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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作品全集》·[九州长篇小说]

  【刺客王朝·莲】

(编者注:目前世界上并不存在一本名为《刺客王朝·莲》的实体书,这个电子版是以前在《九州志》第二季上连载的《龙莲》、《龙雷》、《叶染青》、《苏铁惜》四个短篇的合集——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被分成了几个部分的长篇小说。需要指出的是,这也是一个坑。)

第一章 龙莲

圣王七年九月,

龙莲、龙苦、素女幽、苏铁惜,

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伤彼此最深。

  圣王七年九月二十八,晋北,八松城。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尤其的早,把八松城覆盖在晶莹的雪花下。

  夜已经深了,龙苦站在小巷深处,站在绵密的雪花里,呆呆地望着远处那两盏红色的灯笼,听着随风而来的娇嗔,微微地战栗。

  他只剩一件灰色的破夹衣裹在身上,遮住了一身结实的肌肉。那是他十二年的训练所得,无数次逼近死亡,让他的筋肉骨骼呈现最佳的状态,肌肉虬结起来时,一道一道,仿佛用上好的铁筋拧出来的。他能用一只手捏住飞檐,藏身在阴影中一日一夜,曾经双手扳着鳄鱼的上下颚把它的头颅撕开,而在出师的那一日,他在家族的老人们面前挥刀纵劈,纯靠膂力将两指厚的锻钢条悄无声息地分作两半,换得满屋有力的掌声。

  但现在这些都成了往事,他缠着麻布的右臂吊在身侧,麻木迟钝,几乎没有知觉了。那是他握刀的手,他再也不能挥刀。

  那是旅店的老板找了几个人打断的,因为他已经连续半个月交不出房钱了。老板大概知道龙苦有些功夫,趁着他去厨房里偷东西吃,埋伏了几个人,踢翻了他扑上来就打。龙苦没有想到生意人也会那么狠,疏忽了,他也是太饿了,因为没有钱,也不敢出门弄东西吃。于是十二年训练所得的敏锐听觉和嗅觉都迟钝了,那些人从背后扑倒他的时候,他还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只是扔出手里攥着的两个馒头表示投降。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直到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个人制住他,一个人扳直了他的胳膊,另一个人狞笑着操起一根门闩,龙苦才惊恐地意识到他将会失去什么。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雪地里,身上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那柄藏在鞋底里用来防身的薄刀。

  但龙苦甚至有些庆幸,幸亏那个老板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骨子里有几分狠毒而已,如果是他的故人们,他大概已经被抛尸在荒野里任野狗咬噬了。那些故人曾是他最信任的伙伴,甚至家人,受过同样的训练,吃过同样的苦,可以为了彼此出生入死。但现在故人们成了龙苦最可怕的敌人,因为龙苦违背了家规。

  对于天罗本堂的杀手而言,家规是铁则,违背者逃到天涯也逃不过惩罚。

  天罗是个以杀人立身的组织,没有规矩绝不可能延续那么多年,龙苦曾经那么忠诚地信奉着那些家规,并且向他的“师范”发誓会以最严厉的手段惩罚那些违背家规的同伴。他以为自己不会违背,所以不会是受惩罚的人,但是他错了。

  龙苦深深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心想也许他应该离开这个城市了,他昔日的同伴们正追寻着蛛丝马迹在整个东陆乃至北陆寻找他,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想起八松这个被遗漏的城市,危险随时会降临。但是那样他就再也见不到那个颠倒众生的女人了,一旦他离开了八松城,就必须像无家的野狗那样奔逃,因为十二年的训练告诉他,一旦安定就会留下痕迹,就会引来追踪,就再也难以停下来隐蔽了。

  直到被杀死。

  那个女人就在前面那个挂着红色灯笼的大宅里,她的名字叫做素女幽。她是个妓女,晋北总是喜欢这样给头牌妓女起名,天女、素女、静女、玉女……名字美好得像一场梦,引得客人遐想连篇。但龙苦喜欢素女幽是因为她的咳嗽声,在她第一声咳嗽从窗外传来时,龙苦的心里一跳,无声地痛了一下,然后素女幽抱着阮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眉间眼角都是忧伤。

