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当年姜皇后的嫁妆也是这番盛况。”益王妃的侍女端了一盏茶盏递于益王妃,姜微得宠自从她们随益王妃嫁入宫中后她们听得都起耳茧了,宫里但凡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谁不是第一个就想到往国公府送,从小被皇后抱在怀里养大的,太子为了她都挨了皇帝三四顿板子,整个京城谁不好奇这位太子妃到底长得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益王妃捧了茶盏,“姜家向来娇惯女儿。”当年的姜皇后如是、眼下的太子妃、姜元仪亦如是。

侍女听了却不敢接话,谁不知道姜家还有一个七娘子是被益王放在心尖上的人。

益王妃知道侍女的想法,淡淡一笑,“今天庄上送了什么时蔬进来,昨儿看着一桌肉菜就什么胃口了。”昨天赵四留在自己房里休息了,他偏爱肉食,他来了厨房自然就紧着他了。

“有最新鲜的春笋,庖厨前几天还发了豆芽,不如让庖厨去做道素汤来?”侍女提议道。

“好。”益王妃点头,“陈氏身体又不舒服了?”

“对,她派来的丫鬟说她得了风寒。”侍女说道,眼底有着同情,原本她对先王妃入门的陈氏多有敌意,尤其是这陈氏还是益王姑姑的女儿,可在知道她的情况下后她的敌意全没了,反而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让她多休息几天吧,不要来我这里伺候了。”郑氏叹了一口气,和侍女一样对陈氏多有同情,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不过郑氏只能庆幸赵四还算有理智,只对陈氏和几个低位姬妾如此,对自己这个正妻还算尊重。

侍女应声。

韩王妃杨氏挑眉看着那些陪嫁,回头对乳母道:“这份嫁妆皇后当年都没有吧?”

杨氏的乳母道:“王妃,这话可不能说,被人听到了还当我们背后道皇后长短呢。”

杨氏不以为然,“这里也就我们几个,我还不能说话吗?这太子妃就算不是绝后,也是空前了,我们几个入宫哪个不是只带了几个陪嫁,唯独她倒好,那些近侍陪嫁进了五百个。”

按制即便是皇太子妃入宫,也不可能会有多大陪嫁丫鬟的,媵妾另算,但姜微光是女侍卫就有三百人,这还不算她平时近身伺候的那百来人,如果算上粗使的、传话的人数一千人都打不住,幸好赵恒整个东宫够大,姜长晖借口太子成亲祈福,一口气放了三千宫女出宫,同时又把姜微的那些陪嫁登记在册充作宫女,当然也就把女侍卫和近侍算进去了,余下的另从宫里拨过去,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是?

这事有点违制,但安太后、何太后都不发话,姜长晖主管宫务,谁能阻止?安贵妃倒是想跟赵旻点眼药,但赵旻在东宫内坊安插了不少人手,把儿子监视的严严实实的,儿媳妇那边他就没想那么多了,再说也没有家翁去管儿媳妇的说法,赵旻比起自己几个亲儿子还是相当的有下限的。

“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啊。”乳母说。

韩王妃含笑颔首,“不错,是亲侄女,只是不知道在亲姑姑心中到底是亲儿子重要,还是亲侄女重要,回头会不会让亲侄女先弄个庶子出来呢?”毕竟姜微年纪还小,但是太子那边却不一定等下去了。

乳母苦笑不答。

“不过人家毕竟是嫡亲的表兄妹,跟我们是不能比的。”韩王妃偏首笑道,“说起来姜家的女儿长相都不错,且不说这位那容貌了,就是那小七娘不也惹得我们益王神魂颠倒嘛?我恍惚听着,他这些天收拢了不少女子,长得都跟小七娘有点类似。”

乳母点头,眼底有着怜悯,“那些也是苦命人。”益王自从渺了一目后,性格越发的古怪,最先遭殃的都是近身伺候他的下人,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想出的缺德主意,竟然把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弄残了,不是瘸腿就是也被挖了一目。瘸腿倒还好,那被挖了一目的人,又能有几个熬的下去?九死一生罢了,现在宫中都视去益王身边为畏途。

“我瞧着我们那位郑王妃倒是端庄大气。”杨氏端庄大气四个有意加重了,目前几位王妃中,除却姜微就数益王妃郑兰若出身最高,乃荥阳郑氏女,只可惜生母早逝,只留下她跟她长姐,后入门的继母又连生五子三女,她同母的长姐乃元嫡长女身份不同,早早婚配,她是嫡次女,难免受家人忽视。安贵妃以前曾见过郑兰若几眼,对她印象不错,同赵旻说了后,赵旻便定她为益王妃了,她父亲也乐得用一个女儿换前途。

“郑王妃毕竟是嫡妻,皇四子对她还是不同的。”乳母说。

“不知道等我们那位太子妃入宫后,她是不是还要端着高门大户的架子了。”杨氏笑得讥讽,她最看不上就是郑兰若那自以为是的样子,比大嫂看着还讨厌。

姜微的嫁妆是由颜女官和高敬德亲自清点的,等清点完毕,登记在册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两人和宫侍们都熬了一宿,这在这些天都是常事,毕竟太子举办婚礼是大事。两人将嫁妆单子递给姜长晖时,姜长晖稍稍扫了一眼,噗嗤一笑:“我看我那儿子快要我儿媳妇养了。”

高敬德和颜女官失笑,赵恒是有皇庄,但比起小九娘是差远了,“九娘的还不是太子的。”高敬德说。

姜长晖摆手,“那怎么能一样呢?阿识就是阿识的,五郎的也是阿识的。”不得不说姜长晖这亲娘是偏心,不过偏得是儿媳妇一边。

“他们有三娘,哪里还需要自己来担心。”颜女官说。

姜长晖道:“我又不能一直管着他们,趁着现在还有精力的时候多帮衬一把吧。”

高敬德道,“可不是,等将来小九娘跟三娘生了一个个小孙孙、小孙女的时候,三娘就没空管他们了。”

姜长晖展颜一笑,“你就说说好话哄我开心。”

高敬德道:“待小九娘长大些,可不是会有一大群孩子叫三娘阿婆呢。”

姜长晖笑道:“我还不想当阿婆呢,免得被叫老了。”她转头又问颜女官道:“太子宫中女官可安置好了?”

