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萍姑道:“你认得他?”

  小鱼儿眼睛还是盯着那些酒肉,道:“嗯。”

  铁萍姑道:“那么他们为什么死盯着这块石头呢?”

  小鱼儿笑道:“也许他们希望这石头上能长出花来。”

  他眼睛终于自酒肉上移开,移到这石头上。

  只见这石头方方正正,一点出奇的地方也没有,但石头中间,却划着条线,线的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小块肥肉。

  这两人的眼睛,就盯着这肥肉,动也不动。

  小鱼儿也被他们弄糊涂了,忍不住笑道:“我以前是知道这小子没毛病的,但现在却说不定了,难道他竟忘了肉是用嘴吃的,不是用眼睛看的。”

  铁萍姑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悄声笑道:“你若认得他,不如去教教他吧。”

  小鱼儿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去教他吃肉,只可惜我现在只要一走出去,他就要吃我的肉了,他早已恨不得吃我的肉了。”

  铁萍姑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道:“另外一个人呢?”

  小鱼儿道:“这人我还瞧不出是谁,好像是……”

  活未说完,突见一只老鼠自黑暗中蹿了出来,蹿上那块大石头,将那大汉面前一小块肥肉衔了去,又飞也似地逃走。

  江玉郎面色立刻变了,苦笑道:“好,这一次又是你赢了。”

  那大汉大笑道:“现在,你已欠我一百三十万两,你那里面的东西,已快输光了吧!”

  江玉郎冷冷道:“你放心,还多着哩。”

  那大汉狂笑道:“老子正赌得过瘾,你若这么快就输光,老子不捏出你蛋黄来才怪。”他大笑着,又割了一小块肥肉,放在石头上。

  铁萍姑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原来这两人是在赌钱,谁面前的肉被老鼠衔走,谁就赢了,这样的赌法,倒也是天下少有。”

  小鱼儿笑道:“但这样的赌法却公平得很,谁也休想作弊。”

  铁萍姑道:“若是老鼠不来,怎么办呢?”

  小鱼儿道:“老鼠不来,反正就等着。这人的赌瘾最大,只要是在赌,你就叫他等八天八夜也没什么关系。”

  铁萍姑失笑道:“不错,此刻看来他们就已不止赌了八天八夜了。”

  小鱼儿道:“你可要知道背对着我们的这人是谁么?他就是‘恶赌鬼’轩辕三光!不赌到人光、钱光,他是绝不肯站起来走的。”

  铁萍姑动容道:“恶赌鬼?莫非是十大恶人中的?……”铁萍姑沉默了半晌,忽又问道:“你可知道这‘十大恶人’究竟是些什么人?”

  小鱼儿笑道:“你这话可算真问对人了,世上比我更知道十大恶人的,还真不多。”

  他扳着手指,道:“十大恶人就是‘血手’杜杀、‘笑里藏刀’哈哈儿、‘不男不女’屠娇娇、‘半人半鬼’阴九幽、‘不吃人头’李大嘴。”

  说到这里,铁萍姑身子似乎微微一震,面色也变了,但小鱼儿却并没有瞧她,只是接着道:“还有‘狂狮’铁战、‘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恶赌鬼’轩辕三光、‘损人不利己’白开心,再加上欧阳丁、欧阳当兄弟。”

  铁萍姑道:“照你这样说来,岂非有十一个人了?”

  小鱼儿笑道:“只因这欧阳兄弟向来秤不离锤,锤不离秤,两个人无论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所以只能算作一个人。”

  铁萍姑缓缓垂下了头,道:“这些人是否真的都十分恶毒?”

  小鱼儿笑道:“其实世上比他们更恶毒的人,还不知有多少,只不过,这些人做事特别不正常,毛病特别大而已。”

  铁萍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鱼儿道:“譬如说,这‘不吃人头’李大嘴,平日看来,他不但很和气,而且还可说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但他毛病一发作起来,却连自己的老婆都能吃下肚去,见过他面的人,谁也想不到他做得出这种事。”

  说到“李大嘴”这名字,铁萍姑竟又微微一震,怔了半晌,才轻轻问道:“你难道认得他们的?”

  小鱼儿笑道:“我非但认得他们,老实告诉你,我还是跟着他们长大的。”

  铁萍姑又怔了怔,道:“你……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小鱼儿道:“只怕是在龟山一带……”

  他忽然顿住语声,笑道:“你为何问得这么清楚?”

  铁萍姑勉强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谁想得到世上有这么奇怪的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自然很小,江玉郎和轩辕三光此刻已赌得连自己生辰八字都忘了,自然更不会听到他们的话。

  只见江玉郎忽然一笑,道:“你我已赌了七八天,还是谁也没有输光,你不烦么?”

