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一把又一把,几次三番后才直起身。再次摸着脸露出满意的笑。
如果此时有镜子的话,君小姐毫不怀疑他会拿出来仔细的照一照。
自怀庆府一别。他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这么的莫名其妙。
朱瓒又用沾着露水的手理了理头发,拍抚着衣衫,衣衫的上经过昨夜的混战变的褶皱凌乱以及沾染了血迹尘土。
褶皱凌乱尘土经过拍抚能除去。但血迹就有些麻烦了,朱瓒抹了一把露水认真的搓着衣角上的血迹,但血迹反而更划开染了更大一片。
他有些恼火的拍了拍衣角。嘀咕了一句什么话放弃了,整了整衣衫挺了挺脊背再次向前大步走去。
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在被追捕?
或者他就那么笃定锦衣卫的人找不到他?
君小姐回头看了眼身后。就算身后此时没人追来,谁又能保证前方是否已经张开了网。
这个朱瓒啊,抓就抓了,有成国公在,皇帝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何必闹得这样,又有什么好处。
来到京城,你还能走的了,那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做皇帝了。
成国公那样睿智优秀的人,有这样一个儿子是不是很头疼?
君小姐透过灌木丛看着前行的朱瓒。
她没有再迈步跟上,想着等他走远了,自己就掉头离开吧。
朱瓒却迟迟的走不远,不像昨夜那般疾行难以捉摸,他慢慢悠悠,摆着头左看右看,就像一个起早闲逛的村民。
君小姐觉得自己在师父的磨炼下算是很有耐性的人,但此时也有些不耐烦。
要么干脆就转身走吧,被他发现就发现吧,又能怎么样,京城只有他能来吗?大路只能他走吗?左右不过一句好巧而已。
她才要转身,就见朱瓒在路的尽头停下来。
路自然没尽头,所谓的尽头只是那条路拐了弯或者是一个下坡。
青光更褪去几分,君小姐的视线也变得更清晰,所以除了朱瓒,她还看到路旁有个木屋。
荒野里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建一个木屋,事实上那也不是普通的木屋,那是守墓用的屋子。
一般人家的坟地有个坟头就不错了,好一点的立个碑,再好的还会更讲究,配着明楼暗阁,当然规格都是比现实中的小很多,表明与活人所用的不同。
而此时朱瓒一旁的木屋就比那些明楼暗阁更好,这是专门供守墓人用的。
只有那些王公贵族的坟地才配有守墓人,打扫着看守者陵墓。
陆家庄有王公贵族的陵墓吗?
念头闪过,君小姐的身子陡然僵硬,垂在身侧的手也攥了起来。
陆家庄的王公贵族。
她从灌木丛后走出来,疾步向朱瓒的所在走去。
她的脚步依旧轻盈无声,她的神情依旧平静随和,迎着渐渐亮起的晨光向前奔去。
朱瓒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
君小姐站到了路的尽头。
她猜错了,路的尽头不是拐弯也不是下坡,而真的是尽头,前方不再是路,而是一片坟地,确切的说是一座陵墓。
陵墓里的墓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六座而已。
修葺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连荒草都不见有一根,陵墓前的松柏带着刚修剪过的痕迹,可见这里的守墓人照看的很周到。
而有一座看起来规格很高也很新的墓前还摆着供品,显然不久前有人拜祭过。
君小姐看着墓碑,居高临下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上的字。
九龄公主圹志。
我的墓啊,原来果然还是入了陆家的祖坟了。
生前受此捆缚,死后还是被捆缚着。
君小姐的视线变的有些模糊,而与此同时清晨的第一道日光从大地下冒出来,让她不得不看清楚这墓碑前。
朱瓒还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拘束的伸手摸了摸,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两个小瓶子。
他要干什么?
那瓶子里装的什么?
他是要以毁坏自己的墓来报复陆云旗吗?
真是可笑,陆云旗可不会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
君小姐看着朱瓒将一个小瓶子倾倒在墓前的石台上,清晨的亮光下好似是一团干枯的烂叶。
什么东西?要引火用吗?
君小姐微微皱眉,然后看到朱瓒将另一个瓶子倾倒。
这个瓶子里是暗色的汁水。
起火的油吗?
