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君小姐这药到病除是有玄机的。”

高楼上的人收回视线说道。

“阳城方家德胜昌,金山银山,多高明的大夫多难得的药方都能拿到。”

这话让屋子里的其他人笑了。

“这是治病,不是科考。”其中一个说道,“就算是胸无点墨,漏个题做个手段,进士也能当的,这治病救人可是技术活,半点做不得虚假。”

“是啊,这半个多月她看过的病人数十个,病情不同轻重不同,来历不同,一个两个十几个能做手段,但所有的人都被看好,那这手段大概只有神仙能做到了。”另一人感叹。

“而且我们已经派人统查问过,这些病人事后没有再接触过任何人,也没有更换过汤药。”有人跟着说道,“方家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毫无破绽。”

大家的视线再次看向窗外。

“这除了是自己的真本事,没有别的可能。”一人肯定的说道。

便有人笑了。

“那这次严三可是踢了铁板了。”他说道。

话说到这里有人嘘了声。

“看,县丞的人来了。”他说道,冲楼下指了指。

“我不出诊。”君小姐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如今排队的人虎视眈眈,决不允许别人挤占自己的位置,但这个男人的到来让人们毫无怨言的让开了。

他径直走过来,询问君小姐可能上门问诊。

君小姐答的很干脆。

“这是我们县丞大人的管家。”旁边等候的民众忍不住提醒道。

君小姐哦了声,对这男人略一施礼,算是打过招呼,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男人也不以为意,笑了笑。

“那我们就来这里吧。”他神情和气的说道,对君小姐也施礼便要转身,要走未走,看到了这边的废墟,神情有些惊讶,“这九龄堂的房子怎么塌了?”

这九龄堂的房子被推倒已经快要二十天了,事情早就传遍了,县老爷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了。

这意味着县老爷们要过问了。

能管住严老爷这个乡绅的,也只有官府了。

君小姐的冤屈能报了,在场的民众神情激动。

就连一直神情木然的雷中莲脸上也微微动容。

当然他不是激动,而是感叹。

曾经他也问过君小姐,房子的事就这么算了?君小姐却浑不在意说房子的事不重要,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过。

但现在看看,不用君小姐问,就有人主动来问了。

别人求个公道求神告佛,而君小姐只需要坐着等着就行。

雷中莲很是感叹,而站在人后的胡贵则面色发白。

完了完了完了。

第二十八章 这个黑心肝哩

求人过问,跟人主动来过问,意义完全不同。

这说明对方对君小姐有所求,既然有求就一定会让君小姐看到诚意。

完了完了,君小姐有房契,占理,现在县老爷们又主动交好她,那这官司要打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四周一片安静,等待着君小姐说话。

等待这么久,受了这等委屈,这一刻终于老天开眼了。

君小姐是悲愤呢还是激动?她是站起来说还是坐着说?

所有人都看着她。

君小姐却笑了笑。

“房子年久了难免塌了。”她说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就这样?

说是天灾?不提人祸?

这是什么意思?

县丞老爷的管家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他没有说话再次施礼转身疾步走了。

这一幕很快就传开了。

夸张的渲染县丞老爷的管家怎么义愤的过问君小姐房子的事,而君小姐又怎么善良的没有告状。

这就是医者仁心,这就是君家九龄堂的风范。

这些话这些事严老爷听的清清楚楚也看的清清楚楚,这一次他不是通过下人的转述,而是亲眼亲耳。

他终于在家里坐不住,亲自来看了。

因为怕被人认出来,严老爷下意识的拿着折扇挡住了脸。

虽然是自己做出的举动,但也让严老爷很恼火,但来到这里看了这场面后,他就只剩下心凉。

他好歹活了半辈子了。有没有把戏,做没做假,他也是看得出来的。

而眼前的一幕一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没有作假。

“这怎么可能。”他一脸不可置信,“她难道真的有如此神技?”

