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琅玕院的净室前后有两个造景的小院子, 院子没有门窗,这是防止有人进来或者偷窥。

  陆行领着长孙愉愉跨过月洞型的窗户到了小院,然后蹲身伸手朝长孙愉愉做了个手势。

  长孙愉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 爬院墙, 她将一只脚踩在陆行的掌心,自己还没怎么用力,但觉陆行轻轻一托, 她整个人便已经坐在了墙头, 而下面的陆行脚尖轻轻一点, 也跃上了墙头,翻了出去。

  长孙愉愉探出头去, 但见陆行又朝她做了个手势。她在墙上轻盈地转了个身,冲着外头跳了下去。

  陆行在半空双手扶住了长孙愉愉的腰,让她轻巧安稳地落了地。

  只是这墙是翻了, 接下来又能去哪儿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长孙愉愉咬了咬嘴唇, 这前脚才答应了婉姑和老太太圆房的,现如今就反悔只怕事发后不好收场。

  长孙愉愉迟疑地不再挪步,陆行却已经往前探路去了。她望着陆行的背影,这人得是比自己还不肯圆房啊?

  长孙愉愉原是很怕这件事的,上回那络腮胡让她做了不少噩梦, 至今偶尔还会梦见,连带着她看见留胡子的男子第一个反应都是厌恶。

  而长孙愉愉之所以会陷入如今的被动, 做起事儿来稍显没有理智, 也全是因为这个心里阴影。而心里阴影之所以成为阴影, 那却不是自己想克制就能克制的, 是以陆行要带她翻墙, 长孙愉愉二话没说就跟了上来。

  这会儿长孙愉愉见陆行比自己“还怕”圆房, 心里不知怎么的居然就没那么抵触和害怕圆房了。

  陆行没听见长孙愉愉跟上来的脚步, 回头看了她一眼,偏了偏脑袋示意她跟上。

  长孙愉愉倒是想看看陆行有个什么安排,反正最后吃挂落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她跟着陆行在园子里穿梭,才发现陆行小时候怕没少翻墙偷偷溜出陆家,一路也没见他如何警惕,但走的路都避开了人。

  最后又翻了一次墙,落下去就是河边,陆行解开旁边系着的小竹筏,扶着长孙愉愉跳了上去。

  这长孙愉愉却是不陌生,“我们是又要去温泉瀑布么?”

  陆行点了点头。

  上回老太太提及圆房时,陆行也是带自己往那儿去躲的。

  长孙愉愉望着陆行的背影,确认这人比自己还不想圆房,她心里是有些不服气,但更多的却在考虑怎么利用这件事,跟陆行达成共识,她可是很讲理的,也没有兴趣把瓜强扭下来吃。

  长孙愉愉轻车熟路地走进木屋,正寻思着找点儿什么事儿做打发时光,却见陆行取了他的衣袍往外去了温泉。

  长孙愉愉随口问了句,“你是想要泡一会儿?”毕竟前不久为了那啥两人都被伺候着洗过澡的。

  “很快。”陆行道。

  “不急不急。”长孙愉愉很客气地道。人在心情舒畅的时候总是好说话的,她希望陆行能多泡会儿,最好脑子也能顺便泡泡水。

  “不会太久。”陆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意思。

  长孙愉愉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不着急啊,这会儿还早呢。”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可做。

  “嗯。”陆行应了一声,走到了池子边。

  长孙愉愉赶紧转过身,不该看的肯定不能看嘛。只是她忽然想起来,她是没什么事儿做,但陆行是不是要回建昌府,他可是被临时叫回宁江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对,他要回建昌的话,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带到这儿来,难道不该像上次那样让莲果、傅婆她们也跟来么?

