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的话,我再去拿,这玩意多的很哩!”
只因这水牢里乌漆麻黑的,李员外眼力身法再好,人在水里躲闪不易,也就给整的不得
不叫苦连天。
“够了,够了,谢谢你的硬馒头,我已吃不消啦!”
“哼!给你馒头你不吃,还想吃豆腐,我就知道你和小呆两个人是同一个德性,不给你
们一点厉害,只怕以后别人被你们两个卖了,还会帮你们捧着银子呢!现在你知道了吧,并
不是只有你们聪明,别人都是傻瓜。”
李员外顾不得回答。
他正在低头乱摸,希望能找到一些刚才被自己已经撕碎的馒头。
因为他已经晓得这小翠是绝不会再拿馒头丢给自己了,当然是真正的馒头。
这时他后悔了,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为自己的冲动。
现在哪里还有一点馒头的影子?
找不到馒头,李员外只好放弃,这才想到方才小翠说的话。
小心翼翼,不敢再呈口舌之快,抬头问道:“小翠姑娘,你刚才说小呆怎么了?”
“不要再提他,你们两个没一个是好东西,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无赖!”
“那么,我会被拦在这,全是小呆替我问的祸喽?”
李员外已意会到了什么,却想求证的再问。
“不错,你不是说你和他是肝胆相照吗?而且他的事也是你的事吗?所以他闯的祸,后
果就要由你来负责了。”
总算明了事情的起因。
李员外现在恨不得杀了“快手小呆。”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为小呆顶这种缸。
是了,人家痛快过后,拍拍屁股走路,自己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这,未免太离谱了
吧!
李员外越想越感觉窝囊。
这笔“豆腐”账,以后和小果恐怕还有得算呢!
“小……小翠姑娘,这………这有点过份了吗!小呆的帐怎么能记到我的头上来呢?再
说,你现在气也应该消了吧?是不是可以………呃,这里面的水还真凉里。”李员外小心的
说着。
“水凉?要不要我弄桶桐油倒进去,然后再点把火?那么水就不凉了,想出来?作
梦!”小翠在上面仍然呼呼的骂着。
“那你………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本来是可以让你出来了,毕竟小呆的事不能全落在你的身上,可是我发现你竞然和他
是同一类型人后,对不起,恐怕要多委屈你二天了。”
“小翠小姐,(真有本事,居然从死丫头,臭丫头,变成姑娘,现在又升了一级成了小
姐)我为我的出言不当向你赔礼好吗?呃!这个…………这个………再泡下去,还真会把人
给泡烂哩。是不是可以………可以免了那二天,让我现在就出来?”
李员外好不容易,支支唔唔的把意思说了出来。
他知道凡是女人没有不心软的,只要男人多说两句好话,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然而李员外这招失了灵,因为——
小翠看到李员外那付打躬作辑的模样,也有些心软了,却又不得不道:“其实你的惩罚
也够了,是可以放你出来,可是我已把你到我们家的事告诉了我们夫人,我们夫人要人传话
回来,不得放你出去,直到她回来为止。所以……所以我现在也作不了主。”
差点气晕了过去,李员外有些暗哑的道:“什么?!你们夫人不在?那么小呆呢?小呆
又到那了?”
小翠有些嗫嚅说道:“小呆早就走了,而我们夫人现在在‘展抱山庄’她的一个门中密
友家里,不过你放心,她说过再两三天,最多四五天她就会回来。”
一听小翠说弄不好还要四、五天她的夫人才会回来,李员外心已凉了一半。
“你………你刚才不是说你家夫人两天后就会回来吗?怎么现在却又成了四、五天了?
我的皇天,我看你等你夫人回来的时候我已成了腌萝卜啦!”李员外一手拍额凄苦的道。
“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啦!以前有人在这个水牢里整整关了一个月,出来后还不是没有
死。我又不是夫人,她要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来你也是铁了心,不会让我出去了,小翠,这一会我礼也陪过了。你的气也该消了
呢?”
小翠有些好笑的说:“好啦!我想你也一定饿坏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拿,记
着了哟,以后嘴皮子不要那么缺德,否则碰上了别人,可就没像我这么好说话哩!”
小翠去拿馒头了。
李员外想起了“快手小呆”,也就恨得牙痒痒的。
毕竟这一切的无妄之炎,全是他那个赖子给自己惹来的。
这可好,人家拉完了屎,自己还得去给他擦屁股,这简直倒楣到了家了嘛!