他的视线落在草棚里,除了君小姐。有个少年人正拄着拐走了几步。俯身在君小姐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那个少年是方家的少爷,是这君小姐的丈夫。是个瘸子。

“她要真是神医,为什么治不好她的丈夫?”严老爷眼睛一亮说道。

话音才落就听得身旁有人喃喃。

“这已经够好了。”

严老爷转头看去,见是一个相貌普通的扔到人堆里都看不到的男人。

男人的口音带着明显的山西味。

他没有看严老爷,只是看着那边的草棚。视线紧紧的盯着方承宇。

“哎,你说什么够好了?”严老爷用扇子掩着脸竖眉喝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

“你见过瘫子走路吗?”他说道。

瘫子走路还叫什么瘫子。这人有毛病吧。

严老爷皱眉要说什么,那男人却转身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莫名其妙。

严老爷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那边的草棚,眉头紧紧皱起。

这家伙要是真有神医之技。那可就麻烦了,钱和权都可以斟酌,唯有命没人舍得斟酌。

得罪谁也没人想得罪大夫。谁敢保证自己求不到人家。

你再有钱再有权,首先也得有命来享。

看到没。现在县衙的人开始动心了。

“还好胡贵没跟她提我。”严老爷又有些庆幸的自言自语,想到曾经说过的话,不由又重复了一遍,当然这一遍跟上次说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但这一次他没那么幸运,就在他话音刚落,那边草棚里的胡贵冲着君小姐噗通就跪下来。

“君小姐,这不关我的事,这一切都是严三老爷干的。”他大声喊道。

这个小人!

严老爷面色铁青。

“老爷,任凭胡贵说,谁也没有证据。”

“没错,老爷,咱们可跟这没关系,那地契可是在胡贵手里。”

“对对,咱们只是说想要买地,但咱们并没有买啊,他胡贵不能血口喷人。”

跟随在严老爷的身后的下人们乱纷纷的说道。

严老爷攥着扇子黑着脸一头撞进院子,美婢们捧茶上前迎接,也被他兜头踹开。

“对你娘的头。”他犹自气难平,回头将扇子砸在最近的下人身上,“你当谁傻子呢?要是官府有心,什么事查不出来?证据?说你有你就有,说你没有你就没有,要弄你,什么证据没有,就算不是这件事,别的事照样能下手,你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手段!你们是不是傻?你们是不是傻?”

他将扇子恨恨的一下下的砸过去,下人们也不敢躲任凭老爷砸出气。

“我们是傻,我们是傻。”大家连连说道。

我才是傻。

严老爷恨恨的将扇子砸烂在地上,气的来回踱步。

可是这又怪谁,谁能想到这绝户头君家跑来的女儿这么有钱,谁想到她还不止有钱,还一手医术高超。

君老大夫什么医术汝南谁不知道,君家八辈子也跟高超医术搭不上边。

谁能想到他的孙女会医术,还这么厉害?

这不是欺负人嘛。

还有,既然已经那么有钱了,还开什么药铺,回家当你的少奶奶享福去吧,出来闹腾的啥。

可是害了我啦。

现在怎么办?

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是被胡贵两头欺瞒骗了,反正动手的是自己家的人,无凭无据的。

“三儿,三儿。”

一个老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严老爷的胡思乱想,他忙接过去。

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妇人已经被几个丫头搀扶着进来了。

“娘,你找我什么事?”严老爷问道。

“快点,陪我去九龄堂。”严老夫人激动的满脸放光,“你爹的老寒腿有救了。”

爹…

严老爷身子僵硬。

“还愣着干吗?你别不信,这次肯定能治好,你知道咱们家看庄子的老黄头,跟你爹一样的病,比你爹还重,已经好了,说是被九龄小姐治好了。”严老夫人说道,一面拉住儿子,“我亲眼看过了,走动蹦跳都没问题,你爹这十几年的痛这次是真的有救了,真是谢谢菩萨…”

真是谢谢菩萨,严老爷心里也喊道。

真是有什么别有病!

“三儿,你还弄啥?”严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儿子的异样,不解的问道,说这又笑,“你放心这次我真不是胡乱求医被人骗,这是千真万确,不止老寒腿,那九龄堂说了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多少人都治好了,真不是骗子,你就放心吧。”

严老爷都快哭了。

“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咱们去不得。”

严老夫人不高兴了。

“咋去不得?”她说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想你爹病好了起来唠叨你啦?”

严老爷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娘,我哪有那么不孝啊。”他说道。

说到这里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还真是不孝。”

两巴掌让严老夫人一头雾水。

“三儿,你不是也病了吧?”她说道,抬手去摸严老爷的头。

正说着话,门外有人急急的跑进来。

“老爷,老爷,县衙来人请你去一趟。”他急急说道。

县衙这些见风使舵的东西,动作可真快!

