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学生而已。
赵升炳清了清嗓子,开口:“据我所知,舒同学现在还挂着一门功课,离毕业所需要的拓展分也差上那么几分。还有今天闹的这么大的事情……说出去,对学校名声影响很大啊。”
舒瑶抬头看他。
赵升炳说:“只要你能说动梁先生过来,哪怕只是露一面,你就不用为了顺利毕业而犯愁。相反的话——”
他没有说,只用一双布着红血丝、微微凸出来的眼睛看向舒瑶,轻轻地笑了:“你是个聪明人。”
舒瑶并不认为自己很聪明。
但她听懂了赵升炳话中隐藏的威胁。
她没有说话,仍旧保持着缄默。
“你一个人去不方便,叫上艾蓝吧,”赵升炳笑,“听说艾蓝好像也挂了科?你们可真是好朋友啊,在这种事情上也保持着一致。”
舒瑶深深吸一口:“我明白。”
-
编辑了五六遍,舒瑶终于给梁衍发去了短信——
舒瑶:[梁先生,您好,我们学校会在9月30日晚八点举行中秋晚会,请问您有意向参加吗?]
这一条短信发了出去,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舒瑶确信他已经看到了短信。
没有回复是什么意思?
舒瑶焦灼不安地等到中午,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第二条。
舒瑶:[请问您有时间吗?]
舒瑶:[可以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复我一下吗?]
舒瑶:[热切期盼您的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样虔(卑)诚(微)的语气所打动,一小时之后,舒瑶终于等到了梁衍的回复。
梁衍:[现在有,你过来谈]
舒瑶正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看到这句话,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十分担忧梁衍给出一个酒店的地址。
好在没有。
梁衍给她发了一个定位。
XXX国际射击场。
舒瑶松了一口气,通知艾蓝一声,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目的地。
射击场。
国内大型的室外枪械射击场并不算多,毕竟开设申办的手续极为繁琐,外加枪支管控严格,哪怕是在这里,也只有这么一家。
国内禁枪,但也给相关爱好者提供了休闲娱乐的场所。
舒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刚刚报上名字,对方便了然地笑起来,恭恭敬敬地把她请到专设的通道上。
梁衍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他不喜被人打扰,有着属于自己的练习场地。
舒瑶见到梁衍的时候,他正在使用军用□□,HK416。
他仍旧穿着衬衫,未戴头盔,只穿着黑色的防护服和护目镜。衬衫的袖口高高挽起,直到手肘之下,专注地盯着远处的飞靶。
连着短促而猛烈的几声。
几乎每一粒子弹都恰好击中靶心,只有那么两三个孔,击在□□环的位置。
舒瑶等他打完了枪,才战战兢兢地叫他:“梁先生。”
梁衍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子弹用光了,有人递上来新的,他垂首,换上新的弹匣。
仔细而专注。
仿佛眼中只能看到手中的枪。
舒瑶不得不提高声音:“梁先——”
砰砰砰砰砰。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激烈的枪响,舒瑶胆子小,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惊的后退两步。
旁边的艾蓝连忙抓住她的手。
好在梁衍瞧上去像是终于过足了瘾,把枪递给旁边的人,摘掉护目镜,脱下了防护的衣服。
贴身助理及时递上毛巾,梁衍拿着毛巾,擦干净脸颊的汗;又接过水,喝了几口,目光落在舒瑶身上。
舒瑶一时紧张,说不出话来。
梁衍移开视线,拎着那瓶水,面无表情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舒瑶疯狂地想着开场白,可总找不到合适的。
眼看着梁衍就要离开,舒瑶终于忍不住,叫住他:“梁先生。”
梁衍停下脚步,侧身。
他脊背挺直,白色的衬衫之下,腰腹劲瘦。
衬衫随意地挽起来一部分,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看了眼腕表,似在无声地提醒着舒瑶。
留给她谈话的时间并不多。
舒瑶硬着头皮问:“你先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这周六,你可以帮我吗?”