这回是真的馒头,好大的一个。
接到小翠丢下来的馒头,李员外可不敢作怪,赶紧一面啃着一面又和小翠聊上了。
“其实你们夫人也真是的,她让我出来等就行了,干嘛非要我受这洋罪?我说不跑,就
绝对不会跑。”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夫人是这么交待的,我也不敢违抗她。”
“你们夫人多大年纪啦?”
“咦?你不认识我们夫人?”
“见鬼了,我这里是头一次来到这向阳县,我怎么会认识你家夫人?”
“可是我家夫人却认识小果,小呆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家夫人?而
且据我想,我家夫人好像也认识你呢!”
“嗯,小呆的朋友,我想我会认识的,你家夫人叫什么名字呢?我是说她未出嫁时的闺
名,因为她那老公钱如山我并不认识。”
“我家夫人复姓欧阳,名字叫无双。”
李员外差点没被馒头噎死。
就算他现在饿的可以吃一整条牛,但是在他听到了欧阳无双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再也没
有心情去啃那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馒头了。
不但如此,他手中才肯了两口的馒头,竟拿不住似的滑落到水里。
看情形他注定要挨饿了。
这回却是没有人要他挨饿,而是他自愿的。
失了魂一样,李员外喃喃的道:“会是她?怎么会是她?难怪她认识小呆,难怪她不让
我出去了……”
是的,李员外总明白了一切。
可是却太晚了。
如果人能未卜先知的话,就算“快手小呆”死在这里,恐怕李员外也不会来此找他。
现在“欧阳无双”这名字就像一记闪雷敲在了他的心坎最深处。
她嫁人了?她过得好吗?
那明亮的双眸,那迷人的微笑,那低语,那清影,一下子好像有千百个欧阳无双出现在
面前。
好近,好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情到深处无怨尤。”
李员外还能说什么呢?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听不到这个名宇,谁知现在不但听到了,而
且“小双”不久就会回来。
她回来后自己就一定会和她见面,见面以后呢?
不,不能和她见面,绝对不能和她见面。
李员外慌了,他现在只一个念头。
那就是尽快逃离这个水牢,离开钱如山的家,越快越远越好。
在水牢里待了那么久,李员外都没有想到要立刻逃出去,为什么现在他却迫不及待的想
要逃出去呢?
爱一个人为什么又要躲着她呢?
难道说他知道欧阳无双要杀他?
这似乎不太可能。
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除了他自己外,恐怕谁也猜不出了。”
小翠又把盖子盖紧了。
在她知道李员外意图甚为明显想要逃走的时候。
因为她只是一个丫头,一个婢女。
她没有胆量去冒这个被李员外逃出水牢的险。
她是深深明白,如果李员外逃走了,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她心里多少有些同情他,毕竟她和他非亲非故,总不能牺牲自己而救他吧?
所以李员外逃走的机会破灭了。
被关在这个水牢里的人,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是绝无可能逃得出去。
李员外来到这里是没人知道的,因此想要靠外人的帮助,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飞索”赵齐也到了“展抱山庄”。
在那天晚上,他本来可以杀掉那一对“人吃人”的“锯齿兄弟”。
然而在他看到“锯齿兄弟”放出的求救烟火后,他无法下手了,因为他已知道了那对
“人吃人”的双生兄弟和自己一样,同属一个组织。
同样求救的信号弹他身上也有,所以他放过了他们。
虽然在他心情极为恶劣的情形下,只要触了他楣头的人,哪怕是他的亲兄弟,恐怕他也
会杀了他。
但是他却不敢杀了他们,因为凡是这个组织里的人,全都知道这个组织对残害同门的人
所下的处罚是什么。
现在他正立于门口,像个司阍。
可是他却又不时的望欧阳无双和“快手小呆”,并且他的眼神又露出了那么多复杂的光
芒。
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光。
好像有忿恨,又有几许爱,更有着过多的嫉妒所混合而成。
小呆喝着酒,吃着菜,听着琴。
欧阳无双陪着他,笑着,手弹着琴。
这种气氛是美好的,更是柔和的。
谁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一对情侣,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琴声在一阵高亢后霍然而止。
小呆放下了酒杯,用力的鼓掌。
欧阳无双的琴弹的的确好,这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只是她很少弹,尤其弹给别人听。
门外的“飞索”赵齐也情不自禁的鼓掌(就不知道像他这粗人,是否也懂琴)。
两个人都拍手,所得的反应却是迥异。
赵齐得到的反应是欧阳无双的白眼。
而小呆得到的却是一种风情万种的微笑。
那是一种可以让任何男人死而无憾的笑。
当然两个男人心里反应也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小呆,你认为我这‘花落着去也’的曲子弹的如何?”