严老爷气的心里骂了声,再看几个差役也跟着走进来了。

“县老爷找你干啥?”严老夫人说道,不待严老爷说话就抓住他的胳膊,“不管干啥都没有给你爹看病要紧。”

说着又对那几个差役摆手。

“去给县老爷说,有事过会儿再说,我儿要去九龄堂给他爹看病。”

作为当地乡绅大户,对于这些三年四年轮换的官员的确有底气。

但这一次听了她的话,差役们神情古怪,严老爷也神情复杂。

“严老夫人,我看你还是先不要去了。”一个差役似笑非笑说道,“去了只怕也白去。”

“为啥?”严老夫人不高兴的问道。

“老夫人,你难道不知道九龄堂的房子被人砸了?”差役笑道。

“我知道啊。”严老夫人瞪眼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你们来得正好,先去抓坏人,再说旁的事吧。”

差役们都笑了,也不说话只看着严老爷。

这气氛不对,严老夫人愣了愣转头看到严老爷猪肝一般的脸色,忽的想到了什么。

“三儿,我记得你说过要买个地开个药铺。”她问道,“那黑心肝的,不是你吧?。”

第二十九章 低头认错

人们的议论,各方的猜测,对于君小姐来说都没有影响。

她依旧日升开门问诊,日落抱着匾额回客栈。

她的坐卧举止未变,变的只是外界的人和事,而这一切变化又似乎都是在她预料中。

雷中莲赶着车回头看了眼,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热,车帘子掀起君小姐正一如既往的抚着九龄堂三字的匾额。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少奶奶你就没打算花钱买下地契吗?”他忍不住问道。

君小姐摇摇头。

“买啊。”她说道,“我当然要花钱买下来,不管他们出多少钱,只不过。”

她看了眼方承宇。

“只不过不花咱们家里的钱。”方承宇说道,“是不是?”

君小姐笑了笑。

“是。”她说道,对雷中莲继续解释,“我原本想的其实跟现在差不多,也是开馆坐堂问诊,只不过不是现在的免费,而是高价。”

高价?

雷中莲若有所思。

胡贵对买地契的严家说君家小姐要买地,且大方的任意开价。

如果这话对一个没什么钱的人来说,会觉得碰上了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但对于一个有钱人来说,则会想多一点,毕竟有了钱的人就容易多在乎面子一些。

严家也许会真的开出高价,这样君小姐就要开馆坐堂问诊,名义是挣钱买地契,依仗嘛自然也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这开馆坐堂问诊的价钱自然也会是一个很骇人的数目。

能引起轰动的必然是极端,要么是极端的便宜,要么就是极端的贵。

总之目的就是九龄堂在汝南一举成名。

只不过靠着贵吸引人,总不如现在这么快速轰动。至少价钱高无法瞬时吸引来众多的求诊的人,总要有人观望,而且能掏得起高价的毕竟是少数。

“我也没想到严家会这样做。”君小姐诚恳的说道。

她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严家毫不客气的拒绝,他们有钱,不在乎钱,只要地。

“你看,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你不知道下一步老天会给你什么样的惊喜和好运。”君小姐感叹的对雷中莲和方承宇说道。

方承宇很认同的点点头。

“是啊是啊。”他说道。

是什么是啊。雷中莲无语。

房子被人推到了砸了是惊喜?是惊吓吧。

这种事真的没人会觉得是好运的。

可见事情是好运还是坏运,根本就不在事情,而是在于面对事情的人。

她有这样的本事把坏事变成好事。让事情的结果按照她的心意出现。

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雷中莲吐口气甩了甩马鞭拐进了九龄堂所在的街,但下一刻他就勒马收住。

因为动作突然,君小姐和方承宇都身子前倾。也同时伸手相互搀扶。

她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照顾自己呢。

方承宇笑了笑坐好身子看向前方。

怎么了?

是等候问诊的人又堵住路了吗?

“少奶奶少爷,有人来修房子了。”雷中莲说道。

君小姐和方承宇都已经看到了。草棚后凌乱半个多月的废墟上站满了人,还拉起了隔断,热热闹闹的搬运着整理者着瓦砾断木。

“君小姐来了。”

伴着这喊声,围观的人都忙回过头同时让开路。而修房子的人中也疾步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老妇人。

“君小姐,我来给你修房子了。”严老夫人大声说道。“这房子是我家给你推到嘞,现在我给你重修。”

围观的人都有些哗然。

没想到严家会这样当众承认。

“这是我那混小子干的混账事。”严老夫人接着说道。将手里的拐杖一顿,“混账,你给我滚出来。”

