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佳人噎了下:“你打猎,跟到湖边来做什么?”
西门龙霆冷厉下马,一身制服的他看上去帅气十足。他牵着那匹黑色的马到河边马儿垂下头,开始饮水。
忽然,西门龙霆朝景佳人走过来。景佳人浑身凝住,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西门龙霆冷冷地抬手,景佳人只感觉身边一阵风,他倾身过来,在距离她极近的时候,摘了她头上的一个果子。
景佳人这才发现身后有一棵极大的果树。现在是三月,满树的果子沉甸甸地压着枝头,等人摘取。
西门龙霆极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想吻你吗?”在那个瞬间,景佳人真是这样以为的。
“景小姐,想来你该明白,一些暧昧的举动会引起对方误会。”
“……”
“如果不想我误会,今后最好是明哲保身,离我的世界远点。”
景佳人呼吸很浅,西门龙霆靠她极近,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挨在一起;这个距离再近一些,就真的是接吻了。以前,他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凑过来吻她。那张硬朗的面孔,如今却带着完全的生疏和冷清。他什么都没变,唯一改变的是,看着她时眼里的深情和宠溺不见了。是啊,她这样的女人,哪还有资格让他继续爱她。
这时,西门龙霆带来的女人季子涵的声音响起:“你们看对岸,怎么有个人长得一样?”
景佳人侧头,看到对岸景妈妈坐在大马上看着这边。等等,景妈妈想做什么?
她勒着马,想要过河,河水看起来不深……
景佳人脸色一变:“妈,你别乱来!”
西门龙霆也看到了那个和景佳人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微微蹙眉。
景妈妈盯着西门龙霆,她刚刚看到西门龙霆靠近景佳人,在她眼里,景佳人就像年轻时的Jane。那目光带着疯狂的恨意,拼命勒着马要过河。
马儿踩到冷水,想要回头。鞭子甩着,马嘶鸣。
景佳人猛地推开西门龙霆:“妈,你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的!”
景妈妈哪里还有理智,她一心一意就是想立刻见到风烈。
“她在做什么?她不会疯了吧?”季子涵震惊地瞪大眼,"这河水不知深浅。”
景佳人大声地阻止着景妈妈。水越来越深,没过了马背。
西门龙霆冷声:“你把这个神经病带过来做什么?”
“你也知道她犯病了,还不快救人!”
“与我何干?”
景佳人震惊地看着他。他冷漠地叫景母“神经病",又准备袖手旁观。
西门龙霆别开英俊的面孔,转身就要走。
"西门龙霆,你想让我妈出事吗?”
“呵。”
“你跟西门老爷长得一样,你应该知道我妈跟他的关系吧?”景佳人难受地别开脸,“她现在把你当作西门老爷,你去阻止她的话,她会听你的。
西门龙霆背脊微微一僵。
“你让她回岸,不要再过来了……你说啊!”
大马再也受不了冰冷的河水,更受不了景妈妈的鞭打……身体用力一甩,将景妈妈甩下马背,独自倒回去,跑上了岸。
景妈妈掉进了河里,立即就被淹没了。
“你们几个,下去救人”西门龙霆雷厉风行地命令。
几个骑兵跳进河里,还好河流不算湍急,但是河中心真的很深。
景佳人焦急地站在岸边等着,西门龙霆猛地扳过她的肩膀:“你还没回答我,带她来做什么?”
“……”
“是不是老头让你跟我分手的?”他眯着眼,“说话!”
“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西门龙霆狠狠攥着她的肩膀,“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和她跟老头子什么关系?统统说清楚!”
“你应该很清楚啊,他们是旧情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西门龙霆皱眉,眼底暗闪着不可置信。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西门龙霆不是爱撒谎的人。
景佳人心口一痛,开始为自己对西门龙霆的误解而悔恨。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连问问他、给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骑兵在水里游着,打捞着景,景佳人看着河水说:“那西门老爷喜脚Jane小姐,也就是冷麟天母亲的事,你总该知道吧?”
西门龙霆寒眸:“我知道。”
“你没发现,Jane小姐长得跟我很像吗?”
西门龙霆神情更怪异:“像?”