“都备好了。”颜女官说,原本赵恒身边就两个掌正,但现在姜微入宫就不能胡来了,一切都要准备好。

姜长晖颔首,“你去何太后处那一趟,就说太子妃要入宫了,太子宫中还少一个指点他们的老人,问何太后可有合适的人选当东宫司闺。”司闺品阶从六品,总领太子宫中所有女官,是太子宫中品阶最高的女官,东宫有两名司闺,一名是姜皇后选定的人选,另一名她就让何太后定了。

颜女官领命,何太后一直隐隐帮着赵恒,那么大的东宫,姜长晖即便帮姜微守得严严实实又如何?还不如卖个人情给何太后,想来何太后没事也不会插手夫妻两人的事,明面上的人总比私底下的暗桩好。

待姜府送完了嫁妆,转眼就到了亲迎前一天,当天一大早姜微就在下人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在家等待婚使将大婚专用的厌翟车、褕翟衣、册书、玉宝等物。姜恪、王夫人、姜凛、谢则、姜凌、沈沁等人皆穿大礼服等候,姜府大门外已经搭建好了两条行障,道路早已经清道。

婚使、副使乘辂车,两旁跟着鼓吹乐队,但乐队并没有奏乐,其后跟随宫中女官、宫女,所有人皆着大礼服,由禁军开道朝姜府缓缓驰来。待到了姜府门口后,由婚使和宫女分别走入两道行障,婚使往南的行障内,女官和宫女走入向东的行障。内厩尉引着厌翟车到姜府大门西面,各方侍卫官率领部属布置陈设仪仗,带仪仗布置完毕,是持节前方引导,婚使其后,从行障中走出。

姜恪等人出门迎接使者,先是向北两拜,使者靠左放入门,身后尾随持案者,然后再是姜恪等人靠右入门,直到内门口站定,在有人将太子妃册玺奉于使者,内侍向西面接过册玺,而后由东面递于典内,典内捧着册玺进入内庭,身后还跟着捧着褕翟衣等物的侍者。东宫女官掌书跪取册玺后,面向南方,掌严手中捧着太子妃的首饰、褕翟,同宫侍们一起进入太子妃内廷。

这时姜微也在傅姆的带领下站于庭中,面向北方,在司则的帮助下拜了两拜,然后司则接过掌书手中的册玺后,面向南授姜微,姜微接过册玺后,在递给司闺。而后司则再领着姜微两拜后,扶姜微上座,宫侍们站于姜微下方朝姜微行礼。

整个过程每个人所站位置的方向,一言一行皆有严格的规定,除了赞礼者和司则的声音外,再无一人有言语,姜微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等到司则说礼毕后,她才缓缓的起身,宫侍们连忙尾随在她身后伺候,整个册封皇太子妃礼才算结束。

结束后姜凌上前对诸位前来的官员笑道:“诸位郎君辛苦,入府喝杯薄酒吧。”

“姜大夫大喜。”婚使等人从太子娶妃开始就一直来往姜家,同姜凌也熟悉了,众人说笑着入内。

而内房里,众人则看着的宫中送来的褕翟、首饰,不是看新奇而是最后确认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当然这些姜长晖肯定是注意再三了。按大秦制,皇太子妃大婚穿褕翟,青衣绣以九色褕翟纹,配以蔽膝、革带、青袜、瑜玉双佩,纯朱双大绶…加上花钗九树两博鬓九花钿,姜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幸好一年穿这种大礼服的日子不多,不然她迟早得颈椎病的。

沈沁说:“幸好婚礼在黄昏举行,不然这么一套穿戴下来,阿识晚上就别睡了。”

姜微笑嘻嘻的搂着阿娘的手,“阿娘,我今天陪你睡最后一晚上。”

沈沁捏着女儿的小鼻子,“马上要嫁人了,你就没舍不得大家?”

“当然舍不得,不过以后不是可以一直见面的吗?”姜微说,“阿兄答应我了,等我们结婚后我还可以去崇文馆上课。”

沈沁和谢则面面相觑,“胡闹。”王夫人摇头,“到时候你想去崇文馆都没时间。”

“为何?”姜微不解。

王夫人点点孙女的小鼻子,“你嫁进去就知道了。”这傻丫头根本就是被她那个心窍九转十八弯的外孙骗了,真以为当了太子妃还能跟没出嫁的时候一样?东宫上下那么多事务,多得是事让她处理,还去崇文馆上课?她梦里去吧?

“就算不是天天去,我能在想阿翁、翁翁、大耶耶、耶耶、哥哥的时候跟这阿兄一起去。”姜微也没想天天去,但她当了太子妃,家里女眷是随时可以见,男人就不行了,还是去崇文馆见最方便。

“出嫁了就是皇家的人了,可不能一直想着家里。”王夫人摸了摸小孙女,叹了一口气,幸好宫里还有阿凝。

谢则眼看气氛又要忧伤起来了,连忙让王夫人等人去招待客人,又吩咐姜微回自己房里,明天白天是没事,但晚上亲迎事可真不少,需要养足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大婚(下)

出嫁前的最后一天,沈沁反而没跟女儿说什么话,领着女儿泡了一个温泉澡后,两个人丫鬟上来给她们按摩,母女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双双入睡了。姜凌进来的时候看到母女两人头靠头的睡在一起,笑了笑,转身去了书房休息,他也要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场大事。

