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么办?跟她当街打一架吗?”她说道,看着远去的马车,“她骂人是她不对,跟她打架,就成了我们的不对了。”
女孩子们都不敢再说话。
一个女孩子忽的哭起来。
“哭什么哭?”宁云燕没好气的喝道,转过头看到是那个摔倒的女孩子。
女孩子适才被摔的七晕八素,直到此时才回过魂。
“有人绊倒我。”她哭道。
什么?
女孩子们都愣了下。
“你是说适才你摔倒是有人绊你?”宁云燕竖眉问道。
那女孩子点点头,抬手擦泪。
“伸腿绊倒了我。”她哭道。
宁云燕气的差点又折断一根指甲,视线扫过面前的女孩子们。
“是谁?”她咬牙问道。
是蠢笨还是不分场合拎不清?
女孩子们一个个面色惊惧纷纷摇头摆手后退。
“燕燕,是君蓁蓁。”女孩子哭着说道。
君蓁蓁?
大家再次愕然。
适才因为君蓁蓁迈过了门槛走开,大家也知道这女孩子目标是方玉绣,倒没人注意君蓁蓁,至少巴掌落下去之前不会注意君蓁蓁,谁也没看到君蓁蓁竟然有小动作。
还以为是女孩子被自己一推没站稳,却原来是始作俑者就是君蓁蓁。
宁云燕气的几乎晕过去。
君蓁蓁!
四周的民众还在对这里指指点点,街道上君蓁蓁的马车已经看不到了。
她从来没有跟君蓁蓁正面打过交道,原本这次进城来也没打算见君蓁蓁,而是要亲眼看看这些小姐们给君蓁蓁个教训。
没想到打个照面就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没错,这果然是个无赖。
但无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她说如果让她道歉,就拿帖子送她面前。”宁云燕咬着牙说道,“她就等着,我一定把帖子甩她脸上。”
…
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方玉绣不是装出来的安静,而是真正的安静了。
一直到进了门下了车才回过神。
君小姐对她略一施礼算是作别就要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君小姐。”方玉绣只得开口唤住她。
君小姐转头看她眼神询问。
“今日的事跟老太太说一声吧。”方玉绣说道。
“不用,没什么可说的。”君小姐却想也没想的说道。
没什么可说的?
方玉绣愕然。
遇到锦衣卫,以及拿宁十公子比青楼头牌,这都是没什么可说的事吗?
方玉绣本是谨慎不多话的人,只得看着君小姐带着丫头走了,她看了看方老太太所在的方向,最终收回了视线。
“你们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回来了。”她说道,“我先回去换件衣裳。”
她们在外边的事自有仆妇会告诉方老太太,她这是回避了。
毕竟是君小姐的事,她不说话,二小姐去说,肯定要被君小姐认为是告状,这种事君小姐可没少干。
仆妇们领会应声是便去了。
方玉绣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径直来到方锦绣这里。
方锦绣和方云绣已经得知她回来了,正等的不耐烦。
“快说说,今日又出事了没?”方锦绣急急问道。
方云绣瞪了她一眼。
“你就不盼着点好。”她嗔怪道,“哪有那么多气斗。”
方玉绣笑了。
“今日不止是斗气了,都开骂了。”她苦笑说道。
方云绣一怔,方锦绣则抚掌哈哈笑了。
“我就说嘛。”她说道。
“你没有吃亏吧?”方云绣则担心的看着方玉绣。
方玉绣摇摇头将今日的事讲了。
虽然猜到出事,但方玉绣讲述的事还是让姐妹两个受到了惊吓,尤其听到锦衣卫让说书先生在茶楼宣讲的事。
陆千户尚公主的事姐妹两个不关心,关心的只是那是锦衣卫的行径。
方锦绣想到前些时候的事。
“她想要打听京城的事想疯了。”她说道,“在家里打听皇帝和怀王的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去跟锦衣卫打听事,她是傻还是疯了啊。”
方云绣则手拍着心口口中念念,心有余悸。
方玉绣摇摇头。
“我觉得并不是,反而她这样很聪明。”她说道,将当时君蓁蓁说的那句话说了,“当时那种情况还真是去问去听最好,那样才不会惹祸。”
方锦绣嗤声。
“不惹祸?不惹祸就不会好好的听到热闹就跑到茶楼前了。”她说道,“二姐那是你想得多,她可没你想的那么多。”
那倒也是。
当时她是要走的,却突然跑到茶楼前,肯定是听到了想要听的事。
京城的事。
那次在家里拦住票号的管事就是要打听的,虽然后来没有再提,心里只怕还是惦记着的。
那还真有点说不上来她是聪明还是蠢傻了。
方玉绣停顿下。
“不过,是她伸腿把那位小姐要打我的绊倒的。”她说道。
方锦绣更是嗤鼻。
“二姐,她把那小姐绊倒很明显是自己要看那小姐的笑话,怎么就是为了你了?”她说道,又皱眉打量方玉绣,“二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喜欢她了?”
