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念是她读高中那年在B站爆火的一个古风男歌手,起初,和那个时候其他的古风歌曲一样,大部分都是用了日本歌曲的曲调,自己填词唱。
后来,青念开始尝试原创作品,自编自弹自唱。因他声音极具有辨识度,低沉磁性,又自带忧郁气质,很快爆红,迄今为止,在越来越多的古风歌手中,他的热度仍旧高居不下。
“他签的是良景文娱,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们负责人,”梁衍微笑着说,“你放心,这次不会再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舒瑶怔怔地看着他。
梁衍的睡衣是深蓝色的,原本舒瑶感觉他穿白色很合适,有种说不出来的隽秀清俊;但他穿蓝色黑色的时候也很好看,气质矜贵。
“你真好,”舒瑶越发为自己偷看的行为而感到愧疚,“谢谢你。”
梁衍说:“睡吧,晚安。”
他取了床上的枕头,和一张薄被,平静地坐在沙发上。
——沙发太小了,完全容不下他。
舒瑶一时头脑发热:“哥哥。”
“嗯?”
“要不你睡床上吧,”舒瑶抱着小枕头,主动让出位置来,“我睡沙发。”
梁衍讶然看她,不置可否:“沙发太软,不适合你睡。”
“可你也会累啊。”
“没事,”梁衍笑了,“我年纪大,不碍事。”
“那干脆我们一起睡床好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舒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手足无措,试图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同时睡在一张床上,不做其他奇怪的事情。”
掩饰尴尬,舒瑶用力地拍了一下床:“你看啊,这个床,这么大!可以睡上四个人也没问题!”
梁衍被她的举动逗笑;“怎么可能四个人睡在一起?”
舒瑶暗搓搓地腹诽,难道您没有听说过n那个啥吗?
梁衍说:“我是男人,不在乎这些,可你是个女孩——”
“没事没事,”舒瑶把自己的小枕头往边缘处移了移,拖着自己的小被子,“只要我们心无邪念,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也没什么。”
梁衍看了她许久,才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极力劝说梁衍的时候,舒瑶的小脑瓜中,还没想明白和梁衍睡在同一张床上意味着什么。
她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裹着小被子,直到身侧男人躺下之后,气息渐近,舒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通操作,无异于引狼入室。
偏偏她还超超超级喜欢这只狼。
舒瑶内心的小恶魔又躁动了。
梁衍睡觉时候十分安静,舒瑶等他呼吸平稳之后,才静悄悄地凑过去,隔着两层被子,偷偷地靠近他。
她嗅到梁衍身上好闻的香味。
明明用的是同款沐浴露,但不知为何,唯独梁衍身上的气息,令舒瑶格外安心。
舒瑶谨而慎之地将其源头归结为一见钟情,天造地设。
她不敢触碰梁衍,也贪恋此时能够接触到他的时刻。只是困意滚滚袭来,舒瑶实在支撑不住,打了个哈欠,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等舒瑶熟睡之后,梁衍才睁开眼。
她有个坏毛病,睡觉前还老老实实的,乖乖地把自己裹紧被子中;睡着之后就不行了,胳膊腿都要拿出来,大半个肩膀露在被子外面,难怪她总是容易着凉受寒。
梁衍将被子仔细掖好,抱住她,舒瑶感受到热度,自然而然地靠了上来。如先前一般,找到个合适的位置,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小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角,睡的很甜。
哪怕把他忘的一干二净,可她的身体还拥有着记忆。
直到如今,梁衍才终于能够确认。
这就是他的小樱桃。
-
次日清晨,舒瑶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入睡之前,她谨慎地确认过,两人各盖各的被子,彼此之间互不干扰。而如今,她整个人都缩在梁衍怀中,手指放肆地放在他睡衣内。睡衣衣襟大开,她的脸就贴在肌肤之上。更要命的是,右腿还放肆地搭在他腰间,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舒瑶甚至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腿心。
惊的舒瑶飞快缩腿后退,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她仔细检查一遍自己身上。
睡裙还好端端地穿着,没有丝毫可疑痕迹,腿也不疼,也没有什么红印血迹。
看来,是她主动骚扰的梁衍。
舒瑶陷入惶恐中,昨晚上,她的睡相就如此狰狞么?
动作过大,成功惊醒梁衍,他睁开眼睛,看着缩在床角的舒瑶,心平气和地问:“怎么睡那么远?”
