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尘站起来,朝麒零走过去,“跟我走吧,去格兰尔特。”
“格……格兰尔特?”麒零吓了一跳,“你要带我去格兰尔特?为什么啊?我还要回驿站去,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不会去,老板娘肯定要骂死我,而且我从小到大都生长在这里,我的人生还没有……”
麒零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感觉整个口腔里都是冷得刺骨的冰渣,他哇啦哇啦几口吐出来,舌头都麻木了。
“吵死了。”银尘揉了揉耳朵,半眯起眼睛。他回过头来。对着麒零说:“从你成为【使徒】的这一天起,你以前的人生,都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什么……是……【使徒】啊?”麒零用冻得不听使唤的舌头含混地问。
银尘的瞳孔渐渐缩小,他一步一步逼近麒零,周围的树干上突然结满了寒霜,空气里肆意流动的寒冷气旋,“你问我,什么是【使徒】?”银尘站在麒零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麒零看着眼前面罩寒气的银尘,之前刺骨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上来。
“你从来没听过【使徒】是什么?”
“没听过……”
“那你会魂术么?”
“不会……”
银尘看着面前这个英气逼人,但依然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少年,不知道【白银祭司】和他开了个什么玩笑。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莲泉找了家旅店住下,她坐在床上,在黑暗里闭着眼睛沉默。
床头放着店家配送来的铜灯,她也没有点燃,黑暗里她的脸依然没有表情。
窗外浑圆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大海之上,从窗户向外看,海面在夜色里波光粼粼。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莲泉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她的身体突然无声寂静地爆炸出一层绿色的烟雾,像是被风吹散一般,瞬间就扩散消失在了黑暗里。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里缓慢地流逝着。
“看起来这一次……”莲泉低声说,“来了个不得了的怪物呢……”
月光把通往雷恩城门的大道照的一片银白,道路边两排雕刻着各种神兽的巨大石柱,象征着雷恩的繁华和富饶。
叮当作响的清脆之音,在深夜里听起来温柔悦耳,渐渐朝雷恩城里而去。
【西之亚斯蓝帝国·福泽镇外】
银尘看着自己面前的麒零,感觉不可思议。
当银尘刚刚赶到福泽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来晚了,从村口的驿站一直到村落里面,四处都是拔地而起的巨大尖锐冰柱,整个城镇像一处极北之地没有任何生机的冰域雪原。他感应着魂力,一路追到镇外的森林深处,看见安静地躺在地上熟睡的麒零。
他也不明白,之前暗自【预言之源】看见的三个红点,为什么只剩下了麒零一个人。
他走过去,朝麒零伸出手。
“别杀我!”麒零恐惧地嚷着。
银尘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抬起手放到他的脸上,指尖庆庆地靠近他耳朵后面的头骨。
从银尘的指尖上渗透进来的寒冷的触感,让麒零心里赶到非常恐惧。
而真正恐惧的人,是银尘。
当他把感知力刺探进麒零的身体时,他发现自己刚刚释放出来的魂力在进入麒零身体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麒零身体内部蕴含着的魂力,却像是一望无际的汪洋,肆意翻滚着滔天的巨浪。
银尘终于确定,麒零就是【白银祭司】让自己寻找的使徒。
银尘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面前仿佛一张白纸的麒零,瞳孔里是别人无法猜测的神色。
不过也好,比起要重新改变一个已经学了某些不地道的魂术的人来说,麒零这样的人,反倒可以从一个最纯粹的起点开始。
银尘刚想把手放下,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手指重新释放出一波加重的魂力。“别动”,麒零本来就害怕,看着面前突然表情肃穆像是看见了恶魔一样的银尘,更加心里没底。
“你身体里面……到底有什么……怪物……”
麒零的脸色苍白,完全不知道银尘再说什么,但是,他从银尘恐惧的脸上,知道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莲泉站起来,走到窗口,然后朝外面用力一跃,整个人像是一只黑色的苍鹭一样高高地冲向夜空。她纯黑色的长袍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鬼魅般的光泽,衬托着天空里的月亮和脚下波光粼粼的蓝黑色海面,看起来就如同一只悬浮在空中的午夜幽灵。
