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黑着脸,恶狠狠地道:“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卡尔是笑面虎一只,罪让别人受,自己在一旁看好戏就行了。他将欧阳决扶起,“你这张嘴真该缝起来!”

欧阳决火大道:“你个笑面虎,你刚才不是也很好奇?”

卡尔目光闪烁,不否认也不承认,反正挨拳头的又不是他。

“我牙都掉了!”欧阳决啐了一口,果然啐出一颗带血的牙。

狄克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直接越过他,继续往病房走去。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欧阳决捂着左颊,痛叫道,“你看他还是人吗,我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行了,行了!”卡尔安抚道,“别玩了,真惹到他,你就得满地找牙了!”

欧阳决一抖,哀怨得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我要申请休假,疗伤!”

卡尔指向天花板,“罗马斯就在楼上,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欧阳决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回到电梯口,咕哝道:“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说话间,又扯到伤口了,他立刻哀叫,“痛!痛!”

卡尔也懒得理他,赶上狄克,一起进入病房。

病房里,只有一名护士在照料,床上的八老护卫此刻已睡得很沉,看上去虽憔悴,但脸色明显比之前好多了,起码再不像个死人。

“他怎么样?”狄克向护士询问道。

护士立刻恭敬地站直身体敬礼,“一切正常!”

狄克点头,走进床头,要不是床上的人身上插满了管子,他真想摇醒他,但他清楚,不可焦躁,这个护卫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一定要保护得妥妥当当的。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他又问。

“罗马斯将军在药里加了适量的安神成分,可能要睡上十二个小时才会醒!”

狄克心里想,最好十二个小时后,他睡饱了,清醒了,能记起以前的事情。

“狄克,别太急,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了。”卡尔看得出,狄克其实很想一把揪起这个护卫,把他弄醒。

狄克真有这个冲动,不过,他还算理智。“好好照顾他,一醒就让人通知我!”

卡尔点头,两人本打算离开,门外却奔进一个机动队队员。这个人卡尔和狄克都认识,是负责保护土耳其王妃的人。

他大声道“报告元帅,亲王和王妃殿下来了!”

狄克疑惑,皱了皱眉,他们来干什么?“你通知的?”狄克看向卡尔。

受伤期间,案子虽然有在查,但毫无进展,为了保证这位土耳其王妃的安全,他和卡尔好说歹说要她留在酒店哪也别去,只要有消息,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卡尔点头,“你也知道这位王妃有多难缠!”

狄克深有体会,她够聪明,也够厉害!礼数上,他和卡尔还得出去迎接。但阿尔缇妮斯一得知八老的护卫醒了,挂了电话就拉着萨鲁赶过来,哪还需要他们迎接,直接往病房里冲了。

他们脚还没跨出去,阿尔缇妮斯便已闪进了病房,看到狄克就问:“有问出什么东西吗?”

这两个多月,她在酒店里难熬得很,不时回想至今发生的事情,期望能找到线索,但都徒劳无功,好不容易又有线索了,她急不可耐地想知道进展。

“王妃殿下!”狄克很有礼貌地颔首。

“他怎么还睡着?”阿尔缇妮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算打过招呼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床上的护卫身上。

“他是醒了,不过昏迷得太久,身体还是很虚弱,暂时还没问什么,请王妃殿下少安毋躁!”狄克淡淡道。

他对阿尔缇妮斯是既欣赏,又不待见。不待见是因为她打过他一巴掌,速度之快,力道之狠,令他错愕不已。他甚至现在还能隐隐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

阿尔缇妮斯有点失望,“萨鲁…”她回身,扯住萨鲁的衣摆,想离开,又不好意思说。

刚才在酒店,他说不着急,过几天再来,她却急不可耐,现在来了,没过多久又想回去了,有点过意不去。萨鲁的注意力暂时没放在阿尔缇妮斯身上,进病房看到床上的护卫,他就有点惊愕。

狄克察觉了,问道:“亲王殿下见过他?”

