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九龄公主?”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眼中很是好奇。
也?
也就说她也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女孩子们在一起肯定少不了谈论世间的其他女子,而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公主自然是每个女子都憧憬的。
只不过就算是金枝玉叶也并非都是值得艳羡的。
宁云钊笑了笑。
“当然。”他说道。
是啊,也是当然,她们这两个本会因为父亲当上公主的郡主,最终也的确因为父亲当了公主,只不过这两种公主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谁人不知呢。
“跟公主同名的多了。”君小姐说道,“要论起来,我家九龄堂可是先出现的,公主的忌讳并不需要回避的,我想官府朝廷不会因为这个来治罪我的。”
小姑娘说话带着几分倔强。
宁云钊笑了。
可是这也正是年轻人该有的傲气和自信。
“是,我知道。”他放缓声音说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君小姐看着他,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又大又亮,认真看着人的时候,很可爱。
宁云钊移开视线。
“你也知道九龄公主是北镇抚司陆千户的前妻。”他说道。
“所以呢?”君小姐说道。
“陆千户这个人脾气很古怪,为人也很捉摸不定。”宁云钊看着她,坦然又真诚,“我怕他会无事生非。”
“他会注意到我这个九龄堂吗?”君小姐问道。
虽然这样说有些可怕,但她肯定不是那种会轻易被吓到的女孩子。
宁云钊点点头。
“会。”他说道。
也许是有点想多了,但陆云旗那种人实在是惹不得,而她又是个小姑娘家,况且方家又拿出了圣旨。
圣旨这种东西,是好东西但也是坏东西,锦衣卫们肯定已经盯上了方家。
这个时候,他希望她做的事都安全稳妥,免得无妄之灾,所以哪怕一丝一毫本是没有牵连的事他也很是在意,反复的想了又想。
他看着这女孩子,女孩子没有好怕,而是笑了。
“那也不错,我九龄堂就出名了。”她说道。
就知道她不是个轻易能被吓到的女孩子,要不然也不会棋风那般的凌厉气势汹汹,这骨子里的傲气自信还有倔强啊。
宁云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不要这样耍脾气。”他说道。
虽然是不赞同,或者说责怪,但他的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跟在身后的小丁忍不住看了眼他。
少爷如玉,能让所有人都如浴春风,对女子们也是彬彬有礼,对姐妹更是爱护。
但有一件事少爷从来不做,那就是哄劝,他只是和气的把话说到,至于你听不听做不做那就跟他无关了,他也不在意。
现在少爷这是在哄劝君小姐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耍脾气。”君小姐说道,继续向前走去。
宁云钊跟上来。
“也是我多心了。”他说道,“只是京城居大不易,想要更稳妥一些。”
君小姐侧目看他一眼。
“哪里居容易?”她说道,“我在阳城在汝南居都不太容易。”
这种带着不满的瞥一眼,是女孩子特有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可爱。
宁云钊忍不住一笑,以及这话里提到的阳城汝南。
汝南居不容易,是孤女进城房子就被推到,靠着一手医术才翻了身。
这一件事宁云钊自然知道,至于阳城居不容易,自然是指因为和宁家的婚约闹的声名狼藉,受人嫉恨。
所以,还是不满,在生气了。
“是,我说错了。”他说道,“你不要耍脾气。”
少爷竟然也会这么低声下气?小丁在后听的打个寒战,果然那些小厮们说得对,少爷们一旦沉迷女色就变傻了。
这人是不是傻?哪里看出自己耍脾气了?
