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震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千色像只布娃娃一样被他提在半空中,双脚不停地乱踢,“唐…放…”
“没有人可以得到你,除了我!除了我!”他对着所有人吼叫,像疯了一样。
千色只觉得眼前发黑,激烈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萨鲁想救人,可他伤得也不轻,肋骨起码断了三根,呼吸都是痛的。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唐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安德鲁!
米修搀扶着已经苏醒却是只有半条命的安德鲁,他胸口还插着短矛,百色的衬衣吸饱了血,有一大半是猩红色,他还能够站着真是多亏了他异于常人的生命力。他醒来第一个问的就是千色。米修便告诉他,她去找人来就他。知道她没事,他很安心,尽管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全身发冷,他却仍是欣喜的。然而,久等不见千色回来,安德鲁莫名的感到不安。米修本想留下他,自己出来找,他却好像知道千色有危险一样,拼命要起来。结果真被他料中了。
当安德鲁看到千色被一个怪物体在手里,几乎快断气时,他猛地扑了过去,快的米修抓都抓不住。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然回头,将安德鲁踹倒在地。安德鲁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米修也想扑过去,腿却是软的。接着,唐像踩一只蝼蚁一样才上安德鲁的胸口,他惨叫一声,口中的鲜血像涌泉一样喷了出来,那血把所有的一切都染红了…这一声惨叫令千色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当看到安德鲁时,她双手抓着唐的机械臂激烈的摇晃,撕心裂肺地尖叫“不!”
这一声嘶鸣如凤凰在火中焚烧时的痛苦尖啸,连海都像是感染到了这份痛苦,翻搅起巨浪。千色觉得背脊好似有火在烧,高温瞬时蹿遍全身。她的背脊上一道金光若隐若现,华美如初升的太阳。众人惊讶地看着这突然的转变,即使隔着衬衣,那里头依然可见一只欲火的凤凰悄然而现,鸿头、蛇颈、龟躯、麟臀、鱼尾,如有一支无形的笔在着色…千色的号叫响彻天空,“啊!”
接着,她想晕死过去一样,一动不动。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看到她的左手抓住了唐的机械手臂。唐一怔,却已经完了,机械手臂竟被千色很轻易的扯断。她飘然而落,黑发飞扬,背脊上的凤凰像是活的一样展开翅膀。
猛然间,她抬起头,万千风华都无法形容这一刻,她宛若女神降世,风姿绰约,睥睨着天下的一切。凤凰涅盘,在烈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中重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她不是千色,亦不是慕容悠,而是夜妖娆。第八幕夜色妖娆曾有人说黄昏不仅是白天与夜晚的过渡时段,也是人与妖魔可以同时出现的时!
段,故此,黄昏也被称为疯魔时刻。
魔吗?或许吧,若不是,眼前这一切又该知何解释?
残阳从西面斜射过来,它不耀眼,却是鲜红鲜红像一个巨大的玉盘,似有千斤重,悬挂在半空中,血色浓浓。这天,这海,这能看到的一切,都似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真正是残阳如血啊。
她便立在这片血色中,夕阳照在她身上,浮光跃金,她的发像搽上了一层油,把乌云染成了紫谭色,海浪翻滚涌上甲板,却似故意避开了她。烟雾缠绕在她周身,仿佛她脚下踩的是地狱之火。她脸色惨白,眸色沉黑中点缀着殷红,妖冶非常,恍惚间,她看上去好不真切,宛若踏血而来的魔女。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凉意遍身。唐被她扯断了机城臂,那机械臂是连接着神经的,这无异扯断了她的神经,剧痛让他急促喘息,冷汗如两,他半睁着眼,対她的突然变化却是惊大于骇,她还抓着那条残臂,冷漠地看着他。
“千…色…”唐颤声叫唤。
她却没有半点反应,那双色的眸子中似有一团混沌,她是谁?混沌中,记忆的碎片翻滚袭来。每一片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分不清这碎片中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妖娆…慕容悠…千色…记忆的碎片好似利刃一般,疯狂地戮刺着她大脑里的每根神经,每个脑细胞都像是在疯狂地吸收这些碎片,储存记忆的海马体像是被灌了水一样,满到再也不能接收,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快要爆炸了,头昏眼花,甚至连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充满了乏力感,她颓然跪倒在地,紧闭双目,好难受…灵魂似被扯出了肉体,扯向无底的黑暗,像坐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却永远达不到终点。只要不睁开眼,她便会永远陷入这片黑暗中。她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努力,她能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只能任由灵魂在黑暗里不停地下坠,大脑像是在强迫接收一些她不想接收的东西,不,不是她不接收,而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它们,像是有一扇巨大的铁门,它死死地挡住了记忆的侵入。
她拼命地甩头,黑暗中,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试图将那扇铁门打开。记忆倒灌而入,比先前的更多,更急速…“妖娆…”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极其慈爱的声音。
是谁?
