君小姐将扇子一收,坐直了身子,原本散漫的视线凝聚,双目重新变得黑亮生辉。
她想到怎么解决现在这个烦恼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街串巷为铃医
“阳城的信来了。”
大清早的听到伙计一声报,德盛昌京城分号的掌柜几日不展的愁眉终于放开了,还有些惊讶。
“这么快?”
描述君小姐九龄堂经营状况的信前天才送出去呢。
“才送出去的信肯定还没收到,这个应该是说君小姐要开九龄堂以及什么时候开张的那封信的回信。”管事的接过信说道,仔细的验证了其上的火漆封印,以及印章。
“那也好,也正等着呢。”掌柜的说道,卷起袖子。
这个点是吃饭的点,但面对满桌子的饭菜他没有卷起袖子,现在一面卷袖子一面让伙计将面前摆着的动也没动过的饭菜撤下去。
“真是愁死人了,开了个医馆,天天的不坐堂,不是出去玩就是在家睡大觉。”他对身边坐着的管事们叹气。
“是啊,少爷病了这么多年,刚好就接过了家里的生意,天天没得闲事事都操心。”一个管事说道,“就连家里的小姐们都依旧操持生意,并没有坐享其成吃喝玩乐。”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来君小姐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是亲戚,再者,她对方家有大恩。”掌柜的摆手说道,“而且也不是在乎她花多少钱,只是咱们是做生意的人,不管有多少钱,钱就是要花到有用的地方,糟践总是不对的。”
管事们都点头,看着掌柜的拆信。
“她一个女孩子不会做生意,官家小姐出身又清高,咱们不好替她做主,现在好了,家里来了吩咐。咱们就按照家里的吩咐来吧。”掌柜的一面说道,一面看向信,脸上的笑顿消,舒展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了?”管事们忙问道。
掌柜的将信放在桌子上叹口气。
“少爷吩咐,一切听从君小姐安排,没有她的指令不许轻举妄动。”他说道。
管事们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安排?”
“掌柜的,少爷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没看到你新送出的消息。他不知道君小姐没安排。”
大家又纷纷说道。
掌柜的摇摇手。
“不用不用了。”他说道。“少爷这是第二次说这话了,当初君小姐刚说要开医馆的时候,少爷就把匾额送来了。可见他对于小姐要做什么心里清楚的很,也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想到了还这样说,那就是真的要咱们这样做了。”
管事们点点头。
“我想也不用担心。君小姐能做出那般连环计策解了方家的危难,肯定做事是心有成竹的。”一个管事笑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那个奇女子君小姐解救方家危难。不是戏说吗?
戏说的事真真假假,也可以相信吗?
“今天九龄堂开门了吗?”掌柜对侍立的伙计问道。
伙计点点头又摇摇头。
“开了。”他说道,“但君小姐还是没有坐堂。”
掌柜的吐口气。
“那这次呢?出去玩了还是在屋子里睡觉?”他问道。
“一大早就出去玩了。”伙计答道。
…
清晨的远离大街的巷子里响起清脆的铃声,引得巷子里玩耍的孩童们看过来。见到两个女孩子慢悠悠的走过来,一个女孩子扛着一个幡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字。孩童们也都不认得,目光落在后边的女孩子身上。
这女孩子肩头挎着一个小箱子。手里摇着一个铃铛,清脆的铃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孩童们看到了幡子,看到了箱子,顿时呼啦都围上来。
“是卖糖的吗?”他们七嘴八舌的喊道。
“不是卖糖的,是卖药的。”柳儿说道,“你们要不要卖药?”
吃药对孩童们来说是很可怕的事,顿时哗啦跑开了。
君小姐在后笑了,将手里的铃铛一收。
“有糖,有糖。”她说道,一手打开了药箱子。
孩童们戒备的看着她并没有走过来,直到看到君小姐果然从箱子里抓了一把花纸包着的蜜饯,大家这才高兴的涌过来。
君小姐将糖分给他们。
“别光顾着吃糖,去问问你们家有人生病要看大夫不。”柳儿在一旁说道。
她的话音落,正有一个妇人听到动静走出来,听到这句话,再看到正递给孩子们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君小姐,顿时哎呦一声。
“你们干什么的?”她说道,一面冲孩子招手,“二宝快回来,小心被花子拍去。”
糖已经分到手了,再加上对花子的畏惧,孩子们便哄的都跑回来了。
“娘,有糖。”一个孩子举着适才分到的蜜饯说道。
妇人看了眼花纸已经打开了,露出晶晶亮蜜泽光的一块不知什么的东西,看上去很是诱人,闻起来酸乎乎还有些药味。
“哎呦这什么啊。”她忙抬手打下去。
蜜饯落在地上和尘土滚做一团。
小孩子顿时啊啊的叫起来。
柳儿也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