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龄》作者:希行

《君九龄》是由谢泽执导,彭小苒、金瀚领衔主演,杜亚飞、王佑硕、陈芳彤、周占、刘钧主演的古装言情剧。

该剧根据希行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九龄为父报仇,济世救人,从落魄公主到一代名医涅槃重生的故事。后周显德六年,后周世宗柴荣崩逝,其次女公主柴九龄质疑其叔父弑君篡位。父皇被杀、新婚丈夫助纣为虐、师父姐妹惨死等等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九龄下定决心查清泽州隐秘,揭穿柴让篡位阴谋,守护自己的至亲,还大周太平。在此期间,九龄与成国公世子朱瓒,一起助忠良除奸佞,协良将抗外敌,佐明君登基,还天下公道。与此同时,朱瓒与清贵公子宁云钊、前夫陆云旗、方家独子方承宇,身份各异、关系复杂的四人,陷入了以九龄为核心的感情漩涡。谁才是九龄的真命天子?命运齿轮,缓缓运转。

太康三年冬,阳城北留镇宁家来了一个上门认亲的女孩子被拒婚之后,女孩子决定吊死在宁氏家门前以明志

当死了的女孩子再次睁开眼

很多人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

楔子

“小姐,小姐。”

柳儿站在屋子里,脸色煞白的看着自己的小姐。

小姐比她大不了多少,十四五岁的年纪,此时正站在一张绣凳上,踮着脚扯房梁上垂下的白绫。

柳儿仰头看,小姐本就瘦弱的身子,此时看起来更加的瘦弱。

“小姐,咱还是别玩这个了。”她结结巴巴说道,伸手抓住小姐的裙角。

“那怎么成!”

小姐喊道,低下头对着小丫头怒目,大大的杏眼这一瞪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她很快就抬起头,继续看着白绫,只留给柳儿一个小小的尖尖的散发着如瓷般光泽的下巴。

但她嘴里的话并没有停下。

“…外祖母不替我讨回公道,我只有自己讨回公道了…”

她显然很生气,但因为声音甜美怎么听都是柔声细语,只不过略尖细了点。

柳儿围着她转个圈,神情惶惶。

“可是,小姐,也许,也许只是传言呢,林小姐的话也未必可信啊。”她颤声说道。

这句话让小姐又低下头,柳眉倒竖。

“传言?半年前倒是还能说是传言,但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大舅母已经往宁家跑了多少趟了,结果呢,传言不仅未消,反而连与杨家五小姐定亲的事都传开了,瑾儿与宁家的十七小姐最要好,她的话怎么能不可信。”

她说到这里,眼里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他们宁家就是背信弃义不肯认我这门亲事了,给十公子另说了亲事。”

说到这里抬手掩面。

“如果我祖父父亲还在,他们宁家哪里敢这样做,不过是欺负我无父无母罢了。”

父如山,如今祖父父亲都不在了,山倒了,也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留下小姐一个孤女,再不复以前了,可不是任人欺负嘛。

柳儿想到以前过的日子,再想到今时过的日子,虽然只是一个丫头,但也感触颇深,便也跟着哭起来。

“外祖母怕他们宁家,我不怕。”小姐收了哭,一甩袖子,抓住白绫,漂亮的小脸紧紧绷着,“我今日就上吊,背信弃义逼死我,看他们宁家还有什么脸面,就不信世间没了公道人心!”

她说罢就再不迟疑,将头探进白绫里。

柳儿吓得伸手抱住她的腿。

这一动作让二人都一阵摇晃,小姐脚下踩着的秀凳都差点倒了,几声尖叫响起。

“你现在别抱着,好歹我也吊一吊,勒住印子了再抱着。”小姐带着几分恼怒斥责道。

却原来只是做样子还并不想真的死。

柳儿带着几分惶惶松开手。

“你站开点。”小姐又说道。

柳儿只得再退后几步,白着脸儿看着她。

小姐这才满意,深吸一口气再次探头进了白绫。

“你记得先去告诉外祖母,跟大舅母说是没用的。”她又叮嘱道。

柳儿连连点头。

“宁家,看这次你们怎么办!”小姐恨恨的说道,咬着细牙伸手抓住白绫一脚踢开了绣凳。

窒息,窒息,痛,痛。

一点都不好受!