“妖娆…我的妖娆…”
是谁,到底是谁?
“妖娆,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刹那间,她看到一个女人,她像极了自己,与她一样的黑眸,闪着泪光,那眼泪缓缓滑落,每一滴都是一个影像,令她心碎的影像。
“啊!”
她仰天嘶叫,如杜鹃泣血。她跪坐在甲板上,发丝凌乱,眼泪一滴滴落下,溅在甲板上。
她看到八岁的自己如何在雪地里与野狗抢食,如何和一群成年人打架,为的就是一片霉烂的面包。她又看到了,在孤寂与绝望中,那缓缓而来的慈爱老者。
“你叫什么名字?”那只温暖宽大的手向她伸来,好似能融化积雪的阳光。
“小悠,帮我…”那是仅有的一次,慈爱的他带着悲情表情,求她为他做一件事。
影像如雪片飘落。她看到自己深陷在只有厮杀的地域,双手沾染着鲜血。接着,背叛、爆炸、血光冲天…为了救人,她废了自己的左手,却没能救回相救的人。绝望和痛苦让她癫狂,连带给她重生的老者也差点死在她手里。然后她被制伏了,老者为她施下催眠之术,让她忘记所有的腥风血雨。
双色的眸缓缓睁开,眼前的满目苍夷变成了旖旎的夜空。夜空下,华美绝伦的船徐徐行驶在波澜不惊的海中,洁白的船身像飘落在碧海里的羽毛。她站在甲板上,晚风吹来,将视野吹成了梦幻的粉红色,似有绚烂的樱花雨飞舞而过那般,樱雨淅沥。他便站在另一头,洒脱的身影、飘扬的褐发、浅浅的笑容、湛蓝的眼眸。当他踏着有力的步伐朝她走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这天地间最美的景色。丝丝的疼,蹿过心间。
眼眸之中的身影,如被搅乱了的波纹,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骇,向前追去,却跨入了另一个时空。依然是海边,却无船,依旧是夜,却无旖旎。晚风凉,星光闪,徘徊在岸边的是一个孤单的身影。他痴痴地看着海面,海水沾湿了他的薄衣,被银发遮盖的脸孔她看不真切,却听到了一种凄凉的音调。他仰起头,泪如残花落…转瞬之间,换过了多少画面,他总是在其中。夕阳如画只有他一人独赏,圆月繁星下他落寞哀伤,冷雨细密下他萧瑟而立,即使是明媚春光,陪伴他的也只有那痴痴念、深深的思,他如同孤独了千载…记忆奔腾如浪,冲开所有的黑暗,无法抑制的哀伤,如同化不开的北极坚冰,撞碎了那紧紧困住她的枷锁,也洗涤了她的心灵,把心上的蒙尘除去,只留下了那颗颤动的回忆。
此时,夕阳早已沉落,幽月下,她似从百年的沉睡中苏醒,缓缓地站起身。背上的浴火凤凰也收起了翅膀,却没有消失,静立在梧桐树的枝头。风吹散她黑色的头发,将凤凰遮蔽,也将她满身的煞气消弭。
星辰满天,海面已平静得好似一面光滑的镜子。她微微转了一下身子,看向米修身旁不省人事的安德鲁。幽月下,因背着光,看不到她眼里的波动。她走了过去,单膝跪地。
米修早已惊骇不已,确切地说他现在根本是头脑一片空白,因为那只陡然出现的凤凰,他见过!