萨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没见过!”他的注意力放回了绞着他衣摆的阿尔缇妮斯身上,“怎么了?”衣摆都被她绞皱了。

“嗯…”阿尔缇妮斯有点难以开口。

萨鲁宠溺地握住了她还在绞衣摆的手,知妻莫若夫,怎会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问道:“要回去?”

阿尔缇妮斯立刻点头,窃喜不已。“那就回去!”萨鲁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他向来喜欢惯她,喜欢宠她。

卡尔心想,这位亲王绝对是妻奴的典范,瞄了一眼狄克,要是悠还在,这家伙肯定也是。

出了病房,看不到狄克,阿尔缇妮斯觉得舒服多了,想问萨鲁晚饭吃什么,却见他似有心事一般。

“怎么了?”

“那个护卫…”他眉头紧皱。

阿尔缇妮斯惊呼:“难不成你见过?”

萨鲁摇头,“没,但和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以前见过的人?没你认识的人我都见过,可我没见过这个人!”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二十年来,他们都没分开过,走到哪都在以前,没理由他见过,而她没有。

萨鲁笑道:“不是这一世!”

阿尔缇妮斯一愣,那她是没见过。他有三十三世,是她没有参与过的。为了赎罪,他保留着计息,独自熬过了三十三世,每一世都无病无痛地活到一百岁才寿终正寝。三十三世,也就是三千三百年,他一个人走过了这么多年,才能与她厮守。想到这些她就心疼,瞬间眼里涌上了水汽。三千三百年的孤独,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每一天都煎熬。

萨鲁见她眼中有了泪光,急忙搂她入怀,“别哭,都过去了!”

这本就是他该受的惩罚,惩罚他不相信她,他没有怨言。阿尔缇妮斯能真切感受到他的温暖,心里的疼痛慢慢缓了下来。

“你说你见过她,还记得是那一世吗”?

萨鲁想了想,抚着她的头发,“差不多是一百多年的事情!”

“一百多年前?!”她瞪圆了眼睛。

萨鲁点头。

“那不可能,他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萨鲁搂着她,“是不可能,除非他会长生不老之术”

若是三千多年前,他会相信有长生不老之说,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神了,长生不老只是神话,所以,他才会睡没见过,不过,真的很像!

“或许是那个人的后代也说不定!”

“或许吧!”萨鲁觉得这还比较有可能。

“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是个英国贵族,人品还算不错。”萨鲁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我记得他是有一个身患绝症的妻子,叫玛莎。”

“那他后来呢?”

“失踪了!”萨鲁皱眉道。

“啊?”

“一直都没找到,直到我死…”

阿尔缇妮斯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急道:“你还没死!”

萨鲁覆上她的手,柔柔地亲着她的手心,“都过去了,露娜!”

“不说那个人了…”再说下去,她心里难受。

第二幕赎罪千色努力地起身,站直身体,光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便已是一身汗。她缓缓地挪动步子,往浴室走去,这种情况最好是洗个热水澡。她的长发有一缕是贴在脸上,很痒,她却连拨开的力气都没有,一路走过去,少不得要扶这扶那,光凭她自己是站不住的,花了多少时间才走到浴室的,她没功夫去计算,弯腰想放水,腰痛的受不了,她赶紧挺起腰,腰部的酸麻让她直皱眉头,瞥见镜中的自己,存于她心头的一连串疑问又徒然间炸裂。