一个朦胧的白色影子在天空里,从她的身后无声地飞掠过。
莲泉在空中转了个方向,然后嗖地一声朝那个白影追了过去。
辽阔壮丽的大海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动作快如流行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无数教堂和宫殿的尖顶之间拉动起模糊的逛。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鬼山莲泉在长袍外面的手臂和脖子的肌肤上浮现出了无数个交叉十字图案的金黄色发亮的纹路,庞大的魂力翻涌成巨浪,天空里一声轰隆的闷响,一个漆黑的巨大倒影,投射覆盖了脚下的城市。那是一双如同山脉般庞大的羽翼,无数银白色的羽毛在夜空里发出刺眼的白光,锐利的鸣叫像利剑般划破夜空。
鬼山莲泉站在羽翼丰满的双翅之间的背上,纹丝不动,风把她的长袍吹得翻滚不息,她的魂兽【暗翅】载着她,朝前方那个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飞掠过去,从地面往上看去,天空里像是飞快移动着一座庞大的悬浮着的冰雪岛屿。
【西之亚斯蓝帝国·福泽镇外】
“别动。”银尘按住麒零,他伸出手,把五根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的胸口,银尘闭上眼睛,把更多的魂力注入麒零的身体。因为他刚刚感知到的麒零身体里的东西,让他完全不能相信那是真的。如果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么这个少年的身体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而在下一个瞬间,银尘突然感觉到随着手指渗透进少年身体里的五股魂力,像是被一个巨大引力的黑洞吸食着一样,把自己朝无限的深渊里拉扯,他刚要把手从麒零胸膛上移开,就突然感觉到,五道快如闪电的魂力,像是扭动的蛇一般,缠绕着自己原来的魂力,从麒零身体深处,突然疯狂地朝逆向反噬而来。
“嗖——”的一声,银尘朝后面倒跃而出,整个人像一只无声的飞鸟一瞬间窜上高高的树冠,然后在空中翻了个身,在离麒零一百米的地方,轰然一声坠落下来。爆炸一般的巨响,尘埃飞扬,烟尘中间,银尘单脚跪在地上,他膝盖下的地面裂开了无数条缝隙。
他抬起头,看见远处的麒零,笔直地朝后面倒下去。
胸腔里翻滚着的气浪,如同沸腾的水,却又是基督的寒冷,像是无数尖刀利刃飞快地在身体内部游窜切割着,所有的经脉和肢体,像是被巨大的爆炸力撕扯成了碎片,变成粉末尘埃,整个人的身体都不存在了。
麒零的意识混沌一片,无数股纠缠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流动,像是洪荒时候的大地,无数水流四处汇聚又重新分散,他视线里是黑暗中流动的无数金色光河,密密麻麻的像是身体里所有的血管静脉全部被这种金光填满膨胀开来。
当麒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树干与树干之间漂浮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金色碎光。他挣扎着爬起来,刚才那种身体爆炸撕裂成碎片的感觉消失不见了,痛觉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转过头,看见坐在身后的脸色苍白的银尘大口的喘着气,看上去快要虚脱的样子。
“你……没事吧?”麒零跑过去,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蹲下来。
“没事,”银尘苍白的连,在月光下看起来仿佛一碰就要碎的薄玉般完美无暇,“本来应该带你回到格兰尔特再进行【赐印】的,但是刚才如果不这样,你就没命了……”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银尘停下来,脸色更加白。
麒零隐隐可以看见从他领口处露出来的脖子和锁骨肌肤上,那些流动的金色回路,和刚刚自己失去意识时看见的那些金色光河一模一样。麒零看着眼前虚弱的银尘,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安静地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等了好久,看见银尘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的气色,他才拉拉银尘的袖子,小声地问他。
“【赐印】是什么啊?”麒零抓抓自己的头。
“所有魂术师身上,搜会有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根据每个人实用的魂术不同,会出现在身体不同的位置上,也会有不同的形状。而【王爵】和他的【使徒】身上的这个印记,被称为【爵印】,王爵和自己使徒身上的【爵印】是一模一样的,也在同样的位置。王爵把使徒寻找到之后,带回格兰尔特帝都,赐予使徒这个印记的仪式,叫做【赐印】。”
“哦……”麒零听的半懂不懂,“不过,为什么刚才你说如果不现在【赐印】给我的话,我就会没命呢?”