“你难道没见过Jane小姐?”
“没有。”
冷母早就死了,西门龙霆小时候被困在法国接受地狱式培训,没有机会见。
在西门家族,Jane的名字是忌讳,任何有关她的事大家都只字不提。西门龙霆一直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关心的事绝不会去调查。
“我妈曾经做过冷母的替身,跟西门老爷有过一段情。而且,我妈的病也是西门老爷害的。
西门龙霆抿着薄情的双唇。
骑兵已经将景妈妈从水里捞起来。天气很冷,景妈妈喝了不少水,好像陷入了昏迷。景佳人来不及说更多,推开西门龙霆,朝前跑去。景母被放置在岸上,景佳人立即跪过去,扶着景妈妈的头,给她做人工呼吸。
之后,骑兵将景妈妈放到一匹马的背上,快马加鞭送景妈妈回庄园。景佳人就要上马跟去,高大的身影挡住她:“话还没有说清楚。”
“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一阵风吹来,已经脱掉大衣的景佳人瑟瑟发抖,她里面只穿着一件格子连衣长裙,高腰的设计让她纤细的身材更显高挑。
西门龙霆上了马,伸出一只手。景佳人摇头:“我自己会骑。”
西门龙霆固执地说:“上马。”
景佳人迟疑了片刻,她那匹马被西门龙霆吩咐骑兵给牵走了。无奈之下,她只能伸手递向他。
西门龙霆用力将她一带。她的身体因吹了一会儿冷风很冰凉,靠在西门龙霆的胸膛里立即觉得暖暖的,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她。而他,自然也闻到了她的发香。他单手解开骑马服的扣子,将她裹进自己的衣服里。没等景佳人反应过来,他又开始系扣子。景佳人很瘦,而他的骑马服足够宽大。
“你、你做什么?”景佳人诧然,眼睛却看向季子涵。
季子涵骑着枣红色的马等在树下,表情安静,打量着景佳人。她不傻,从第一眼见到景佳人的时候,她就看出西门龙霆看景佳人的眼神很特别。而景佳人的气质容貌,是连她作为女人都移不开视线的。
“别忘了你的未婚妻在那里。”景佳人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但是动作又不敢太大,怕两个人都栽下马背。
西门龙霆冷冷地说:“她很识大体,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
“……”
“跟你不同,她很自觉,不会徒增我的厌烦。”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景佳人心一沉,有点难受。难怪西门龙霆对季子涵是不同的……
西门龙霆骑马朝前走,季子涵就默默跟在身后。景佳人很想叫他快一点,但是想到自己怀着身孕,西门龙霆知道吗?她说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好像没什么反应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他以为她又在撒谎?
天空碧蓝如洗,风景带着诗意。两匹马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一路上沉默无言,景佳人闻着他衣服里属于他的气味,两人如此亲密地贴近,心却隔着千山万水。心口的抽痛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为什么会这么痛……西门龙霆,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她只希望这一路能够漫长再漫长些,要是永远都走不完,该多好。
直走到了城堡的大门口,西门龙霆都还没有下马的动静。
景佳人咬了下唇,终于还是到了,她也想让时间再多停留一会儿,可她更应该关心妈妈的情况。
“放我下去。”她动了动身体,提醒他解开扣子。西门龙霆身体微僵,手臂迟缓地抬起来,一颗扣子仿佛要花费他许多的力气才能解开。
景佳人终于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他冷然跃下马背,伸手给她。景佳人犹豫片刻,还是让他抱下了马背。就在这时,庄园外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大概是庄园的主人西门老爷回来了,看门人全都弯腰问候:
“老爷。”
“老爷回来了。”
景佳人紧张地看过去,起码五十个骑兵,穿着统一的骑兵服,浩浩荡荡地护在左右。中间的白色大马穿着盔甲,西门老爷一身藏青色骑马服,灰色羊毛呢骑马帽,黑色长靴,远远看去,是正统的绅士贵族范。相貌因为距离看不清,但那气势和排场……
西门龙霆目光落到五米开外的冷麟天身上。
西门老爷防心极重,绕着他身边有十个是贴身保镖,皆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管什么时候都跟他形影不离,哪怕他睡觉时,他们也会轮流值守在他床边。而任何人,包括西门龙霆,未在他的允许下,都不能靠近他十米内的地方。违令者都会受到重刑。
冷麟天居然可以靠近西门老爷五米……可见他对冷麟天的信任比对西门龙霆要多得多。
然而,西门龙霆此时关注的不是冷麟天和西门老爷的关系,而是“冷麟天也来了?”