她的脚不由连连的踢,不玩了,不玩了。

啊啊的叫声让柳儿吓得忙扑过来,却因为瘦小,根本就抱不住小姐乱踢的腿。

“小姐,小姐,你别动。”她不由喊道。

好容易死死的抱住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力气抱起大小姐。

怎么办?怎么办?

柳儿咬着牙颤抖着死命的往上推。

但渐渐的小姐不挣扎了,不喊了,身子也软了下来。

她不由抬头去看,看到原本娇艳如花的小姐面色铁青,双目爆瞪,舌头吐出来…

“来人…来人…”

柳儿跌坐在地上喃喃,旋即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第一章 那个有婚约的女子

日光透过窗户在山水屏风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宁家的这间小待客厅并没有因为小而疏忽对待,依旧布置精巧名贵的金玉器皿,华贵中又有着诗书之家的高雅脱俗的。

今天的天很好,屋子里镂空炉的炭火也烧的很旺,两个穿着冬衣的丫头鼻头上点缀着浅浅的一层汗,但这温暖如春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让人觉得舒服,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憋闷和焦躁。

有人掀起帘子走进来,院子里冬日的风便带了进来,不知道是这凉风还是来人让两个丫头精神一振忙疾步上前。

进来的也是个丫头,提着小巧的铜水壶,屋子里的丫头接过,又取过一旁几案上的掐丝珐琅茶盅。

这一连串动作虽然并没有发出响声,但却打破了屋子里凝滞的气氛。

“君小姐请用茶。”丫头轻声细语,捧茶走过来,同时看了眼椅子上坐着的人。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眉眼如画,不施粉黛,也没有半点朱钗金珠点缀,身上穿着浆洗的发旧的青色细布衣裙。

但她坐在这华贵的待客厅内并没有显得寒酸,反而让人觉得如同万花丛中的素兰清丽贵雅。

只不过当丫头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时便如同被蜂刺了一下,垂下视线,神情也变得复杂。

镶嵌着翡翠的红木桌上放着一条白绫,在红与翠绿中格外的显眼。

此时廊下的窗户边一个年长的妇人也正看着那条白绫。

阳城北留宁氏,不仅仅家中出了十几个翰林,还掌握着泽州将近一半的煤窑,所以这小待客厅的窗户上用的不是常见的窗纸,而是南洋来的玻璃。

整个阳城乃至整个泽州能用的上这种玻璃的只有两家。

玻璃有些模糊但这妇人依旧能看到那条白绫以及那个女孩子的模样。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女孩子,事实上就在两天前这女孩子就来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她并没有摆出这条白绫。

女孩子伸手接过茶吃了口,眉头似乎皱了皱便放下来。

似乎只是妇人的猜测。

透过五彩的玻璃五官都看着模糊,更不可能看清那些细微的表情。

妇人只看到女孩子放下了茶杯,她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此时屋子里上的茶只是雨前龙井。

虽然这女孩子穿的寒酸,但却是来自整个泽州能够用玻璃窗户的另一家,方氏票号。

她姓君,她的母亲姓方,是方家的大小姐,虽然嫁给了一个略清贫的人家,但当初出嫁的排场十几年过去了泽州的人们还会谈起。

这样人家的小姐哪里喝的惯雨前龙井这种粗茶,至少上一次她上门时丫头们捧的茶还是明前龙井呢。

妇人看着室内,放下茶杯的女孩子端坐姿容优美,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身旁站着的小丫头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给我丫头一杯茶。”

妇人听到屋内传来软软的声音。

丫头立刻再端来一杯茶递给了那小丫头,那小丫头高高兴兴的接过一口气喝完了。

“再来一杯。”小丫头还说道。

并没有上一次来拜访时的怯怯,反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还有几分得意洋洋。

大约是觉得能够震慑到她们了吧。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嘲笑。

“宋妈妈。”