  龙苦十六岁,那天是他的庆功宴,他十四岁就出师,这些年来为组织杀了八个大人物,手底的人命已经数不清,可从来没有那么隆重的庆功宴。在妓院里庆功,是因为龙苦成年了,师范想给他找个女人。本堂里的长辈们往往会这么做,是对后辈的一种好意,也是一种训练,毕竟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杀手,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欲念而犯些错误,把重要的行动弄砸了。选择对象一般都是妓女,因为这些女人只喜欢钱,对于客人的身份不怎么好奇,见的客人又多,在她们面前不容易暴露身份。师范认真地挑了素女幽给龙苦,因为她纤细漂亮,沉默寡言,年纪又比较大,接客有经验,应该比较合适龙苦这个毛头小子。素女幽后来跟龙苦说师范叮嘱她“点到即止”,大概是不想一个出色的孩子沉溺在情欲里。

  按照素女幽的说法,妈妈原本叮嘱她说这些客人都带着兵器,看起来面目不善,让她千万当心伺候,她就揣测龙苦是个满脸横肉的狰狞男人,但是掀开帘子的一瞬,她的心颤了一下。分明满屋子都是客人,她也没有见过龙苦,可她偏能从人群里认出他来。因为龙苦上下打量她的眼神满是好奇,还带着一点年轻人萌动的情欲,却又有些害羞。龙苦并没有满脸的横肉,他是个润泽如白玉一样的少年,眼瞳干净,鼻子微翘,双手按在膝盖上,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上下打量了素女幽之后,刻意地别过头去和同伴们说话,不再理睬她。

  “我爱上你大概就是那一瞬间,觉得你这么一个人,不会像别人那样对我凶狠。”素女幽在龙苦给她梳头的时候淡淡地说。

  那天晚上他们格外热烈,仿佛第二天就是生离死别。

  缠绵之后,素女幽细心地和龙苦说话,说自己被卖到妓院之前的事,连家里有几口人,弟弟是父母的宝贝总是欺负她,逢年过节父母总是悄悄把好吃的塞给弟弟这些私事都说了。她那些天身子不好,总是咳嗽,觉得今年的秋天格外冷,想着自己的年纪又大了,就这样把一生耗在一张不知多少男人睡过的床上,禁不住无声地流下泪来。在龙苦成长起来的地方,女人是绝少流泪的,他不免有点手忙脚乱,拥着她赤裸的身体答应以后会回来看她,攒了钱会赎她出去。龙苦确实也想回来看素女幽,因为素女幽像是他的情人,又像是他的姐姐,让他格外地安心。回想过去十二年的艰苦,好些次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想要有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抚摸他的额头关心他,为他流眼泪,现在这个女人忽然来了,让他觉得不经意间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其实以前也有个女人关心他,为他流过眼泪,但那个女人是龙苦注定得不到的,每每看着她,心里就像是有一个窟窿,空空地痛,需要被填满,现在素女幽填满了那个窟窿。但是赎身这件事就很难了,龙苦知道家规,嫁给本堂杀手的外人,必须永远被禁锢在本堂,不得离开,而且人选要再三斟酌,一个妓女要通过本堂的考验很不容易。

  龙苦恳请师范让他和素女幽多相处两天,师范倒也乐得同意。这埋下了祸根,有一个晚上龙苦喝了太多的酒,跟素女幽吹嘘起刀法来,他说杀死晋北国少府郎中的时候,一刀斩开对方的护颈铁甲,把他的头砍了下来……这些话不知道素女幽是否真的相信,可是被一个嫉恨龙苦的同伴听到了。他们离开八松城的第三日,那个同伴在醉后冷笑着模仿起那天夜里龙苦对素女幽说的话。

  龙苦知道这些话传到师范的耳朵里有多么可怕,他被毁掉之余,师范还会派人把素女幽这个人从世间彻底抹杀。

  家族的秘密绝不能外泄,尤其是那个叫做古伦俄的男人以国师的身份掌握了帝都的权力之后,天罗本堂的行动就越发隐秘了。

  龙苦想到那个咳嗽的女人就要被杀,心里像是刀割般地痛,素女幽没做错什么,只是他多嘴了,他还太年轻,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女人,就想向她显示自己的强大。于是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冲动地拔刀威胁,遭遇那个同伴的反抗之后,两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同时使用了禁手,龙苦赢了,同伴死了。龙苦清醒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是逃亡,他挑战了钢铁般的家规,杀死同伴的惩罚是处死。

  龙苦估计本堂一定非常诧异于为什么他会对同伴动手,这看起来毫无道理,不过这样也好,素女幽就不会有危险了。

  但本堂不是衙门,不需要那么多道理,他们立刻反应,一个逃亡的刺客必须被抹杀,附近所有人都收到了杀死龙苦的命令,消息的传递只在一月之间。龙苦无惧于绝大多数同伴,甚至包括师范,因为他们追踪目标的办法龙苦都学习过,但是本堂派出了小铁。