景佳人只觉得肩膀一痛,一股极其冷寒的气息从西门龙霆身上迸发而出。
“你们一起来的?”西门龙霆冷声问。
“我跟西门老爷不熟……怎么可能一个人带着我妈来法国找他?是冷麟天带我来的。”
他早应该想到的。
“景佳人。”西门龙霆嗤笑地点点头,“你居然跟你老公一起来,还跟我同坐一匹骑乘。”
景佳人嘴巴动了动:“那是你把我的坐骑牵走了。”
“怪我。”他阴阳怪气地说,“我又误解你了,是吗?”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是个男人你就恨不得贴上去,没有一点道德操守和下限。”西门龙霆冷冷地脱去身上的骑马服,往旁边一扔,一个用人忙接住那衣服。
西门龙霆目光阴鸷地扫去:“接什么接?弄脏的东西,烧毁!”
西门龙霆仿佛全身沾上了可怕的病菌,转过身,大步往庄园内走去。
季子涵也早就下马了,格外深思地看了景佳人一眼,款款微笑道:“那我也先进去了。”
季子涵不徐不疾地朝西门龙霆跟去,走路的姿势都是笔挺有礼的。果然是受过极好的家教,是个大方讨喜的女人。
景佳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庄园门口,血液都仿佛凝结了。冷麟天远远就看到了她,加快马速到了她面前。
“老婆,岳母的情况如何?”他自然地跳下马背,笑意盈盈道。
景佳人知道,他一定看到了,就算没看到她被西门龙霆抱下马背,也看到了她和西门龙霆那么近地说话。
“你知道她被救回来了?”
“通知了。”
“她把西门错认成西门老爷精神受到刺激,下了河。”景佳人忧心地说,“刚刚被救回来,我还没去看她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去看看。”
“西门老爷……”景佳人看着走近的骑兵团,“我要打声招呼吗?”
冷麟天正色,“他对于我带你来拜访,很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不想看到你这张脸,回忆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显然,冷麟天刚刚跟西门老爷谈过,而且碰了很大的钉子。
“他根本就是在逃避。”景佳人冷笑,“二十多年前亏心事做多了,所以不敢面对?”
冷麟天脸色忽然变得冷暗极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眼中复仇的光芒转瞬即逝。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有景佳人,还有宝宝了,他打算放下……
冷麟天强压下仇恨之火:“你别再往枪口上撞了。”
“那我妈的病怎么办?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别再提岳母的事,也别让西门老爷看到她。”冷麟天凝神说,“等离开这里,我们从长计议。”
“冷麟天,来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我也没想到老头比我想象中更忌讳。想保住你妈的命,最好是闭口不言。”
“本来在二十年前,她就应该死了,是她逃脱了……”
“他居然动了杀我妈的心思?”
冷麟天侧过脸,似乎不想多说:“照我说的话去做。”
这时候,骑兵团已经越过他们,在城堡门口停下。西门老爷完全无视景佳人的存在下了马,十几个贴身保镖立即齐刷刷下马,跟着西门老爷进了城堡。
客房,景妈妈被用人服侍着,换了干净的衣服,她陷入昏迷,而且浸了冷水,有些低烧。医生挂了一袋药水,说让她多休息。
城堡里的装修复杂奢侈,墙上陈列着名家油画。景佳人没有看到一幅人物画或者照片。
景妈妈被换上的是用人装,也就是说,这个城堡里没有任何女性用品。关于这一点,景佳人很诧异,像西门老爷这样权势滔天的人,到了中年,怎么会没几人陪在身边?
景佳人靠在窗前冥思。西门老爷性子怪,好血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
他这么残忍,怎么会救一个替身情人?