君小姐皱眉看他一眼。
“这是事实啊,本来都不容易啊。”她说道。
宁云钊笑着应声是。
是,当初她遇到的那些因为婚约而起的事的确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大的难。
她这脾气,惹到她的肯定不罢休,看看当初跟林家对抗就知道了。
跟她的棋风一样,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生猛。
虽然这样形容一个女孩子不合适。
宁云钊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纤弱娇柔,明眸大眼,所以人不可貌相。
生猛。也是一种风骨,也是骨子里的自信带来傲气。
他忽的想到同伴们说的那句话。
“你们是一样的。”
宁云钊嘴边笑意轻扬。
“当然你家祖传的医馆不能改名,我就是说有这么件事,万一有人以此寻事,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他说道。
罢了,这种事就不要跟她说了,自己多注意点就是了。
君小姐没说话看着街前方。
不用别人寻事。她自己就是为了寻事而来的。早晚的事。
女孩子情绪不对了。
宁云钊收住笑。
“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你。”他说道。
很重要的事?君小姐看他神情郑重,怎么现在才要说?她收起了杂思看着他。
“当初阳城花灯节上的那个棋局你后来怎么样?解开了吗?”宁云钊说道。
和女孩子们谈谈她喜欢的事就能缓和情绪了。
但他的话音才落。就见这女孩子原本平静的神情一僵,面上显出几分羞恼。
“不想听这件事。”她很干脆的说道。
宁云钊一怔。
气性这么大,真是骄傲啊。
他不由一笑。
“我还想请教你呢,我想了这么久一直未能解。”他说道。“看来真是精妙的棋局。”
他也没解出,棋局很精妙。解不出也不用生气嘛。
“一点都不精妙。”君小姐再次干脆的说道,加快了脚步,“快要到了吧?”
这样生硬的转开了话题?看来真是生气的很。
这个话题可是选错了。
真是糟糕。
宁云钊有些无奈又有些微微的懊恼。
“快了,拐过去就是。”他含笑说道。跟上自然而然的随着转了话题,“早上人很多,我们可能要等一会儿。”
“我刚进城的时候买了好几个小吃都是要等。等才说明好。”君小姐说道,主动接过这个话题。
宁云钊笑着应声。
“有一年我们去看城外望山寺的梅花。跟别人赏梅不一样,我们那次决定要赏梅花开的过程。”他说道,“就在望山寺的老梅树下等了一天一夜。”
君小姐脸上浮现笑意。
师父也这么做过,盯着一朵花等开放这么傻的事。
“好看吗?”她转头看他问道。
宁云钊想了想。
“不好看。”他说道,“除了冷和困没别的感觉。”
君小姐噗嗤失笑。
宁云钊也跟着笑。
身后的小丁也松口气拍拍心口跟着笑了,还好,还好少爷不仅会哄男孩子还会哄女孩子。
“前边就是了。”宁云钊笑着指了指前方。
君小姐也看过去,但下一刻二人都停下脚。
这并不是因为前方挡住路的人群,而是将这些人隔离在路上的一群锦衣卫们。
出什么事了?
宁云钊也有些意外。
“难道炸豆腐果也能犯事?”他说道。
锦衣卫们围起来的正是那家王婆婆炸豆腐果店。
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两边都被锦衣卫围着,阻止其他人靠近。
听到宁云钊的话,前边有热心人转过头。
“不是犯事了。”他眉飞色舞说道,“是陆大人来这里吃炸豆腐果子呢。”
陆云旗?
他在京城可是几乎不在外边吃饭的,本就几乎不出门,办差或者在衙门,都是饿着不吃,回家来再吃。
她说过他几次,他只是笑说吃不惯外边的饭,也就随他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也没把他说的带着她到外边吃小吃的事当回事。
他不爱吃外边的东西,而她则是不便于出门的身份。
怎么大早上就跑出来吃饭了?
连这个也是装的吗?是要守在家里看守住自己这个犯人一刻也不能离吗?
只离开了那么一次,自己就跑去刺杀皇帝,他心里一定恨死了吧。
“这样啊。”宁云钊与那人点头。
但立刻又有另外一人转过头,神情古怪。
“不只是陆千户。”他压低声音。
在外吃饭还是有人作伴才有趣,宁云钊想道,看了眼君小姐。
“是吗?”他随口应道。
“是啊,陆千户和他的…”那人接着说道,说到这里又停下。
和他的什么?
宁云钊看向那人,同僚?朋友?
“女人。”君小姐说道。
她看着那店门口,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宁云钊一怔随之看去。
简陋的店门内有两人走出来,一脸不安又欢喜又畏惧的胖男人自然是店主,他小心的陪侍着的男人自然是陆云旗。
陆云旗并没有穿着以往飞鱼服,而是一身黑袍,走在日光下就好像披着夜色。
他对身边点头哈腰的店主视而不见,迈出门槛停下脚向后伸出手。
一只女子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紧接着一位娇弱的女子出现众人的视线里。
围观的民众顿时更为骚动,纷纷踮脚兴奋的张望。
但可惜的是那女子用薄纱遮挡了面容,只看到身形瘦弱,似乎被外边围观的民众吓到,低着头怯怯的跟着陆云旗。
陆云旗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马车前,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夏日的马车薄纱竹帘,让其中的人影影绰绰忽隐忽现。
锦衣卫们挡住了民众的靠近,却挡不住大家的视线和听觉。
“…可还吃得好?”