她是谁,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成形,令她身上出了微汗。若说她不是慕容悠,却有张与她相似的脸,若说是,她却是处子,她想到了唐,他是半人半机器,何等高超的技术才能让人与机器融合,看不出异样?那么她会不会也是?或者更高级,人造人?或者克隆?她被这个突然跃出脑海的念头吓到了。克隆?迄今为止科技最发达的美国也不过是弄出了一头羊而已。至于人,还没有案例存在。而她,有血有肉,有感觉,有思维,十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若是BOSS真有这样的能力造一个人出来,唐就不会是半人半机器,她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要说她正常,她也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这是只神奇的左手,正是这份神奇让她成为组织里最厉害的杀手。这只手能杀人,也能救人,那么的特别!BOSS说过,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她突然想到慕容悠也有一只神奇的左手,但似乎有些不同,她的左手可以穿胸取心,自己却从未这么杀过人,以往杀人,只是用左手四种敌人的死穴。穿胸取心…她看着自己的左手,顿觉手心有一股温热的湿滑,左手突然沾满了鲜血,手指清晰地感觉到人类心脏的质感,这种质感带着生命的跳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手心,手心开始发烫,灼烧着每根神经,她好似看到手里真的握着一个鲜活跳动的心脏。

她惊恐地甩着自己的手,这种感觉好恐怖,也很恶心,不知为何,她对那样血腥的杀人当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立刻泛出一股恶心,她吐了,扶着马桶边缘,吐得稀里哗啦。看那卷录像带的时候,她倒没有过多的反应,当时注意力放在那个和唐一模一样的男人身上,现在静下心来想,真是惊惧至极。

她坐在冰凉的瓷砖上,脑子越来越混乱了,她和慕容悠除了长相之外,又多了一个微妙的共同点——神奇的左手。不一定一样神奇,但起码都异于常人。巧合吗?

她甩甩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成天想这想那,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越来越纠结,也越来越懦弱,迟早会出问题。既然排除了人造人或是克隆的可能性,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接近慕容悠的孩子。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的她没有足够的自信毫不在乎地站在他面前,她需要时间,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洗完澡,她才想起这不是她的房间,所幸在同一层,打开门,发现对门就是,这种巧合像是一种讽刺。她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整理好行李,准备离开。出了酒店,她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狄克本想等八老的护卫醒来,想起千色,他又不得不回来,他需要再和她好好谈一谈。趁着有空,他驾车回到酒店,刚到门口中,便看到她正要离开,他立刻下车追上她。千色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不想和他纠缠,无视他的存在,绕过他打算招出租车。

“你要去哪?”狄克挡下她招车的手,“我送你。”

千色干脆打消坐出租车的念头,拎起行李继续往前走。狄克紧跟在她后头,她不肯说话,他便一直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后,千色实在忍不住了,他这么跟着她她想去哪都不方便,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地史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躲开你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她不需要他负责,昨夜就当是一场梦,她与他的关系到此为止,虽然Boss的命令她不能违抗,但是现在,她无论如何不想和他有交集。狄克应该对此感到欢喜才对,但没有,半点欢喜都没有。离开时她哭得那么伤心,没到一天工夫,她就洒脱成这样,怕她是假装的,等他离开后,她会就此堕落。他懒得重复先前的话,抓住她的手便往酒店拖,要走也要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放开我!”千色没想到他会动手,大喊大叫。

“别闹!”狄克凶她,他不介意当街将她抱起来走。

“狄克~雷~霍尔德!”千色怒吼,她疯了才会跟他走。

显然她不肯合作,狄克真就把她抱了起来,她惊得连踢带打,他怎么都不肯放过她,要不是脸皮薄,不想让人看笑话,她真恨不得用牙咬他。两人拉拉扯扯地又回到酒店,重新订了房间,在力气上千色输了他一截,被硬生生地拖进了房。狄克关上门,挡在门口,除非她能打赢他,否则休想出这个门。千色努力压制火气,免得真和他打起来。狄克虽然将她抓了回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没细细想过怎么对待她,见她要走,头脑一热又把人给留下了。明明她走了,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千色深吸一口气,他想谈,那就让他谈。她闭上眼,思绪纷杂。窗外,黑夜来临,雨点飘落,徐徐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湿冷,狄克想把窗户关了。

“别关!”千色突然出声道。

“不冷吗?”

“不冷,我…喜欢雨声。”

狄克一愣,“雨声?”

