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涿鹿之战,但是,我们绝对算不上有福。”刘岂凡说,“你上一次见到的是记忆幻境,但这一次,我们进入的是真实的时空。”
“真实的时空?”冯斯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魔仆,可能是你遇到过的最古怪的一只,”刘岂凡说,“它应该拥有很多在时间方面的特殊能力。至少,在它的体内收集了很多时间碎片。”
“这个时间碎片到底指的什么?我不明白。”姜米说。
刘岂凡正准备解说,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听到了点什么声音。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等一下再说!我们现在得先躲起来,附近有妖兽靠近,很危险。我的蠹痕虽然可以用了,但是我精力有限,得省着点儿。冯斯,你能不能用你的蠹痕变出点可以给我们防身用的东西?”
“根据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的涿鹿战场上的妖兽,别说我现在最多只能创造出刀子,就算是有AK也完全不顶事。”冯斯琢磨了一下,“要不然,咱们剑走偏锋?”
他的蠹痕闪动,手上很快出现了三个小罐子,姜米瞅了一眼:“这是什么?啊……防狼喷剂?”
“如果遇到妖兽,冲着眼睛喷,赌一赌运气。”冯斯说,“没准儿就四两拨千斤了呢。哦,对了。”
他又创造出三个口罩,分发给姜米和刘岂凡:“相信我,这玩意儿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很快可以在地面上看到各种各样的尸体,有穿着兽皮或粗布衣物的人类,也有冯斯曾经见到过的那些身躯巨大、形状特异的妖兽。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口罩,他们也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你说对了,这口罩才是最要紧的。”姜米闷声闷气地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不住地打量着那些仿佛从好莱坞怪兽片里走出来的妖兽。
最后刘岂凡在一头妖兽的尸身旁停了下来。这是一头状若巨象的硕大无朋的妖兽,浑身覆盖着又厚又硬的鳞甲,六只粗长坚硬的象牙已经折断了三只,剩下完好的三只中,有两只上面各穿着一具人类的尸体。不过,它自己的肚腹也被撕开,肠穿肚破,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类连青铜器的使用都还不普及,冯斯猜测,能撕开这样一只妖兽的肚腹,恐怕只有掌握了蠹痕的变异人才能做到。
“太惨烈了。”姜米喃喃地说,“在那个年代,得牺牲多少人才能和这样的妖兽抗衡啊。”
“我们就在它的尸体下面躲着吧,”刘岂凡说,“它的块头足够大,我们装成死尸的话,应该不会被注意。不过,我建议你们往身上多抹一点血。”
“你能行吗美女?”冯斯看了姜米一眼。
“总比变成死了的美女强。”姜米倒是很干脆。
于是三人滚了一身血污,紧靠着巨象的尸身躺在了地上。在这样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加上浓重的雾气,确实不会引来其他人类或者妖兽的关注。在他们的身边,不断有挥舞着青铜武器或者石斧的人类跑过,也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妖兽冲过。有的人类能使用蠹痕,有的却只能全凭那一丁点可怜巴巴的天然力量,他们基本上就是在用数量和妖兽硬拼,每一头妖兽的倒下,都是以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的生命为代价,战场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激战当中,一名人类的石斧被妖兽击碎了,一块碎片直冲冲地朝着姜米飞了过去,冯斯连忙伸手替她挡了一下,胳膊被划破了,血流了出来。
“大少,现在有空解释一下了吧,这个‘时间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冯斯说,“为什么我们在这里也会受到伤害,以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你祖父当年教我掌控时间的时候告诉我的,但我也只是耳闻,这才是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清楚蠹痕的原理吧?”刘岂凡说。
冯斯点点头:“我遇到的第一个魔仆和我讲过,其实就是改变一定空间里的物理法则,使其由构建人来掌控。打个比方,蠹痕就相当于是一只蠹虫把正常的空间蛀出了一个空洞,然后填入自己的物理法则。但这个空洞并不是永久性的,之后会消失,所以它不能称之为‘洞’,只能叫‘痕’。”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一个永久的洞,”刘岂凡说,“不过不只是具有空间意义。它是从时间里挖出的一个洞。说得具体一点,在四千六百年前的那场战争里,出于某些变故,这一片空间里的时间轴出现了混乱,永久地从正常的时空里消失了,被吞入了这只魔仆的身体里。”
“你是说……像时间旅行吗?”姜米皱着眉头问。
“和时间旅行正好相反,”刘岂凡说,“不是跳跃到别的时间里,而是永远逃不出这一段时间,永久循环,就像是一盘重复播放的录像带。”
“循环?怎么个循环法?”冯斯问。
刘岂凡还没来得及回答,冯斯忽然间眼前一花,身旁的巨象不见了。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那片混沌的黑暗里,仍然和姜米与刘岂凡手牵着手站立着,嘴上的口罩和沾满全身的血污都消失了。冯斯刚刚被划出的新伤口也没了,皮肤上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前后大概有个十多二十分钟吧,”刘岂凡估算着,“被吞进去的这一段时间就是那么多。如果我们再进去的话,会发现那段时间重置了,回到了刚进去的那一刻。你想试试吗?”
“我想试,但或许可以换另外一块温和一点的时间碎片,刚才那样的环境我实在不怎么喜欢,搞不好就被一脚踩成鱼子酱。”冯斯说,“不过我已经大致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科幻电影里常见,无限循环的时间嘛。那些妖兽,那些人类的士兵,只能困在那一段时间里无限循环,一次次地冲锋,一次次地杀死敌人或者被杀死,一次次地在象牙上串成羊肉串,然后时间重启,再度重来。”
“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姜米的语声里充满了不忍,“如果按照刚才那样,十多分钟就循环一次,四千六百年来,他们得被杀死多少次啊?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他们自己是不会有这方面的记忆的。”刘岂凡说,“冯斯的祖父说过,时间每一次重置,他们的记忆也会回到最初的那个时间点,所以每一次冲锋、每一次被杀,对他们来说都是全新的。而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有身处于那个时间之内,才会受到影响,一旦回到我们自己的时间,一切印记就都消失了。”
“上帝保佑,”姜米吁了一口气,“我可不想继续带着那一身的血味儿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时间碎片呢?”冯斯问。
“我也不知道,你祖父并没有细说过,”刘岂凡说,“但是可以肯定,这只魔仆对于魔王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不然你祖父不会一直把它藏在这里,丰站长也不会把我们带到地下来和它碰面。”
“也就是说,我们被魔仆吞进这片时间之海,是我那位从没见过面的祖父故意安排的。”冯斯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