而姜凛修身院里的烛火却一直没熄灭,姜凛坐在书房里,眼前摆放的是一册册修订整齐的书册,字迹由稚嫩到后来的端庄清秀,这些姜微从小到大的功课,姜微一直没有正经的老师,她的学业都是崇文馆或是姜凛教授的,这些书册都是她这些年来的功课,大部分是读书笔记,还有一些她写的文章…姜凛都让人收拾了起来,包括她这些年练得大字、书画草稿。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姜凛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谢则也一直在默默翻看着侄女这些年的功课。

姜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谢则上前给他揉着太阳穴,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姜凛书写时好用麝墨,即使不点香的时候房里也有麝香味。

“你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姜凛握着妻子的手柔声道。

“你也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的。”谢则同姜凛十指相扣,“以前家里这么艰难你都熬过来,眼下难道还比当年更困难不成?”家翁是丁忧了,可姜家其他族人还没退下来,家里又有了一个太子妃,眼下正是族人最齐心协力的时候。

姜凛听着妻子的话莞尔:“可不是我着相了。”

“你是关心则乱。”谢则笑道。

姜凛目光温柔的望着妻子,“这些天又把你累坏了。”

“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女儿,有什么好累的。”谢则不以为然,大娘也不是白被人叫的。

姜凛笑着揽住了妻子,夫妻两人肩并肩的往寝室走去。

第二天,姜微和沈沁睡到了辰时过半才起身,大家也没有叫醒两人,主要是担心姜微早起了晚上会没精神,醒来后两人梳洗完毕,宫侍就开始伺候姜微化妆梳头。姜微昨日接下太子妃册玺后,宫中女官已经在姜家住下了,沈沁跟姜微也有了君臣之分,母女两人不能再睡一起了,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母女两人感情深厚,出嫁前最后一晚上想要睡一起,能过就过了。

太子宫中两个司闺,一个姓方、一个姓颜,方司闺是何太后派来的,颜司闺是颜女官的侄女,也是姜微二嫂的堂姐,年前死了丈夫,有庶出的三子一女,她无意再嫁就入宫当了女官。她精通文史、稳重自律,又因其跟姜家天然亲近的关系,让姜皇后点她为东宫司闺,这也是仅次于皇后宫中最高待遇了,颜女官也不过正五品的尚宫。

两人先给姜微梳头,姜微的头发乌黑浓密,如绸缎般披在后背,一柄牙骨梳放在发端不用梳理就能落至发尾,方司闺忍不住道:“太子妃头发可真好。”她仔细打量着姜微,她一张脸似乎只有巴掌大小,凤眸盈盈仿佛蕴含着两汪清水,清澈见底;唇瓣润泽柔嫩,不见一丝唇纹,浑身皮肤也白腻如脂,完全不见半点瑕疵。方司闺是何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见过的宫妃也不计其数,也忍不住暗叹一声,真是天生的尤物,再大些还不知道要出落的何等倾国倾城,难怪能让太子迷恋至此。

沈沁在一旁骄傲微笑,她或许别的方面没有阿嫂关心女儿,但在女儿身体上她可以投入很大功夫的,别说头发这么重要的脸面了,就是平时不会被人瞧见的脚她都让人细心保养的。这可不是为了别人,女孩子总要把自己养的美美的才舒服嘛,沈沁一直认为女人要善待自己。

即便是现代化妆品早上化了到了晚上也会化掉的,更别说是古代的化妆品了,不过太子妃成亲身边可不缺补妆的人,姜微不反感别人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对于加了少许铅粉的白粉也能接受,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不了卸妆后多做几次面膜就补回来了,但她坚决不接受有人在自己脸上涂上一大坨没起伏的黄色,这太戳下限了。一番沟通后,众人紧急召来姜凌,有大秦好爹爹挽袖上阵,给女儿在额头画了一朵绽放的牡丹,姜凌给女儿画完牡丹后还不过瘾,无师自通的给女儿在眉间颊间又点缀了些活灵活现的花瓣。

姜凌的画技是大秦出名的,审美观也是一流的,经他妙手一绘,姜微脸上的妆容一下活了,原本姜微因年纪缘故,穿着褕翟衣感觉年纪有点偏小,这么一来她身上的气势就出来了。沈沁为丈夫拍手叫好,同时双目晶亮看着姜凌,然后姜凌就忙了,因为他亲亲娘子、他尊敬的娘亲和大嫂都让他给自己化妆了。姜恪和姜凛倒是想凑趣亲自给自家娘子化妆,奈何两人个性太稳重,画出来的妆容都没姜凌那么服帖个人的气质,果断被嫌弃了。可怜的姜凌在女儿出嫁的当天,不仅捉刀当了化妆师,还被父亲和大哥记恨上了。

姜家姜微出嫁前的气氛是欢乐的,姜恪和姜凛也没有出去会客,而是认真的给女眷剪着适合她们妆容额黄的花钿,好吧,他们其实是想一雪前耻来着,谁说他们没有审美观,明明是姜凌这小子太不靠谱了!

东宫这边气氛就是紧张了,太子殿下在请期后就陷入了焦虑症状态,除了干公事外,他大部分时间就爱捣鼓起东宫摆设了,寻常人家结婚新郎会很忙,太子也忙,他忙一张嘴,底下就数不尽的人替他办事,这份空闲也导致了太子殿下的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比如说宫中给太子殿下准备的寝具都是丝缎为主,但是姜微不喜欢丝绸,她喜欢棉布、麻布,麻布不好染色,姜家准备了好些新婚时期用的细棉寝具,但太子殿下自从看了娘子的陪嫁后,深深得受刺激了,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连娘子就养不起,还是男人吗?果断不能让娘子用娘家的东西,姜家做得出来的东西,宫里做不出来吗?于是尚功局忙起来了。

再比如说眼下大秦上流社会以金银食具为主,但姜微不喜欢,姜九娘子喜欢瓷器,所以太子殿下果断的命人换瓷器,但问题又来了,结婚器具总不能太素雅吧?眼下瓷器都以青白为主,总不能成亲也有这个颜色吧?那怎么办?重新烧。青瓷为底,外面要有喜庆的花色,于是将作监也很忙。

赵恒的婚前焦虑症把石文静折腾得嘴里长了好几个大口疮,去药藏局讨了好几副凉茶灌了下去才稍好一点,他不停的给自己打气,等小九娘嫁进来了,他的苦日子都到头了,好日子来了,光明就在眼前,这是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时期,挺住!