——不,其实可近了,近到刚刚还差点侮辱了您的清白。
舒瑶不敢说这样的话,硬着头皮回答:“这边空气好。”
梁衍应了一声,他坐起来,将有些松开的睡衣重新系好。
面上毫无异常。
舒瑶悄悄松口气。
看来梁衍还不知道她昨晚上做了什么。
酒店提供早餐,舒瑶在房间中规规矩矩地吃完饭,中途打开微博,习惯性地打开热搜看了眼。
从上划到下面,没有什么能令她感兴趣的新闻,刚准备关掉,冷不丁,看到一条。
#古筝妹妹#
舒瑶喜好古筝,忍不住点进去看。
前面几条很明显是营销号,发的内容略有不同,但配图始终不变——
一张看上去像是偷拍的图。
一个青色衣裙的女孩,坐在古筝前,低着头,侧脸干净漂亮。
还是熟人。
陆岁岁。
粗略看了几家一看就是水军的言论,都在嗷嗷嗷地夸这个素人漂亮,想要求具体信息。
舒瑶大致能猜出来。
和当初营销舒瑶时不同,蔡栝这次走的是“无意间拍到一个素人漂亮妹妹,多才多艺十分出众大家快来扒她是谁啊”这条路线。
如果舒瑶没猜错的话,明天的热搜就会变成“古筝妹妹真实身份曝光”,然后“古筝妹妹直言不愿意进入娱乐圈,清纯不做作”,再过两周——
“古筝妹妹开直播”
既然已经成功解约,如今舒瑶对蔡栝和陆岁岁不再有什么意见,放下手机,伸手揉揉脸颊。
只要陆岁岁不再招惹她,一切好说。
在梁衍的陪同下,舒瑶顺利见到良景文娱的负责人,在孟律师检查过后,签署了合约。
至于邓玠那边——
舒瑶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早晨便让孟律师代她转告,决定不再与他们签约。
邓玠怎么回复的,舒瑶不清楚,她也不想去了解。
只是离开良景文娱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插曲。
舒瑶昨晚上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导致今天精力有些差劲。梁衍去买冰激凌的时候,她独自坐在桌子旁等待。
有个妈妈蹲下来,给孩子戴好遮阳帽,慢声细语地询问孩子成绩如何;不远处,一对小情侣吵架,女孩重重地把手中的钥匙扣扔到那男人脸上,转身就跑,丝毫没有停留。
一片乱糟糟中,忽然有个陌生中年男人走到舒瑶面前,惊且喜地问:“梁太太?您怎么在这里?”
舒瑶被他吓了一跳,茫然看:“抱歉,你认错人了吧?”
刘敬笑的像个弥勒:“怎么会认错呢?您不记得我啦?我是刘敬啊。之前还是您替我说的话,您都忘——”
“瑶瑶,”梁衍捏着冰激凌,走来,微笑着递给舒瑶,“在聊什么?”
舒瑶说:“这位先生好像认错人了。”
梁衍看向刘敬,微微眯眼。
刘敬方才听到梁衍的声音,更加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但此时触及梁衍略带警告意味的目光,刘敬立刻反应过来,对舒瑶说:“对不起,您和我那朋友的妻子长的很像,实在对不住。”
舒瑶笑了:“没什么。”
手里的冰激凌还冒着冷气,舒瑶怕冰到牙齿,小小口尝了一下,浓郁的芒果味儿在口中化开。
刘敬目送着两人离开,才暗暗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曾在三年前,有幸见过舒瑶一面。
刘敬父亲先前在西京投资建设了一家主题乐园,后期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一直荒废着,无人问津。直到三年前,刘敬生意上出了点问题,资金一时周转不开,想方设法托关系求到梁衍面前,希望能够用乐园的地皮做抵押,换取他的投资。
见梁衍并非一件易事,刘敬耗了好大力气,最终受邓珏指点,带着礼物,去梁衍所居住的地方。
邓珏帮他打了电话,才允许他进来。
刘敬被人带到梁衍的书房中。
哪怕是大白天,书房中的窗帘仍旧拉的很严密,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但灯光璀璨,将房间内一切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梁衍就坐在书桌后,怀里搂着一个女孩。
女孩正在低头玩手机,听那音乐,啾啾啾,biubiubiu,像是正火的泡泡龙。
她肩膀上披着梁衍的外套,那衣服过于宽大,和她体型完全不匹配,把整个人都盖住,只露出一只洁白的脚,脚腕上是细细的金色脚链。
只在外面晃了一下,便被宽大的红木书桌所遮挡。
刘敬不知道女孩的身份,有些惊慌失措。
从未听说过梁衍有过女友啊。
他刚刚忐忑地表明来意,梁衍便拒绝了他。
可那女孩抬起头,一张脸漂亮精致的像是人偶。
她放下手机,拽了拽梁衍的衣服:“哥哥,我小时候很喜欢那家乐园。”
声音也很细弱。
梁衍温声问:“还想去玩?”
