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绣则看着她几分审视。
“你为什么又被禁足?”她忽的问道。
那晚引宁云钊进来的事被掩下了。除了当事的几人以及方老太太方大太太别人都不知道。
但方锦绣被禁足惩罚却是有理由的。自然是她三月三的时候她私自跑出家门。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但方玉绣突然问出这句话,让方云绣神情不解。方锦绣则抬手摸了摸鼻头。
“二姐干吗明知故问。”她说道。
方玉绣笑了笑看着她。
“那日缙云楼林小姐突发隐疾是不是跟君小姐有关?”她又问道。
三月三的事当日是瞒住了,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几日慢慢的传开了,虽然有缙云楼和林家的布置安排被美化了很多。但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不堪的描述。
当然除了林小姐的事,当日方家小姐们在缙云楼出手惊人也随之流传。
方锦绣干笑两声。
“大概是被君蓁蓁赢那么多钱吓的。”她说道。
方玉绣看着她笑而不语。
“她真的那么厉害?真的百发百中?赢了好多钱?”方云绣则更好奇这个。
这话她早就想问方锦绣了。无奈三月三那天方锦绣回来的晚没说上话,这两日方锦绣又被禁足在方老太太屋子里见不到。
方锦绣嗯了声,一副不乐意提的样子。
“我没看完,大概是吧。至于赢了多少钱,那个柳儿不是天天吹啊,想来也不作假。”她说道。
方云绣合手。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她带着几分感叹说道。“姑父和姑母还是用心教养了。”
“教养的不是正经地方。”方锦绣哼声说道。
“好了,你快去祖母那里。别再惹她生气了。”方云绣嗔怪道。
方锦绣嗯嗯两声走了。
方玉绣看着她的背影再次笑了。
“真厉害,跟她出去一次,就跟她这么亲了。”她笑道,“我倒要也问问你怎么喜欢她了。”
方云绣听不懂。
“谁?”她问道。
方玉绣挽住她的手。
“现在看来还不能说,大姐,不过不用担心,不是坏事。”她说道。
三个姐妹除了都学生意外,还因为性子不同而各有偏好,锦绣胆子大性子烈负责打外场,玉绣心思深沉负责筹划安排,而云绣则心无旁骛为人忠厚专心票号各项技能。
对于人的心思事情的隐秘,方云绣从不多费心,听到方玉绣说不用担心不是坏事她就点点头没有再问。
姐妹二人慢慢的沿着院子走,走了没几步就听一阵喧闹,伴着女子的哭声。
“柳儿姐姐饶了我吧。”
“不要卖了我。”
“我不是故意的。”
方云绣和方玉绣停下脚看向前方,见是几个仆妇架着两个丫头向外走,身后跟着柳儿。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柳儿狠狠的说道,又看着前后跟着的人,“你们都好好看着,这就是不听话,在少奶奶院子里乱钻的下场。”
前后的仆妇丫头们纷纷低头,架着那两个哭着的丫头疾步而去。
柳儿看到了方云绣姐妹,却哼了声也没施礼,甩手仰头回去了。
“这是怎么了?”方云绣皱眉问道。
“大小姐,柳儿姑娘说这两个丫头没经过允许进了少奶奶的屋子,所以要卖了去。”站在路边的一个仆妇忙说道。
“什么少奶奶的屋子?那是承宇的屋子吧?丫头们去照顾承宇不是应该的吗?”方云绣说道。
仆妇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可是啊柳儿就是不许丫头们进去,丫头们去伺候少爷都跟做贼似的,你看被抓住了,柳儿说卖就真卖了。”她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少爷那边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方云绣皱眉。
“咱们过去看看吧。”她摆手让仆妇退下,低声对方玉绣说道。
方玉绣若有所思看着柳儿离开的方向,方承宇和君蓁蓁的院落已经能看到了。
“大姐,你有没有觉得,这边的院落四周的人多了一些?”她说道。
人多了一些?有吗?