方玉绣失笑。
“你说什么呢。”她说道。
“本来就是啊,人只有喜欢一个人了,才会处处为她说话。”方锦绣哼声,“你让大姐说,你描述的君蓁蓁,跟我们认识的君蓁蓁是一个人吗?”
方玉绣哑然失笑,歪着头想了想。
“或许是你们以前说的太过偏颇了?”她说道。
“你看你,还说不是喜欢她,现在就开始怀疑我们了。”方锦绣喊道。
方云绣笑着拉下她。
“你二姐逗你呢。”她说道。
方锦绣这才看到方玉绣似笑非笑的眼。
“不过。”她哼了声,抿了抿嘴,“没想到她将宁十公子骂做青楼红牌。”
比那日让左艳芝丢人现眼的被坑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更厉害了。
宁十公子的身价比青楼红牌要贵。
想到这里,方锦绣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方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可并不觉得多好笑,反而吓出一身冷汗。
这嘴可真是太毒了,有点过了。
方老太太又觉得额头突突的疼,忍不住伸手按住。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变了个人?现在看来,这惹祸闹事的本事不仅没变,反而变本加厉了。
方老太太也不指望君小姐来跟自己问安说说这件事,自己起身往君小姐这里来了。
第四十三章 不要多想
柳儿将茶有些生硬的放到桌子上。
“老太太请用茶。”她说道。
亲手给方老太太端茶是从未有过的,但小丫头腮帮子鼓鼓表明人其实跟以前一样。
“小姐才睡着了,马上就来。”
方老太太没理会这小丫头的不高兴。
回来就睡了?是知道惹了祸躲起来还是生闷气?她可不是那种出趟门就累的睡觉的人。
这几日自己惯常用的木桩都被人打的松了些。
正想着脚步声响,只穿着青色小袄裙散挽头发的君小姐走了出来。
竟然真的歇下了?
“这事没什么,外祖母不用担心。”君小姐说道,“只不过是女孩子们之间口角争气罢了,说完也就过去了。”
她的形容有些倦意,但声音依旧柔和。
方老太太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孩子,而君小姐则是一个奔波忙碌操持家事的大人,已经很累了,还要安抚毛毛糙糙的孩子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老太太将茶杯撂在桌子上。
说白了,这个女孩子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她们还不是很清楚呢。
“锦衣卫那件事怎么能说是小事呢?惹恼了那些人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忠良之后。”她淡淡说道。
“他们不会恼,这是…喜事嘛。”君小姐说道,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喜事就要高高兴兴的,我高高兴兴的,他们怎么会恼?”
喜事。
方老太太默然一刻。
“以后遇到这种场合,不要不管不顾的凑上去,那些人用不着讨好,那些人就是一群狗狼,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你前脚讨好,后脚他们也能对你下杀手。”她说道。
君小姐嗯了声,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竟然又尚了公主,这陆千户还真是好福气。”方老太太喃喃说道,“只不过这公主到底是…”
“我和宁家小姐们口角的事外祖母更不用担心,也不用理会。”君小姐忽的开口打断她说道。
锦衣卫的事就算是在家里,也不好多说的。
方老太太也是一时感叹失态,立刻也停下话头,想到仆妇描述君小姐骂宁十公子的话,顿时又头疼。
“那你也不能那样说人家啊。”她说道。
“那为什么他们就能那样说我?”君小姐说道。
她的声音轻柔,神情也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是硬的很。
这跟以前一样,说出的话能气人个半死,原先一心要当宁家少夫人,跟那些官家小姐交好,自然说话讨好,现在掐灭了念头,自然是怎么出气怎么来了。
方老太太笑了笑。
“可是他们真能,你不能。”她说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这世上就是这么不公平。”
“不是,这世上很公平的。”君小姐认真说道,“所以他们不能那样说我。”
跟一个执拗的孩子讲道理是不通的。
方老太太皱眉。
“你那样骂宁十公子,让宁十公子成了笑话,宁家不会罢休的。”她说道,“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让你舅母去宁家赔个礼。”
“外祖母,这只是女孩子们的口角罢了,你们大人不要搀和。”君小姐说道。
方老太太眉角跳了跳。
“你还威胁宁家小姐来上门要你道歉,你以为他们不敢吗?到时候宁家的帖子递过来,还是什么小孩子的事。”她没好气的说道。
君小姐笑了。
“那就真不是小孩子们斗气的事了。”她说道。
方老太太心里哼了声。
跟宁云燕拌嘴也就罢了,宁十公子可是宁家的脸面,打了宁家的脸面,宁家怎么会罢休。
看来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多严重,方老太太开口要说话,君小姐脸上的笑容散去。
“他们不敢。”她先说道。
方老太太要说的话卡在嘴边。
“他们怎么就不敢了?”她忍着脾气问道。
“他们想一想就不敢了。”君小姐说道。
方老太太觉得她的声音也忍着脾气,就好像对聒噪的不懂事的孩子的忍耐。
这丫头怎么就是这么让人恼火呢?