赵恒却丝毫不觉自己换了焦虑症,他正沉浸在自己即将要把胖丫头塞到自己窝里的喜悦中,这几天春风满面,就是看到赵四都觉得他头上那只眼罩摆放的很有型。赵旻这几年给他添了不少弟弟,以前那些弟弟远远的瞧见他衣角就绕道走,眼下大着胆子上前给他说声恭喜,还能得个太子殿下赞许的笑容,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待到了亲迎这一日,赵恒早早的起身,惯例打了一套拳法,浑身出了一身大汗,回头梳洗了一遍,又由小内侍给他慢慢的擦干了湿发,石文静在一旁伺候他进膳,这也是赵恒这一天唯一一顿膳食,下面要进食就要等入洞房后了。今天太子殿下的焦虑症自愈了,午时前一直不紧不慢的在看书休息,换上衮冕后对前来恭喜的属官也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笑容,直让众人赞太子“冠服端严,神情闲远”。

东宫众:“…”

等到晡时,赵恒起身由官员簇拥而出,登金辂车至承天门降辂。而此时太极殿外,礼部官员早于前一日在太极殿向西设置御座,太子坐向南设于户牖之间。群臣的休息处也布置好了,朝堂上甚至连鼓乐乐器都摆放好了,尚食依次布置脯肉、豆肉酱…百官如朝礼般候在太极殿外。待晡时三刻,随着侍中安竣一声:“请中严。”典仪率领赞礼者先入就位,吏部、兵部引导群官站于殿外。

随着安竣的声音,赵旻服通天冠、绛纱袍,乘舆从西方出来,坐上西面御座,百官在赵旻入殿后,也纷纷入殿。

典仪喊道:“拜。”

赞礼者承传,百官两拜。

而后身着冕服的赵恒南面入内。

“拜。”

赵恒两拜,然后上台阶,脱舄,上席西,面南而立。

尚食捧酒而上,走至赵恒西面,面朝东而立。

赵恒双拜后,接过酒爵。

尚食又奉上脯肉、肉酱。

赵恒上席入座,左手执爵,右手取肉脯,将肉铺蘸上豆酱,放在笾、豆之间,然后右手祭酒,起身,走至席西面,面朝南坐下,饮完爵中酒后,放下酒爵,再次起立,两拜后执起放下空酒爵,递于奉御,直长撤下太子席位,然后退回房中。

赵恒走至赵旻御座前,面东而立,他身量以恍若成人,一身衮冕更显出他尊贵的皇家气度,一套繁琐的皇家礼仪制度由他做来从容不迫,的确称得上“冠服端严,神情闲远”百官忍不住侧目,有个优秀的太子殿下实乃社稷之福。

赵旻面上不动声色,目光略带复杂的望着这个他忽视已久,但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长大的嫡子,沉默片刻后,他方沉声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臣谨奉制旨。”赵恒应声,两拜后,从西面台阶下,由内侍伺候穿上舄后,出门亲迎。

百官起身,随着赞礼者一声“拜。”

众人两拜后,依礼退出太极殿。

安竣跪奏曰:“礼毕。”临轩醮戒礼毕。

赵旻双目微垂,掩下了所有情绪,起身离开太极殿。

赵旻的几位成亲的皇子心情相对复杂,他们成亲那时候可没有如此隆重的百官朝礼,可太子的结婚程序就跟天子大婚只差了半阶而已,亲王婚礼完全不能与之比肩。

靖王是大哥,一向有大哥风范,“我们都走吧,一会婚礼就要开始了。”他温和道。

众人点头,靖王不动声色的瞄了四弟一眼,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道:“阿弟,你可累了?是否要休息一会?”

赵四眯着一只独眼冷笑:“大哥,你放心,我没有废物到这程度。”

“你这孩子。”大皇子无奈,“你当心身体。”他是真关心亲弟弟身体。

赵四嗤笑了一声,不说话,他可不能是能关心自己,他都是废人了,对他们没威胁了,他们自然都愿意在他身上体现兄弟情深。

赵恒出太极宫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暗了,但此时从宫中一路到姜府沿街都点满了火把,行障早已经设置好,黄土铺地,净水洒街,京城的百姓在行障外踮起了脚尖瞧稀奇,毕竟太子大婚可是非常少见的,上一次还是二十多年前呢,也是姜家的女儿,这姜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太子妃。

赵恒金辂车前,鼓吹乐队奏乐,前方禁军引路,还有宫侍于前方手持火烛,但这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毕竟道路两旁的火树银花已经将夜空照的透亮,今日太子大婚,对于整个京城来说就是一个不夜天!