院门口有个小丫头冲她招手无声的称呼。

妇人便转身从窗户边走开,穿过一道夹道进了另一处院子,院子的正房廊下站着一溜的丫头,红红绿绿低声说笑着,从厚重金线织绣的门帘后也传来说笑声。

看到妇人过来,说笑的丫头们纷纷打招呼。

“宋妈妈。”

她们向内说道,有两个丫头打起帘子,妇人迈进去,暖香扑面,屋子里也或坐或站许多人,不过所有的视线和动作都围绕正中的中年妇人。

妇人四十多岁,容貌秀美,长眉细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正听面前坐着的两个妇人说话。

面前的两个妇人比她年岁小一些,穿着打扮一般的奢华。

东次间里大方桌前坐着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皆穿着红小袄黄裙子,容貌秀丽,与外间的低笑热闹不同,正安安静静的提笔写字。

宋妈妈也并没有立刻就上前说话,而是顺手接过一旁丫头手里的茶递过去,站在妇人身旁也含笑听着她们说话。

“大嫂,那冬月的戏台就布置在土地庙前了。”

“请戏班的事就让三弟妹费心了,我就不管这个了。”

“这个月流民不少,北边兵乱遭灾越来越严重,我把施粥的事也准备一下。”

“二哥二嫂也派人回来说这件事了。”

妯娌们说话,中年妇人都含笑点头。

“好,这样安排挺好,你们费心了。”她一概说道。

宁家的大夫人为人和气慈善,孝敬公婆敬重妯娌,里外人人都称赞。

说完这句话,大夫人才转头看着宋妈妈。

“见到人了?”她问道。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宋妈妈应声是。

“大嫂,怎么君家那小姐又来了?不是走了吗?”旁边的妇人宁三夫人忙问道。

宁大夫人笑了笑,将茶杯放下。

“没走,在街上找了个客栈,闹出一场自尽的把戏,现在又上门来了。”她说道。

自尽?

宁三夫人和四夫人对视一眼。

“这也太过分了,方家的人难道不管?”

“或者就是方家人故意的。”

她们皱眉愤愤说道。

宁大夫人摇摇头。

“故意倒不会,或有什么为难之处。”她说道。

两个弟妹笑了。

“大嫂总是以善意揣度他人。”她们感叹说道。

东次间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说话的一个女孩子猛地转过头。

“母亲,君蓁蓁做这种事根本不稀奇,她在方家也是横行霸道,方家大太太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闹着要自尽,还要去官府告她舅母虐待。”她大声说道。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都神情惊讶。

“燕燕。”宁大夫人皱眉说道,背后论他人是非总归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好品行。

这是宁大夫人的长女,宁家这一辈排行十七的宁云燕。

“大伯母,大伯母,真的真的,她自持官家小姐身份,特别瞧不起她外祖母家,嫌弃她们是商户。”

“我也知道,我见过她在宴席上和别人一起嘲笑她的表姐,她表姐哭着退席呢。”

另外两个女孩子也忙跟着说道。

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开口,宁大夫人温和的声音便压不住,屋子里变的乱糟糟。

这君小姐才来阳城半年就已经名声响亮人尽皆知了,这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

“方家是个商户粗鄙也就罢了。”宁三夫人皱眉说道,“这君小姐的父亲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又做的一方父母官,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

养出这么一个女儿也罢了,别人家的女儿跟她们宁家没关系,但偏偏这个君家的女儿一来就嚷着跟他们宁家有婚约。

“这婚约是真的?”宁四夫人忍不住问,“她真的跟咱们家钊儿有婚约?还是老太爷定下的?这么大的事,老太爷生前可没说过。”

宁大夫人叹口气,神情无奈。

“我问了母亲了,母亲说老太爷跟君家老太爷是一面之缘。”她说道,“十五年前,老太爷辞官四方游历,经过汝南时发病,被路过的出诊归来的君老大夫诊病开药缓解了病症,老太爷感激不尽,听说君老大夫的儿子刚成亲,就信口说要与他结亲,那时候钊儿才三岁。”

感激不尽,信口一说。

这八个字的含义屋子里的两个夫人立刻心领神会。

“君家的老太爷既然是大夫,给人看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宁三夫人说道,“老太爷感激口不择言,那君老大夫难道就不知道医者的本分了?”