马车里陆千户的身影靠近那女子问道。
那女子已经掀起了薄纱,但大家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了,就算在车里也低着头,听到询问娇羞的点点头。
陆云旗没有再说话,坐直了身子抬了抬手,外边的人立刻牵着马车前行,一队锦衣卫先行两队左右相护,人群自动的分开,看着马车穿过。
目不斜视的陆云旗忽的微微的转头。
这动作太突然,让街边正大着胆子看着车里的民众吓了一跳。
陆云旗的视线扫过众人,人群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人,直到看到了一个风姿俊秀的年轻人,以及一个女孩子。
这二人并排而立,在人群里着很是亮眼。
这二人也正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一见钟情的瞎想
这个年轻人陆云旗当然认得,满朝官宦的直系旁系亲朋好友,他都知道。
北留宁氏子弟,这种世代高官厚禄大家子弟有着天生的便利。
当然,陆云旗对这些人没偏见,或许曾经有吧,现在,不管什么人,也不过是个人。
宁云钊的神情虽然些许惊讶,但眼神平和,并没有这些百姓们一般的惊恐又兴奋。
不过既然是都是人,惊恐的神情想要见到也不是不可能,北镇抚司的大牢里走一遭就可以了。
陆云旗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女孩子的身上。
这个女孩子,一如宁云钊般的安静平和,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的视线一扫而过,马车向前而去。
君小姐的视线追随着马车。
身边人群开始重新走动嘈杂纷乱。
“走吧。”宁云钊说道,看着这个虽然神情平静,但身形却难掩几分僵硬的女孩子。
害怕倒不至于。
当初她在缙云楼那般视若无睹的越过那些锦衣卫们,何曾有半点的害怕。
不过锦衣卫们跟锦衣卫们也不一样,陆云旗这般恶名昭著的的确有些吓人,让人紧张。
“要不我们换一家?”他说道。
君小姐收回视线看向他。
不待她说什么,宁云钊又抬抬下巴向王婆婆的店示意。
“你看,人太多了,都去凑热闹询问了。”他说道。
这样吃饭的环境就不美了,并不是别的意思,比如她害怕锦衣卫之类的。
“凑凑热闹呗。”君小姐说道,“去听听说的什么。”
她说罢向前走去。宁云钊怔了怔又失笑。
果然没有害怕,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心性。
他含笑跟了上去。
王婆婆店狭小的室内挤满了人嘈杂一片。
“…都别吵吵,到底要不要吃?我们还做生意呢。”
老板实在应付不了,拎着勺子喊道。
“…要说话,先买一份豆腐果。”
民众们笑骂着或者走出去或者掏钱买了,站着坐着等着,小丁已经先占了一个位子。让宁云钊和君小姐坐下。柳儿跟着要坐下,被小丁拉住衣袖。
“干什么?”柳儿瞪眼,抽回衣袖。
“这里没地方了。”小丁小声说道。心想这个丫头还不如自己呢,一点眼色也没。
“那我去哪里吃?”柳儿说道。
小丁翻个白眼。
“你看人多要等很久,外边有家炸糕,我们先买了尝尝一边等着。”他说道。
柳儿这才点点头。
“小姐。我们出去先买个炸糕。”她高兴的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
做人小厮真不容易,尤其是春心萌动的少爷的小厮。小丁伸手抹了把虚汗带着这丫头走出去了。
炸豆腐果要等,君小姐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听着旁边人们围着老板问话。
“…陆千户为什么要来你家?”
“废话,当然是吃豆腐果了。”老板得意的说道,但旋即一想这有什么得意的。陆千户的吃过的豆腐果,不知道会不会背上骂名,顿时愁眉。却又不敢太显露。
要不然嫌弃陆千户的帽子扣上就完了。
“其实不是的。”他想了想忙又解释道,“不是陆千户想吃。是那位小娘子…”
就等着这句话呢,民众的眼睛都是都亮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啊?”