“来了!来了!”姜府派去查探的人一趟趟的往姜家跑,什么太子出东宫了,太子将降辂至承天门、太极殿祭礼开始、太子朝这里来了…皇宫离姜府并不远,众人一听说赵恒已经出发了,连忙准备了起来。

这时迎春正拿着一小盏炖得嫩嫩的蛋羹小口的喂着姜微,姜微今天吃的不多,尤其是水只是在她嘴干的时候让她略略润唇罢了,毕竟一会她还要举行同牢礼,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要是出了一点差错,真是被人一辈子嘲笑,所以王夫人只让人炖了一盏蛋羹给她垫垫肚子,这对胃口一向很好的姜微来说绝对是个折磨。

迎春听说太子已经出发了,手一抖,沈沁道:“不急,太子入门还有不少礼节,肯定还有不少时间,慢慢喂。”

迎春点头,她从小就在姜微身边伺候,那种大礼她没学过,但看也看了不少了。

姜微可以在房内慢慢吃东西,最后补一点口脂就好了,但是男人就必须先出去了,太子大婚,姜府但凡有品阶在身都穿了朝服,在姜府大门内面向西而立。女眷则站在姜微所在的东房外,面向东站立。

对于寻常亲迎礼,还会有娘家人的下马威或者对新郎多有阻拦,但面对身为皇太子的女婿,这种风俗显然是不行的。姜府所有人按着辈分,依次着公服恭候太子亲迎,细瞧去人群中着朱服紫者不在少数,青绿公服更是比比皆是,站在幔帐外的百姓接忍不住惊叹,也就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太子妃吧。

奏乐声渐响,赵恒驾金辂车而至,待到大门出,自有礼官替他把车停在西面车头向南安置好。

左庶子跪奏迎太子降辂,赵恒下车后,姜府已经摆好几筵。

“请就位。”左庶子的话让赵恒面向东而立。

傧者走大门内走出,行礼,请示。

赵恒望着姜府大开的大门,想着里面的人,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以兹初昏,某奉制承命。”

他的话由左庶子传给傧者,傧者再入内告于姜恪。

姜恪肃容道:“某谨敬具以须。”

傧者再次外出,告于左庶子,左庶子在传给赵恒,得到赵恒应声后,两人再次传话。然后傧者入内,引姜恪等人于门外东位,众人面向西两拜,赵恒答礼两拜。

然后姜恪揖礼迎赵恒入内,掌畜者将大雁递于左庶子,左庶子在给赵恒。赵恒执雁而入。众人进内门后,姜恪道:“请皇太子入。”

赵恒推让:“某弗敢先。”

姜恪再次请赵恒入内。

赵恒再次推却:“某固弗敢先。”

姜恪做揖继续相让,这时赵恒才由门左侧入内,姜恪从右面入内。等在姜微门外的女眷纷纷给赵恒行礼,赵恒作揖还礼。

等到了台阶上,两人再次上演了入内门三请三让的那一幕,不过这一次在姜恪作揖后,赵恒还礼,然后姜恪上东阶,面向西。赵恒正在正门,面向北跪下,放生大雁,两拜后,下阶离去,姜恪站在台阶上并不下台阶相送。

姜微站在房里,看着这一幕,这是周礼的内容,她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了,她一直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幸好用这种礼节的地方不多,可眼下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礼仪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拖一点时间?姜微一直在安慰着家人,装傻不懂结婚后的情况,其实她怎么能不知道婚前和婚后不同呢,只是家人已经够担心了,她不想加重她们的忧虑,别的不说,至少她以后再也不能想见阿娘见阿娘了。而且见到阿娘后,想到还要跟爹娘行君臣之礼…姜微低下了头。

“太子妃?”颜司闺轻轻的碰了碰姜微。

姜微抬头,赵恒已经离开了,她应该走了,她在傅姆和紫苏的扶持下出门,她没有傅姆,就由方司闺暂时代替,太子妃的厌翟车已经停在门外,司则前方引路。

姜凌入内,面向西对女儿道,“必有正焉,若衣花。”他说话语气很是正经,但是目光却似乎隐约有闪光,“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今天以后乖乖就是别人的媳妇了,真是好舍不得,思及此姜凌对那个抢走自己女儿的混蛋更看不顺眼了。

沈沁眼底泪珠已经在打转,但还是将五彩丝绳和佩巾结在姜微身上,“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姜微嘴动了动,还是没说话,由女官走到了厌翟车后,赵恒察觉到了姜微兴致不高,他瞄了一眼后面神色怅然姜家长辈,知道胖丫头一定是舍不得离开了,他垂目握着她的手。

女官们瞪大了眼睛,这于理不合。

“微微,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赵恒低声道。

姜微看着他认真的脸,脸上露出了笑容,“嗯。”

赵恒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绥绳递于姜微,傅姆没有接过绥绳,推辞道:“未教,不足与为礼。”说罢扶着姜微踩着小几登辂,然后再给车上遮尘障。赵恒驾着厌翟转了三圈后,让驭者代替自己驾车,他自己出大门登上金辂回宫,厌翟尾随于后,待两人都出门后,姜氏族人尽出,为太子妃送嫁。

厌翟车中,颜司闺帮着姜微补妆,又对姜微道:“小九娘可不能哭,一哭妆容都花了。”

“嗯。”姜微应道。

颜司闺怜惜的看着她,还是孩子呢,难怪姜家会舍不得。

这时候天已经全暗了,但道路两旁的松明灯亮如白昼,尤其是东宫火树银花灯上面摆放满了儿臂粗的红烛,其中还掺杂了珍贵的奇楠,东宫一片云雾缭绕,来往之人皆是锦衣华服,恍若仙境般。

靖王妃(大)、韩王妃(二)、相王妃(三)、益王妃(四)都已经到了东宫,这时候帝后是不会在场的,她们的妯娌倒是可以参观同牢礼。四人同样也是穿着亲王妃诰命服,太子妃是褕翟,她们是翟衣,东宫侍从们在四人面前摆放了各种食水点心,她们当然不可能去沾,眼下这时候肯定不是吃东西的好时节。

高敬德、石文静和颜女官已经忙得一身大汗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两顶帷帐已经搭好,太子御幄在内殿室内西厢,太子妃是设在内殿室外的阁道的东面,里面都铺好了双层茵席,屏障也摆放好了。两人举行同牢礼在内殿举行,太子席设在西侧,太子妃设于东侧,馔食也已经一字排开,宫侍们皆垂手立于殿内,等待主人进入。