看来也是个一心攀龙附凤的,否则也不思量自己的身份,就真的同意这门亲事了。

“说不定老太爷当时还受了胁迫呢。”宁四夫人摇头说道。

要不然给长房长孙定亲这么大的事老太爷怎么从来不说。

“父亲没提过,到底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宁大夫人说道,在这句话上加重语气,“老夫人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我也没办法,先前方家来人询问时,我委婉的解释了,但看来君家的小姐根本就不听,老夫人身子不好,我不敢让闹到她跟前去,君家的小姐年纪小又失了亲人怪可怜的,我也不敢对她强横…”

“母亲。”早已经不写字站过来听的宁云燕立刻喊道,“她可怜,十哥哥就不可怜了,十哥哥就该倒霉吗?她的爹娘又不是咱们害死的,凭什么就拿十哥哥的终身大事来补偿她?”

“对呀对呀,十哥哥可是连皇帝都夸赞天纵才华,怎么能被君蓁蓁这样一个粗鄙无知的人拖累。”另外两个女孩子也立刻符合。

屋子里再次乱糟糟。

宁大夫人似乎被吵的头疼,一脸无奈的伸手捏了捏额头。

“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君家的小姐自尽在眼前吧。”她说道。

“她现在就将白绫扔在桌子上了,摆明了威胁。”宋妈妈插嘴说道,“上一次在客栈上吊,现在说不定就要在咱们家门口上吊了。”

“她敢!”宁三夫人竖眉说道。

第二章 人贵自知

泽州阳城北留镇宁氏,自从其先祖在北留镇的丘陵上挖出第一块煤之后,到如今已经立族二百七十年。

一百多年前宁氏就已经不仅仅是巨富,在基业稳固后,宁氏的族长耗费家财建立族学聘请名师大儒,族中子弟也不负厚望,其后的百年间出了四十位贡生,二十位举人,九个进士,六人入翰林,享有“德积一门九进士,恩荣三世六翰林”的美誉。【注1】百年来族中子弟四十多人为官,将宁氏的名声散步到南北各地,据族谱记载各地为宁氏官员去官时立祠多达十几个。

如今老族长次子宁炎为工部右侍郎。

对于这样一个百年大族来说,有人敢来如此挑衅闹事的实在是不可思议,也绝不能容忍。

宁四夫人也很生气。

“把咱们宁家当什么了,谁想来上吊就来上吊!”她站起来,“大嫂你不便见她,我去见她,跟她说清楚。”

说罢果然转身就走。

“四弟妹。”宁大夫人忙喊道要起身。

宁三夫人将她按住。

“大嫂你别管了,让我们去。”她说道。

宁大夫人无奈的看着她们转身向外。

“你们好好跟她说,怪可怜的,别吓到她。”她不安的说道,“而且到底要看方家的面子。”

“方家的面子?方家不给咱们的面子,咱们何必给他家面子。”

不提方家倒罢,提了宁三夫人更生气,不待大夫人再说话,带着丫头仆妇们走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宁大夫人脸上再没有适才的不安,神情淡淡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三个女孩子。

“君小姐怎么就想出要用自尽来威胁咱们家的法子了?”她忽的问道。

三个女孩子对视一眼,眼神闪烁。

“谁知道啊,肯定是听到十哥哥要和杨家小姐定亲的事就坐不住了呗。”一个女孩子说道。

“对啊,对啊,她自从在八月十五灯会上见了十哥哥一面后,就越发的不知廉耻胡搅蛮缠,还好十哥哥不常在家,她就在城里的小姐们中间到处宣扬自己是我们的未来的嫂嫂。”另一个女孩子恨恨说道,“突然听到十哥哥要定亲,她就发疯了。”