“【爵印】不仅仅是一个印记那么简单。它是我们魂力的最中心,也是我们最致命的地方,更是我们运用魂力是的出发点。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是我们的【魂兽】平时栖居的地方。你知道你身体上的【爵印】里,【苍雪之牙】正乖乖地呆在那儿么?如果刚刚我不给你赐印,它在你的身体里就找不到居所,它的魂力和你的魂力没办法共存,最后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它死。”
“……这么吓人!”麒零坐在地上,“我是意思是说,那个刚刚一直追杀我的怪物,现在在我身体里面?!太吓人啦!“
“它再也不会追杀你了,它现在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你叫它做什么它都会去做,唯二不能命令魂兽的指令,是让它攻击魂术师自己,以及让它自杀,”银尘看着面前吓呆了的麒零,“不信你现在把它放出来试试。”
“不不不不不不不!!!”麒零赶紧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翻身顿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子,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俊美秀气些,“刚刚你说我是【使徒】,那你……你就是【王爵】?你就是传说里我们国家最厉害的那七个人之一?”
银尘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但麒零一直盯着他等他回答,也只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哇!”麒零噌地一声站起来,我竟然可以尖刀王爵!“还是王爵的使徒!这太棒了!”麒零重新蹲下来,看了看又嫌麻烦于是干脆坐下,两条长腿懒散地伸展着,“王爵,你要我做什么啊?我可以烧饭的,我做菜很好吃!我也可以帮你洗衣服,你看你老穿白的,很容易脏!我还会捶背,你需要么?我想想我还会什么……”
银尘闭上眼睛揉了揉耳朵,麒零又“哇啦哇啦”吐出满口的冰渣,麒零一边吐,一边朝银尘做出“我明白我明白,我闭嘴”的手势。尽管他愁眉苦脸地伸出被冻得发麻的舌头,但是银尘还是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欣喜和渴望的眼神和发自内心的喜悦。银尘不由地微微笑了一下。等到他发现在即的笑容,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爵大人,那你会教我魂术么?”麒零挪了挪,朝银尘坐近一些。
“当然。”银尘面无表情地所。
“真的啊?太好了!”麒零迅速爬起来手舞足蹈,“大人你需要捶背么?使徒给您捶两下?你那个袍子太薄了,冷不冷,冷不冷?我身体结实,把衣服给你啊?要喝水不?我去给你找水来……”
还没说完,银尘又举起了手。
麒零赶紧捂住嘴,举起双手投降。不过,这次银尘没有再让他满嘴是冰,而是轻轻地对着头顶的天空随便招了招,一阵沙沙的树叶摩挲的声音。麒零抬起头,无数树叶间的露珠,闪着经营的光芒,像是萤火虫一样纷纷朝银尘飞过来,在他面前悬浮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水团,银尘伸出手拿过来,像是摘下一个苹果一般,“我还真有点渴了”,他优雅地把小水球放进嘴里。麒零看傻了,“王爵大人,你太厉害了……”
“别一直叫我【王爵】了,我的名字叫银尘。”
“银尘……名字真好听……我听神音说,王爵是分”度“的,银尘你是第几度王爵啊?那么厉害,至少前三度吧?”麒零把手一挥,显得特别激动。
“嗯,是的王爵从第七度到第一度,我是【七度王爵】。我们七个人里面,居于第二位的【二度王爵】,是王爵里比较特别的存在,因为他负责清理背叛了国家或者【白银祭司】的王爵,所以他又被称为【杀戮王爵】,简单地来说,就是专门杀王爵的王爵。”
“啊……”麒零的语气明显地失望了,“你是七个人里最弱的啊。”他摊了摊手,话刚说完,“噌”的一声,双脚前面的泥土突然破开,一根尖利的竹笋般的冰刺“唰”地从地里刺出来定在他的喉咙上。
“我错了……”麒零抬着下巴求饶。
“哼。”银尘冷哼一声,闭目养神,完全不想再搭理他。
看见银尘不搭理自己了,麒零突然想起来他刚刚说自己身上会有一个爵印,于是撩开自己的衣服……胸膛上,肚子上都没有,他便把上衣脱掉,拧过头去看了看左右肩膀和腰,也没看见。“哦,那应该在腿上吧?”麒零转过眼,看上去银尘像是睡熟了的样子,于是索性连着裤子一起拖了下来。
“哦,原来来在屁股上!”麒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银尘不是说王爵和使徒的爵印无论形状还是位置都一模一样么?那银尘的屁股上应该应该也……”他还没说完,又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吐着冰渣。这次的冰渣太多,麒零愁眉苦脸,怎么都吐不完。
“我们爵印所在的地方是尾椎的最后一节位置,不是屁股。”一直闭着眼睛的银尘,慢慢从树根处朝麒零走过来,他冷冷的眼神看了看麒零,说:“既然你把衣服都脱了,那正好……”说完,他慢慢地解开领口上那个白银铸成的精致领扣,脱下自己的长袍。
“你要干吗……”麒零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银尘没有说话,看着他,继续把里面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又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月光下,银尘的躯体修长而又结实,小麦色的肌肉雕塑出的开阔胸膛和结实的小腹,月光柔软的光芒把他的身体笼罩在一片象牙白里。
“我……”麒零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声,“我喜欢女孩子的!!”