严老爷用扇子挡着头脸不情不愿的走出来。

原本的折扇做的极大,像个蒲扇,举起来挡着头脸看起来很滑稽。

“君小姐,原本应该让他脱光了负荆请罪,但他那样子不好看,吓到小姐你就又是罪过了。”严老夫人说道,伸手又给了严老爷一巴掌,“所以我就打了他一顿,让他亲自来这里给你盖房子。”

严老爷被这一巴掌打的扇子掉下来,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头脸,眼都黑了,显然被打的不轻。

周围的人看到严老爷这样子都哄的笑起来。

严老爷忙慌里慌张的捡扇子遮住脸。

方承宇看的饶有兴趣,君小姐神情平静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啊。”她说道。

她没有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又没有说自己知道的多清楚,这一句话就概括了前因后果省却了你说我问。

严老夫人点点头,不知道是应答她这一句话,还是赞叹她这巧妙的回答。

严老夫人虽然依旧大嗓门看上去粗俗泼辣,但神情又肃重了几分。

“没错,就是这样,他要买了这个地,得知你这个房主回来,他就犯了混了。”她说道,“我也不说对不起你,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就是来弥补过错的,房子怎么砸到,就怎么给你修起来,这块地我也买下来送给你…”

她的话说到这里,胡贵跳了出来。

“不行,这块地我不卖给你们家,我要送给君小姐。”他急急说道,“这地契本就是该是君小姐的,是我们家当时违了约,就是错的。”

要是让你们买下地送给君小姐,那我成啥了,我可没这么傻,现在还想着挣钱,钱挣了,但在这汝南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再说钱这东西早晚会花完,得不偿失。

看着这两人争抢,围观的民众再次哄声笑起来。

事情的起因经过民众们都心里清楚,虽然畏惧世事艰难不敢开口言,不敢质问,但谁心里也都有善恶之分。

此时看着原本欺负孤女的两人不得不低头认错,抢着讨好这孤女,就跟那说书唱戏中好人好报,坏人恶报,在好人面前低头一般让人心情畅快。

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喜闻乐见的,毕竟老天有眼,恶行有报应,是证明这个世上有公道,有公道活着才有希望。

再苦再累再难的日子,只要有希望就能活下去。

“这严家的怪不得为汝南大户乡绅,当真是能屈能伸,会做人会做事,虽然看起来丢了脸,但却也得个知错能改大丈夫的形象,还能与蓁蓁化解纠葛,真是一举两得。”

方老太太说道,端起茶碗。

“还好他们聪明。”

不像某些人家,比如近在眼前的北留宁家,还有城里这些女孩子,可是被君蓁蓁好好的教训了一通吃了亏才安稳下来。

因为宋大掌柜伏诛,苏氏自尽,宋大掌柜埋下的各路奸细都已经在方家被清除,所以方承宇的行踪在方家也不再是秘密。

有关方承宇的消息不断的被送回来。

汝南城房子被推,草棚开药铺的事自然也不例外,且在传回的书信中描述的极其精彩。

元氏更是将信念的抑扬顿挫,简直跟说书一般。

“可不是我说的像说书,这上面说了,汝南城茶楼酒馆真的在说这一段书了。”她笑道,“就叫做君九龄初归旧地,严老三夜推山房。”

这叫什么跟什么啊。

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第三十章 来和去的建议

不过笑归笑,仔细想一想这也是君蓁蓁的一向做派。

“别说在汝南能说这一回书,蓁蓁在咱们阳城的事最少能说三回了。”元氏笑道,伸出三根手指。

大家再次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容里多了几分感慨。

“还好这严家的明事理,不像宁家。”方云绣说道。

方玉绣擦着嘴。

“还好她厉害,要不然严家可不会这样做。”她说道。

是啊,这一次能镇住严家,在汝南城一举成名站稳脚,时机,钱,以及高超的医术,缺一不可。

“这世上人有钱有势久了,总会有些不明事理。”元氏跟着笑道,“需要打个雷惊醒惊醒。”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君小姐表现出震慑的能力,严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认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温情,做个事真是难。

方云绣明白了,笑了笑又叹口气不再言语。

“承宇怎么样?”方大太太在一旁问道。

当听到方老太太说方承宇和君蓁蓁并不是被藏在别院,而是早就离开了阳城,出了山西,越过两府去往汝南时,方大太太当场就昏厥了。

那么远,她都没走过那么远的路,她的承宇可怎么受得了。

还好一日一日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少爷已经能自己拄着拐走路,不用人搀扶了。”站在厅内一脸风尘仆仆的小厮说道,“少奶奶说,再过些时日,少爷就能自己走了。”