方云绣看过去。
这边的院落是家中很好的一处,一直是承宇住着,因为承宇要养病,所以爱清净,除了被分到这边伺候的人,其他人都被告知不要来走动。
此时经方玉绣一说,方云绣也觉得比起以前这边的人好像是多了不少,路上走过的人不断,那些来打扫枝叶,浇水之类的仆妇丫头也很多,显得有些忙乱。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该有的反应
人是看起来多了一些。方云绣想到,但现在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方承宇一个人住了。
方承宇成亲了,君蓁蓁搬来这里,人自然要比以前多一些。
这也很正常。
“可是她一向不让人来伺候啊。”方玉绣说道。
自从来了方家,君蓁蓁一向独来独往。
成亲后还更是把持了这个院落,将原本伺候方承宇的人都赶了出去。
这才是不正常的。
毕竟承宇是个病人。
方云绣叹口气。
“正因为她这样,祖母母亲口上不说,心里肯定惦记,所以才会让更多的人来这里明着暗着守着。”她说道。
是这样吗?方玉绣看着那边的院落没有说话。
“二妹,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方云绣问道。
方玉绣笑了,挽住她的胳膊。
“我没有觉得不妥,相反很多不妥的事反而都最终很妥当。”她说道,“我是觉得这些有些奇怪,但我相信这种奇怪对我们没有恶意。”
方云绣听不太懂,但听懂了没有恶意二字。
“既然这样那就等,觉得不明白的事就等等看,总会明白的。”她含笑说道。
…
“我就是不明白。”
柳儿拉着脸站在屋檐下,看着面前低头站着的四个丫头。
“你们都闲的没事做了,让一个外边跑来的给少爷端茶?”
“不是的,我们当时都没在,柳儿姑娘你让我们去院子里拔草。”一个丫头大着胆子说道。
柳儿立刻呸了声。
“四个人拔草都不带眼睛吗?”她喊道,“还敢顶嘴,我也卖了你去。”
那丫头吓的立刻低头不敢再说话。
柳儿在屋檐下踱了两步。
“你们这些人就是惯得没规矩…茶水没有在桌上放好吗?”
“…放好了?…放好了为什么少爷喝茶还用人伺候…”
“…病人?…病人要喝茶就赶快喝…还有精神跟小丫头说笑…”
“…小丫头伺候有功…有什么功?要不是少奶奶尽心尽力,他哪有这么好的精神…”
听着外边那小丫头的指桑骂槐,屋子里的方承宇嘴角一丝嘲笑。
将他看的可真紧。
他今日不过是随便叫了一个丫头进来,借口让她端茶多说了两句话,那柳儿就跟被偷了食的猫似的扑过来一通抓挠。
只是可怜那两个丫头了。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是哪里的?以前没见过。
自己身边的丫头被君蓁蓁都打发了,现在看到的丫头一多半都是不认识的。
方承宇微微出神,外边柳儿的声音却停了,因为有人打断了她。
“柳儿你来。”
君蓁蓁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她在书房。白日里几乎不踏足他这里,也丝毫不管院子里的事,只一味的往外跑或者去祖母和母亲跟前卖好。
自己是个注定要死的人,当然用不着理会自己。
她需要的不过是自己…
所以只晚上来就够了。
自己每夜都会昏迷的,那女人每天都睡在这里。不知道她晚上有没有作践自己的身子。
想到这里方承宇攥紧了手。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如果那女人真有手段,只怕就快要能如愿了。
“来人。”他猛地拔高声音对外喊道。
外边却没有丫头立刻冲进来,反而一阵推诿犹豫,直到他再喊了一声,柳儿在书房听到跑出来。
“少爷怎么了?”柳儿进来问道。
“我要方便。”方承宇面色平静的说道。
他是个瘫子,要伺候他方便就得拿着夜壶替他手扶着…
好恶心呢。
柳儿一阵恶寒。
“你们没听到吗?”她转头对外喊道,看着那几个挤在一起受惊的小鸡仔般的丫头,“现在可没让你们拔草,还一个个杵着不动。要你们有什么用,卖了你们!”
丫头们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柳儿撇撇嘴走了出去。
“怎么了?”
看着柳儿走进书房,坐在写医书的君小姐问道。
柳儿一脸嫌弃。
“要方便呢。”她说道。
应该能自己方便了啊。
君小姐皱皱眉,虽然不能走路,但方便这件事还是能自己做的吧。
也许是被伺候惯了,这样也好,免得被那些探听消息的人察觉。
方承宇的身体明显的好转,越来越掩盖不住,之所以最近凑到这边的人明里暗里的这么多,就是起了疑心了。
是时候下猛药了。
君小姐将面前的纸挪开。在另一张上写了几个字。
“把这个给大太太送去,给少爷添的药。”她说道。
柳儿应声是接过就走。
柳儿来到方大太太院子里,却被姨娘元氏拦住。
“太太在见客。”她和气的说道,“如果是急事的话柳儿姑娘交代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柳儿打断了。
“你算个什么啊。”小丫头不高兴的说道。“什么客也别耽误少奶奶的事。”
说罢推开元氏就进去了,客厅里方大太太正和一个老者对坐说话,桌子上堆着账册,还有两个丫头拿着算筹。
柳儿突然的闯进来让他们吓了一跳。
老者的脸上浮现几分不悦,方大太太则有些尴尬。
“这是少奶奶身边的丫头。”她忙起身说道。
听说是少奶奶身边的丫头,老者面色稍缓。嗯了声端起茶。
这老头好大的气派,难道是大太太的亲爹?