梁衍半边脸陷在树叶的阴影之中,冷静看她,那目光毫无波动:“怎么?和你的那些备选男友都分手了?”
舒瑶:“……”
“抱歉,我说错了,”梁衍笑了,“男友这么多,这也不算分手,算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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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九个社恐(精修)
舒瑶:“……”
这样被他直白地说出来,好羞耻。
说到底也是她不对,毕竟一开始麻烦了人家,请他当自己备选男友,结果又一声不吭拉群——
是她出尔反尔在先,也难怪梁衍现在不悦。
设身处地想一下,假如是舒瑶自己被人放了鸽子,也会这样不开心吧。
舒瑶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了。”
梁衍没说话,垂眼看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助理在这时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梁衍听着,嗯了一声,凝神思索两秒,又问:“他打算以什么方式收购?”
助理说:“听萧先生的意思,是股权置换和现金。”
梁衍说:“我知道了。”
风吹透了舒瑶的裙子,胳膊上忍不住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舒瑶被凉风一激,重重地打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终于引起了梁衍的注意力,他终于转身,平静地看着舒瑶,朝她招招手:“别站风口上,过来这边。”
舒瑶却不肯过去,她说:“既然梁先生要忙,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
她朝梁衍鞠个躬,心里面憋的难受,耷拉着头,往外走。
还没有成功走出去,又被梁衍叫住:“舒瑶。”
这还是梁衍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他声线略低,令舒瑶联想到大提琴,适合演奏深情的曲子。
舒瑶破天荒觉着自己名字还挺好听。
舒瑶停下脚步。
艾蓝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她见情势有所变化,立刻默默地往旁边走出几步,让出可供两人谈话的距离来。
舒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
从认识以来到现在,似乎他永远都是这样不着急的模样。
倒是她,急急火火,匆匆忙忙。
一直在出各种各样的丑。
胡思乱想中,梁衍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舒瑶看到地上的暗影,她整个人都被覆盖在他的影子之下。
梁衍个子很高,肩也宽,不笑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舒瑶还是头一次见到有这样气势的人。
她忍不住抬眼,触到梁衍目光,又静悄悄地往旁边移了移,最终定格在他眼下的那粒美人痣上。
“生气了?我又没说不帮你,”梁衍始终注视舒瑶的眼睛,忽而一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舒瑶没吭声。
她其实并不喜欢梁衍这样的说话语气,就是把她当小孩子一般。
好像她不管做什么,在梁衍眼中,都是小孩子在使性子发脾气。
“说吧,”梁衍开口,耐心问她,“今天这样大费周章地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舒瑶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学校的中秋晚会,想请您过去看看。”
梁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舒瑶又报一遍日期。
梁衍看向旁边的助理,助理立刻福灵心至,报上了他的行程:“梁先生,那天上午您需要开例会,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暂时没有安排。”
舒瑶轻轻地松口气。
他那天没有工作就好。
但梁衍并没有立刻答应她,忽然问:“你会不会用枪?”
舒瑶微怔,摇头:“小时候玩过水枪。”
梁衍笑了:“那今天就试试吧,和水枪差不多。”
舒瑶:“……”
信了你的邪。
毕竟有事相求,舒瑶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老老实实地跟着梁衍,一同去去挑小手、枪。
虽然是合法开设的实弹射击场,但这方面的管控依旧十分严格。舒瑶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才能去挑选。
隔着一层玻璃,舒瑶看的眼花缭乱,但没有一件能引起她的兴趣。
舒瑶心里惦记着那件事,忍不住又问一遍:“那您要不要参加——”
梁衍正仔细挨个儿挑着枪,听她这么说,笑了一声。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忽而笑了:“急性子。”
舒瑶说:“毕竟是老师安排给我的任务。”
梁衍不置可否:“来,你挑一个。”
舒瑶硬着头皮选了一支枪,梁衍却并不赞同:“这种枪后坐力大,不适合女孩子用。”
舒瑶腹诽。
打就完事了,你管什么适合不适合呢?