直到小内侍跑进来通传后,众人才紧张了起来,随着鼓乐声渐进,金辂和厌翟两人先后缓缓驶入东宫,宫侍们连忙上前迎接。四名王妃也起身相迎,随行的还是诸多宗室女眷,这时候不管时候都会有一种近乎严苛的目光评价着快要降辂的赵恒和姜微,尤其是姜微。

左庶子跪迎赵恒下车,司则迎姜微下车,执扇捧烛的侍从簇拥两人进入内殿,赵恒身量已经颇高,姜微虽比年幼期拔高不少,但跟赵恒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是她面带浅浅的笑容,从容不迫的尾随在赵恒身后,丝毫没有因为众人目光的打量而有丝毫的不自在。

“咦?太子妃面上的额黄看着好漂亮。”

“可不是呢!那花钿也贴得正合适,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真不愧是皇后的侄女,你今天见了皇后脸上那花钿了吗?可真漂亮。”

“是啊。”

宗室女眷们议论纷纷。

赵恒款步走在前方,他走得不快,他很清楚褕翟到底有多不方便,即便是姜微身边有不少人,两人待台阶上站定,赵恒拱手朝姜微作揖,姜微回礼谦让,然后赵恒才踏入西阶进入内殿,姜微尾随其后。这是时下贵族夫妻真正的相处方式,只要一方想要,这两人完全可以没有任何身体接触,哪怕一句话都可以由下人代传,所以越是讲究礼仪的大家族,就越不容易出恩爱夫妻,这种繁琐之极礼仪实在是婚姻的大杀器,妥妥的冷暴力。

进入殿后后,两人各自入座,司馔奉上各种馔食,蘸了肉酱韭菹的脯肉、黍米、带着骨头的肉食…依次摆放在两人食案前,每一样食物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连取食物的法子都有特定的姿势,当馔食全部摆放完毕,宫侍奉上巾帕等物,伺候两人进馔食。

这种完全依照古礼制作的食物味道并不可口,就如姜微怎么都吃不惯韭菹一样,肉酱也只能算一般般,她更喜欢吃自己庄上制作的菌菇牛肉酱,那味道更可口,幸好馔食也只需要浅尝辄止。

赵恒一天礼节下来,早已不耐烦,他威胁的目光望向司馔,示意她加快节奏。司馔得了太子的暗示,连忙起身面北请进酒。

司则领命应声。

东宫两名司馔洗手后清洗酒爵,然后将酒倒入酒爵内,执爵而立。

姜微和赵恒同时起身,双拜后接过两位司馔递来的酒爵,然后再次落座,饮下爵中酒。司则接过两人的空酒爵,放入筐中。司馔再次洗酒爵、进酒,姜微和赵恒喝下,第三次司馔不用酒爵装酒,而是递来了卺酒。

同饮合卺酒后,司则全部退至东阶,洗爵,斟酒、跪拜。赵恒和姜微答拜。司则坐下,取过酒爵饮下后,下拜后执爵下阶,将酒爵放入筐中。两名司馔撤下馔食,由司则伺候赵恒入寝殿换下冕服,穿上袴褶,姜微则入了帷帐,同牢礼算是完了。

皇太子大婚,肯定没有人来闹洞房,但姜微处还是簇拥进了一堆女眷,为首正是靖王妃羊氏,姜微起身,众人朝太子妃行礼,姜微回礼。大家客气而恭敬的向姜微祝贺,姜微含笑道谢。

靖王妃含笑说:“太子妃累了一天,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会吧。”

众人皆低低的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几许暧昧的揶揄。

姜微只是含笑,脸上不带半点羞涩,众人看得惊讶,真不知道她是喜怒不惊,还是不经人事,十二岁也不算小了,但这份涵养的确够格。

其实她们真误会将为了,而是这娃真没听出来她们说这个话已经是在跟她开有颜色的玩笑了,她觉得自己真累了一天,巴不得大家马上全走了,好让她脱了礼服洗澡。

碍着姜微的身份,大家只在姜微面前露了一个脸,就纷纷退下了,帷帐中就剩下姜微,赵恒他换了衣服去宴客了,今天他可比姜微忙多了。

这时素影含笑走来,“小九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去梳洗吧。”

“嗯。”这时候方司闺已经识趣的退下了,房里全是家里的丫鬟了,姜微心情一下子舒缓了许多,迎春、半夏给她脸上涂了茶籽油,用细软的棉布一点点的给她卸妆,姜微将脸洗干净,洗了个澡,还敷了一个面膜,保养下今天饱受创伤的脸上皮肤。

等她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白芍问:“小娘子,你想吃点什么吗?”

姜微摇头,饿过头了,不想吃,而且晚上吃东西也不好。

白芍也不强求她,丫鬟们已经铺好了床,姜微看到床铺就感觉困意了,想着赵恒还没回来,就没上床,坐到了一旁等着赵恒,但是脑袋还不是不住的往下垂。紫苏看得心疼,“小娘子,你先睡吧,等五郎回来了,我们叫醒你。”

“嗯。”姜微揉着眼睛,头往床上一靠就睡着了。

赵恒在外面应酬的时间并不久,他平时脾气就不算和善,更谈不上礼贤下士,众人也不敢过分的打趣,他喝了几盅酒后就回房了,一想到马上就能跟胖丫头在一起了,他步履都轻快了许多。回到东宫后,他没有马上回房,而是先换衣梳洗,等一身清爽了才走入房内。

宫侍见他进来了,忙起身相迎,紫苏想要推醒姜微,被赵恒阻止了,他挥手示意众人下去,紫苏略一犹豫,就退下了,她倒是想在门外守着,毕竟小娘子临嫁前家里夫人再三吩咐,小娘子还小,千万不能让五郎伤了她,那么多媵妾姜微以为是摆设,姜家可没人当是摆设。

但是石文静怎么可能让她在外面碍事,对素影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就拉着她下去了,“陈掌事——”紫苏皱眉想说话,素影却压低声音道:“紫媪,太子平时最不喜欢有人在外面伺候,小娘子跟太子都是夫妻了,太子这么疼小娘子,怎么可能会伤了她呢?”