这个出乎意料的摊牌让银尘直接被噎了一大口,弯腰咳嗽的时候,银尘愤怒地把手在空气里一划,麒零两腿间的地面上破土而出的冰刺直直地顶到他的裆下面。
麒零面红耳赤,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一般,两眼一闭:“我真的喜欢女孩子!你别逼我了!”
银尘翻了个白眼,本无力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树。“看仔细了,白痴!”银尘转过身去,撩起自己背后的头发。
麒零睁开眼睛,本来还想争辩几句,却被接下来的事情惊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的场景,一动不动。
黑暗里,银尘的后背、大腿、手臂……全身上下除了脸部,所有的肌肤上都浮现出清晰的金色脉络,无数金色光点沿着这些如同大小江河溪涧般的渠道流动着然后不断地汇聚到尾椎处那个爵印的位置。
仿佛那个爵印是一个强力的心脏,全身流动的金色血液不断地通过它而循环往返。
银尘转过身来,面对着麒零:“魂术的本质,就是对蕴藏在身体里的魂力的运用。每一个人诞生的时候都具有魂力,只是每个人的多少不同。有些人懂得运用,于是他们就是魂术师;有些人不懂使用,就像你之前一样,成为平民。石阶上有成千上万种魂力的运行方式,而目前的七个【王爵】实用的魂术,是我们国家里最强的七种运魂方式,也是独一无二、彼此不同的。我教你的是我自己的魂术防止,你可以简单地把自己身体里所有的神经、脉络、血管,全部想象成水,在这些像是渠道一样的魂力回路里流动,从而与外界的各种元素,水、风、地、火相呼应,从而缠上强大的力量。”
麒零看着黑暗里浑身流动着金色细线回路的银尘,忘记了说话。
“而实用魂兽的方式,也是用魂力激荡来完成的。当你在战斗中释放魂兽的状态时,魂兽的力量大小,取决于两个方面,一个是魂兽本身的魂力强弱,另一个方面,就是你对魂兽的使用。我们通过不断地运行自己的魂力去冲击【爵印】,每激荡一次,魂兽的力量都会增加,就像敲钟一样,你的【爵印】就是那口钟,魂术就是横木,冲击爵印的次数越多,力量越大,那么钟声就越响。”
“慢慢来吧,以后我都教给你,反正我们……”银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他把衣服慢慢穿好,重新披上他银白色的长袍,然后转过身对麒零说:“好了,现在把【苍雪之牙】放出来试试看吧。”
“不不不,千万别!”麒零赶紧摆手吗“它的一只脚就比你后面的那棵树的身体一还要粗,爪子就像是大刀一样!”
看见银尘不理会自己,麒零歪着头想要逃避这个话题,于是说:“银尘,你的魂兽是什么?我听他们说,王爵的魂兽都特别厉害,要么你放出来看看?”
银尘把脸转过来望着他。
“哎?”麒零抬起头看看天空,四周一下子黑了下来,只剩下站在自己面前的银尘,身上的白色长袍还隐隐发出些微光。他刚动了动,就发现后边都是尖锐的巨刺,脚下头顶,都是这样看起来像是黑色水晶般的锋利尖刺。
“只是哪儿啊?”
“你不是要看我的魂兽么,”银尘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现在都在它的嘴里。”
麒零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死命地闭上眼睛,“我不看了我不看了,你快收了它!”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又是树林环绕了。麒零松了口气,抬手擦擦头上的汗。
“少废话,快点把【苍雪之牙】放出来,否则我就睡觉去,让你一个人和我的【雪刺】玩。”银尘斜着眼睛看他,一副“我真的做得出来”的表情。
“怎么放啊……”麒零都快哭了。
“试着用你的魂力去冲击你的爵印。”
麒零闭上眼,心里想,死就死吧。
然后,麒零非但没死,反而像是看见了宝物一般,满口“啧啧啧啧”个不停。从空气里“嘭”的一声爆炸声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围着他面前出现的这头比他还高一头的雄伟狮子转来转去,一边转,一边说着“太帅了!真是太有面子了!”而这头满身纯净银白色的高大狮子,仿佛也能听得懂麒零的话一般,高昂着它的头,挺着胸口,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甚至是炫耀一般地把身体一抖,嘶吼一声,一双巨大的银白色羽翼从它的双肩“轰”地一声扩展开来,如同神话世界里的神兽。【苍雪之牙】闭着眼睛,高昂着头,抬起它巨大的前爪朝麒零伸过去,像一个高傲的王子一样。麒零赶紧伸出双手握着它厚厚的、毛茸茸的爪子上下摇晃,“很高兴认识你!”