  轩辕三光赶紧道:“不烦,不烦,再赌上三年六个月,老子也不会烦的。”

  江玉郎道:“但这样赌下去,我却有些烦了。”

  轩辕三光立刻瞪起眼睛,大声道:“你烦,也要陪老子赌下去。”

  江玉郎笑道:“我并不是说不赌,只不过是想将赌注增大而已。”

  轩辕三光大笑道:“老子赌钱,向来是嫌小不嫌大,越大越过瘾,你要赌多大,说吧。”

  江玉郎缓缓道:“阁下身上带的东西,既然值七八十万两,此刻又赢了我一百三十万两,你我这一注,就赌两百万两吧。”

  轩辕三光抚掌笑道:“一注见输赢,这倒也痛快,只是……”

  他忽然顿住笑声,大喝道:“老子早已看过,你那洞里最多也不过只有两三百万,此刻已输了一半,你那里还有这么多银子来跟老子赌?”

  江玉郎道:“洞中存银,至少还有一百万。”

  轩辕三光道:“还差一百万呢?”

  江玉郎道:“还差一百万,以人来作数。”

  轩辕三光狂笑道:“格老子,就凭你这龟儿子,也值得了一百万?”

  江玉郎面色不变,微微笑道:“在下纵不值一百万,却有值一百万的人。”

  轩辕三光道:“在哪里?”

  江玉郎笑道:“阁下难道还要先估估价么?”

  轩辕三光瞪眼道:“当然要先估估价,上了赌桌六亲不认,就算是儿子跟老子赌钱,帐也要算清楚的,一文钱也差错不得。”

  江玉郎微笑道:“既是如此,在下这就去将她带来就是。”

  轩辕三光身后,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有盏铜灯,此刻江玉郎端起了这盏铜灯,大步走了出去,一面微笑道:“阁下但请放心,在下立刻就回来的。”

  轩辕三光笑道:“老子自然放心得很,你龟儿子家当都在这里,又急着想翻本,不回来才怪。”他这才撕下鸡腿,就着酒大嚼起来。

  已瞧得出神的铁萍姑,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些人赌起钱来,一赌就是上百万两银子,他们的银子简直好像是偷来的。”

  小鱼儿笑道:“纵然是偷来的,也要费些力气,一下子就输出去,岂不可惜。”

  小鱼儿道:“这就叫来得容易去得快。何况,一个好赌的人,连老婆儿子输出去,都不会心疼的。”

  他一笑又道:“只是我未想到,这江玉郎竟也是个赌鬼,输光了还不甘心,还要把人押给别人来赌。”

  铁萍姑也不禁笑道:“难道他也要把老婆拿来和别人赌么?”

  小鱼儿道:“他就算有老婆,也不值一百万,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就连我也猜不出了,能值一百万的人,到底不多呀!”

  这时江玉郎已拉着一人走了进来,被他拉着的人,身材苗条,竟是个女子,只是脸上覆着层面纱,瞧不出面目。

  轩辕三光皱眉道:“你怎地带来个女人?”

  江玉郎微笑道:“当然是女人,若是男人,就不值钱了。”

  轩辕三光大笑道:“但从你这龟儿子手上送出来的剩货,只怕连一文都不值。”

  江玉郎正色道:“这位姑娘虽然跟着我走了几天,但我却绝未动过她的毫发。”

  轩辕三光道:“你这馋猫会不偷吃,老子不信。”

  江玉郎笑道:“阁下若不信,一试便知。”

  他将铜灯又放到山石上,但这次并未放在轩辕三光身后,却放到他自己身后。灯光从他肩上照下来,正好照在轩辕三光面前。

  一盏灯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件小事,自然谁也不会在意,但小鱼儿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小子又想搞什么鬼?他将这盏灯带进带出,绝不会没有用意的。”江玉郎满肚子坏水,自然谁也没有小鱼儿清楚。

  只见那面蒙黑纱的女子,始终木然地站在那里,江玉郎伸手掀开她的面纱,她还是痴痴的站着不动。

  灯光下,她的脸果然美得不带丝毫烟火气。轩辕三光、铁萍姑瞧见这张脸,但觉眼前一亮。

  小鱼儿瞧见这张脸,却险些惊呼出声来。

  慕容九妹,这女子竟是慕容九妹。她被三姑娘赶走后,一路痴痴迷迷地到处乱闯,她梦游般笔直走出了城,别人虽瞧着奇怪,但见她衣服华贵,人又美得邪气,也不致有人敢动她的歪主意。

  谁知竟偏偏误打误闯,被江玉郎听见了这消息。

  他立刻想到这女子必是慕容九妹,所以就立刻放下别的事,赶回头,恰巧在路上迎着了已饿得发晕的慕容九妹。

  江玉郎自然不怕她泄漏秘密,就带着她去起出赃银,藏到这里,又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轩辕三光竟早已在身后盯上他了。

  这时轩辕三光瞧见慕容九妹的脸,也不禁怔了半晌,方自叹道:“美女,果然是个美女,只可惜近二十年来,老子已对任何美女都不感兴趣了,你还是带她走吧!”

  江玉郎微笑道:“这位姑娘虽美,但值钱的地方却不在她这张脸上,在她的身分。”

  轩辕三光大笑道:“她难道还是位公主不成?”

  江玉郎道:“虽不是公主,却也和公主差不多。”

  轩辕三光怒道:“她究竟是谁?你这龟儿子说话怎地总要兜圈子。”

  江玉郎缓缓道:“她便是九秀山庄的慕容九妹姑娘。”

  轩辕三光也不禁一怔,动容道:“慕容永的九姑娘,怎会落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