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盈气得笑了起来:“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宰了你灭口的严肃问题,你他妈的居然还在担心会不会惹我生气,你知道这些年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吗?……不过好吧,你说。”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虽然有应变之能,却欠缺精心规划。”汤崧小心翼翼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个个都这么说,我都习惯啦!”萧轻盈摆摆手,“说吧,我就是莽莽撞撞的人,然后呢?”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也许……也许我可以帮助你。”汤崧说。
“你?帮助一个血羽会的杀手?你是说真的么?”萧轻盈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是有条件的,我们是互惠互利。”汤崧说,“你是一个血羽会的杀手,自然有着常人难及的技巧,相比起虎翼司的捕快们,也可以更加的不择手段。结合我的头脑和你的手段,也许你可以帮我找出,杀害我父亲的真凶到底是谁。”
“其实就是你出头脑我出蛮力,是么?”萧轻盈哼哼唧唧着说。
“说得直白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汤崧挠挠头。白昼的小酒馆基本没什么生意,显得冷冷清清。马旗正在和伙计们一起搬运食材原料,见到白茯苓走回来,他放下了手里的菜筐。
“看你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发现么?”马旗问。
“暂时没有,但我找到了一些方法,所以想找你问几个问题。”白茯苓说。
“你要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两年前,天空城翔瑞鸾驿的人事安排?主要是知不知道都有哪些人负责城内货运?”白茯苓问。
马旗显然没想到对方想问的是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此事……和主人的案件有关?”
“有关。”白茯苓肯定地点点头。“而且,如果有当时每日运货送货的详细清单,那就更好了。”
“人名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但运货送货的详细清单那就太复杂了,得有很多本,都存在铺子里,我现在去取,晚上能给你。你需要哪一天的?”马旗说。
“你……就这么信任我?”白茯苓有些意外。
“我只是相信,你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主人的事情。”马旗说。
白茯苓的脸又红了。她把老仵作收到货物的日期告诉了马旗,马旗转身离去。她站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心里想着,这个马旗和自己说话,好像总是话里有话呢。
他大概是真的很急于给主人找到一个女主人吧。
她一向闲不住,一时间无事可做,索性就跑进厨房,帮着羽人们收拾整理,不知不觉间天色昏暗了下来,第一批客人也走入了酒馆。
贫民们的夜晚开始了。羽族的饮食一向以菜蔬为主,贵族才会吃鱼,这样一家贫民区的小酒馆,自然不可能有鱼肉,也不可能有高档次的果蔬。这如果是其他的城市,会有贫民偷偷吃肉,但在天空城,除了洛夜行那样胆大妄为之辈,一般人也不敢买卖肉类。所以,无论怎么整治饮食,都只是一些粗糙的菜蔬。
唯一能提起人兴趣的,也就只有酒了。几杯酒下肚,菜是好是坏倒也无所谓了。小酒馆里闹哄哄的,酒精的气息四散传播,一张张喝得通红的面孔将生活的悲欢展露无遗。
其实羽人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啊,白茯苓突兀地想。那些上面的人互相看不起互相仇恨互相发起战争,而下面的人,也无非就是这样,在一天辛苦的劳役后用酒精麻醉自己。对他们而言,人类也好,羽人也好,夸父河络也好,鲛人和魅也好,都不过是一些于己无干的名词罢了。
她突然也想喝酒了,很想喝。但一想到回头还有事情要做,最好保持头脑清醒,又不得不强忍着。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夜深。一拨又一拨的客人来到小酒馆,以至于店内的地盘都不够了,不得不在店外摆放一些桌椅。好在现在是秋天,坐在户外不会太冷。
马旗为什么还不回来?她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些日子和马旗接触虽然不太多,她也能看出来,马旗是那种嘴上不多言、办事却极有效率的人,从来不会拖沓。他既然答应了自己晚上能把东西交给自己,就不会不守诺——除非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现在的天空城……什么事都会出岔子的吧?”白茯苓自言自语着。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向伙计打听了翔瑞鸾驿商铺的地址,匆匆忙忙地出门而去。
由于受到风天逸案子的牵连,翔瑞鸾驿在天空城的分号这些日子一来一直大门紧闭,并没有开业。白茯苓绕了一圈,发现商号的前后门都紧闭着,但从门缝往里面看,隐隐可以看到一些灯光。她考虑了一下,干脆翻墙进入了商铺里,灯光是从一个房间传出来的。
“马先生,是你吗?”她发问道。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白茯苓快步走入房间,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声。
房间里摆放着许多的大柜子,还有一张巨大的木桌,看来是做算账、处理文书之用的。现在桌子上堆放着不少厚重的账簿,桌旁的地上却倒着一个人,那正是马旗。
白茯苓抢到马旗身边,俯身一看,吓了一大跳。马旗还有呼吸,但已经昏迷不醒,小腿上的裤腿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一道还在流血的伤口。而在马旗的身边,落着一团被拍扁的血肉,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只长相丑陋的红色虫子。
红色妖虫!白茯苓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即刻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马旗原本是在这里帮她查找那一天的送货记录,结果遭受到了最近在天空城频频出没的红色妖虫的袭击。不过他功夫也不弱,受袭后竟然还能还击,把虫子也杀灭了,算是留下了现场证据。
那我就没什么可做的了,白茯苓想。按照现在所得到的消息,每一个被红色妖虫咬伤的人都会陷入长久的昏迷,不过除了昏迷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危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会有高明的大夫找到救醒他们的方法。
她把马旗扶起来,把他的身子靠在椅子上,然后借着还没有熄灭的烛火去翻看马旗摊在桌上的文件。这一看之下,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桌上是一本记事簿,详细记录着翔瑞鸾驿每一天的运货情况,包括送货人、货主、送达地址等等。现在记事簿正好翻开摊在她要查找的那一天:两年前的四月二十四日。
但这一页被人撕掉了。
前面的二十三日,后面的二十五日都有,唯有二十四日这一天的被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