宁大夫人的视线落在没说话的宁云燕身上。

“燕燕,杨家小姐的事,是你告诉她的吧。”她说道。

宁云燕小嘴一扁。

“我可没有,我日常避嫌都不跟她说话。”她说道,说到这里又嘻嘻一笑,“我只是告诉了林瑾儿,我可是叮嘱过她不许告诉别人的。”

叮嘱的肯定不是这个,应该是别的事,大概就是跟君小姐上吊自尽有关的事。

十几岁的女孩子行事能天真烂漫也能无知无畏。

宁大夫人微微蹙眉。

“这件事家里自有安排,你们这些姐妹们都不许参与,省的被她带累的名声。”她说道。

却并没有再追问这件事,更没有训斥。

三个女孩子高兴的应声是。

“就知道根本不用担心的。”宁云燕伸手挽住母亲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她要死是她自己要死的,我们怕她什么。”

“再说,她不是没死嘛。”另一个女孩子说道,眼中满是讥嘲,“自己都不敢死,还要以此威胁我们家吗?她以为她是谁啊。”

宁大夫人笑而不语。

“母亲,我写完字了。”

“大伯母,我也写完了。”

女孩子们莺声燕语的岔开话题说道。

“好,我看看,写的不好,可是要罚的。”宁夫人说道。

女孩子们立刻拥簇着宁大夫人走到东次间,说说笑笑的热闹又温馨。

那个君家的小姐根本就不用当回事。

听到外边传来夫人的称呼,正伸手去捏桌子上摆着的点心的小丫头忙站直了身子。

门帘被掀开,脚步声停在室内。

一直垂目安静的君小姐抬眼看着这两个夫人。

“哎?你们谁是宁大夫人啊?”小丫头瞪眼问道。

上一次她们来连二门都没进来,更别提见到宁大夫人了,这一次终于能进门,而且还有夫人来见她们了。

只是两个妇人穿着打扮都是一般的华贵,哪个才是大夫人?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真是粗俗无礼。

宁家的两个夫人眼中闪过不屑。

“有什么事,你和我们说吧。”宁三夫人说道。

小丫头还要说什么,君小姐抬手制止。

“好。”她起身施礼,同时伸手抚上桌子上摆着的白绫。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眉头一跳。

要威胁了。

“君小姐,这门亲事的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外祖家也很清楚了,我们是外人说的话你不听,你就去问问他们吧,他们是你的亲人。”宁四夫人先开口说道。

“你们说的我都清楚了,不用再问了。”君小姐说道,将桌子上的白绫抖开,原来下面压着一张纸,“既然都说清楚了,就说说这件事怎么解决吧。”

她将纸递过来。

这是什么?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看着递过来的薄薄的纸,待看清楚其上的字顿时骇然。

婚书!

宁三夫人伸手抓过来,不可置信的审视。

是婚书,明明白白写着三代名讳,议亲人有服亲田产官职的婚书。

能写下这样的婚书,根本就不可能是宁大夫人说的当初只是信口一说。

宁老太爷是真真正正的写下了婚书,是认真的要缔结两家姻亲的,至少在当时是真心实意的,至于后来什么时候又为什么反悔绝口不提,宁老太爷已经不在了,就没人知道了。

怎么先前都没有拿出婚书来?