  小铁是“绘影”这一组人里令龙苦警惕的不多几个人之一,因为小铁太不合群,沉默寡言。龙苦回忆起小铁的时候,总想到小铁在窗前看风景的场面,静静地,脸上没有表情,却也不似他的名字,没有铁一样坚毅的眼神,根本就是块死木头。这样的人才叫人不安,因为没有人能弄清他的底细,有人说小铁的心深不可测,也有人觉得他只是有点呆。小铁在三日之后出现在龙苦背后,两人交手的结果是小铁的刀刺穿了龙苦的肋下,龙苦却得以负伤逃离。龙苦知道小铁仍然留了情,用的是长刀,而非那柄带着锁链的“短铁”。但他在其后的逃亡路上恨小铁恨得想要咬死他,那个木头一样的少年击溃了他逃生的信心,只用了一刀“鬼六联”。

  小铁完全是个疯子,那样的人本不该存在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龙苦摸了摸自己的肋下,伤口已经麻木了,他不敢打开看,知道那里已经溃烂生蛆,发出难闻的臭味。龙苦所能做的不过是立刻用烙铁烫焦了皮肉,他不能去找医生,这会暴露他的位置。他冒险折返回八松城,如今这里是“灯下黑”,本堂不会预料到他居然敢返回这座附近最大的城市,此外,他想再看看素女幽,即便不能告诉她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好歹也可以疲倦地在她怀里躺一下,如今这世上龙苦能够找到的依靠只剩下素女幽了。

  龙苦知道这个念头极其地疯狂,师范只要把头转回这个“灯下黑”的八松城,很容易通过素女幽找到他。但他真的很想找一个温暖的女人怀抱,沉眠于她的幽香中,小铁的“鬼六联”击碎了他的侥幸心理,他觉得自己无法安然逃逸于家族的惩罚之外。最终只能是被杀,为什么不在死前抓住一点东西?

  素女幽欣喜地迎接满身尘土的龙苦,她的笑容看起来像极了龙苦的姐姐,抱住她的时候龙苦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哽咽着说:“我爱你啊,我回来看你了。”

  之后的半个月龙苦每天都在素女幽的房间里度过,渴求这个女人的身体和情话,欲望仿佛无底洞一样,却又永远虚掩窗户,准备随时飞身跃出。龙苦只用一点颜料就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老鸨都没有发觉龙苦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个年轻客人,还以为是什么乡下进城来做生意的豪客,乐得赚他的钱。那些天是龙苦一生里最好的时光,每天早晨素女幽轻轻地拍醒他,喂他喝粥,然后帮他换裹伤的纱布,弹阮琴给他听,凝视他的眼睛无声地吻他的嘴唇,坐在他膝盖上低声地哼着歌,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儿像是孩子般娇嫩。龙苦几乎觉得自己要忘记关于天罗和杀戮的事了,两个人忘我地缠绵,直到同伴们最后来杀死他,之前的好时光,多一寸也是好的。

  一切都停在他的钱耗尽的那天,老鸨阴着脸走进素女幽的闺房里,惊得素女幽的琴声都乱了。

  龙苦从没有意识到钱这东西在外面是那么有用,对于天罗杀手而言,永远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无论去哪里执行任务,家族必然会准备好一切,包括钱。龙苦于是学会了“床头金尽”这四个字,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只剩下随身的那柄刀,那是他自己取铁打造的。老鸨嫌弃地看了那刀一眼,说,要是典当,客人你还是去找家当铺为好,我们这里不过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方便的话还是让家里再寄点钱来。龙苦一边看着素女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蹙着眉,眼角几乎流下泪来,一边看着老鸨脂粉簌簌下落的老脸,在心里说,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啊,我的家人,正在赶来杀我的路上。

  素女幽劝老鸨免了龙苦欠的那些钱,又劝龙苦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总有见面的时间,临走的时候,她悄悄把一个金铢塞在龙苦的手心里,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在龙苦唇上扫过,然后立刻被老鸨呵斥着回到了自己屋里。

  那个吻让龙苦暂时忘记了潦倒、伤痛和随时会到来的死亡,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实实在在地拥有了一个女人,那么甜蜜。

  可一个金铢甚至不够龙苦买伤药的,很快他不得不冒险当掉了自己的刀,尽管这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龙苦知道东陆的当铺中很多由本堂下三家秘密经营,但是龙苦急需用钱,离开了素女幽的身边他的健康极快地恶化,焦虑不安的情绪日夜折磨他,那个一直没有医治的伤口溃烂流脓,弯腰都会剧痛。最可怕的是离开了本堂就不再有“荼靡膏”,那种带着花香气的黑色药膏是本堂每个杀手从小使用的,能让人梦中如临神境,一切忧愁都抛诸脑后,安逸得像是躺在云端,不过一旦断药,却像是有蛆虫在骨头里咬噬,痛苦难忍。