紫苏蹙眉,素影委婉的提醒,“小娘子也知道的。”姜微不爽了都能砸赵恒,要是赵恒真胡来,她肯定要哭闹的。

紫苏勉强点了点。

赵恒进房后没有叫醒姜微,只是侧身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半晌后,满足的笑了,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然后又觉得不过瘾,又亲了亲她的嘴。

“唔——”姜微眨了眨眼睛,迷瞪瞪睁开了眼睛。

“醒了?饿吗?要吃东西吗?”赵恒丝毫没有吵醒她的愧疚。

姜微刚睡醒,神智还没有彻底清醒,“困——”长长的睫毛柔柔的扇着,玉白的肌肤透着可爱的红晕。

赵恒亲了亲她额头,哄着她,“你继续睡。”

“嗯。”姜微合眼又睡了,两人又不能洞房,这么累当然要休息,说话可以明天说。

赵恒看着胖丫头果然一合眼就又睡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挑,眼底漾出一片氤氲,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小丫头身体软绵绵的,但不像小时候那么肉肉的了,赵恒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以后要把她喂胖一点,胖丫头就是要胖一点才好看,现在丑死了。

二月的天气,晚上还带着凉意,赵恒又没让人准备厚实的被褥,姜微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就巴到了赵恒身上,赵恒闻着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胖丫头终于他的了,一天婚礼下来,赵恒也很累了,但是在入睡前,他还要做一件事——赵恒伸手小心的解开她的睡衣,姜微的身体还只有两团很小的隆起,但她浑身肤质玉白,不带半丝瑕疵,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娃娃,赵恒看了半晌,好奇的轻轻碰了碰那团小小的隆起,以后真会长大吗?

姜微不舒服的动了动,发育期的女孩子,胸部是非常敏感的。赵恒心虚的缩回了手,把她搂在怀里顺着背,看着她没醒来的迹象后,才顺着姜微的脖子把她浑身上下都亲了一遍,自我感觉在胖丫头全身上下印满印记后,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肯定是很纯洁哒,太子还是很清纯的,他现在只想圈地盘没想其他。。。

谢谢读者 糊糊3 提供的一个小剧场

这两其实还蛮般配的,都是一个圈里养出来的,思想很有共鸣点:

太纸: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感觉精神多了!

胖丫:今天出来没吃药,感觉整个人都萌萌哒~\(≧▽≦)/~

第74章 热闹的早晨

太子大婚,主人可以毫无负担的安睡,作为下属是必须不能睡死的,石文静、紫苏这天晚上就是和衣入眠的,而其他一些负责烧热水、准备朝食、打扫卫生的人几乎都是整夜不睡的。

刚过丑时,专门负责太子和太子妃衣服的女官掌严就起身了,领着两名小宫女将一会赵恒要穿的衣服展开熏香。赵恒好奇楠,熏衣大多也只用这种香料,秦人爱香,无论室内还是熏香都要带香,但大多都用合香,像赵恒这种只偏爱一种香料的比较少见。

给赵恒熏衣的女官也是伺候了赵恒十来年的,对他的喜好十分熟悉,她将香料放入香炉,又在香炉上盖了一层清透的素纱,阻止香炉中的炭气染在衣物上,眼下已是阳春三月,晚上还不算太冷,最难熬的还是寒冬腊月,在没暖炉的耳房里熏衣,那才是折磨。幸好东宫掌严有三人,三人可以轮值。

掌严将素纱中单置于香炉上,搓了搓手,正想喝盏热茶,却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她寻声望去却见太子妃的陪嫁侍女也进来了,三人起身,小宫女喊了一声“降香姐姐”,掌严却只是对她们淡淡一笑。太子妃入宫带了不少陪嫁侍女进来,皇后宠爱太子妃,将这些人都划成了宫女,这些人原本只是姜家的奴婢,奴婢是没有姓的,故宫人只称呼其名,这等奴婢又怎么能跟身为良家子的她们比肩。能当女官的,都是识文断字、家世良好的女子,肯定看不上这些原本为贱籍的丫鬟。

降香似乎没察觉掌严的冷淡,只柔声道:“以后太子妃的衣物就由我等来处理,不劳烦掌严。”赵恒有洁癖,姜微也有洁癖,她的衣服全是有几个近身侍女轮流熏香的,比起赵恒的单一喜好,姜微更偏爱合香,而且她的熏衣香大部分都是自己调得,她绝对要比赵恒好伺候多了。

掌严不置可否。

降香说完又停顿了几息,也没等掌严有反应,就便捧着小娘子的衣服离开了,熏衣肯定要分开,不然香味就窜了。

“降香姐姐,这些东宫女官可真傲气。”帮着降香一起熏衣的小丫鬟气嘟嘟的说,她们随小娘子入宫后,就发现了宫里那些宫女和女官对她们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良家子怎么了?她们没入宫以前哪有她们过的那么舒服。

“咱们以前是奴籍,那些都是良家子。”降香倒是很看得开,她们都是姜家的世仆,属贱民,跟平民出生的女子身份上有天渊之别,更别说宫里那些女官大部分都是读书认字的官宦人家女子,更是清高自持。

“良家子又如何?那些人认得字怕是还没我们多呢,更别说跟降香姐姐比了。”小丫头嘟嘴道,姜凛是近朱者赤的信奉者,姜微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任何近身伺候姜微的人都经过严格筛选,读书认字是必要,认字方能知礼。姜微平时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偶尔也好为人师,教导的对象就是伺候自己的那群侍女,所以姜微身边的侍女都认字,包括林熙给的那群女兵。