方大太太激动的站起来。

“当真?”她问道。

“少奶奶说,她不打诳语。”小厮说道。“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如有虚假,请砸了九龄堂的牌子。”

元氏噗嗤笑了。

其他人也都笑起来,方大太太擦了擦眼角。

“是,虽然我一直未曾多么信她。”她说道,“但她真的没有失言。”

她说方承宇是中毒,说方家三代男丁不是天灾是人祸。她说能治好方承宇。说能揪出幕后的凶手。

到现在这些都实现了。

方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碗。

“现在家里也安稳了,承宇也大好了,让他们回来吧。”她说道。“等他们回来,官府对宋运平的问斩判决也下来,到时候让全县的民众都知道我们方家是被奸人所害,我们方家不是有罪被天谴。”

屋子里的人都站起来齐声的应是。

走出方老太太这边。方云绣还是一脸的激动和感叹。

“原来她家的医术这么厉害啊。”她说道。

方玉绣笑了。

“我觉得是她的医术厉害,不是她家。”她想了想说道。

方云绣不解看着她。

“你是说君家的医术不厉害?”她问道。“她不是继承家族的医术吗?”

“如果君家的医术那么厉害,她回去的时候,房子就不会被人推到了。”方玉绣认真的说道,“人要是欺负人。是觉得能被欺负,要不然明知是石头,却还要拿着鸡蛋去碰。那就不是欺负人,是寻死了。”

很显然严家不是那种寻死的人家。

方云绣明白了。但也更加不解。

“那她?”她说道。

“她应该是另有名师。”方玉绣想了想说道。

这样啊,这就对了,方云绣恍然点点头,不管是家中医术还是另有名师,都是令人高兴的事。

“对了,这件事告诉那个柳儿吧。”她想到什么说道,“让她也高兴高兴。”

柳儿还留在方家,并没有因为小姐不在而不自在,依旧过的大爷一般。

方玉绣笑了笑没有反对。

但小丫头很快又回来了。

“柳儿姑娘没在屋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说道。

柳儿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敢过问,更没人敢阻拦。

她伸手推开门,就被屋子里的味道呛得后退一步。

“喂,三小姐,你还没死吧?”她伸手捏着鼻子说道,一面走进去,将窗户打开。

夏日里的风立刻冲进来卷走了湿闷。

柳儿吐口气松开手,看到原来是桌子上摆着的茶点馊了,顿时又恼火。

“三小姐,你别不识好人心啊,你要是不吃,以后我就不给你送了。”她说道。

不管她怎么说话,屋子里始终安静无声,柳儿走进内室,看到在炕上坐着的方锦绣。

方锦绣靠着墙抱着膝头看着窗外,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脸已经变的尖尖,越发显得眼大,但这一双大眼此时却是灰暗无神。

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方锦绣可是恶人生的女儿,她来嘲笑唾弃很拿手,安慰什么的实在是为难她了。

“算了。”她摆摆手说道,“你就逃出去吧,别在这里呆着了。”

这是个好主意。

柳儿越想越觉得。

“你收拾一下,我给你多装点钱。”

“人都说祸害活千年,你出去肯定能过好。”

“不管你过的好还是不好,我都眼不见心不烦了。”

她嘀嘀咕咕的在屋子里转,还没转几圈,就被从炕上跳下来的方锦绣拎住一把推了出去。

“滚。”

柳儿猝不及防摔倒在门外,再看门已经被关上。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她气的跳起来骂道,“我可是仁至义尽了,我不管了。”

说罢蹬蹬的跑开了。

屋子里方锦绣靠着门板坐下来,神情木然,大眼里滚下眼泪。

“我不走,我还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喃喃说道。

她一直以方家为己任,一直要当方家的英雄,但却发现自己不是英雄,而且她的母亲还是害方家的主力。

她顶着的天立着的地,都塌了。

五月末的汝南天气有些多变,一阵风吹过,几声闷雷雨就落了下来。

“今日天不好,我们九龄堂暂且休息一日吧。”方承宇说道,拄着拐站在门口看着细细的雨。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草棚里了,严家要替他们盖房子,并且赠与了一个门面让他们暂住。

君小姐没有推辞,坦然的住了进来,九龄堂的牌子暂时就悬挂在这里。

“我不是来结仇的,我只是来打九龄堂名气的。”她说道,仰头看着门上的匾额,“其他的事一切都是辅助,都是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