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原来是在装死,白茯苓精神一振。她已经猜到,先前风天逸故意做出的迟滞步态就是为了吸引秘术师们集中力量攻击他,以便更好地捕捉到附近精神力的变化,找到敌人的藏身之处。

当然,或许还有可能是不放心她,想要替她减轻一些压力,这一点白茯苓也隐隐想到了,不过不敢多想。她只是趁着秘术师受伤的当口,撞开院门冲了出去。

果然,门外站着两个人影,看得出来一个肩头有伤,一个手臂有伤,无疑是刚刚被风天逸击伤的两名秘术师。白茯苓二话不说,长短双剑一起出鞘,像一头见了羊的饿狼一样向着他们猛扑过去。

并不是所有秘术师都有洛夜行那样的身手,不少秘术师在精研秘术的同时,身体移动却并不很灵活。这两个人躲在暗处施放秘术,白茯苓猜测他们一定很害怕被武士近身,所以急忙抢攻。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两名秘术师刚刚被弩箭所伤,正有些慌乱,忽然发现她靠近后,匆忙间施放出几道闪电,完全没有准头。白茯苓不费什么力气就逼近到两人身畔。她右手的长剑挥出,横削第一名秘术师的脖子。对方慌慌张张地闪避开,动作十分狼狈。

但白茯苓的目标却并不是他。她右手的长剑只不过使了个虚招,真正的力道都在左手。趁着第一名秘术师的躲闪动作干扰了同伴的视线,她的左手握紧短剑,全力刺出,刺向第二名秘术师的腰际,对方猝不及防,被一剑刺个正着,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同伴顾不上救援他,转身就跑,但刚刚跑出没几步,脚下的雨水忽然间凝结成冰一样的镜面。他脚底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没等站起来,风天逸的短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是只有你们才会秘术。”洛夜行冷冷地说。先前令秘术师滑倒的水瞬间结成冰的小戏法,当然是他的杰作。

“你们是什么人?”白茯苓喝问那个被她刺伤的秘术师。这个秘术师被一剑刺进腰间,伤势不轻,伤口处不断流出鲜血,然后被雨水所冲淡。他看了白茯苓一眼,慢吞吞地说:“我说了,你可以放我走吗?”

白茯苓愣了愣:“放你走?那当然不行。不过,只要你招供出背后指使你的是谁,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秘术师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背后的那个人有多厉害。我只要吐露了半点他的消息,只怕还不如死在你们手里。”

“那么厉害?他到底是谁?”白茯苓问。

秘术师张了张口,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说不出话来。白茯苓好不焦躁,这时候,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还以为你这些天慢慢变聪明了,”风天逸开口说道,“不过这一场雨好像又把你浇笨了。”

“虽然我已经很习惯你说我笨,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白茯苓说。

“在这个家伙东拉西扯地和你说话,无非是想耽搁时间,好让他身上流出的血变出花样来。”风天逸指了指地面,“而你显然没有注意看清周围的状况。”

白茯苓慌忙低头,果然发现地面上的雨水颜色有异。按道理来说,那么大的雨,秘术师身上流出的血液应该早就被冲淡了才对,但此刻她的脚下以及周围一片的地面上,水的颜色是暗红色的,还冒着诡异的气泡。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突然之间,脚底方圆数尺之间的雨水变得粘稠起来,迅速形成了胶状,从这一堆暗红色的“胶泥”中,滋生出数十根红色的细丝。这些细丝看起来脆弱不堪,实则十分坚韧,就像有生命一样地迅速生长延伸,一下子捆住了她的双腿。

白茯苓连忙用剑刃去割,但这些细丝十分古怪,能自动从被割断的地方重新生长,而且越长越长越长越多。很快的,她的双臂都无法挥动了,整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就好像人类爱吃的粽子。

但是洛夜行会秘术,应该不会惧怕手足被捆,风天逸的武功也比她高,不会轻易受制。想到这里,她急忙扭头,这一看只把他气得七窍生烟:风天逸和洛夜行被捆得比她还结实。而且看上去,这两位像是没有做一丝一毫的抵抗,心甘情愿地被绑起来的。

“你们疯啦?”白茯苓目瞪口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风天逸虽然不能动,说话的语气仍然像是在抚摸一只笨拙而暴躁的狗熊。

“什么稍安勿躁?你们为什么就这么眼睁睁被抓起来?”白茯苓嚷嚷着。

“我们找了他们这么久,现在好容易他们主动来了,索性顺着点儿吧,”洛夜行挤挤眼睛,“这总算是一个和敌人面对面的机会。”

“但是就这么束手就擒,万一一会儿人家要杀我们怎么办?”白茯苓问。

“做生意就是要冒险嘛。”风天逸说,“不冒险怎么赚钱?”

白茯苓叹了口气,知道这两个男人虽然一个很有钱一个很穷,却有着一点共通之处:都是胆大妄为的货色。既然跟着他们混,就只能任由他们胡闹了。

雨越下越大,开始有真正的雷电在天空中闪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白茯苓晃晃脑袋,甩掉流进眼睛里的雨水,心里想着,今晚那些皇室秘术师又有得忙了吧。萧轻盈这些年来执行过不少难度很大的任务,也曾经不止一次陷入到危险的局面当中,甚至有那么几次她已经感觉离死不远了。然而她从来没有做过阶下囚,从来没有失手被擒,这还是第一次。

她倒是有那么一点新鲜感,任由汤崧的这位名叫汤文钦的大哥把她和汤崧捆绑起来,带到藏匿于汤擎书房里的密室中。从汤文钦开启密室机关的熟练程度,可以判断出这个密室他经常使用。

这父子俩是一伙的,萧轻盈想,汤擎和汤文钦,无疑掌握着一些其他家人不知道的秘密。但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任由汤崧去猜测调查,然后在紧要关头把自己的弟弟也迷晕过去。

这个奇怪的哥哥。这对奇怪的父子。

迷药的药性渐渐消退,但是汤文钦所用的绳索十分坚韧,她稍微尝试了一下就明白,在自己的力气完全恢复之前是不可能挣开的。既然如此,她索性不再用力,暗中积蓄着精力,等待变化的出现。

偏过头看看汤崧,大概是体质偏弱,仍旧昏迷不醒。萧轻盈禁不住摇了摇头:“难怪你那么看不起他呢,他还真没有半点羽人贵族子弟的那种尚武的气势。”

汤文钦哼了一声:“他从小就这副样子,怎么教导他都不管用。父亲性子太过宽宏慈和,由着他的性子去折腾,我也没法拂逆父意去过多管束他。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只知道闷头读书的呆子,却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跑出来捣乱,而且还误打误撞一步一步地逼近了真相。”

“到底是什么真相?”萧轻盈忍不住问。“红色妖虫是你们放的?我父亲当年也是被你们害死的?”

汤文钦没有回答,只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放在汤崧的鼻端。汤崧打了个喷嚏,慢慢醒来,看看汤文钦再看看绑住自己的绳索,有点儿发蒙。

“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汤崧问。

“解决你惹出来的麻烦。”汤文钦哼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