女孩点点头,捏着手机,想了想,说:“里面的木芙蓉很好看,现在应该也快开了吧。”
刘敬正猜测着那女孩的身份,梁衍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搂紧她肩膀,不许他窥伺。
刘敬不敢再看,只听那女孩小声说了句困,梁衍便将她裹在衣服中,抱去休息。
刘敬心中不安,本以为此事无望,谁知五分钟后,梁衍折返,答应了投资。
因女孩这么两句话,梁衍直接买下整座荒废的乐园。
刘敬喜出望外,离开之时,忍不住问:“梁先生,方才那位是——”
“我太太,”一提到她,梁衍露出了微笑,“她胆子小,不愿见生人,请多担待。”
……
刘敬拿到投资之后,离开西京,生意做得平缓,虽算不上大富,却也小有规模。每逢过年过节,他都会精心准备礼物,让人送去梁衍那边,答谢梁衍与梁太太。
他一直视这位瞧上去十分病弱的梁太太为贵人。
虽然大部分人都说梁衍仍旧是单身,但刘敬认为这只是梁衍爱惜太太病弱保护她不被有心人盯上的说辞。
若非真爱,谁会因为一句喜欢而花这么一大笔钱买下一座荒废的乐园?又花了三年时间、投入大量资金人力去建造?
主题乐园刚刚建成之时,刘敬曾经进去看了一眼。
在乐园中年岁最长的木芙蓉树下,刘敬发现了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小字。
瞧着,像是梁衍的笔迹。
——此园赠予爱妻樱桃,愿她百岁无忧,众病悉除,身心安乐。
-
梁衍建议舒瑶等明日和他一起启程回西京,舒瑶一口答应下来。
下午,梁衍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而舒瑶留在酒店中补眠。
昨晚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关于梦境的记忆支离破碎,印象中一直被坚硬的热铁抵着,不舒服。
等舒瑶昏昏沉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
天色半暗。
倦意消退之前,舒瑶冷不丁地想起,刘敬叫她的那一声“梁太太”。
舒瑶心思比常人要敏感一点,也正因此,她才会更容易被抑郁和恐慌情绪所干扰,难以摆脱。
梁。
这个姓氏并不稀有。
倘若只是这么一声的话,倒也没什么。
可舒瑶蓦然极其,那个刘敬在看到梁衍的时候,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
就好像是——
畏惧,敬重。
绝非看到陌生人时候该有的表情。
舒瑶睡不着了,她坐起来,想要整理一下思路。
这三年来,舒明珺在多次谈话中提到,要舒瑶远离独占欲掌控欲特别强的男人;在见到梁衍之后,舒明珺也再三告诫她,不要和梁衍扯上关系。
独占欲强,控制欲强,舒明珺反复地提及,还拿梁衍举例,就像是——
像是早知道她会遇上梁衍一样。
在没有其他人提醒的情况下,梁衍知道她的小名,知道她是小樱桃。
频繁出现在梦境中的金色脚链。
那个不可能是她买来的笔记本电脑,里面藏着的视频,她和人合奏《致爱丽丝》。
这些看上去没有关联的事情堆在一起,舒瑶推理不清楚,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好像缺乏一个把这些东西都串联起来的粘合剂。
没等舒瑶想明白,门铃响了。
她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过去,打开门。
酒店的工作人员站在阴影之中,恭敬地告诉她:“舒小姐,梁先生请您过去吃晚饭。”
“晚饭?”舒瑶问,“他在哪儿?”
“梁先生在订好的餐厅等您,”工作人员说,“接您的司机就在外面。”
舒瑶不疑有他,说了声谢谢,换上衣服,上了淡妆,下楼。
司机果真等在外面,舒瑶留心查看,这辆车子的确很像梁衍坐过的一辆。
车内的味道也很熟悉。
舒瑶鲜少去过除西京之外的地方,只觉这里同西京也没有太大区别,城市原本就大同小异。
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仍旧有些精神不振。
甫一下车,便有人迎接,引着她上楼,含笑:“梁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中式的酒楼,长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舒瑶瞧着侍应生身上的旗袍,辨认许久,终于成功辨认出,她衣服上的花纹是一朵浓艳的牡丹。
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有种怪异且不和谐的富贵感。
舒瑶推开门,迈步进入,绕过山水屏风,一眼看到邓玠。
舒瑶顿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却被邓玠叫住:“走什么?我大哥马上就到。”
舒瑶疑心邓玠这话中有假。
这人说话一直不着四六。经过昨天晚上的事,舒瑶心中对邓玠的好感度已经从零直直地降落到负无穷。
舒瑶毫不迟疑,只可惜她的速度不够快,手指刚触碰到门,邓玠就近乎无赖地贴上来,依靠着门板,端着一杯酒,半垂着眼看她:“今晚这饭不吃也行,买卖不成仁义在,总得喝一杯吧?嗯?”
平心而论,邓玠相貌不错。
交了那么多女友,总有些因皮相和他出手阔绰,而对他死心塌地。
但这些人不会包括舒瑶,她讨厌这样私生活混乱的家伙。
邓玠对她的所有撩拨,在舒瑶眼中只有油腻。
眼看着他伸手就要送过来,舒瑶径直推开:“不喝。”
她力气很大,邓玠没有拿稳,酒水洒在她裙摆上,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弥漫开。
杯子掉在地上,跌落,粉身碎骨。
邓玠笑容渐收,他看着舒瑶,说:“瑶瑶,咱们好好聊聊,没必要防我和防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