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毒虫洛金……到底图的是什么?”萧轻盈眉头紧皱,“就是为了在天空城制造一场大混乱么?”

“如果只有妖虫,或许可以这么猜想,”汤崧说,“但现在天空城同时发生了妖虫杀人、血羽会入侵、我父亲被害三件事,我仍然怀疑这三件事彼此关联。根据你先前的描述,这个毒虫洛金虽然狠毒狭隘,却也似乎没有什么深谋远虑,我觉得即便红色妖虫是他培育的,背后也另外有人主使。最关键的是找到这个人,弄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这一路上,也是同样的想法,”洛夜行说,“单独的一个事件,不容易找到足够的线索,但如果把几件事情联系起来,或许就能找到一点共性。”

“你们俩都有好脑子……”萧轻盈嘀咕着,“那现在应该从哪里入手?”

“妖虫的线索最直接也最重要,但整个事件现在还找不到切入点。”汤崧说,“因此我比较建议继续观察此事,因为晗弟是天空城最早被咬伤的人之一。他变成了怪物,其他人也就快了。一旦这一批人都出现状况,必然会引起整座城市的混乱,到那个时候,或许就会有新的状况出现。”

“不错。说实话,想到那些变异的怪物,我还隐隐有点期待呢……”洛夜行事不关己地邪恶一笑。

“洛先生是赌坊主人,想必认识各种不同阶层的人,就麻烦你注意着那些怪物如何?”汤崧接着说,“至于家父的案件,我会想办法和萧小姐一起继续打听。”

“和萧小姐一起?”洛夜行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和蔼可亲好说话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闪,躲开了萧轻盈的重重一拳。侧头一看,汤三少爷的脸好像又有点红,他明白过来点什么。

“萧小姐,除了为汤公子担任得力臂助之外,你还有一点其他的事情要做。”洛夜行说。

萧轻盈硬生生收住第二拳:“什么事?”

“继续尝试寻找血羽会的同伴,”洛夜行说,“照我看,血羽会恰恰挑这个时候派你进入天空城,一定和这些事件有所关联。要么是血羽会被人摆了一道,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就是你和你的接头人被你们的组织摆了一道。”洛夜行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不过了。”迟了一步,没能得到送货人的信息,但总算其他日子里的资料还在。白茯苓好歹也是在翔瑞鸾驿干过的,知道在这个商号里干活固然异常辛苦,但轮休的机会也不少。所以她依据着其他日子的送货员名单,大致拼凑出了四月二十四这一天在天空城送货的人员名单:一共有六个人。

“这六个人的名字,你都熟悉吗?”白茯苓问杨卓。

“唔,这是六个送货人吧?我看看……”杨卓看着名单,“我是最近两年才跟着马大哥的。这当中五个人的名字我都见过,现在依然在为翔瑞鸾驿做事,只有这个叫常璇的,我完全不认识。他并不是商号里的伙计。”

“也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有点问题,”白茯苓说,“明天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

第二天中午,杨卓从外面回到酒馆,找到了白茯苓。他的表情显得很是困惑。

“这个人的情况查到了,他的确是负责那一片区的货运的,但是十分奇怪。”杨卓说,“他好像就是在那一年的四月二十四号晚上被发现身死的。”

“你说什么?”白茯苓一惊,“当天晚上死的?”

“不,不是当天,”杨卓回答,“那天晚上只是发现了尸体。但根据吴作判断,他已经死了两天了。从现场判断,是自杀,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我明白了。”白茯苓点点头。杨卓离开后,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用她那不算太有急智的头脑一点一点理清了头绪。调查这个常璇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因为那个送货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常璇。他只是杀害了常璇后假扮成这个人,以便中途调换那件货品,然后还把现场布置成自杀。

这可有些奇怪了,白茯苓想,他是怎么猜到那位年轻仵作会通过翔瑞鸾驿去送东西,而不是自己去送,又或者埋在自己家里,通过信件之类的方式通知老仵作去取呢?他难道能未卜先知,猜中仵作的心理?又或者……

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这个假冒常璇的人,要么是仵作的熟人,清楚仵作平时的习惯,所以才能猜到仵作的选择;要么是仵作更为亲近的人,就是他说动仵作选择翔瑞鸾驿的。

所以,我应该去仵作的家里问一问,白茯苓想。这种事儿真不是我所擅长的,但我不得不去做。

太阳下坠到和天空城平齐的时候,白茯苓找到了这位名叫鹤澹的仵作的家。她注意到此人姓鹤,按理也应当是贵族的后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做了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

更令她意外的是,这位鹤澹所居住的地方,却并不是姓鹤的家族的地盘,而是……汤府。汤这个姓氏对白茯苓而言并不陌生,前些日子被离奇杀害并导致风天逸被软禁的那位虎翼司高官,就是姓汤。而这座汤府,正是汤擎汤大人的家。

如今汤府大门紧闭,原本还需要延续若干天的丧事被迫中止,这无疑是因为前一天所发生的病人变怪物后的伤人案。白茯苓忽然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鹤澹居然曾经是汤府的人,这仅仅是偶然吗?还是说,那桩两年前的连环命案,会和两年后发生的种种一切有所关联?

这会是怎样的一张大网?白茯苓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不过她还是晃晃脑袋,决定不去想那么多——反正也不容易想明白——还是先把鹤澹的身世打听清楚再说。

她不大有找陌生人搭讪问话的经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向一名看来是出门购物的汤府仆人。仆人看了她一眼,看出她是个人类,微微皱眉,不过开口毕竟还是带着大家族仆从严格训练出来的礼貌:“您是来吊丧的客人吗?很抱歉,府上昨天出了一点小意外,暂时无法接待宾客。您可以留下姓名……”

“我其实是想打听一个人。”白茯苓低声说,“两年前,贵府有一位名叫鹤澹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仆人就已经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先前那种勉强摆出来的礼貌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加掩饰的厌弃和不耐烦:“啊,原来就是你啊?跟我来吧!”

原来就是我?我是谁?白茯苓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马上明白过啦,这个仆人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类,一个和鹤澹有关的人类。那就将错就错吧,她想,先进去再说。

仆人打开了一扇偏门,领着白茯苓走进去。他直接绕开了汤家的主人们所住的院落,带她来到伙房,然后对她说:“等在这里。”

白茯苓不明所以,乖乖地站在门外,鼻子里闻着从伙房里传出来的食物的香气。倒还真的比小酒馆里呛人的油烟味儿好得多,她不甘心地想着,有钱人和没钱人,贵族和贱民,毕竟不一样,连厨房的气味都不一样。

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带路的仆人才走出来,递给白茯苓一个沾满了煤灰的破包袱:“就这些了,你都拿走吧。”

“谢谢你,不过,我能不能问问当初鹤澹为什么会住在汤府里?”白茯苓接过包袱,小心翼翼地问。

“还问我?还不得赖在你头上!”仆人很不客气,“如果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被鹤家逐出家门?也就是他和我家老爷有交情,勉强得了一间屋子住,靠着当仵作来赚钱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