汁水落在了烂叶上,烂叶瞬时被打湿。
没有起火,没有燃烧,烂叶只是在石台上舒展开。
这是干什么呢?
君小姐念头再次闪过,然后她猛地瞪大眼,失态的张开了嘴。
那团枯草烂叶竟然变成了红色,而且舒展着像是一朵绽开的大红花。
不是像,那就是一朵花。
君小姐认得这朵花,但她从没亲眼见过。
北地沙桦。
这是只生长在镇北以北的花,开在悬崖峭壁上,盛开时艳丽在悬崖上如同一团团火,但摘下便立刻枯萎,传说只有靠人的鲜血滋养就能保持鲜艳持久。
所以那里的很多人都用这种花来表达对爱人的心意,摘下它,割破自己的手,流着血将花献给自己喜欢的人。
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对这个传说很好奇,也曾经翻着书册或者让见过的人画给她看。
而且她还想要亲自验证是不是真的用血能滋养它,只要父亲一句话,纵然这花千难万难也能被送到京城来。
不过她的父亲是被士大夫严格教养的,又心慈仁厚,绝对不会允许她做这种荒唐的事的,一则不喜血腥,二来不喜劳民伤财。
但她只是个孩子而已,管不了那么多事。
然后她从成国公家的墙头被踹下打了一顿,然后成国公来探望,然后她请成国公在合适的时候偷偷的给她送来一朵,让她见识见识。
然后她离开了京城向南,然后她再没见过成国公,然后父亲母亲死了,然后她也死了。
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直到现在看到这朵花。
那朵花被人用手拿起来,离开了君小姐的视线。
君小姐看着拿着花的人。
朱瓒抬手一扬,花稳稳准准的落在墓碑上。
日光也在这时从大地下彻底的跳出来,铺照在红花上让它熠熠生辉又像新采摘下来的一般鲜嫩可滴。
他从北地跨过千里。
他逃开押解。
他东躲西藏,南奔北走。
他改名换姓,易装易容。
他闯京城,杀锦衣,冲城门。
他漏液而行,晨露净面。
就是为了在这墓前递上一朵花吗?
君小姐站在原地,似乎被日光晃了眼,什么也看不清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见不想见
君小姐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但实际上她什么念头都没有,而且有疾风也同时袭来。
“朋友,你要看我就下来看吧,一晚上跟着离我这么远看得清吗?”
朱瓒的声音随之说道。
君小姐只觉得双腿一麻剧痛,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前跪倒。
她的前方是逐层矮下的台阶,她就像当初从成国公家墙头摔下那样栽倒下来。
君小姐只觉得天旋地转,伴着噗通一声,人已经趴在了地上。
地面铺设平整的青石,君小姐觉得自己就像一张饼子被啪的一声拍在其上。
她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有时候流眼泪并不是因为想哭,而是人的自然反应,因为太痛了。
“我去!锦衣卫现在的女钉子就这水准?”
朱瓒的声音还在耳边大呼小叫。
“派错人了吧,你是不是该去青楼里办差的啊?”
他说着走近,君小姐并没有起身,依旧趴在地上,疼痛已经慢慢退散,奔走一夜的疲惫一旦躺下就起不来了。
君小姐就干脆这样趴在侧头看向朱瓒。
朱瓒也看到了她的脸,顿时瞪大眼,如同见鬼。
“你?”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是啊,真巧啊。”她说道。
朱瓒上下打量她,有些愕然又有些失笑。
“这一晚上跟在后头的是你?”他说道。
君小姐用袖子擦眼泪,一面慢慢的起身。
“你知道有人跟着你啊?”她说道。
“我当然知道。”朱瓒说道,“不过这些人就这样,打他们一顿是要打,但他们要跟着还是得让他们跟。反正跟着也奈何不了我,这就叫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又胡说八道。
君小姐垂下视线。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你没听过好人不和疯子斗吗?”朱瓒看出她的心思说道,“给这些疯子一些甜头,让他们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办事才方便嘛。”
胡言乱语。
君小姐起身向自己的墓走去。
自己的墓,听起来很古怪是不是。
“喂你干什么?”朱瓒说道。
君小姐已经站在了墓前。她的身子有些不可抑制的发抖。
九龄公主圹志。
她看着墓碑上的字。墓志的内容她闭着眼也能念出来。
她闭上了眼,想要感受这复杂的心情,但才闭上眼就有淡淡的古怪的味道传入鼻息。
墓前摆放的供品瓜果已经散去了曾经的鲜香。这里新鲜的东西就只有那朵诡异的花。
北地沙桦的花香是这样的吗?
