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风穆的日志上,”汤崧一拍脑袋,“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
“奇怪,他那种比你还呆的书呆子,怎么会认识滕征?”萧轻盈看了看汤崧,左右食指一齐竖起,好像是在比较。
汤崧像一条受了伤的小狗低垂下头:“我大致还记得点儿内容,那个滕征好像只是给风家的一些重要人物送礼打点。风穆比较呆,偶尔碰上这样的事情,就记入了日志。而我一向知道在贵族之家里,有人上门送礼这种事实在是太平凡不过了,几乎每天都会有,所以压根没有留意。”
“但是现在我们就需要留意了,”洛夜行看上去就像睡醒了,“这个滕征买下了王国麟的房子,也许是偶然,也许是蓄意。但从风老板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也只是极偶然才有所耳闻来看,此人的行事一定十分谨慎。要抓住他的把柄,恐怕很难。”
“你怎么了?”风天逸忽然发问,发问的对象时白茯苓。白茯苓正趴在桌上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皱着,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我在想一些事情,”白茯苓说,“我觉得滕征就是杀王国麟的凶手。而且,他是直接的凶手。”
“直接的凶手?”萧轻盈不明白,“难道还有什么间接的凶手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洛夜行说,“在你父亲介入调查之前,人们都认为,是那个人类老驯兽师把王国麟推进了铁笼子里让他被狰吃掉。所以,狰算是直接的凶手,而老驯兽师是间接的凶手。但是白小姐的意思是说,王国麟是直接被滕征杀死的,所以,当时被狰吃掉的,只是王国麟已经死去的尸体。”
众人都有些没有想到。风天逸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那么,照你的说法,他既然已经杀死了王国麟,为什么还要把王国麟关进狰的笼子?为了毁尸灭迹?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吧。滕征行事非常隐秘,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更是很难将他和王国麟联系起来。”
“最重要的在于,没有那个时间。”萧轻盈说,“杀手杀人的时候,首要讲究的是稳妥不出错,其次就是追求速度。当时兽笼附近有很多斗兽场的人,如果有人想要潜入刺杀王国麟,行踪随时可能暴露,所以,一击而中、迅速撤退才是稳妥的方案。”
“利用狰来毁尸灭迹也毫无意义。”洛夜行说,“首先,狰不可能把一个人吃得那么干净,总会留下些什么;其次,如果不是很熟悉狰的习性的人,谁敢冒冒失失地打开关狰的笼子?说不定狰根本不理会尸体,而直接扑向那个杀手呢?那不就弄巧成拙了么?”
白茯苓摇摇头:“不,我没有说是杀手把他塞进去的。”
这话说得大家又是一愣。萧轻盈搔搔头皮:“不是凶手,难道还会是王国麟自己失心疯了不成?”
“我觉得,就是王国麟自己把自己关进狰的笼子里的,不过,不是失心疯,而是他临死之前的灵光一现。”白茯苓回答。
“临死之前的灵光一现?真是越说我越糊涂了,”萧轻盈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些人一直都在骂我笨蛋,”白茯苓瞥了一眼风天逸,“其实我也知道,比起头脑的灵活程度,我确实比很多人都要脑子慢一点。不过,正因为如此,当你们在分析着很多深层的东西的时候,我却会去注意一些表浅的事物。”
“表浅的事物?你的意思是?”汤崧忙问。
“掉落在兽笼旁边的钥匙,是王国麟的,所以我就先做了假设:是王国麟自己把自己锁进去喂狰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白茯苓说,“刚才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是王国麟,如果我突然被滕征袭击了,生命垂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萧轻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就只能等死了啊。”
“如果是我,会想办法在地上写下凶手的名字,”洛夜行说,“我死了也就死了,但不能让凶手白白干掉我,总要给他找点儿麻烦。”
“没错,我也会这么想,”白茯苓点点头,“可是问题来了,我从来没有念过书,压根就不识字,没有办法写字,那要怎么才能告诉别人杀我的是滕征呢?”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风天逸问。他很难得地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嘲讽,相反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好像是忽然发现了白茯苓身上令他意想不到的光彩。
“我马上就要死了,又不识字,想着就这么放任滕征逍遥法外,真是不甘心啊,”白茯苓说,“就在这时候,我的眼睛忽然看到了身边关着狰的那个笼子。于是我忽然想到了,滕征的名字,不也是‘狰’吗?”
萧轻盈猛一拍巴掌:“是这么回事!妹子,你他妈的简直是个天才!”
汤崧像鸡啄米一样点头:“太厉害了!你这么一分析,实在是合情合理!王国麟根本不识字,分不清‘征’和‘狰’这两个字的区别,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看来,我们需要去找滕征聊聊了。”风天逸说。
“我这算是你所说的‘笨者千虑,偶有一得’吗?”白茯苓问他。
“不,你从来都不笨。”风天逸忽然温和地说。
白茯苓的脸有些红。滕征好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依然是白茯苓留守在家里,其余四人出去奔走。汤崧先去找他虎翼司和城务司的熟人打听了一圈,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滕征的存在,更不必提他的踪迹住所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平时从来不和官家的人有所往来,”汤崧一脸的郁闷,“他可能是那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抛头露面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王国麟的豪宅价值太高,非要亲自面谈不可,或许高夫人都见不到他。而且,他选择到王国麟家里谈,也是为了不让猎风馆的任何成员知道他。”
“那该怎么找他?”萧轻盈有些茫然。
“只能依靠风老板那些商场上的朋友了,”汤崧说,“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曾经和滕征有过交易。”
“那我们做什么呢?”
“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可以去试试运气。”汤崧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在我父亲死前的一段日子里,我曾经听到过他和别人争吵?我曾经怀疑那些争吵里可能有文章,想要去父亲的书房里看看,但是……”
“家里人不让你去看?”萧轻盈问。
“我是父亲最没用的儿子啊,多半也是同辈中最没用的之一,”汤崧耸耸肩,“书房被上了锁,钥匙在我的大哥手里。不过嘛,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我身边有一位天才,她或许可以不用钥匙也打开那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