“怎么想一想就不敢了?换做是我们想一想倒是不敢…”她再忍不住脾气站起来说道,话一说半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愣住了。
君小姐没有说话将手里的始终没有端起的茶杯放回桌子上。
“那位小姐,是你绊倒的?”
柳儿听到方老太太忽的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便撇撇嘴。
东拉西扯的,找不到小姐的不是就算了,那位被绊倒的小姐又不是她的宝贝孙女,还要为人家抱打什么不平啊。
“话都是人说的,她们说是我,我说不是我,口角来去有什么意思。”
柳儿听到君小姐说道,便咧嘴笑了。
就是嘛,说人是我们小姐绊倒的,谁看见了?证据呢?当时不抓住,事后随便给栽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柳儿眉飞色舞的抬起头看着君小姐。
君小姐却没有笑。
“我倒是希望他们敢。”她说道。
她的声音依旧柔和,柳儿却觉得跟先前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些心情不好。
肯定心情不好啊,出门这么累,要休息被打断,还得听这老太太唠叨。
柳儿撅嘴瞪着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复杂,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方家上下都忙着准备少爷的婚事,君小姐出门又回来他们并不关注,就算听到君小姐在外边跟人吵架了,更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会私下闲谈议论,但此时的外边却是风一般传开了。
因为临近年节,本就繁华的阳城变得更热闹,城门口不分早晚总显得拥堵,城门外便也随之出现了些草棚,煮茶烹食热气滚滚香气四溢。
此时一间草棚下就坐着不少人,经营生意的老两口忙的脚不沾地,将一盘盘烤肉茶汤端送。
坐在最里面一张桌子上的是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看到饭菜端上来,其中一个便微微掀开兜帽露出光洁的下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虽然看不到形容,也能感受到他的身子舒展开来。
“还是家里的口味舒服。”他说道,声音清朗。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将帽子掀下来,他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越发显得相貌堂堂。
“十哥,到了家里还不敢摘下帽子,你可真见外。”他低声笑着打趣道,一面看了眼四周,“你放心,这里都是粗老爷们,就算看到你的样子,也不会蜂拥而上扔花砸果的。”
带着兜帽喝茶汤的年轻人笑了。
“吃你的饭吧。”他说道。
说笑的年轻人便不再打趣,果然用筷子捞起一块肉骨头,有些豪爽的啃起来。
带着兜帽的年轻人放下茶汤看了眼外边不远处的城门,那里排着的队伍依旧熙熙攘攘,不是传来喧闹。
“以前进城不需要这么核查的。”他说道。
旁边走过的店家听到了忙答话。
“是啊,以前不用的,但这是成国公的命令。”他说道。
“成国公?”年轻人的声音有些惊讶,微微抬头似笑非笑看向那店家,“成国公什么时候调任山西路了?”