“没听过陆千户有亲戚姐妹啊。”
“你瞎了啊,哪有对姐妹这般亲密的。”
老板被吵得头疼,将勺子敲了又敲。
“你们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他说道,“那小娘子就是老乔家的三姐儿。”
就是那个据说被陆云旗养起来的烧茶老乔家的女儿啊。
民众们恍然。
君小姐也点点头,又继续半转身听着那边的议论。
议论的无非是这陆云旗怎么看上的乔家的三姐儿。
“…当时陆千户雅兴起来赏樱花…“
“…陆千户还有赏花的雅兴?”
话才开头就被人打岔了。
别怪这人打岔,君小姐也神情复杂,是啊,陆云旗原来还有这雅兴,只可惜为了不让自己出门,对自己偶尔提起的去看看樱花也没有回答。
真是难为他了,装出一个完全不是自己的人。
“…反正那天陆千户就去赏花了,就走进老乔的茶棚了,当时老乔忙着烧茶,三姐如同以往去送茶,就在那送茶的一瞬间,陆千户一抬头看着这一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面容…”
“你拉倒吧,乔三姐儿从小就守着灶火烧茶,熏得头脸长年都是灰扑扑的,哪来的闭月羞花啊。”
“你懂什么啊,那是别有一番风姿,反正陆千户就一眼看中了,隔了两天就让人一顶小轿子抬进门了,老乔一家也一步登天了。”
君小姐坐正身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宁云钊。
“一见钟情。”她说道,“你信吗?”
宁云钊被问得有些想笑。
他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女孩子议论别人的风流韵事。
他认真想了想。
“不太信。”他说道。
“不太信世上有一见钟情?”君小姐问道。
宁云钊笑了笑。
一见钟情么。
“怎么说呢,有是有,但又不是那种一见便钟情。”他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很多人都会说一见钟情是因为美貌,是见色起意,但有时候其实并不是。”
君小姐认真的看着他。
这种认真让人觉得很尊重,也很真诚,并没有半点的故作姿态。
这也是为什么宁云钊觉得这是她跟别的女孩子不同的地方,也是为什么愿意跟她说话。
因为真的让人很舒服自在。
这种舒服自在让他都不在意自己正谈论的是什么话题,就像跟同窗们坐而论道一般。
“很多时候,一见钟情的这个情,是源于自己。”他说道,“自己崇敬的喜欢的不具备的,也有可能是具备的那种精神形态品行,就是那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你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你一直期待的那个人。”
就像当初花灯节树下一棋,虽然没有见到样子,但单凭棋局他就知道这个下棋的人是个让人很…
念头闪过他也愣了下,他想哪里去了,这时候打这个比方可不合适。
他轻咳一声。
“所以这种一见的钟情的情,一多半是自己的情,另一半是对方具有的情,相貌是一方面,但并不是绝对。”他说道,“若不然青楼里的美貌女子多得是,大家追捧着喜欢着也动情,但那种情,并不是那种契合灵魂一般的情。”
他的话音落,对面的女孩子笑了。
因为在拥挤的小店里,她并没有大笑出声,而是以手遮挡着笑起来。
“你这笑,就让我尴尬了。”宁云钊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哪里说的不对,你说,不要笑嘛。”
君小姐再次笑,又收住摇摇头。
“没有。”她说道,认真的想了想,又带着几分坦然,“只不过,我没想过这种事,所以不知道对错。”
宁云钊也想了想,笑了。
“我其实也没想过这种事。”他说道。
就像两个尚不知事的幼童在玩过家家一般讨论着为人妻为人夫,认真但却可笑。
“就是瞎想。”他说道,也几分认真,几分坦然。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吉时吉日的大喜
这个宁十公子的确很会说话,虽然有时候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的态度很好,人坦然又真诚,怪不得在阳城如此受欢迎。
跟宁家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君小姐再次抿嘴一笑。
不过,他还是想多了。
“我的意思是,你信他们这是一见钟情吗?他这种人会有一见钟情吗?”她收了笑,又说道。
原来是好奇陆云旗的行径。
因为自己跟她说了九龄堂名字可能引起的忌讳的事吧。
店家此时喊着他们的炸豆腐果好了,因为小丁和柳儿都在外边,宁云钊便自己起身去端了过来。
“这种男女情事,本就是很私人的事,不管是不是,都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对不对?”宁云钊说道,一面拿出手帕将筷子擦了擦递给她。