君小姐不由睁开眼。
不对,这不是花香,这是药味。
她的视线落在墓碑前的石台上,花已经被扔到挂在墓碑上了。两个小瓶子,以及倾倒的汁液还残留。
汁液。
这是什么汁液。竟然能让枯木逢春,干花绽放?
不会吧…
君小姐也顾不得什么愁死感慨,用手沾起汁液凑到鼻息间嗅了嗅,神情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她转头对着一旁的朱瓒问道。
“水。”朱瓒爽快的答道。
君小姐呸了声。
“你家的水是这样的吗?”她没好气的喝道。她再次抹了一把汁液,“这是不是紫英仙株?”
朱瓒挑眉。
“知道你还问。”他说道。
话音未落君小姐已经一步站到他面前,头几乎撞到他的下巴上。
朱瓒哎了一声后退。君小姐已经伸出手将汁液抹在他衣服上。
“这是紫英仙株,你知道它多珍贵吗?”她急道。
师父这么多年才找到一株。她也好容易遇到一株,这个朱瓒!
她只觉得又是气又是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下意识的抬手恨恨的打过去。
只恨现在手里没鞭子。
朱瓒三下两下躲开。
“你这女子有毛病啊。”他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紫英仙株多珍贵,还用你说。”
君小姐停下脚恨恨看着他。
“你知道你还这样糟践!”她喝道。
朱瓒眉头竖起。
“糟践?”他冷笑,带着满满的不屑,“就因为你所谓的珍贵没用上,就是糟践?你所谓的珍贵是对你珍贵的用途,而对我来说,这就是最珍贵的用途。”
君小姐回头看着墓碑上的花,已经不复先前的鲜嫩,在晨光的照耀下渐渐恢复灰败干枯。
“就这一朵破花…”她伸手指着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朱瓒打断了。
“关你屁事。”他说道,说罢转身就走。
君小姐气的咬牙。
“你别走。”她喊道。
朱瓒回头,伸手指着她,脸上没有曾经的嬉笑。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问你为什么又跟着我,你最好别再惹我。”他冷冷说道,“哪里轮到你来论贵贱,别忘了你的命就是用这药草换来的,觉得我糟践了,你的命就那么贱吗?”
被他指着鼻子这样一骂,君小姐虽然有些羞恼,但还是冷静下来了。
她的情绪是起伏太大了。
陡然见到自己的墓,又见到从未有过交集的朱瓒给自己墓前献花,又发现紫英仙株竟然用在了这种事上。
所有的事都冲击在一起,她的确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君小姐攥紧了手让自己平静下来。
“朱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不是为了紫英仙株,他的确是你的了,你要怎么用,你自己做主。”
朱瓒看她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似乎对她这神情情绪的变化有些惊讶。
“那就好。”他说道,说罢转身就走。
“朱世子。”君小姐忙又喊道,“你怎么来京城了?你,你跟这九龄公主认识吗?”
朱瓒头也不回,听到最后干脆撒脚跑了。
这混账!
君小姐抬脚追去。
“你跑什么!”她喊道,脾气又上来了,“你给我站住。”
但真要跑起来,她哪里是朱瓒的对手,她的腿又适才摔的不轻,视线里的人越来越远。
晨光更亮,因为临近京城,大路上走动的人渐渐的多起来,看到跑的气喘嘘嘘形容又有些狼狈的君小姐,都投来惊讶的注视。
君小姐不理会这些注视,咬着牙继续向前跑,纵然草药味已经散去很多,且路上行人牛马增多冲淡了草药味,但她还是能勉强的追寻着。
前方看到了城门,跟以往随便进出不同,城门前排着长队,无数的官兵以及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城门前,神情肃重的搜查这进出的人群。
是在查朱瓒。
君小姐看着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有些不解。
他要怎么进城?