“你忘了小娘子说过的话了。”降香浅笑,取出熏香滴了几滴在水中,水下铺了一块竹炭,让炭火慢慢的炙烤着香油,柔美的芳香随着降香的话缓缓溢出,“瓶子里的水要是满的,怎么晃它都稳稳的,只有半瓶水才会晃荡不休。”

“姐姐说得对。”小丫鬟吃吃的笑了。

降香摸了摸她的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再去睡一会吧。”

“我不困,陪姐姐说说话也好,反正这里也舒服。”小丫鬟烧了两块炭在手炉里,同降香一个人一个,“陪姐姐熬回夜班,回头还能多拿几个铜钱呢!”她笑嘻嘻的说,值夜班是有额外补贴的,大家都愿意值夜班。

降香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寅时。这时东宫大部分人都起身了,紫苏和石文静也穿戴完毕,降香和掌严两人端着熏好的衣服,同两人一起悄声入了寝殿,外间已经点了一盏小灯,宫侍们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盥漱器具。

突然 “咚”一声,似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紫苏和石文静下意识的就要进去,却听到赵恒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胖丫头,你搞什么?”声音中带着困惑和几分摸不着头脑的怒意,任谁睡的好好的被人踢醒都是一件很生气的事,如果做事的人不是姜微,赵恒早让人拖出去打死了。

“你还问我为什么?”姜微气呼呼的望着赵恒,“你这变态!大色狼!”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被同样光溜溜的人紧紧抱着都不会淡定的。

“我们是夫妻了,这有什么?”赵恒不以为然,姜微没把他踢下床,他只是一只脚砸到了床下的地板上,太子殿下微怒的拉过她,“下次再胡闹,我就教训你了!”

“你不要脸!”姜微挣扎了起来,这人太过分了,哪有趁人睡觉的时候脱光自己衣服的,姜微伸手去摸自己的衣服,但她的睡衣早被赵恒丢到床下去了。

赵恒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你再乱动,我就真不要脸给你看。”

姜微立刻不敢动了,赵恒教训她道:“出嫁从夫知不知道?哪有人新婚第一天就踢自己夫君的?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真是无法无天。

姜微怒道:“谁没事把人衣服都脱光的!你才胆子大呢!”说罢脚朝着赵恒腿踢去,她要把他踢开,这样太危险了。

两人都没穿衣服,姜微不动还好,一动两人肌肤相亲摩挲,姜微没感觉,赵恒正好年少气盛的时候,哪里受得住,直接抓住了她的腿,身体往里面去,这举动可把姜微吓坏了,“你想干什么!”她身体下意识的往里面缩,却被赵恒另一只手紧紧扣住。

紫苏在外面听得脸都白了,“五郎!”眼看就要冲进去,被石文静死死的拉住。

“滚!”赵恒不耐烦的喝道。

石文静连忙示意众人退下,应是把紫苏拉了出去,紫苏怒道:“你放手!”

“紫媪,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夫妻了,他们想做什么还不是天经地义的。”石文静道,“我们当下人的还能违背主子不成?”她冲进去找死没关系,他要是真让她冲进去了,他也该死了。

姜微抓起枕头砸赵恒,“你放手!放手!”

“微微别动。”赵恒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空出一手抓掉了她的枕头,“我就抱抱你。”

“你快起来。”姜微快哭了,他明明说好要等她满了十五岁再说。

赵恒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马上就好,就等一会。”

“你真不乱来?”姜微不信任的看着他。

“当然不会。”赵恒保证,“不然昨晚你能睡这么早?”

赵恒的话让姜微放松了些,赵恒感觉掌下的温软的肌肤渐渐松开,他满意的摩挲亲吻着,“微微你身上用了么香料?好香。”胖丫头喜欢喝牛乳、羊乳,还喜欢用来洗澡,身上奶味一直没退过,一直被赵恒称之为乳臭未干,但赵恒现在细闻发现她身上还有其她的香味。

“就是按摩香油的味道。”姜微被他摸得浑身发痒,又不管乱动,“你别摸,痒——”

赵恒轻哼了一声,报复的咬了她脖子一下,“不解风情的笨丫头。”

姜微气得想拧他,但又怕惹了现在的他,万一他从半禽兽变成禽兽怎么办?她忍着气软语说:“阿兄,你起来吧,时间不早了。”

“我们又没什么事,有什么好早起的。”赵恒细细的啄吻着,口感又软又嫩,真好,赵恒亲上瘾了。

姜微暗暗磨牙,这人居然把口水涂在自己身上,讨厌死了!好容易忍到他放开自己,抓起自己的枕头,往他脸上一丢,赵恒的枕头已经被她丢了,“你这变态色狼!”她要跟他分房睡!

赵恒早上起来啃了一顿,心情好的很,被砸了也不介意,眼见她要下地,一把拉住她,“地上凉,别下去了。”

姜微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睡衣,看到那团成一团丢在地上的睡衣,姜微纠结,这衣服还能穿吗?

赵恒拉下了帐子,敲了一下床头的玉罄,清脆的声音响起,石文静听到玉罄声,才让降香和掌严入内,紫苏已经被人劝下去了,素影找她谈心去了。众人一入内就看到了丢在了地上寝衣,降香面带忧色,女官和宫女却面不改色,将干净的寝衣放在床边,然后就退下了。降香和丫鬟面面相觑,饶降香再沉稳都有点琢磨不透现在的情况了。

“都退下。”赵恒下令。

降香跟着一起退下,赵恒把寝衣递给姜微,“走吧。”

“去哪里?”姜微有点跟不上他思维了。

“你不要梳洗吗?”赵恒领着她去后殿的浴室,这是照着姜微的要求做的浴室,但就只要一个大浴池,里面放好了热水。

“怎么就一个?”姜微不满的问。

赵恒早就下了浴池,舒展着四肢,大度的说,“放心吧,我不嫌弃你的。”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跟人共浴。

姜微原本也没多想,可赵恒让她不爽了,哼了一声,“我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