他站在窗边,黑夜似乎因为雨变得鲜活起来,泥土的芳香扑鼻而来。雨点并不大,敲打着地面发出像是铃铛般的轻鸣声响,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格外清晰,也格外好听。他想起悠在世的时候,每逢夜晚下雨,她都要开着窗户。她说雨声叮叮咚咚的像在歌唱,她喜欢听着雨声入睡,冬天也是如此。冬天的夜晚很冷,雨和雪似一对亲昵的伙伴,带着刺骨的冷意随着风淘气地蹿进房间。因为冷,她会紧紧依偎着他,像猫儿一样在他怀里寻找最舒服的姿势。那时的他,总会期盼冬天能天天都下雨。他觉得世界真是很奇妙,她和悠连兴趣竟然也一样。她要听雨声,就让她听吧。

“我很爱我的妻子。”雨声中,他好听的嗓音响起,幻化成了一首世上最美的情歌,“我无法形容到底有多爱她,只知道再没有女人能让我像对她那般如痴如狂。我曾不止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让我失去她,为什么身患绝症的要是她,为什么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死去……”

千色静静地听着,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只知道他眼里的苍凉比窗外的雨还要凄冷。

突然,他看向她,蔚蓝的眸子雾气氤氲,“你应该知道,你很像她。”

她默然点头。

“可你不知道,相似的你对我而言是一个多么痛苦的打击,你更不知道,当我知道你不是她的时候,我有多恨你。”

她猜得到,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从他归服里读出了恨意,他恨不得杀了她。只是……此时此刻说这些,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继续道:“我恨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她,我曾一度认为,因为上天不能允许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存在,所以必须收回一个,他却没有选你。”

她猜到他恨她,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竟然认为,是她的存在抹杀了慕容悠,岂不是等于……“是你杀了她!”他痛苦地叫道。

果然,尽管猜到了,她仍是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他脸上的仇恨证明了他没有说假话,这个男人竟然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身上。

吐出心里深藏了很久的话,狄克像是把余生的精力都用尽了,贴在门板上,没了仇恨,也没了生气,突然他为自己莫名的恨意送上一抹嘲笑,“可我也知道,那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对你并不公平。”他恨不了上天,因为上天不会有感觉,所以他需要一个替身,如此像悠的她变成了他仇恨上天的牺牲品。若与她的相处只停留在第一次的话,他真的会因为这份恨意杀了她也说不定,偏偏他与她的关系已不再单纯。到头来一些都变了。他恨她,却已经放不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她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最后成了一种禁锢,他已不能冷着脸,说一个滚字,便轻松地将她驱赶出自己的世界。在昨夜之后,他就失去了这份权利。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娶你。”

千色愕然看着他,一位自己听错了。

他却继续说道:“结婚以后,你仍然可以做你喜欢的事,如果你想继续任教,我不会反对,我的儿子你应该很熟悉,我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好。不过我的女儿有些任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量迁就她,她从小没有母亲,被我宠坏了,连继母也想自己挑。还有,我已经有四个孩子,不想再多要一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别再说了!”她哑着尚自,颤抖着打断他。

千色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他在告诉她,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容许自己在夺走一个女人的清白后,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告诉她,他可以用余下的生命来补偿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但仅此而已。他可以提供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一个尚算完美的家,他会宠她,会疼惜她,唯独不会爱她。在外人眼里,她是他的妻子。在他心里她永远都不是,给她妻子的身份不过是在赎罪,他甚至不允许她有他的孩子。若她只是普通的女人,恐怕会哭得肝肠寸断,他愿意担起责任,用的却是最残忍的方式,她清楚他在赎罪,他是在折磨自己,当他看到她盯着霍尔德夫人的头衔存在于他的生活里时,他会痛苦的,恐怕比市区最爱的女人还要痛上百倍,他想在往后的日子用这样的痛折磨自己!

她走近他,想好好看看他。“若我不答应呢?”