  而且才洗过澡,这一到山上就又洗澡是什么意思?长孙愉愉忽地想起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地转身重新看向陆行。

  却见他已经从池子里走了出来。

  长孙愉愉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赶紧转过身去。老天爷呀,她什么都没看到,她可真不是故意去看的。

  陆行所谓的很快,不会太久,还真的不是客套话。

  长孙愉愉直觉自己可能是想岔了什么,但是这会儿可能也醒悟得太晚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长孙愉愉没回头,只下意识地往内室走了两步。

  天呐,长孙愉愉看着前面的床,她为什么要往内室走?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陆行,只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似这样就能抵挡什么似的。

  陆行的呼吸仿佛出现在了肩头,长孙愉愉一个箭步跨到了床边儿,身子先于脑子使唤地坐到了床上,回头朝陆行笑得极其僵硬地道:“啊,突然有点儿困,我想睡觉。”然后她就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腿。

  拉被子的时候,长孙愉愉只觉得被子干燥松软,可不像是在没有人住的屋子里放了许久的被子,却仿佛是才晒过太阳拿出来的。

  长孙愉愉才敏感地意识到,这屋子当是这两日才打整过的,所以……

  长孙愉愉感觉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她抬眼朝陆行看去,却见他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个香炉下来。

  “太久没过来,熏点儿香如何?”陆行问。

  长孙愉愉此刻也顾不得想“太久没过来”与“熏香”之间有什么联系,她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思考,因此巴不得陆行多干点儿别的事儿,“嗯,我也正有此意呢。”

  “用香丸还是线香?”陆行又问。

  “香丸吧。”长孙愉愉道,她是觉得线香点起来太快。

  陆行点点头,埋头捣鼓了一阵儿。

  将香炉放在小几上,陆行转头问长孙愉愉,“冷么?”

  山里是有些冷的,长孙愉愉里头那件桃红薄纱的衣裙根本就挡不住风,那只是为了闺房之乐。亏得临走时陆行想起来给她取了件披风。

  说话间,陆行也不等长孙愉愉回答,便走到帘边,将左右和后面的竹帘都放了下来,只留着前头面对温泉池子的那一边儿帘子还卷着。

  如此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莫名叫人觉得有些危险。

  忙完了这些,陆行朝长孙愉愉走来,她怂包地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坐到了床上,而陆行则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她。

  长孙愉愉吞了口口水,“有些渴。”

  “唔,我去烧水。”陆行重新起身。

  他一走,长孙愉愉在他身后大口地呼吸了几下,肩膀也放松了下来。只是她没放松多会儿,陆行就又走了回来。

  “不是要睡么?我替你把披风脱了吧。”陆行重新在长孙愉愉跟前坐下。

  “不用不用。”长孙愉愉哪儿敢呢。

  “不会不舒服么?”陆行伸手去解长孙愉愉领子上的披风系带,“不热么,我看你鼻尖都冒汗了。”

  热不热,不是问题,主要是紧张,长孙愉愉感觉自己手心儿也在冒汗呢。

  陆行替长孙愉愉解下披风,起身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回头道:“午饭可能会晚些,我在熬粥。”

  熬粥?那可花功夫了,长孙愉愉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起来吃饭这事儿?于是她朝陆行笑得特别甜地道:“不着急。”慢慢熬,熬得越久越好。

  长孙愉愉说着话,手就开始无意识地东摸西摸。

  “找扇子?”陆行问,说不得很多方便他都很了解长孙愉愉。

  “嗯,不知怎么的,有些热。”长孙愉愉用手做扇子在脸颊边扇了扇,热是真的热,而且心跳得厉害,她自己还感觉脸有些红,因此急着找扇子遮掩遮掩。

  陆行重新坐到长孙愉愉跟前,“已经入秋许久了,出来得急也没给你带扇子。既然热,我替你把外裳脱了吧。”

  说归说,但陆行的手还是很规矩的,并没有自作主张地伸出去。

  长孙愉愉赶紧要推托,却听得陆行又状若不经意地补了一句道:“反正待会儿也要脱的。”

  哈?长孙愉愉长长地吸了口气,却没敢往外吐,她得捋一捋陆行这话里的意思。

  “桃红很衬你的肤色。”陆行道。

  哈?竟然有一天能从陆行嘴里听到这种话?长孙愉愉的心没来由地跳得更厉害了,她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那“咚咚”的心跳,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心口,生怕那躁动的声音被陆行给听了去。