傍晚,用人敲门来通知,可以去餐厅里用餐。
法式宫廷的餐厅里,连壁纸都是金箔的。长长的餐桌似一眼望不到头,景佳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人的首席位寓客人那么远,中间还站着几个面目威严森冷的保镖,都佩带了手枪。
景佳人进餐厅时,就有仆人拿出仪器在她和冷麟天身上扫射,看是否佩带了枪支武器,然后,就从冷麟天怀里掏出一把枪,从他的靴子里搜出一把刀。
景佳人和冷麟天刚过完检查,身后就有脚步声响起,是西门龙霆和季子涵来看着他们成双成对走来的模样,景佳人心里极不舒服。
两人都换掉了骑马服,穿着正统的晚礼服。颜色和款式都相得益彰,看上去是同系列的。
景佳人心闷,看着仆人照例拿出仪器进行检查,忽然仪器嘀地叫了一声,仆人恭敬地说道:“少爷,您的手枪。”
西门龙霆面目森寒:“我没带。”他不会不明白西门家族的规矩。
“可是仪器在响……”用人为难地说,“您能否把外套脱掉?”
西门龙霆烦躁地脱下西装外套,里面是褐色背心套深色衬衫,英伦王子风。
仆人又扫了一下,仪器还在响:“少爷……麻烦您把衬衣脱掉。”
景佳人皱着眉,西门龙霆到底带什么东西了?
西门龙霆讥讽地说:“我的衬衣还能藏东西了?”
“请少爷遵从规矩。”
西门龙霆看了景佳人一眼,把背心和衬衣都脱掉了,露出健硕的上身。
几个用人看到这一幕,都害羞起来。冷麟天冷冷的嗓音响在景佳人耳边:“你看够了?”
景佳人恍然回神,忙别开脸。而那边,仆人手中的仪器还在响:“少爷,裤子……”
忽然仆人的领口被一把抓起来,就在同时,餐厅里各处站着的保镖全部行动,举起手里的武器,瞄准西门龙霆。
景佳人全身一怔,这哪里是餐厅,简直像个装饰豪华但戒备森严的牢房。
“少爷。”仆人无辜地说,“请配合我们的检查,否则……你就没有参与晚饭的资格。”
西门龙霆暗了眸,他从来不屑跟西门老头同桌吃饭。看着那张老脸,他就毫无胃口……他森冷的目光飘向景佳人,她别过脸没有再看他。
西门龙霆狠狠地卸下皮带,拉下裤链,脱下裤子。用人全都自觉地不去看。
西门龙霆把裤子扔在地上,仆人手里的仪器还在响。
西门龙霆弯起恶魔般残酷的笑:“难道我在身体里塞了一把枪?”
“……”
“是不是我把枪吞进肚子里了,你们要剖出来看看?”狠厉的嗓音响彻大厅
仆人拿着仪器瑟缩:“少爷,您别生气,我们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季子涵试探地说:"‘我看是仪器出问题了吧?”
“可是刚刚冷少爷和冷太太过检查的时候,仪器还是好好的。”
“那你帮我过一下。”季子涵主动走上来解围。
仆人如获大赦地在季子涵身上扫射着,果然,不管扫哪都会发出声音。只能说……西门龙霆运气太衰了。
“少爷,是仪器坏了。”
“……”
“是仪器坏了?”西门龙霆冷冷地重复,“确定不是你的脑子坏了?”
“西门,别生气了好不好?”季子涵捡起地上的衣服,“快点穿上吧,来,我帮你穿。”
西门龙霆冷冷地朝餐桌这边走来,坐在景佳人对面。景佳人听到椅子脚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西门龙霆半裸的上身……
季子涵捧着衣服过来,讨好地说:“穿上好吗?你这样会着凉。”
西门龙霆勾起一边嘴角,冷冷地不说话,全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已经让人明白他有多不悦。
季子涵是个知趣的人,没敢再说话。
景佳人实在忍受不了对面坐着个除了三角裤衩基本全裸的男人,而这男人是西门龙霆。在她旁边还坐着冷麟天。
这个餐厅已经够压抑的了,西门龙霆还要来添堵。
“请西门先生把衣服穿上。”景佳人冷冰冰开口,“不要影响大家就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