她一靠近,他反射性地护住安德鲁,虽然无法思考,但她刚才的样子太恐怖,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想伤害安德鲁。他伤得很重,气息微弱得像是没了呼吸,虽然采取了急救措施,但是时间拖的太久了,就算马上手术,他也没有把握能救回他。要是这女人再对他做什么的话…不,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安德鲁!
“放开你的手!”清冷的声音一点热度都没有。
米修慌乱的回道:“你…你要干什么?!”
她一把推开他,力道之大,米修根本无法招架,狼狈的摔了出去。
“安…安德鲁!”他挣扎着起身,想要爬过来。
“不想他死的话,你最好不好动!”她喝道。
米修愣了愣,猛然看见她微眯的双眸中一抹亮色一闪而过,左手已点向安德鲁全身十几个穴位,那速度快的令人不敢置信。突然,安德鲁咳嗽了一声,气息由弱转强。
米修惊喜得连眼泪都喷出来了,连忙爬过去,检查他的状况,然后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我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他还能熬上一阵子。”千色淡淡道。
米修感激不已,连连点头,若不是被她刚才一推,撞的手脚发麻,他绝对会给她磕头。
视线停留在安德鲁苍白的脸上,流盼间有一丝惶惑,却很快敛去,她背过身,“去WFP!”
“啊?”米修怔了一下。
“他必须马上手术。”
米修听闻,立刻了然。没错,安德鲁必须马上做手术,但这里根本没有可以做手术的器械和设备,更重要的是要做手术的话,就必须大量输血。安德鲁的血型十分稀有,若现在在芬兰,他根本不用担心,他每年都会为安德鲁抽血保存,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但现在是鞭长莫及。WFP就不同了,这里离纽约已经很近了,而且WFP有可以供血的人。
他心里一凛,对着正在包扎伤口的萨鲁叫道:“开船!”
萨鲁也伤的不轻,断了三根肋骨,虽然没伤到心肺,但骨折的痛让他连呼吸都很艰难。
“救人要紧”这四个字,他却没忘。
萨鲁吩咐道:“去看一下引擎有没有出现故障。”经过刚才的闹腾,也不知是否还能安然行驶。
“是!”侍卫们连忙往驾驶舱赶。
唐靠在甲板的一隅,断臂的痛犹在,这种撕裂神经的痛绝对可以让他倒下。机械臂的端口有电,扯开的一瞬间电灼伤了他的皮肤,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千色!
他差点亲手杀了她,若不是她觉醒,恐怕她真的会死在他的手里。他庆幸她唤醒了凤凰涅盘,悲哀的是她恢复正常后,从未看过他一眼。望见她眼中的清明时,他便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这远比伤痛更让他难受,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祈祷,那只是他多想了。
当船开始行使时,当众人欢呼雀跃时,她来了,站在他跟前,冷冷地看着他。那眼里有一种永远无法褪色的恨。海有多深,这恨就有多深;海有多广,这恨就有多广,那一刹那已将唐打落地狱。他颤抖着回望她,她甚至对他为何出现在这儿都没有兴趣,就更谈不上震惊了,他只能苦笑,眸子瞬间暗得看不到光泽。没错,他死了,在那场背叛之后,他就已经死了。
有一种爱深到即使死了也不想放弃她,她不会懂,但是自己心里清楚,默默地看着心爱的人的欢颜,就算做孤魂野鬼也是欢乐的。然而,嫉妒吞噬了他最初的愿望。他毁了她,她一定恨不得想杀了他!他闭上眼,杀吧,死在她手里,他甘之如饴。
“八老在哪里?!”她的声音像夜色下的海水一样冰冷。
他睁开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八老在哪里?!”她加重了语气。
他却仍是一脸莫名其妙。
她蹙眉看着他,发现他不是装出来的,心下顿时一惊,“唐,你…”
唐仍是一脸的疑惑。见此,她已有了答案。
死而复生或许很诡异,但她能猜到是谁让唐重生的,Boss!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Boss既然让他重生,又怎么会让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杀人机器”有多余的记忆?恨,或许根本不能表达她的心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脸色一冷,手刀已劈下,伤痛难忍的唐根本无法抵抗她的袭击,瞬间便昏死过去。
萨鲁也正想这么做,这个男人是白乌鸦的人已确定无疑,无论如果都不能放跑,将他带回WFP严刑拷问,说不定就能知道白乌鸦的底细。
船笔直驶向纽约,接近纽约时,自然会有海岸巡逻队出动盘查,这么大艘船,还残破得像艘鬼船,来历实在太多可疑。萨鲁是土耳其王室,地位崇高,这张脸还经常出现在国际媒体上。虽然如此,身份验证仍是花了不少时间。
安德鲁伤势过重,是经不起颠簸的,萨鲁为此也特别向巡逻警察解释过,他们很快准备好了救护车。
正当萨鲁唤人想把唐带下船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不光他不在,连千色也不见了。他立刻让人四处查找。
这时,有一个巡逻警察拿着电话走了过来,“殿下,有人找您。”
萨鲁正怒不可谒,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去,但还是接了电话,“谁?!”