柳儿很不高兴的打量,觉得有几分面熟。
“这是咱们家的宋大掌柜。”方大太太看出柳儿的疑惑,对她说道。
这当然不是对柳儿解释,而是给君小姐。
大掌柜啊。
柳儿想起来了,花灯节上见过,说是在德胜昌的地位仅次于老太太,大太太在他跟前也是晚辈礼,怪不得这么拽。
拽什么啊,不也就是个做生意的嘛,还是给人跑腿的。
柳儿撇撇嘴。
“这是少奶奶让给少爷抓的药。”她说道,将药方递给方大太太。
方大太太忙接过,柳儿也不用她送径直走了。
“给承宇吃什么药?”
看到方大太太落座,宋大掌柜皱眉问道。
方大太太迟疑一下,有些讪讪。
“没什么,就是有些风寒…”她说道。
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呢,宋大掌柜皱眉,却没有强求要看。
方大太太忙将药方递给元氏。
“既然她已经成了咱们家的人,该管教的时候也得管教了。”宋大掌柜并没有再问药方,“你看看这丫头什么规矩。”
看丫头便知主子。
“老太爷您不是不知道,表小姐的脾气。”元氏开口笑道,“哪个敢管啊。”
因为与方老太爷为结义兄弟,所以家中的晚辈都用老太爷称呼。
“以前她不是咱们家的人,是要嫁出去的,所以不管也就不管了,但现在她既然是咱们家的人,就必须管教。”宋大掌柜说道,看着方大太太,“我知道你不愿意这门亲事,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要把她真心的当自己的子女看待,对自己的子女,你会这么放纵吗?”
方大太太有些讪讪,元氏则有些惊讶,没料到宋大掌柜会维护君蓁蓁,指责方大太太。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各自的准备
被指责,方大太太却没有生气,而是低头应声是,就像晚辈对长辈那般恭敬。
看得出来这是因为长久的习惯而形成的本能。
这本能就是把眼前的人当做真正的长辈。
“亲者严,是因为知道严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子女没有规矩,否则将来吃苦受罪的是他们自己。”宋大掌柜接着说道,神情肃重,“远者懈,是因为与自己无关,自然不会费心,现在君小姐不是外人,是自己人,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喜恶而置之不理,更不要说刻意放纵。”
“叔父说得对。”方大太太诚恳的说道,神情亦是郑重感激。
她的确对君蓁蓁是刻意的纵容过,也是因为根本就没把君蓁蓁当自己人。
这种事别人看得出,却不会说破,也只有自己人才会这样真切的指责她。
“君小姐性子不好,那是因为没人好好的教导,她本出身官宦,姑爷又是天家表彰的忠义,就凭她这个身份,那些官宦人家都必然要避让几分。”宋大掌柜说道,“你和老太太慢慢的教,咱们也不指望她能撑门立户,只要懂事就成,日子还长的很。”
日子还长的很。
对于方家的女人来说,没有人比她们更明白日子还长的很的感觉。
孤寂的深夜,独守的空房,永远提在心头不敢松懈的生意,无可依靠没有退路,每一个噩梦惊醒的夜晚都感叹日夜真长啊。
方大太太心中凄然,想到方承宇,这几日承宇真的好多了。君蓁蓁所说的能治好看起来貌似能成真。
“承宇现在怎么样了?”宋大掌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多了。”方大太太脱口答道,难掩期盼和欢喜。
宋大掌柜哦了声,欣慰的点头。
方大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窘迫
“看来冲喜还是管用的。”她补充说道。
“哪里好多了。”元氏忍不住插话道,“太太,刚才丫头们来说少爷要方便都找不到丫头呢,差点脏了身子。”
“丫头呢?”方大太太一怔问道。
虽然答应了君蓁蓁一切由她做主,但听到儿子受到这种苛待还是忍不住心疼。
“丫头刚被卖出去两个。其他丫头害怕不敢擅自行动。”元氏低声说道。
方大太太放在膝头的手攥紧。
宋大掌柜轻咳一声。
“你也不能指望别人立刻就跟亲生父母姐妹那般细心。”他说道。“以心换心,你也别急恼。”
方大太太对他挤出一丝笑,应声是。
“让叔父见笑了。”她说道。示意元氏不要再说。
元氏低头退后。
宋大掌柜也不再多问,又说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方大太太来到内室。
“药看过了吗?”她问道。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君蓁蓁开出的药方可以示人的都是不会引起怀疑的,所以方大太太可以用来半真半假的迷惑他人。
真正需要的药是由君蓁蓁亲自出去打着其他的旗号采买的。
元氏点点头。
“我看过了。”她说道。面色迟疑,欲言又止。“只是这些都是大补壮阳的药,承宇身子虚弱,用这个会不会不妥?”