“不过魂兽分男女么?”麒零回过头疑惑地望着银尘,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苍雪之牙】,“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大哥!我错了,有话好说,别动爪子……”麒零抬着下巴,眼珠向下看着顶着自己喉咙上的【苍雪之牙】突然暴长出来的五根匕首一样的爪子。
【苍雪之牙】收起爪子,闷头哼了一声,转身走开了,轻轻两下就挑上了一处高大的岩石,它在月光下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雄浑而辽阔的嘶吼,然后回过头,用轻蔑和不屑的眼神望着麒零,那表情就是“你知道大爷我是男还是女了么”。
麒零回过头,冲着银尘说:“它和你一个毛病,动不动就爱拿刺顶着别人的喉咙。”
【苍雪之牙】跳下来,重新站在麒零身边。麒零抚摸着它脖子上那一圈威风凛凛的银色长毛,回头问银尘:“之前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可比现在大多了,一只脚就有一棵树那么大,怎么现在是这个样子呢?”
“你看见的是它战斗时的状态,每个魂兽战斗的时候,都会变性成最具有威力的形态。”
“哦……”麒零点点头,“那你的【雪刺】平时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呀?我不要看它刚刚的那种战斗状态,吓人!”
银尘摊开手,朝麒零伸过来,他掌心里,一只小小的银白色蝎子,此刻正举起一只小钳子,冲麒零左右摇晃,像是在打招呼……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天空里尖锐的鸟鸣突然如闪电般炸向地面,无数羽毛卷动飞舞,然后瞬间消失。
羽毛化成烟雾散去后,莲泉出现在地面上,她对面,那个白色的影子也没有再逃窜了。
这是一条冗长的走道。准确说来,是两座宫殿中间的间隔地带,高不见顶的建筑外墙,彼此挤压出了这样狭长的一条。
莲泉站着没有动,她冷冷地看着前方那个白色的人影慢慢地回过头。那是一个绝顶美貌的少女,精致的轮廓和五官在月光下看起来倾国倾城,像是散发着光芒一般的迷人。
“你想干什么?”莲泉冲着这个少女冷冷地问。
“我啊,呵呵”,少女轻轻地抬起手,像是不好意思般掩着嘴,娇嫩的嘴唇中间是明亮的皓齿,她的眼神温婉流转,看着莲泉,“我是来杀你的呢。”
“杀我?你知道我是谁么?”莲泉面无表情,脸庞在月光下露出森然的寒气。
“我知道啊,你是鬼山莲泉,厉害的【第五使徒】呢。”少女如同梦幻般的白色纱衣在风里轻盈地浮动着,像是云朵又像是烟雾般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
“那你还来找死。”
“我不想找死的!”少女的脸上是认真的表情,“所以我把你引到这里来了啊,如果刚刚就在海边和你动手的话,你把你的第一魂兽【海银】释放出来了,那家伙从海里钻出来,那可怎么得了,我很容易败的!”