  “一直觉得桃红有些艳俗,没想到你穿却不一样。”

  长孙愉愉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缘故,连带着人的声音也有些暗哑,让人莫名心慌。陆行的人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只是说话变了个样儿,眼睛也有些不规矩,一直盯着她领口看,好似桃红色穿在她身上,真让他觉得有些新鲜。

  “怎么不一样了?”长孙愉愉有意挑刺儿,但自己的声音一出口,她就感觉糟了,怎么她嗓子也哑了?这话的味儿就不对了。长孙愉愉赶紧清了清嗓子。

  陆行没回答长孙愉愉的问题,转而道:“你的腰还好么?”

  长孙愉愉不明白这句话是怎么跳出来的,而陆行的手掌已经覆盖在了她的后腰上。

  烫得人想跳,长孙愉愉费了好大劲儿才克制住自己不失态,“我的腰……”

  陆行蹙了蹙眉,“你的腰怎么这么硬?”

  不是,惯形容美人腰,不都该是纤细、绵软么?硬是什么鬼?嫌弃?

  “你以前伤着腰,公主也没叫人给你治治么?”陆行轻轻地替长孙愉愉揉起腰来。

  长孙愉愉这才想起来,陆行关心的是这茬呢。“有治过,不过也没多大用。”毕竟人年轻,她的腰疼的时候也并不多,只是应酬太久才会劳累,休息两日就好了。

  “我替你揉揉吧。”陆行道。

  你不都已经在揉了么,长孙愉愉心忖。

第161章

  长孙愉愉刚要拒绝陆行给她揉腰, 但旋即又改了主意,反正能拖延点儿功夫就拖延点儿功夫呗,指不定水就烧开了呢?指不定粥就熬好了呢?

  “那你转过身去。”陆行道。

  他的声音出奇的有些慵懒, 像是刚睡醒的人,听在耳朵里仿佛长出了羽毛,弄得人打从心底发痒。

  所以长孙愉愉才会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的背“见不得人”。

  之所以说她身上这套衣裳是婉姑特地选的, 只能在内室穿, 就是因为里头的抹胸不是一整片布料,后面是用带子系的。长孙愉愉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后背, 但是用脚指头想也想得出呀,跟没穿几乎没什么差别。

  长孙愉愉隐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笑声,但是她已经没心思去声讨陆行了, 因为她脸烧得厉害,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扑到了枕头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是要给她按腰么?按呗。

  谁知陆行还真是安安分分地给她推拿起腰来。上回长孙愉愉就已经享受过陆行的推拿了,不仅力道适中,柔韧有劲儿,而且随着他手的动作, 还会热热麻麻的感觉深入肌理,好像有一把梳子顺着她那些打结的经络在梳理, 别提有多舒服了。

  这种舒服让长孙愉愉很快忘记了尴尬和羞臊, 中途按到最疼胀的地方, 甚至不可抑制地“嘤”了出来, 那声音怪怪的, 长孙愉愉只能假做没听到, 拼命想压制自己再发出那种声音, 却偏偏事与愿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舒服的缘故。

  中途陆行好像有离开过,长孙愉愉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侧身去寻陆行,但胸前的衣襟却松开了,她条件性地扶住自己的抹胸,睁着一双春水润过的荡漾着桃花瓣的眼睛看向陆行,却实则什么都看不清。

  “要喝水?”陆行走过来坐下。

  长孙愉愉点点头,由陆行扶着她软软地坐好,嘴唇碰到了瓷杯,长孙愉愉微微张口,一股子白桃的香气瞬间润泽了口腔,她一口啜尽,却还想喝,嘟囔道:“还要。”

  嘴边的杯子被拿走,长孙愉愉只当陆行再去倒水了,片刻后熟悉的白桃香气再次扑鼻而来,只这一次她却是被人渡了一口白桃香气的茶水。

  长孙愉愉下意识地就要抵制,可是舌头却被人缠住了,她“嘤嘤嗯嗯”地抗议,却抵不过腰部那双有魔力的手,轻轻一摁,她整个人就软了。

  外头秋日的艳阳拼命地将光缕洒进屋子,流连忘返地缠绕在那雪玉一样的肌肤上,却偏偏有人吝啬至极,不肯分润于它。

  小几上的香炉,袅袅地生着香气,缭绕在空中,似柳条一般摇来晃去,任流风吹袭。

  屋子里并不静谧,偶尔会有人轻声问,“还要喝水么?”