没有婚书,方家也好君小姐也好,活也好死也好怎么闹都能压下去,但如果有婚书在手,君小姐要是真自尽了,他们宁家可有些麻烦了。

这果然是威胁,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对视一眼。

“君小姐,不是我们不认你的婚书。”宁四夫人沉声说道,“只是我们家老太爷从来没有拿出过这个婚书,十几年来也从来没有提过这门亲事。”

“你们不知道没见过,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君小姐看着她说道,她的声音依旧软软,没有一丝激动起伏,如同她的神情一般平淡无波。

这可不像宁云燕适才描述的那个刁蛮嚣张的君小姐。

来了阳城半年,不直接拿出婚书,反而一味的张扬行事,闹得人尽皆知,这时候再拿出婚书,对于宁家来说想要将此事掩下解决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这样行事是算计好的吧。

宁四夫人要再说话,宁三夫人制止她,打量君小姐一眼,微微一笑。

“君小姐,你知道什么叫结亲吗?结亲是结亲,可不是结仇。”她说道,“有时候做事可以用些手段,但有些时候不能用手段,要不然你纵然能一时如愿,难过的可是一辈子。”

千方百计的嫁入宁家,丈夫不喜,公婆厌恶,纵然得到嫡妻的地位,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更何况,让一个嫡妻让位的法子多得是。

宁三夫人出身沧州,祖上是走镖起家,同宁氏一样如今已经不是单纯的商户之家,子弟亦是多读书为官,但镖局也一直经营,宁三夫人的父亲就是负责打理镖局,所以家中的子女读书习字之余都还多少练武学了几手。

宁三夫人虽然没学多少,但脾气到底跟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带着几分强横。

你能进我们家的门,我们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这话无疑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君小姐,人贵自知,你不适合做我们宁家的媳妇。”出身读书人家的宁四夫人没有威胁而是干脆的说道。

眼前的这位失去父母,不得不来投靠外祖的女孩子,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反而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你们打算怎么拿回这封婚书,让我退了这门婚事?”她问道。

注1:家族背景设定取材自山西皇城相府陈氏,只借家族背景地理位置,非诋毁陈氏族人,非抄袭,见谅。

第三章 不给人就给钱

“她有婚书?”

去而复返的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带来的消息,让原本温馨轻松的宁大夫人的起居室又变得紧张起来。

那个一直被视为胡搅蛮缠的女孩子竟然拿出了婚书。

有了这个婚书女孩子就不能被说成胡搅蛮缠了。

屋子里的三个女孩子显然也很惊讶。

“一定是伪造的。”宁云燕喊道。

婚书可是写有男方三代名讳,更何况还有宁云钊的生辰八字,这些东西就算是同样为阳城人的方家也不可能打听出来,更何况这个籍贯汝南的君家。

虽然不足挂齿,但本着知己知彼当半年前一向无来往的方家上门说其女婿跟他们家有婚约的时候,他们还是立刻把这个君家打听了清楚。

君家,河南蔡州汝南县平章镇人氏,祖祖辈辈经营一个药堂,代代行医仁心乐善好施,在平章镇颇有声名。

只是也因为这乐善好施,君家历来家境清贫,又人丁单薄,君小姐的父亲君应文是三代单传,因为从小聪慧学业有成,没有再学医而是走科举入了仕途。

君应文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继续传承了君家乐善好施的习性,但也同时传了君家子嗣艰难的缺憾,好容易得了一个女儿,虽然妻子方氏为他纳了两个妾,却始终没能再得子女。

君应文的妻子方氏在君小姐十岁的时候因病故去,君应文没有再续弦,带着君小姐和两个妾赴任,但没想到在君小姐十三岁的时候,君应文又因为修河道劳累过度引发急病而亡,这君家便只剩下君小姐一个独苗。

君老太爷早已经故去,君小姐只得来阳城投奔外祖方家。

这样一个即将断了香火的小门小户哪里有能窥探他们宁家的本事,还敢做出伪造婚书的把戏。

就连财大气粗的方家也不可能。

屋子里的三个夫人都没有理会宁云燕的话。

这婚书一定是真的。

“那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宁大夫人轻叹一口气说道,“母亲那里我去说吧。”

“就算婚书是真的,也不一定就必须认这门亲啊。”宁云燕急道,“谁说写了婚书就得成亲了?那送了聘礼又退婚的也多得是,凭什么就怕了她了!”