这可跟晚上不同,被他忽悠了,这些人现在都警惕了。
这时候进城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就是要去找人庇护,也得再寻个机会啊。
君小姐看到朱瓒站到了排队的人群后。
看他又什么花样。
君小姐咬牙疾步追上,刚接近这边,就见人群中的朱瓒忽的不耐烦的举起手。
“快点行不行?”他大声喊道,一面向前挤去。
本就因为排队焦躁的前后人群变得有些骚动。
“你干什么?”
“挤什么挤!”
“赶着投胎啊孙子!”
被挤得东倒西歪的人群爆发出骂声。
这让整个城门都混乱起来。
朱瓒却依旧向前挤出。
“你们这些孙子,让我先过去,你们就能随便过了。”他说道。
这话引得众人更是一顿骂。
城门前的官兵开始呵斥,同时向这边奔来。
难道还能趁乱跑进去吗?
这么多官兵锦衣卫还有民众,打起来可不容易。
君小姐不由攥紧了手。
却见被人群围着推搡的朱瓒并没有拿出兵器,而是猛地举起手。
“我是朱瓒!”他喊道,“我是成国公世子!快来抓我呀!”
君小姐愕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围追
喧闹的人群一阵安静,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举着手的年轻人身上。
朱瓒他们不熟,但成国公人人皆知。
京城里消息灵敏,夜里出了新事件,天明大街上就能传遍。
成国公世子打人闹事被皇帝要押解进京但又跑了的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大家猜测成国公世子是被成国公护住了,被成国公扔到金人地界杀敌去了。
怎么也没想到成国公世子竟然出现在这里。
一阵安静之后,众人哄然。
“成国公世子!“
“快来看啊成国公世子!”
“成国公您要护着我们平安啊!”
“成国公世子长这么好看啊!”
城门前陷入一片混乱,官兵们锦衣卫们差点被挤翻。
“休想再来这一招。”有锦衣卫喝道,伸手拔出绣春刀,“锦衣卫办差,挡者斩。”
一片呛啷刀出鞘的声音,伴着砰砰的击打声。
而与此同时官兵们也都纷纷抽出了兵器。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民众们再顾不得看热闹,锦衣卫可是真的当街杀过人的。
当时是陆云旗奉命抄一个官员的家,此官员颇得学子拥护,不少学子前去阻拦喊冤,结果陆云旗眼都没眨一下,直接下令以乱党论之杀无赦,虽然没有当街砍死,但也让不少学子见了血伤了皮肉。
民众们纷纷抱头蹲下。
转眼就只有朱瓒独立其中格外的显眼。
锦衣卫们围上来,官兵们也围上来。
君小姐蹲在人群中抬头看过去,朱瓒依旧没有奔逃或者动手的意思。
他依旧高举着双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啊逃不掉了,被你们抓住了。”他还大喊道。
锦衣卫们神情冷肃。掩住了他们的愤怒。
这一段日子朱瓒带给了他们太多的愤怒。
等到了他们北镇抚司,有无数的办法来平息他们的愤怒。
“拿下。”为首的锦衣卫冷冷说道。
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厉害,但锦衣卫们没有丝毫的畏惧持刀上前。
这个男人没有动作,有一群男人站在了他们的前面。
“慢着。”为首的将官说道。
“武大人。”锦衣卫首领看着这边的官兵将领,冷冷说道,“你们什么意思?”
“多谢江百户大人协助,如今罪将已经落网。余下的事我们兵部来处置吧。”被唤作武大人的将官大咧咧的说道。“我会禀明上峰感谢你们镇抚司的。”
江百户冷冷看着他,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陛下这件案子是交给镇抚司办的。”他说道,“武大人是要抗旨了?”