  半晌软靡靡的一个声音才回道:“不~~要~~”

  最终也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

  金乌西斜,四周帘子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卷起的屋子里,光线重新暗沉了下去。

  越是昏暗,越发显得屋子里那人,比羊脂白玉还莹润,比十里桃花更灿然。

  长孙愉愉呆然拥被坐于床榻之上,半晌没回过神来,更是羞于回忆先才的事情,偶尔一个片段闪过,她就双手捂脸埋头膝盖,等缓过劲儿来再重新发呆。

  外面陆行已经将熬好的杂粮米粥盛好放在了小几上,想着小县主素来体弱,寻常女子这会儿都不好过,她肯定更是难受,于是道:“我把饭菜端到床上给你?”

  长孙愉愉一听到陆行的声音,脸就止不住地又红了,想双手捂脸吧,那也太怂了。她张嘴想说话,一发音却惊觉嗓子居然还是哑的,于是只能变说话为清嗓子。

  陆行在她迟疑间已经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长孙愉愉嘴边,“那先喝点儿水,先才你一直嘟囔要水喝。”

  长孙愉愉猛地朝陆行竖起食指,表示别提这茬儿,别提喝水这茬儿。

  陆行了然地将水杯塞入长孙愉愉抬起来的那只手上。

  长孙愉愉有些迁怒地看着手中的瓷杯,半晌后,还是默默地喝了口水,她的确是渴了。陆九那厮都快把她身体里所有水分给榨干了。

  虽说她没有任何经验,也没人跟她具体讨论过闺房之事,但长孙愉愉还是能意识到,她承受的可能比寻常人要多得多。

  二十几岁,没开过荤的陆九……

  那会儿陆九问她是不是想被人听壁脚,长孙愉愉的反应是陆九还是很会体贴人心意的嘛,她光是想想婉姑等人就在外头,心里就不得劲儿。但这会儿长孙愉愉咂摸出不同的味道来了,陆九带她来这儿,估计是觉得琅玕院内人太多,不能由着他可劲儿欺负人。

  长孙愉愉手里的水杯被人抽走,她抬眼斥责地看向陆行。

  “喝点儿粥吧,我喂你。”

  陆行待她明显比以往亲昵许多,这假夫妻和真夫妻的区别还真是挺明显的,长孙愉愉忍不住在心底嘲讽。

  但小县主是什么人呐?陆行上赶着要伺候,难道她还会拒绝?长孙愉愉轻轻用嘴唇碰了碰陆行喂过来的汤匙,想挑剔烫的,但一个没忍住地就喝了,主要是饿得慌。

  看着那浓稠的米油,饥肠辘辘的长孙愉愉才意识到这太阳都要落山了,她才开始用午饭,真是杀千刀的陆九。

  心里骂完这句,长孙愉愉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骂他“杀千刀”的,那都是街头泼妇骂自家男人的话。想到这儿长孙愉愉险些把自己给呛到,脸上忍不住飞起了红晕。

  陆行放下碗给长孙愉愉拍了拍背,又递了手绢给她。

  长孙愉愉平静后,眼神往陆行搁下的粥碗瞥了瞥,后者就重新端了起来,“还是我喂你?”陆行例行问了问,其实被被别人喂饭有时候并不如自己吃来得舒服和方便。

  但这里头不包括长孙愉愉,她可是被伺候惯了的,四、五岁上头吃饭都还是要下人喂的。再且,长孙愉愉感觉自己不奴役奴役陆行,有点儿难泄心头之愤。

  长孙愉愉张嘴吞了一口陆行喂过来的饭,眼神往小几上已经不再飘着香气的熏炉,她不是傻子,眼下已经想明白陆行肯定是在香丸上捣了鬼,不然她怎么会……

  一点儿没抵抗陆行?!

