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也仅限于此了,”祝清散说,“这样的力量,还是无法对抗魔王。”
“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冯斯说,“今天你说了好几句话,我都不是很明白,但是现在,把这些话组合起来,倒是可以勉强猜到一点。你觉得守卫人千百年来借助附脑提升自己的力量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因为这样的力量原本就源自于魔王,不管怎么提升,终究还是无法和魔王抗衡。”
“你领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祝清散的眼神里有些赞许。
“你还说,你既不属于守卫人,也不属于黑暗家族,我猜测,你应当是属于另外一群人:不愿意借助魔王赐予的附脑来提升力量,而打算另辟蹊径,用其他的方法来对付魔王。那么,那到底是什么方法?”
“你马上就能看到了。”祝清散努努嘴。冯斯抬头一看,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妖兽大概是发现了两人,正在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冯斯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应对这样一个力量和速度都超越常人的怪物,尤其对方还不知道疼痛。
但看看祝清散,却并不显得紧张,好像胸有成竹。妖兽一步步地走过来,距离两人只有十几米远了,冯斯盯着妖兽的行动,思考着如果一匕首插入心脏位置,有没有可能起效。
“别忙了,”祝清散说,“一个普通的职业拳击手你就打不过了,拿着这把刀子去拼妖兽只可能送死。还是我来吧。”
祝清散说得煞有介事,冯斯想了想,决定相信他——反正如他所言,即便不相信,自己拿着这把匕首冲上去也只能是一盘菜。于是他垂下了手臂,虽然心里忐忑,表面上却毫不服输地表现出一脸淡定,看着妖兽步步逼近。
眼看妖兽再走上几步就能攻击到自己了,冯斯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祝清散的唇间却发出了轻轻的噗的一声,好像是从烟斗里飞出去了什么东西。随着这一声响,妖兽的脸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根细细的针。
这根针刚刚插进妖兽的皮肤时,妖兽并没有什么反应,又向前跨出了两步,但两步之后,它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停住不动了,就那么僵立在原地,好像真的变成了塑料模特。正好背后不远处,梁野的蠹痕制造出了一道灼热的气浪,妖兽被气浪一带,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姿态都没有变化。
“现在你可以用你的匕首随便对付他,剖腹掏心也可以,凌迟碎割也可以,保证它不会反抗。”祝清散说。
说话间,又有两只妖兽扑了过来,祝清散如法炮制,从烟斗里吹出两根针,分别刺到两只妖兽的身体里。它们也像先前的第一只妖兽一样,两三秒钟后就身体僵硬,停止移动。
“这是什么玩意儿?”冯斯忍不住问,“是‘酒’吗?”
所谓的“酒”,是守卫人们用来令附脑平静的一种药物。祝清散摇摇头:“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酒’,‘酒’的效果没有那么快,不可能在两三秒内就停止妖兽的活动。”
“是毒药吗?可是我听路晗衣说过,附脑对毒药有抵抗作用,无论用毒药来对付魔仆、妖兽还是守卫人,效率都会比较低下。可是你的毒针,只需要两秒钟就能起效,怎么可能那么快?”
“因为它并不是普通的毒针,”祝清散说,“如果这种针射到普通人身上,他们除了皮肤感到刺痛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不适。”
“你是说……它只对附脑有用?”冯斯一惊,“这种针上面的药物是专门用来克制附脑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祝清散神秘地一笑:“科技改变命运。”
“科技?”冯斯又是一愣。自从被卷入这个诡异难言的魔王世界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很少能想到“科学”这两个字了。魔王,魔仆,妖兽,附脑,蠹痕……这些东西仿佛都超脱了科学的范围,让他前十九年塑造起来的世界观轰然崩塌。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能使用科学手段来克制强大的附脑,这着实让他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我没有理会错的话,你是说,这种毒针完全是依靠人类——我是指普通人类——的科技力量研发出来的,没有附脑的帮助?”冯斯问。
“我们当然也需要对附脑有足够的研究,但我明白你想问什么,是的,全靠人类的科学能力,没有依靠蠹痕进行任何催化,和‘酒’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祝清散说话间又用毒针制住了好几只妖兽。冯斯能感觉到,祝清散的身上果然没有一丝一毫蠹痕的力量。
祝清散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了这种毒针,你应该比守卫人还厉害了吧?”冯斯问。
祝清散摇摇头:“不,这种药剂只针对附脑起效,妖兽只受附脑控制,所以一击就灵。守卫人除了附脑之外,还有人类自然进化的大脑,即便短暂失去了蠹痕,仍然可以用大脑控制身体。何况,他们也可以提前防范,避免被这种毒药伤害到。”
冯斯微微一笑:“我听得出来,你始终更加相信人脑的智慧,而对附脑并不感冒,不管它们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那这种毒针对魔仆有效吗?”
“还不得而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仆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附脑。”祝清散说,“所以有两种可能性,也许会迅速起效,也许会效果大减,但我们最近已经在蕴量一次重要试验了。”
“但是还是很了不起了,”冯斯说,“这是直接针对附脑的本质作战,似乎真的比以暴力抗衡暴力要高明一点。但是如果对付不了魔仆,这一战还是得靠暴力狂们。”
祝清散苦笑一声:“是的。还是得靠那群暴力狂。”
在两人的视线中,妖兽们好像是收到了新的指令,渐渐集合在一处。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决定,因为妖兽们之前就是依靠分散的阵型和灵活的跑位才给守卫人制造了巨大的麻烦,现在他们聚拢在一起,反而方便守卫人们进行杀伤。尤其是梁野的烈焰和范量宇的毁灭之力施展开之后,几乎就是一场屠杀。
“他们好像是故意送死,”冯斯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路数?”
“我也弄不太明白,”祝清散说,“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战术的话,即便守卫人能取胜,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主动认输。”
妖兽们以这种近乎自杀般的方式聚拢在一起,很快死伤大半,守卫人们也不断跟随着缩小包围圈,防止有漏网之鱼逃出去。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妖兽身上的时候,冯斯忽然间感到了一阵头疼。
非常熟悉的头疼滋味。每一次,只要有魔仆的精神力量和他的精神力量发生震荡,他就会剧烈头疼,而在这样的头疼里,他也拥有对他人的附脑进行“催化”的古怪能力——尽管这样的催化时灵时不灵,摸不清起效的规律。不过,自从年初激发出属于自己的蠹痕之后,这种头疼的感觉已经很久都不存在了。但现在,它又出现了。
“你怎么了?”祝清散注意到冯斯脸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