武大人啧了声。
“别。别,别给我扣帽子,这可是太可怕了。”他瞪眼说道,“你们北镇抚司的人说话太吓人。别上来就大帽子一扣,事情可得先说清楚。怎么这案子就是交给你们镇抚司了?陛下明明说的是命我们兵部严查,我们不查才是抗旨呢。”
江百户神情依旧冷冷。
“陛下命你们兵部严查,你们查了吗?人都不去镇北,所以陛下才让我们去。”他说道。
武大人摸着脖子哈哈笑了。
“哎呀我知道你们帮了大忙了。”他说道。“回头让我们大人拉着一车酒,我们都去你们镇抚司跟你们大喝一场。”
这边豪爽大笑,那边飞鱼服绣春刀冰冰冷冷。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在场的民众就算不抬头也忍不住寒战。
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兵部这群兵痞子跟北镇抚司这群锦衣卫要打起了。
这要是打起来,他们可就惨了。
但是偏偏谁也不敢乱动。
原来果然进城的话就有人相护他,君小姐看着这边的对峙,明明已经到了锦衣卫们的眼皮下,但这些人还是敢护着他,可想而知如果昨晚他去找这些人,锦衣卫们只怕根本就见不到他的面。
可是他还是出城了,就为了去自己的墓前送那朵花吗?
是成国公委托他来完成约定的吗?
君小姐看着朱瓒。
“哎呀,你们都别吵吵了。”朱瓒喊道,将手一甩,“你们两家我哪都不去,我要去见陛下。”
见陛下?
锦衣卫以及官兵们都转头看向他。
“世子爷以为陛下跟您一样闲吗?”江百户冷冷说道。
朱瓒看着他笑了。
“你说话真是不好听。”他说道,“声音也不好听,可真该跟你们千户学学,看人家说话声音多柔善。”
陆云旗的声音是忌讳,尤其是被拿来调笑,在场的锦衣卫们顿时都色变,眼中再不掩饰愤怒。
“武大人,让开。”江百户喝道,将手中的刀挥向前。
刷拉一声,锦衣卫们都挥刀向前。
官兵们也同时将兵器举起对准了他们。
“江百户,咱们要是在街上打起来,可就不好看了。”武大人说道,神情也渐渐凝重。
江百户一语不发,只是一步一步上前。
武大人的神情也肃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城门前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夕。
朱瓒忽的一甩手大步向城中奔去。
“你们慢慢商量,我先进宫见陛下。”他喊道。
伴着这话音落,人已经如疾风般冲向城中。
对峙的双方顿时忙乱。
“快追。”两边都喊道。
一个追着要抓,一个追着要护,呼啦啦的你争我抢的向城内涌去。
眨眼城门前就只剩下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民众。
能起身了吗?
民众们都还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直到看到一个女孩子起身哒哒的跑向城内,众人才一哄而散。
大街上人仰马翻。
朱瓒穿行其中,直奔向皇城所在,将锦衣卫官兵都甩在身后。
但转过一条街,前方的街道上没有穿行的民众,就像突然被清了场。
也不能说没人,就在街道前方一排人马并立,晨光下清一色的朱黑相间花纹繁复艳丽的衣袍格外的刺目。
朱瓒停下脚,看着前方的人马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在他身后追击的锦衣卫官兵们也放慢了脚步,锦衣卫们反而后退几步,摆出阵势将这边堵住,与那边的锦衣卫们形成合堵。
官兵们则继续向前站在了朱瓒身后。
虽然很畏惧,但跟着看热闹的民众也不少,看到这场面大家也都停下脚,紧张又兴奋。
“围住了。”
“谁来了?”
他们低声的询问着。
“那不是陆小枣嘛!”
朱瓒的声音在安静的大街上扬起。
“真是好久不见了。”
陆小枣?
陆小枣是谁?
民众们好奇的对视询问。
站在人群后的君小姐神情木然,没有任何的疑问和好奇。
“我有个小名,叫小枣。”
“真是好笑,怎么叫这个?”
“因为我小时候又黑又小,跟干枣一样。”
“那可真看不出来。”
来了京城就是好啊,那些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这么随随便便的在街上就见到了。
君小姐神情平静,垂在身前的手握住。
人马分开,一人从后走出来,就算清晨的朝阳也不能在他的身上添上一丝暖意,瓷白的脸上面如表情如同蜡塑。
“千户大人。”前后的锦衣卫们齐声施礼,震的围观的人不由心头跳了两跳。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似是而非
伴着心跳,很多人的视线都垂下避开了。
很少有人敢直视陆云旗不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