说罢看着方大太太的神情。
方大太太的神情无波。
“没事,都是补药而已。”她说道。摆摆手,“只要不是毒药就好。”
可是补药吃不对,也能变成毒药。
元氏欲言又止。想到家里的传言老太太和大太太要用药催承宇留个后,虽然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都矢口否认。但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看来这件事是君蓁蓁打着要给方承宇治病的幌子霸占方家,而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也假装相信她其实是想借此机会让方承宇留个后,大家互相欺骗,互相隐瞒,各有心思。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元氏一直很清楚,她闻言垂目应声是。
“那我去配药,给她送去。”她说道。
方大太太嗯了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
夜色降下来时,方家宅院一角偏僻的房间里亮起灯火,旋即便被人拢住,遮住了大半的灯光。
室内依旧昏昏,墙上两个人影摇晃。
一张纸被推在了桌子上的灯下。
跳跃的灯光照着纸上清秀的小楷写着的字。
正是君小姐让柳儿交给方大太太的药方。
一只枯瘦的手按住药方划过拿起,对着灯仔细的看,灯光被他的身影挡住,也将对面的人笼罩在阴影里。
“好了,你下去吧。”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阴影里的人没有说话躬身退了出去。
门被拉上,里外皆陷入黑暗。
阳春三月,天光大亮,院子上空不时有鸟儿成群的飞过,发出欢快的鸣叫。
二门外就一阵热闹,备车备马,拎茶带炉。
“这是要做什么?”有人看到了不解的问。
“少奶奶要出门。”忙碌的仆妇答道。
方家也没有亲戚走动,家里的生意暂时也不用少奶奶插手,一个成了亲的女子出门做什么?
“说是春光正好,要去城外踏春。”仆妇低声说道。
真是悠闲自在啊,看来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丈夫十年没有踏过春了。
仆妇们都撇撇嘴,又能怎么样,谁又敢阻拦?
“山里没什么玩的,草木刚泛青,还是河边好,垂柳好看。”方老太太含笑建议。
君小姐点点头。
“是,就到河边走走。”她说道。
方老太太又想到什么,看身边的丫头。
“去,叫玉绣…”她说道。
话刚出口,隔壁传来一声喊。
“慢着!”
方锦绣从隔扇后探头。
“祖母,让我陪表姐去。”她大声说道。
方老太太瞪她一眼。
“有你什么事。”她说道,“你禁足呢。”
“祖母,我会骑马,二姐不会骑马。”方锦绣说道,又看向君小姐,带着几分挑衅,“踏青要骑马去才有意思,君小姐会不会骑马啊?”