梁衍亲自挑了一把,含笑递到她手中:“试试这个?”
舒瑶虽算不上完全的循规蹈矩,可也是第一次碰这种东西,心惊肉跳地接过来。
梁衍并没说话,他手把手教给舒瑶正确的握枪姿势,指点她:“打枪时候要专心,虎口紧贴枪把。”
舒瑶第一次碰枪,又是第一次和男人离的这么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齐刷刷地竖起来。
梁衍耐心地纠正着她的握枪姿势,对准远处的靶子。
这是一把小手、枪,特意为她挑选。
舒瑶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与梁衍比起来,她实在太瘦小了,如今更是被他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如同被禁锢。
梁衍俯身,漫不经心地问她:“和陌生人交谈让你很痛苦?”
舒瑶直挺挺地站着,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一条僵住的鱼,困在浅滩之上,动弹不得。
等着太阳把她一点一点地晒成咸鱼干。
两人离的太近,近到她连喘息都有点困难。
舒瑶:“嗯。”
“那就开枪,想打多少子弹就打多少,”梁衍指点她,“发泄出来,没关系。”
枪的后坐力很大,舒瑶又是第一次碰这种东西,手指颤巍巍地放在扳机处,完全不敢按动。
梁衍一手托枪,一手扶住她的手:“别怕。”
舒瑶隐约感觉,似乎以前也听他这样说过。
这样温柔缱绻的两个字。
来不及过多思考,梁衍大手按着她细嫩的手指,已然扣动扳机——
嘭。
虽然梁衍事先加了消、音器,但子弹破空声仍旧存在。
枪的后坐力不小,连带着舒瑶的手也晃,幸亏梁衍全程扶着,才能够使子弹按照他既定的轨道冲出。
子弹直直地迸射而出,稳稳钉入不远处的靶子中心。
不偏不倚,正好打穿红点。
舒瑶尚未反应过来,震惊地盯着那个红点,良久,才找回自己声音:“哎?中了?”
“嗯,很棒,”梁衍微笑着夸赞她,“要不要再试一试?”
舒瑶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
试上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她现在手腕还有点麻呢。
舒瑶将枪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托盘上。
归还好枪,舒瑶才战战兢兢地问梁衍:“梁先生,还有我先前说你假扮我男友的事情,咱们就当没发生——”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梁衍一枪击中靶心。
不偏不倚,恰好穿过方才射击的那枚弹孔。
枪口因为过热而冒着烟,梁衍侧身看向舒瑶:“抱歉,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在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毫无笑意。
眼底一片浓郁暗色。
舒瑶很没有骨气地怂了。
她说:“没什么。”
话音刚落,梁衍盯着她的手腕:“手链挺别致,能让我看看么?”
舒瑶乖乖地抬起右手来,让他看。
下一刻,梁衍从她手上摘下那条细细的金质手链,握在手中。
舒瑶惊了:“梁先生——”
这条手链还是当初舒明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舒明珺亲自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稿子,专门请人过来定做,每一粒珠子都是樱桃的形状。
独一无二。
万一要是叫舒明珺知道她把这生日礼物给了别人——
舒瑶完全不敢想象。
“留个信物,”梁衍平静地说,“等应付完你的相亲,我就把它还给你。”
瞧着舒瑶一脸呆怔、不知所措的模样,梁衍放下枪,摘下自己的腕表,放在舒瑶手中:“这个给你做抵押。”
舒瑶捧着那块表,表盘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温度并不高,但舒瑶只觉着烫手。
舒瑶试图找他要回自己的手链:“梁先生,这条手链是真的不能给您,这是我姐姐送我的生日礼物……这样吧,我有块从小戴到大的玉,听说是宋朝的,比这手链珍贵多了,您先拿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