女人嘛,又有谁不喜欢听听自己爱的人夸奖?
小呆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有所表现。
所以小呆翘起了大拇指伸出手,一直连连点头,一面却用另一双手指指自己的嘴,露出
一脸无可奈何。
欧阳无双却娇嗔说:“讨厌,碰到你这个不会说话的人,还真一点意思出没有,让我好
像有一种感觉——对牛弹琴。”
小呆耸耸肩,一脸委屈状。
“好啦!看你那付样子,我是逗你的,我知道你心里想说汁么,你既然说不出话来,就
别说啦!看你急成那付脸红的祥子。
欧阳无双笑着走到小呆身旁,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更搂住了他的颈子。
小呆只得环抱住她的腰,举起酒杯,拍马屁似的让她浅嗜一口,算是为自己的不能说话
抱歉。
醇酒、美人。
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抛舍的。
也是每一个男人渴望拥有的。
是人就免不了有高低贵贱之分。
然而不管他们的身份、地位如何,他们内心的希冀却是一样。
也因为人的不同,他们所拥有的也就不同。
如果能看透这一点,自然就海阔天空。
就怕看不透时,也就产生了许多的问题。
“飞索”赵齐,就是无法看透这一点的男人。
他已整个人面朝房内的看着小呆醇酒在手,美人在怀,而他的双手紧握举头,已因用力
过度,指节处已泛了白。
当然他现在已嫉妒的要命。
不只嫉妒,居然还有要杀人的可怕眼神。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就只为了他暗恋着他的女主人?
如果真只是这样,那么他也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小呆背朝门外,他无法看到他那可怕的表情。
但是欧阳无双却看得一清二楚,连他的太阳穴跳动也都能感觉得到。
她有些悚然,此时她似乎已预感得到什么会发生一样,毕竟她对他有过了解,而且是深
入的。
她用自己目光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失态。
他看到了,却无动于衷,反而对地露出一种野性的渴求。
狠狠蹬了他一眼,她摇摇头。
他的回答也是摇了摇头。
小果绝没想到他自己哑了,所以不能说话。
然而竟然还有两个不哑的人,也不能说话。
欧阳无双离开了小呆的膝头,站起身。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对小呆说道:“小呆,你不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是两个人独处才会更好
吗?”
小呆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明白的望着欧阳无双。
“哎呀!你怎么那么呆呢?”看了门外一眼,欧阳无双有些撒娇的跺着脚说。
小呆随着她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飞索”赵齐。明白了欧阳无双的意思,
却无可奈何的笑笑。
附向了小呆的耳朵,欧阳无双却小声的说:“可要我把他赶走?”
小呆实在不懂她的意思,他不是她的护卫吗?
那么她要赶他走,又为什么要征求自己的意见?
还没有所表示,欧阳无双已对“飞索”招手说道:“齐护卫,你现在立刻回去,好好看
着家里的人,这里有‘快手小呆’我的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了,我再过两三天就会回家,如
果钱如山在家的话,你就对他说我在‘展抱山庄’就行了。”
赵齐的面色一变,却十分不情愿的道:“老爷要我随时护卫夫人身边,夫人你要我回
去,这不太好吧?”
“你敢不听我的?有了‘快手小呆’在我身边,又有谁能动得了我一根汗毛?你是江湖
人,你会不知道他的能耐?好了,你回去,马上就走。”欧阳无双不耐烦的说道。
“是。”赵齐只得应道。
可是他的双目似欲喷火的盯着小呆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掉头而去。
欧阳无双笑了,她是为她还是可以奴役一个男人而笑。
小呆也笑了,他却只单纯的为了欧阳无双的笑而笑。
这就是爱情的奇妙处?
有人说当你爱上一个人而又无法表达的时候,那么她笑你陪她笑,她哭你陪她哭,就是
最好的表达方法。
小呆真希望自己的嗓子永远不要好。
这真是一件荒唐的事,哪有人会希望自己永远成为一个哑巴?
有的,小果现在的确就有这种想法。
因为欧阳无双告诉了他,李员外现在已经被关在水牢里,就在她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