店家听不懂他话里暗讽。
“没有没有。”他笑呵呵的答道,“是成国公说金人不安分,又临近年关,如今北地都戒严,还告诉咱们这些临近北地的地方,也都机警谨慎,免得被奸细混入,所以上头的老爷们才让进出城门核查。”
店家说完便走开了,年轻人则握着筷子若有所思。
“就算如此,成国公的手伸的也太长了,而且,这些人竟然也听他的。”他说道。
对面啃骨头啃的一手油的年轻人嗨了声。
“一个武将而已,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不用理会。”他浑不在意的说道,一面将面前的盘子推了推,“十哥,吃肉吃肉。”
说到这里又砸砸嘴。
“只可惜无酒。”他遗憾的说道。
“叔父和婶娘都叮嘱了,不许我们路途中饮酒。”被唤作十哥的年轻人沉稳说道,“饮酒也不是什么好事,闹出朱瓒那样的事,叔父可不会像成国公那样维护你。”
年轻人被说的皱眉头。
“我说十哥,我喊你一声哥,你别真以为你是哥,你也就比我大三天。”他伸出手三根手指挥了挥,“别装老成。”
十哥伸手将他的手拉下来。
“三天也是天。”他含笑说道。
年轻人摇头无奈。
“不过朱瓒这小子还挺横,那么多人看着明明是他醉酒闹事把人家的车推下去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军情急报无意冲撞。”他又嘿嘿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让人佩服。”
“不过是仗势跋扈罢了。”十哥说道,端起茶汤喝了口,刚要接着说什么,旁边陡然响起一阵哄笑。
“…果然是这么说宁十公子的?”
同时伴着这句话传来,两个年轻人都顿了下,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见是几个挑工正在说笑。
“虽然人不在,但这阳城果然还是到处都是你的传说啊。”年轻人转过头对他挤眉弄眼低声笑道,“不如把兜帽摘下来,让大家一睹仙容。”
还带着兜帽的年轻人不理会他,气定神闲的拿起一根骨头也啃了起来。
对面的年轻人啧啧摇头。
“不雅不雅。”他说道,自己则端起茶汤,刚喝了一口,就听到那边的声音接着传来。
“…宁十公子的身价绝对比青楼的红牌要高,五千两还是有点少…”
年轻人一口茶汤喷出来,呛得连声咳嗽。
对面的年轻人也被喷了一袖口,不过他没有注意,转过头看向那边说笑的人。
轻轻咯吱一声,他嚼着一块软骨。
五千两的身价吗?
第四十四章 公子如玉来
宁云燕伏在炕上呜呜的哭。
“哭什么,骂人的又不是你,做错事也不是你。”
坐在椅子上的宁三夫人带着几分恼意说道。
这恼意当然不是对宁云燕。
“我哭是因为我连累哥哥,受了这等羞辱。”宁云燕抬起头气呼呼的说道,想到这里眼泪又断珠般落下。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脸色更难看。
“她把十哥儿骂做青楼的姐儿,是说我们宁家是烟花地吗?”宁四夫人说道,“什么人教出这样孩子?嘴怎么这么脏。”
宁大夫人坐在炕上,不恼也不怒,微微蹙眉看着宁云燕摇头。
“你去城里的时候我就叮嘱过,不要去招惹她,我们家与她的亲事不成,她心里不痛快,见了你肯定要出口气的,你避开让一让就是了,你就是不听,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她说道。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埋怨,宁云燕哭的更厉害,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也有些坐立不安。
“大嫂,我们为什么要避着她。”宁三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母亲,我是避着她,可是架不住她来挑衅我。”宁云燕气的喊道,“阳城那么大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她,谁想她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出来闲逛,在门口遇上我要避开,她却故意挑衅骂我。”
说着想到当时的情景,宁云燕再次又气又羞恼的哭起来。
“我只恨她跑得快,要不然舍了这名声跟她当街打一架也不罢休。”她说道。
宁四夫人上前揽住她拍抚。
“我的儿你怎么能跟她一样。”她宽慰道。
“以后不许出门。”宁大夫人则说道。
宁三夫人已经站起来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说道,“这孩子方家不教,那我们来替她们教。”
这是要找方家了,宁云燕高兴的坐起来,宁大夫人则皱眉。
“这样不好吧,才因为亲事闹腾了。”她说道。
话音落门外有仆妇疾步进来。
“夫人们不好了,老夫人知道了,喊人要备车去阳城。”她急急的说道。
妯娌几个顿时慌了。
“哪个多嘴的告诉老夫人了。”
“快去拦住。”
“老夫人那脾气谁能拦得住。”
“快去唤老爷们回来。”
屋子里乱哄哄起来,几个夫人忙着起身向外走,宁云燕则坐在炕上不哭了。
祖母在阳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老夫人,一辈子没受过气,听到长在跟前嫡长孙被人比做窑姐,不撕了说话人的嘴才怪呢。
惊动了祖母,必然要惊动父亲和叔叔们,再加上这次那贱婢骂出那样难听的话,就不信这次家里会放过她。
到时候拿着帖子扔方家门上,看她们怎么办。
宁云燕吐口气,看着宁大夫人等人出了屋门,但就在此时院子传来男子的声音。
“母亲,婶娘,你们要去哪里?”