君小姐笑了笑,嗯了声,接过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是,跟他无关,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了,但是姐姐…
“…可是九黎公主还没嫁过来呢…这陆千户外边就有女人了…““是啊,那可是公主。”
“也没说公主的男人就不能再养小的了。”
“可是这多…多打脸啊…”
“…多事,皇帝还不说呢,咱们说什么啊。”
耳边的议论在继续。
打脸,这也不叫什么打脸,把姐姐再嫁给他已经就是打脸了。
而现在他也不用装了,一个公主唬弄就够了,第二个公主没必要了。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君小姐拿着筷子吃着炸豆腐果,似乎觉得不过瘾,干脆将袖子挽起来。宁云钊看到了笑了,将自己的袖子也挽起来。
“可还合口?”他问道。
君小姐嗯了声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口中,唇上沾染了一层油光,似乎顾不上回话。
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宁云钊嘴角轻扬没有再问,也大口的吃起来。
“…可是这种事到底应该避讳些嘛,再过两天就是大婚了…”
“…何必呢。养到宅子里就是了。何必还带出来招摇过市…”
“…这要是让九黎公主知道了得多生气…”
君小姐抬头对宁云扎笑了笑。
“真的很好吃。”她说道,再次大口的大口的一口接一口的吃,塞得嘴里满满的。
“慢点。”宁云钊忍不住说道。下意识的将手帕递给她。
君小姐随手接过来一面擦着嘴角,一面笑着点头。
不用担心,姐姐不会知道的。
怀王府的大门从不打开,隔开着两个天地。外边风也好雨也好晴也好,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六月二十八。天还未亮,层层楼阁都笼罩在青光中。
这是一个朱墙黄瓦的大府邸。
庭院深深,豪华富丽。
只是这座宅邸却安静的如同无人之境,或许是都在沉睡中的缘故吧。但此时也有人醒了,精巧铺垫各色花砖的甬路上有人慢慢的走着。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素白的裙摆随着走动翻动着。如同细碎的浪花。
她的身姿窈窕,走动婀娜又端庄。青光笼罩着她,就像蒙上一层薄纱。
她一个人走在甬路上,很快就来到一间院落。
院落的门打开了,但其内并无一人,廊下屋子里的灯笼都亮着,但在蒙蒙的青光中反而显得昏暗不明。
这是厨房,年轻女子进来挽起了袖子,拿起挂在一旁的围裙系上,打开了灶火,将一锅早就备好的高汤热上,拿了盆,盛了面,舀了水,开始揉面。
露出的手腕光洁纤细,但动作却有力,很快白面在她手下变成么面团,加了些油,不断的按揉,很快就光亮细腻。
将揉好的面团醒着,她又走到案前,捡了一把菜干菇萝卜洗了切了放进汤锅里煮着,又转身回到面盆前取出面团开始擀面。
面饼不断的被擀杖擀动,挑起翻过,折叠,洒面,宽长的面刀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面饼被齐齐的切开,放下刀随手一抖细细的面条散开。
锅上的高汤的香气也随之散开。
另一个锅上烧开了热水,面条放进去,煮好后不多不少的挑了两碗,浇上早已经熬煮好的汤头,洒了香葱,将汤碗放进食盒里,女子解下围裙,放下袖子,如同来时那般拎着食盒走了出去。
天光已经放亮,夏日的晨雾散去,年轻女子走到一间院门前,抬手推开了院门,门的响声打破了院子里安静,听到这动静,屋门被打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跑出来。
“姐姐。”他声音清脆的喊道,晨光照着他亮晶晶的大眼,以及一笑露出的两个酒窝上,“好香。”
随着他的出现门前站的女子也露出笑容,晨光下眉目如画,神态清雅,如同一株含苞欲放的春兰。
“九褣,你怎么没穿鞋啊。”她说道,声音柔和。
男孩子吐吐舌头,身后一个侍女已经跟过来,带着几分不安对女子施礼。
“公主。”她说道,手里拎着一双鞋,“正要穿呢,王爷听到声音知道公主来了。”
年轻女子--九黎公主已经走过来。
“快穿鞋,洗过手来吃面。”她说道。
九褣应声是,张手要侍女抱起来回到内室,很快洗漱好了跑出来。
隔壁临窗的几案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面,九黎坐着看着窗外,听到动静便转过头。
“快来吃吧。”她说道。
九褣点点头坐下来,先深深的吸口气。
“姐姐,好香啊,姐姐亲手做的寿面最好吃了。”他轻声脆气的说道。
九黎莞尔一笑,自己先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