“亲王…”
千色!萨鲁立刻暴喝道:“你在哪?”
“亲王,请允许我离开三天,三天后我会自动去见王妃。至于唐,我是不会交给你的。三天里,请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的事,这点我希望您谨记,如若不然,王妃的安全我便无法保证。”
“你在恐吓我!”萨鲁不再怒喝,几近癫狂。
“不,不是恐吓,是交易,您答应了,对双方都有利。”
“理由?”萨鲁逼问。
“与您无关,最好谨记我的话,还有您的手下也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萨鲁还想追问,千色挂了手机,恼怒之下,他将手机掉在地上,狠狠踩碎。这个女人,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挫骨扬灰。
米修护着安德鲁上了救护车,一切都安排好后,他下意识地寻找千色,却发现她不在,倒是听到了萨鲁的吼叫。
在疑惑时,另一个巡逻警察走了过来,“米修先生?”
“我是。”米修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您的电话!”
米修楞了一下,然后接过。
“米修。”
“千色,你在哪?”米修握着手机四处张望。“你有多大把握可以救他?”那声音依然冷清,似乎有些颤动。
“我正是为此在找你,要是你在,一定能事半功倍。”米修急忙道。
她的能力太神奇,简直像是神话,但他亲眼见到了。安德鲁的手术是否能成功,他现在很难说,若是得到她的帮助,或许就能转危为安。电话那头却是静默。
“喂!喂!”米修对着电话呼喊。
“我相信你的能力、”她如此说。
“他是为了你才…”米修气极,“你怎么可以说得好像不关你的事?”
“我现在…不能出现在WFP.”她像是在隐忍什么,清冷的声音显出一丝紊乱。
“什么意思?”
“别问。”她叹了一声,又说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见过我,包括…”她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才又说,“包括卡奥利。”
“嗯?”米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另外,明晚我会去找你!”
米修大喝道:“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已是忙音。
米修对着手机一阵咒骂后,才将它抛回巡逻警察手里,他气冲冲的坐上救护车,打算去WFP,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边,他的医药箱呢?对了,还在船上。不行,这里面有些药是他亲自配置的,对安德鲁可能会有效,他得取回来。
他立刻飞奔回船舱,他记得为了替安德鲁止血,把医药箱放在了千色的房间。他进入千色的房间,这里乱得就像个垃圾场。他只能一件件地翻开,累得他汗都出来了,总算是找到了,正想拿起,却看到一张纸。它被叠了起来,这种叠法像是要隐藏什么,让人不禁好奇。他捡了起来,然后打开,顿时一愕。
这是卡奥利的DNA图谱,下面还有他的笔迹,这应该是健康报告上的东西。他从没有将它带出来过,而且看纸张的边角那么不规则,应该是被撕下来的。会是谁?他不可能,安德鲁也不可能,那就只有千色,为了什么?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只浴火的凤凰。他想起刚才千色提到卡奥利时的语气,顿时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救她的时候,为她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她的基因…不,他根本没仔细看过她的DNA图谱,当时只觉得熟悉,然后就被风吹走了。
他呆坐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连他怎么下船、怎么坐上救护车的都不知道。他又想起了她的话——明晚我会去找你。明晚,他一定要问清楚。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专心救安德鲁。
他蹙眉看着他,心情复杂,无论如何他都要救活他,这是他欠他的。第九幕背叛汉吉汗斯从没有像今夜这样激动过,好像曾经被毁灭的信仰又回到了心中。她乍然出现,他惊疑不已,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若不是她的第一句话:“汉吉汗斯你老了,可仍是改不了犹豫的毛病,还想再犹豫五十五分钟?”他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那是她和他才知道的事情,初见时,她便是为此没杀他。
“你足足犹豫了五十五分钟。”这初见时的第一句话,他一直深刻在脑海里。
月光透过胭脂色的木梨花落下,碎光点点,照在她身上如雪飘落。虽看不真切,却依旧令他刻骨铭心。不会错的,谁人会有她这般的风华,莫说月色,连阳光都会黯淡了颜色。一如当年,笑看血色地狱,波澜不惊中既如幽潭般深邃,又似迷雾般妖娆。
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汉吉汗斯泪洒衣襟,激动不已,只能跪在地上。他的女王还活着!