  当掉佩刀的当日,龙苦所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买吃的和找大夫,他把其中一大半的钱交到了老鸨的手里,用于再见素女幽一面,他的钱甚至不够过夜了,夜深离开的时候素女幽泪如雨下,怎么说都不愿意松开他的手。

  龙苦没有想到这会是他的一生,十二年握刀的手废了,换得十几天的缠绵和一个女人的心。

  女人的心值不值他的十二年?他不知道,不过心里还是很安慰的。

  这些天他像个乞丐般蜷缩在小巷里,看着远处的那两盏红灯,那个妓院叫“秋浓驿”,在秋天正浓的时候,他在那里遇见了素女幽,冬天来临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他的禁地,门口招揽客人的女孩不会允许他这种没钱潦倒的人踏入,他也不敢在人前放肆,鬼知道这条街上藏着多少山堂的耳目,他们最喜欢在烟花之地打探消息。他只能默默地眺望,想着二楼的窗后有一个人为他担忧,等待他的消息,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夜深时因为寒冷而低声地咳嗽。那是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

  他的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长成铁一样的男人,不会落泪了,可是他错了,十二年的苦练,没有把他的心练得坚硬。

  他想姐姐会很失望,姐姐只喜欢果断的男人。

  他克制着不去想姐姐,因为如今所有的家人都是他的敌人了。

  他摸索着腰间,肮脏的腰带里藏着素女幽为他求来的平安符,织锦的小袋子里面塞着一枚金铢,那是素女幽悄悄塞在他手心里的。在最困顿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要花掉这枚金铢,因为他觉得这可能是他和素女幽之间最后的记忆。他决心今夜离开这座城市了,再呆下去,对素女幽和他自己都没有好处。

  他深深吸了口雪风,想要在临走前再见她一面。他编好了一个谎言,说要回乡下家里去跟父亲认错,若是有缘将来再见,这样他永远地消失在风雪里,素女幽不会太担心。

  外面雪下得正大,素女幽陪明公子小酌,明公子把玩着她纤细的手腕,眉间写满醉意。

  素女幽今晚上没来由地心跳,总想起前些日子迷恋她的那个男孩,他从未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排行第五,叫“阿五”。素女幽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阿五了,不知道他是否离开了八松城,否则这个下雪天,他还带着伤,住在一个破旅店里没人照顾,冻也冻死了。

  素女幽倒不是担心阿五的死活,她是觉得那个阿五脑筋不好用,固执得很,一心总觉得自己喜欢他,把自己看做了倚靠,没准儿在下雪天会冒冒失失地跑来找她,就把今夜和明公子的事情搅了。阿五之后迷恋她的客人就是这个明公子了,明家是八松城里的大商家,明公子年轻俊朗,在帝都读过书,在女人面前风流倜傥,说起帝都公卿的轶事口若悬河,出手又阔绰,妓院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他。明公子家里有个妻子,是听从父母安排娶的,明公子喝醉了酒,微微眯着眼睛对素女幽说自己还想再娶一个,眉眼就要像素女幽那样的。素女幽一颗心狂跳,想着这是老天眷顾她,年纪大了却还能遇见这么个良人。

  从她意识到自己渐渐老了,不如那帮新来的小妮子狐媚招人之后,就开始在一些客人身上用心思,看看会不会有冤大头喝了迷汤似的眷恋她,把她赎出去,当妻作妾都可以商量。前些日子那个阿五看起来也是乡下大户人家的年轻公子,又是个半大的孩子,素女幽也属意过他,不过没几天就床头金尽了,满脸还赖着不想走的表情。其实素女幽觉得自己对那孩子已经算是很好了,看他傻傻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临走还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一个金铢塞给他,反正她也从那孩子身上赚了不少,舍一个金铢出去,就当积德,或是体恤乞丐了。后来那个阿五不知从哪里又弄了点钱来死乞白赖地要见她一面,素女幽怕他冲动起来闹得风风雨雨,也就对他加意抚慰,赔了不少眼泪。那个孩子也默默地流泪,大概是把这些都当真了。事后还是老鸨提醒她,说上次和这孩子一起来的那些人看起来都不是善类,可能是黑道上的人,少沾惹为好,平平安安送走就算了,素女幽又想起那孩子一次喝醉了酒跟她说起什么杀人的事情,说得血淋淋的让人心悸,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更下了决心再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