他依然面无表情,“别让我来世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所犯下的罪过,必须要在这辈子还清,不然,他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好,我答应你。”

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她必须赶快弄清自己是不是慕容悠。如果是,她不会容许他这样伤害自己;如果不是,她会离他远远地,让他永远见不到她,永远必须因为她的存在而折磨自己。

来世…傻瓜,真有来世,今世的事又怎么会记得?若真记得,慕容悠又怎么会怪你,她只会心疼,为了她,你把自己的人生都给毁了。

WFP每日清晨的例会如往常一样,没有人缺席,也没有人迟到,讨论的中心也是围绕着白乌鸦,尽管没有新线索,但反复地梳理仍是必须的,指不定突然有条被遗漏的线索给梳理出来了。不过很遗憾,至少今天是讨论不出什么来了。

正准备散会,狄克语气平淡地向所有人投了一颗炸弹,“我打算再婚,趁着最近比较有空,想尽快办了。”

顿时,会议室里,喷茶的喷茶,喷咖啡的喷咖啡,没有饮料喝的只好呛几口口水应应景。

他却像个没事人般继续说道:“周五吧,正好周末…”

娜娜顾不及擦干净嘴角的咖啡渍,对着狄克就是一声尖叫,“你再说一遍!”

狄克环视会议室里的众人,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见到了鬼。

“我准备再婚。”他轻描淡写地重复。

声落,会议室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众人表情都是扭曲的。狄克知道他们需要时间平复,没急着离开,坐在位置上继续喝着咖啡。在座的有他生死与共的好友,好友的儿子,还有自己的儿子,每个人都有知道的权利,从他决定开始,便未曾想过要隐瞒他们接受与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过了好半晌,卡尔走到他跟前,与他面对面,眼对眼,表情严肃地问道:“你来真的?!”

他点头,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要么疯了,要么是傻了,唯独没想过去问他再婚对象是谁,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想过他竟然会想再婚。

欧阳决直直盯着狄克,企图看穿他的心思,“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

“我很清醒,你们想太多了!”他着实不想深入去谈这个问题。

“不,你根本就是疯了!”娜娜显然不能接受,狄克太爱悠了,爱到曾有一段时间,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现在连个预兆都没有,突然说要再婚,谁会相信?她第一个不相信。

卡尔比起娜娜和欧阳决要冷静得多,沉声问道:“狄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陷害了,比如仙人跳什么的?”

仙人跳?!狄克毫无表情的脸顿时染上一层寒霜。不过,卡尔倒是提醒自己了,有笔账还没算,从某种角度来看,他的确被人陷害了。

卡尔接着道:“难道不是?除了你被人陷害了,我真想不出你要再婚的理由。”

反观三胞胎和威尔,四个人都静止不动,他们被刺激得神经错乱了,根本无力思考。

“是谁?”

终于,有人想起了问对方是谁了,立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到底是谁?竟能让这个男人说出好似地球要毁灭的话来。狄克却迟迟不回答,眉头紧蹙,光是说要再婚他们就被吓成这样,如果说出她的名字,他怀疑这些人会一个一个往窗户外跳。

这时,欧阳决的想象力爆发了,他神经兮兮地问道:“狄克,你不会想告诉我们,你要娶一个男人吧?”

狄克脸青得吓人,差点一脚踹过去,但忍了下来,猛地起身。早知道就该说完就走,说的还是人话吗?男人都出来了!不过他并没一走了之,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再婚,那么和谁结婚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

他吸了口气,缓缓道:“Memory!”

又一颗惊天雷在会议室里爆开,他竟然要和Memory结婚,那个和悠一模一样的Memory!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卡尔再也平静不下去了,一把揪住狄克的衣领,激动地咆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她?你总共才见过她几次?可别忘了你第一次怎么对人家的!”

狄克掰开他的手,整了整被弄乱的衬衣,淡漠道:“我们一直有见面。”他无法直说,只能模棱两可地敷衍。

什么?竟然一直有见面?真的假的?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没可能他们不知道,众人一致认为他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