“哼,”莲泉冷笑一声,“就凭你,我根本不需要动第一魂兽,甚至连【暗翅】都不需要释放出来。”
“也不要这样说啊,”少女的表情微微有些生气了,“虽然我知道你是【第五使徒】,很厉害。可是,人家也不弱啊,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和我动手呢,否则就太无趣了啊。”
“那你就等着死吧。”鬼山莲泉的手上,隐隐浮现出来无数金黄色、流动着光芒的十字纹路。她脚下的地面仿佛突然卷起大风,把她的黑色长袍吹得蓬然鼓动,猎猎作响,让她在夜色里看起来像一个准备吞噬人的鬼魅。
“顺便告诉你哦,”少女轻轻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我也是【使徒】呢,而且,我有个特别的名字,叫【杀戮使徒】哦。”
少女抖了抖自己的手腕,如同海洋般纯粹的一串蓝色宝石手链,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响。月光下,神音的笑容像是最美的画卷一样,看起来就像一个洁白的女神。
Chapter 3 十七神像
清脆而悠扬的宝石碰撞声在一片静谧的黑夜里响起。
鬼山莲泉身上的金黄色刻印纹路,在黑夜里发出如同呼吸般起伏明灭的光亮来。巨大的魂力在她的身体里越来越汹涌,坚硬大理石铺就的甬道地面之下,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面苏醒。
神音抬起手掩在嘴角,娇媚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她那双如同湖泊般动人的眼睛,看着莲泉,说:“喂,我告诉你呀,别动歪脑筋哦,否则你死得更快。”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我?”鬼山莲泉的脸笼罩在一层动荡的杀气里。
“哎呀,【使徒】当然是听【王爵】的话阿。【杀戮王爵】派我杀谁,我就杀谁啊,他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嘛,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杀人会告诉别人理由的呢?除了他和银白祭祀,谁都不知道呢。”呻吟有点嗔怪的对着莲泉,轻轻的用手玩着垂在鬓角的发丝。
“好……”莲泉的瞳孔锁紧成细线,“那我问你,你们追杀的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连带着【五度王爵】一起?”
“那我就不知道了,”神音晃动她的手腕,天空里迅速聚集起无数滚动的黑云。“不过我出门的时候,我们家那位【王爵】,也匆匆的出了门,好像也是去办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吧。”神音说到这里,低下头,若有所思,“不过也挺精彩的不是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三年多前那场浩劫,很久没有看到【王爵】打【王爵】了,真是好期待呀。”
“【使徒】打【使徒】,不是一样值得期待么。”莲泉冷冷得说。
“是啊,所以你要用全力哦,否则,两三下被我弄死了,人家会不高兴的。”神音俏丽的脸上,嘴角向下撇着,一幅动人的嗔怪表情。
“咕叽——咕叽——”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钻出来的声音,血肉拉车的声音,粘液滑动的声音。
神音看着对面面色苍白的莲泉,笑了笑说:“哎呀,终于亮出【魂器】了阿。好精彩呢。”
莲泉翻手伸向自己的后背,抓住从背脊上长出来的剑柄,用力地把那把巨大的长剑从身体里拔出来,然后反手朝下一挥,粘在剑峰上的血“啪”的一声甩在地上。后背翻涌开的皮肉,渐渐愈合到一起,把刚刚露出来的脊椎的白骨,重新包裹起来。
莲泉右手拿着长剑朝下指着,周围的空气迅速的卷动起来,像是已故一股通明的丝绸,吹向剑身,天空上的月光想使水流一样潺潺的汇聚成光线,注入宝剑的内部,整个剑身泛出月光的象牙白,空气里是呼吸频率一样起伏的“嗡——嗡——”的剑吟声。
“了不起的【魂器】呢,既然这样,”神音轻轻的把一只手放到后脑勺上,像是寨下发簪般动作优雅地,从颈部脊椎力拔出一根细细的柄,“我也陪你玩玩吧。”说完,她像是把自己的骨髓从后颈扯出来一样,将一根手指粗细的银白色绳状物体,从脖子后面缓慢的拔了出来,她的眼睛半垂着,表情动人而妩媚,像是高贵的公主一样。
她把辫子绕在手上,抬手揉了揉后颈,那个血洞迅速愈合了,留下一片光滑雪白的肌肤,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那就来吧。”神音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收敛起来,寒霜般的苍白在她的脸上笼罩成一层白雾,她把银白色的细鞭子朝地面用力一甩,尖锐的鞭头,“砰——”的一声刺破她脚下的岩石地面。
莲泉突然感觉到一阵闪电般迅捷的魂力从岩石下面穿刺过来,“来了!”他把巨简朝脚下一刺,轰然一声爆炸,碎石朝四周激射,地底发出诡异的惨叫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刺中了一样。而下一个瞬间,莲泉还不及反映,一口鲜血就从她嘴里喷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色的鞭子像是闪电般的白蛇,从健身旁边窜出来,洞穿了她的肩膀,变头从莲泉的后背肩胛骨刺穿出来以后,像是食人花一样撕裂成五瓣倒刺,上面白色的粘稠物象是蛇牙上的毒液。远处,神音露出白色的牙齿,“来呀。”然后用力的把手一扯,莲泉轰然朝下面坠去,整个任重重的砸在岩石露面上,飞起无数裂痕和碎石,空气里爆炸出无数尘埃。【西之亚斯蓝帝国福泽镇外森林】
月色把无边的森林笼罩在一层象牙白的光芒里,看上去静谧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