这声音让宁云燕一下从炕上坐起来,顾不得下炕直接就扑到窗户边,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院子里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手上搭着斗篷,穿着石青衣袍,身体修长宽肩窄腰,面如冠玉,五官俊美,对着走出来的夫人们露出笑容,日光下让人有些炫目。
“哥!”宁云燕大声喊道,这才转身忙下炕,屋门口几个夫人已经欢喜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好。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说一声?”
“只有你吗?你二婶她们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宁云燕也挤过去抓着宁云钊的衣袖哇的就哭起来。
“哥,我对不起你。”她哭道。
宁云钊笑着伸手摸了摸宁云燕的头。
“你这孩子。”宁大夫人嗔怪的拉开她。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这才想到有什么事。
“云钊你先进去歇着,我们有事一会儿再来。”她们说道,又对宁大夫人使眼色。
宁云钊才回来,别让他知道这些事,好好歇息一刻才是。
宁大夫人领会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
“你们快去忙吧,等会儿让云钊去给叔叔们请安。”她说道。
宁云钊笑了。
“三婶四婶,你们要去祖母那里吧。”他说道。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还想遮掩,宁云钊再次笑了笑。
“我和十一去过了,已经说服了祖母不出门,十一正陪着祖母玩牌。”他说道,“三婶四婶过去也能玩一局。”
宁十一公子,是宁云钊叔父宁炎的次子。
听他这样说,几个夫人包括宁云燕都神情惊讶。
“云钊,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宁大夫人问道。
宁云钊含笑点点头。
“我已经听外人怎么说了,现在来听听自己家人怎么说。”他说道。
宁云燕看着宁云钊明亮的面容,再次哇的一声哭起来。
…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宁大夫人一副愁容,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则面带怒意,宁云燕紧挨着宁云钊不时的擦泪。
宁云钊说听外人说的,可见阳城里已经传开了。
宁云钊一向是阳城有名的人物,这一次拿着他作骂,肯定会立刻传遍被人议论纷纷。
“我听说是先有人说那位君小姐讹了咱们家的银子。”宁云钊语气平和的说道。
比起屋子里其他人的反应,被与青楼姐儿论身价的当事人语气神情如同旁观者。
“她就是讹了。”宁云燕气道,“她休想不承认。”
“是啊,燕燕说,她竟然说是咱们家欠她的,还说是什么当初花了多钱给老太爷治病,说老太爷没钱欠着她们。”宁三夫人冷笑,“真是胡说八道,也亏她说得出来,难道以为有人会信。”
宁大夫人叹口气没说话。
“不管真假,这话以后咱们不要说了。”宁云钊说道。
屋子里的人愣了下。
“哥,理亏的又不是咱们。”宁云燕急道。
同时心里又不高兴,哥不让说那个女人的坏话,是不是要维护她?
宁云钊笑了。
“这以后就不是理亏不理亏的事了。”他说道,“以后但凡说起来,大家在意的就不是这个了,而是我的身价。”
屋子里的人再次一愣,旋即恍然,顿时大怒。
没错,君蓁蓁这一句骂出来,宁十公子受欢迎多久,这骂的话就会多流传多久。
毕竟对于百姓来民众们来说,事情的真相无所谓,他们更乐见高高在上的人狼狈。
以后但凡有人提起君蓁蓁讹诈宁家五千两银子,第一个被大家讨论的绝对不会再是这句话的真假,而是宁十公子值不值五千两银子。
想到这里,几乎已经看到那些闲谈人大笑的样子。
宁三夫人几乎想把面前的炕桌掀了。
当初散布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是要羞辱君蓁蓁,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羞辱他们。
话是她们传出去挑起的,现在又不得不想办法收回来压下去。
这可真是…
这就是对上无赖的后果吧。
宁大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攥的紧紧。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宁三夫人站起来,“骂人总是不对,更何况还骂的那么难听,这件事要是揭过去,我们宁家成什么了,我要去方家问一问,他们家的孩子到底怎么教的。”
宁云燕连连点头。
宁云钊轻咳一声。
“三婶,这个,也不能去。”他说道。
怎么又要阻止?
宁云燕忍不住咬着下唇瞪着宁云钊。
那这次呢?是不是要维护君蓁蓁了?
“婶娘,这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口角,大人还是不要搀和。”
宁云钊的声音低沉柔哑,带着安抚的意味。
宁大夫人连连点头。
“正要这样给你祖母说。”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