“女孩子骑什么马!谁让你出来的,给我进去。”方老太太呵斥道。
君小姐笑了笑。
“表妹说得对。”她说道,“祖母,我也好久没骑马了,如今春光正好,我骑马去吧,让表妹跟我作陪。”
既然她开口了,方老太太便不再反对,叫出方锦绣来叮嘱。
“你出去老实点,听你表姐的话。”她警告道。
“是,我以前不知道表姐厉害,三月三可是让我见识了,我当然要听她的话。”方锦绣乖巧的说道,看着君小姐眼中满是崇拜。
君小姐抿嘴一笑告退。
因为要改骑马,仆妇丫头们又是一阵忙乱重新准备,找了会骑马的丫头来,还好方家女人当家,当初方锦绣学骑马也有丫头们跟着学。
片刻之后一众人就出了方家的院门,沿着街道向城外而去。
出了城门之后,方锦绣对着君小姐拉下脸。
“不怕实话告诉你。”她勒马转了转,说道,“君蓁蓁,你就是个惹祸精,我可不想大姐二姐跟你出去,指不定遇到什么牵连呢。”
君小姐笑了。
“那你不怕?”她问道。
方锦绣将手里的马鞭子一扬,扫了眼身旁的君小姐。
方锦绣换上了女子的骑装,裹着红披风,可以方便跨骑白马,但君蓁蓁却是依旧的日常装扮,只是发鬓扎的简单利索一些,戴上了帏帽,侧坐在马上。
君小姐所谓的骑马就是前方有个小厮牵着而行。
“我当然不怕,因为我就没打算陪着你。”方锦绣哼声说道,说罢催马疾驰而去。
丫头小厮护院们愕然不知所措。
君小姐只是一笑。
“走吧。”她说道。
小厮忙牵马前行。
两边的丫头们骑马相护在左右,唯恐君小姐掉下来。
鹅黄的披风挡住的君小姐的双手,没有人看到她并没有握着缰绳,而是轻松随意的搭在身前,随着马儿的走动摇摇晃晃。
她曾经为了父亲的病年年催马疾驰在回京的路上,风餐露宿翻山越岭。
现在父亲已经不在,她的心依旧向着回京疾驰,但却催不得马急不得路。
她要不急不缓,一步一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是他
嘈杂声随着那女人的出门而消散。
方承宇眯着眼透过玻璃窗看向院子。
柳儿站着院门口正看着花房来送花的人。
“这是元姨娘特意让送来的,开的第一批春花。”仆妇们一脸讨好,“姑娘看看可中意。”
柳儿挑挑拣拣一刻,看起来是很满意,摆手让人进来。
“少爷屋子里不用摆。”她说道,“就摆在书房吧。”
要径直奔向少爷屋子里的仆妇们停下脚,神情有些不解。
“少爷屋子里摆着也换个新鲜。”一个仆妇大着胆子说道。
柳儿嗤了声。
“你懂什么,少爷有病呢,吃着药,屋子里还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她说道,“再加上花香那都什么味了。”
所谓乱七八糟的味自然是指方承宇久病之身脏臭。
仆妇们神情很是难堪,院子里站着的一个丫头一脸的羞愤。
“少爷,少爷没味道的,我们伺候的很好的,擦洗更衣的很及时。”她忍不住说道。
柳儿冲她翻个白眼。
“你伺候的好啊?”她一瞪眼,“那你还不快去伺候!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丫头被吓得一哆嗦。
方承宇放下手里的书。
“来人。”他扬声喊道。
不知道又是要做什么,柳儿冲那丫头再次一瞪眼。
“还不快去伺候,省的又尿了床。”她说道。
丫头低着头疾步进去。
这边柳儿对着吓的噤若寒蝉的仆妇丫头们一笑。
“把这些花都摆到少奶奶的书房里。”她说道,“跟我来吧。”
院子里的仆妇鱼贯而入,杂而不乱。也并没有嘈杂声。
方承宇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对她微微一笑。
“灵芝,你今年多大了?”他问道。
被唤作灵芝的丫头笑了。
“少爷,奴婢今年十六岁了。”她说道。
“你都这么大了?”方承宇说道,神情有些惊讶。
灵芝抿嘴一笑。
“少爷奴婢已经伺候你五年了。”她说道。
五年啊,方承宇带着几分怅然。
“都这么久了啊。”他说道,靠在轮椅上看着窗外。
五年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长。但对于方承宇来说。只怕是再也没有下一个五年了。
灵芝的眼圈一红,忙低下头掩饰。
“灵芝,你给我梳梳头吧。我头皮有些发痒。”方承宇说道。
灵芝忙应声是,起身取了篦子来,站在方承宇身后解开他的发髻,慢慢的梳头。
…
方锦绣纵马越过一条沟壑。引来四周的叫好声。
三月中护城河边到处都是赏景的男女,因为在城郊女子们多是坐车。骑着马疾驰的方锦绣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虽然这目光中多是赞赏惊艳,但方锦绣依旧是被看的一肚子火气。
“骑马就该去山里骑马,在城边像个什么样子。”她嘀咕说道,转头看向河对面。
层层柳影之后看到君蓁蓁已经下马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