母亲性子棉柔,是个害怕得罪人的老好人,但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却不是,宁云燕这话自然是对她们说的。

“十哥哥虽然是我嫡亲哥哥,但他也是咱们宁家的脸面,他有了这么一门亲事,别的兄弟姐妹们肯定也要被嘲笑,谁愿意跟这样的女子做妯娌啊。”

这话倒是指责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因为宁云钊不是她们的儿子,所以就怕麻烦不管了。

作为一个晚辈宁云燕这样说太失礼了,宁大夫人顿时拉下脸。

“燕燕!住口!”她喝道。

宁云燕一向骄纵,被母亲呵斥也只是绷着脸。

“我才不住口,凭什么要怕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敢要挟我们,装模作样的要寻死,那就让她去死吧。”她恨恨说道,“这么大一个宁家,还怕死她一个蝼蚁不成?”

小小年纪喊打喊杀轻轻松松实在是不好看,宁大夫人气的让贴身的仆妇把她拉下去,又对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道歉。

“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了,一切事由我来办。”她斩钉截铁说道。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站着没动,既没有因为宁云燕的话而被挑动怒火,立刻调头冲出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也没有被宁大夫人的退让而义愤填膺,表示一定要将这件事管到底,她们只是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古怪。

“大嫂,不是的,她同意退婚的。”宁四夫人说道。

宁大夫人愕然,被仆妇拉着的宁云燕也站住脚,一时没回过神。

“她同意退婚?”宁大夫人不由再次问道,“是真的?”

“是啊。”宁三夫人点点头,脸上还残留着听到这句话时的惊讶,还有几分不知所措,“不过,她有个条件。”

条件?

“她肯定耍诡计呢!”宁云燕喊道,甩开拉着她的仆妇,“母亲,别理会她。”

宁大夫人没理会她。

“她什么条件?”她径直问道。

“你们知道当初为什么宁老太爷会跟我祖父写下婚约吗?”君小姐问道。

她的语速缓慢,越发显得声音柔和,让人不由也放缓了心情。

念头闪过,宁三夫人就回过神。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宁云燕口中说的骄横粗俗无知惹人生厌,不过宁三夫人也释然,这些女孩子们针尖大的心眼,都觉得自己才是天下最好的,除了自己是天仙,别的女孩子都是妖魔鬼怪。

“君小姐,我已经说过了,老太爷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宁三夫人说道。

“救命之恩也没提过?”君小姐说道,“宁老太爷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宁三夫人被噎了下。

婚事不提可以说食言而肥,救命之恩都不认的话那就是忘恩负义了。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自然不敢也不能让宁老太爷被这样说。

“父亲生前不止一次说过君老大夫医术高明,让他起死回生。”宁四夫人说道。

她在医术二字上加重语气,提醒这个小姑娘别忘了她的祖父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

“听闻你们家在当地祖传行医,想必救过的人不计其数,不知道这救命之恩得了多少以身相许啊?”宁三夫人更是冷笑。

君小姐莞尔一笑。

“我在家的时候不多,逢年过节随同父母回乡,我记得走上街,乡民们听到我是君老大夫的孙女,便都对我亲切不已,有的摸出家里的鸡才下的蛋给我,有的将新蒸的花糕塞给我,有的将新纳好的鞋垫送给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手的,就把羞涩真诚的笑送给我。”

她的声音柔声细气,缓慢却又不让人心急,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听下去。

“我祖父治病救人,有钱的收钱,没钱的也就不要了,他做这些不是为了他们回报,而是知道这是医者的本分,而那些被他救治的人,有钱的给钱是本分,没钱给予感激和敬重也是本分。”

这是在说宁老太爷不本分了?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这才回过神,顿时再次恼怒。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开口两句,句句骂人不带脏字呢?

现在她们倒是信了宁云燕的描述,这个君小姐真是不讨人喜欢。

“是啊该给钱给钱,该收钱的收钱,人家子女的婚姻大事,又不是鸡蛋花糕和鞋垫,可是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宁四夫人冷笑说道。

君小姐看着她。

“因为你家老太爷没有给钱。”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