“汉吉汗斯,起来!”千色脸上有哀伤,也有重逢的喜悦。若不是记忆恢复,她永远都不会想起他,但想起并不见得是好事。
汉吉汗斯擦干泪,“为什么你一点都没变老?还有…”他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唐。
千色眸子一暗,嘴角扬起苦笑,“说来话长,现在不是时候。”
她脸上有他看不懂的哀伤,但这无关紧要,她不愿说,他便不问。
他起身,想叫人来,唐的样子像是受了重伤,他身边正好有个医生。他庆幸自己来了纽约,尽管白乌鸦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但他不会在有危险。他知道的那些WFP也都知道,白乌鸦不会蠢得还想杀他。他来纽约最大的期盼便是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否则他死不瞑目。他与WFP达成协议,若有需要,他必定全力以赴。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大的惊喜,即便今天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天,他都死而无憾。
“对了,”他想起了狄克,“WFP元帅…”
千色立刻喝住他,“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需要有人知道,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我此刻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汉吉汗斯诧然,这么说WFP元帅并不知道她还活着?“为什么?!”千色看往别处,嘴角的苦笑更浓,“我没有资格见他。”
皎洁月光下,她眼角有一缕波光浮动,滑落时,波光流转,尽是哀伤。
汉吉汗斯不懂,却深深心疼,“你等一下。”
他没有再叫人的意思,打开门,吩咐外面的守卫,“你们都下去吧。”
等外头无人了,他才关上门,再反锁。
“我能做什么吗?”只要她吩咐,她永远不会问理由。
千色将苦涩吞回腹中,调整好情绪,才道:“我要把唐留在你这里。”
汉吉汗斯点头。她将唐扶起,让他躺在沙发上,扯开覆盖在他身上的被单。汉吉汗斯冷冷地看着唐的身体。他的右臂已残,和一条腿一样都是机械做的。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事实上他的内脏除了心脏、肺、胃之外,也都是机械的。”
汉吉汗斯呆若木鸡。
“我用穴道封了他的意识,他没有三五天是醒不过来的,但总会醒的。”
她眼中幽光一绽,左手已动,忽地腾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唐那条机械腿卸下,仍给汉吉汗斯。汉吉汗斯下意识地接住。
千色喝道:“扔了它!”
汉吉汗斯大惑不解,“这是为什么?”
“为了让他醒后无法自由行动。你要做的就是照顾他,别让他死了,我答应过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命。二十七年前我没有做到,这次我不会再食言。”
她恨唐,恨他为了一己私欲被人利用,恨他夺走了她最幸福的时光。她恨不得亲手了结他,但她不能让八老伤心,她欠他老人家的已经够多了。他这样半人半机器地活着,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为了八老,她可以将这份恨吞下,但有一个人她绝对不会放过。深沉的恨在心中涌起,恨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恨得能够毁天灭地。她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鲜血顿时喷出,溅了一地。
汉吉汗斯急忙奔过去,骇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医生…”他慌忙转身想要求救。
千色拉住他,脸色铁青,“别去,我没有事。”
“可是…”那猩红刺得他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