  但是现在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思,陆行肯定有一箩筐的话堵她的嘴,长孙愉愉觉得还是使唤陆行做事儿来得更解气。

  陆行喂了一口长孙愉愉鸡子的白瓤,她不沾荤腥,唯一能吃的就是鸡子,只是从小到大吃得腻味了,如今蛋黄是坚决不肯碰的,也就那白瓤还能吃下去。

  吃过白瓤,陆行又喂了一口长孙愉愉脆王瓜,只是新鲜拍开,用盐腌制了片刻。

  看着她樱红的嘴唇因为咀嚼而轻动,明明是很寻常的事儿,却叫人看得有些上头,陆行微微瞥开眼,又想着长孙愉愉瘦弱,每日里只吃这些年轻时还好,上了年纪却如何养生?

  而且着实是太瘦了些。

  “再用半碗?”陆行将碗中最后一勺粥喂给了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也是有些意犹未尽,主要是又累又饿,胃口自然会好些,然则她还没点头,就听陆行道:“多吃点儿才有体力。”

  长孙愉愉嗔了陆行一眼,想啥呢?“不吃了。”

  陆行用手绢替长孙愉愉擦了擦嘴,转身收拾碗筷,“那你是想再歇会儿,还是起来?”

  在屋子里都待了快一整日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长孙愉愉还是想起身,她推开被子站起来,才跨出半步,就僵在了原地。

  陆行一回头,就看到长孙愉愉那茫然不知所措的脸,还略带着难为情。“怎么了?”

  长孙愉愉缓了片刻,才有些嗔怒地道:“我要沐浴。”

  其实她才洗过澡的,床单被子也都换过了,这会儿突然又要沐浴,自然不是长孙愉愉洁癖,陆行不过是转念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我抱你过去吧。”陆行道。

  长孙愉愉也没矫情,她这样子怎么走路?

  陆行抱着她去到池边,“先才说帮你洗你又不肯。”

  这一次却是由不得长孙愉愉了,陆行把她放入汤池,自己也解衣下水。长孙愉愉倒是想反对呢,但是陆行的手一碰她,她就脸红心跳身体软。

  而且抗议的声音也没能发出来。长孙愉愉在心底愤愤,这人怎么这么爱喂人喝水啊?

  夜里寒凉,长孙愉愉偎在陆行的怀里倒是暖和至极,睡得极酣,只嘴里偶尔嘀咕两声。陆行凑过头去,只听得她在呢喃什么“不喝水,不喝水。”下一刻却又开始舔他的肩骨肉。

  以前陆行是十分嫌弃长孙愉愉的睡姿的,但如今么,却觉得十分可人,你将手指放她唇边,她舔得格外起劲儿,那是被肉馋的。

  早起,长孙愉愉眼睛都睁不开的被人抱着伺候新沐了浴,陆行在她耳边道:“你再睡会儿。”

  长孙愉愉却是强打起精神,“我要回去。”再不回去可不得了了,且不说婉姑会担心,她自个儿也受不了了。

  其实陆行真没怎么她,哪怕再上头,也是顾忌长孙愉愉身娇肉贵,又是初初破瓜,很是克制的。

  但是再克制,也否认不了陆行这都二十几了才第一回 亲近女子。便是娶个无盐女,都能新鲜弄腾几日呢,更何况小县主千娇百媚,软玉温香。

  她倒是也闹腾,但她也特别心疼她自己,做事儿舍不得用力,无论是娇嗔羞骂,还是花拳绣腿,那都是别添情趣而已。

第162章

  长孙愉愉要回去, 陆行却也好说话,伺候着她穿了衣裳,又帮她简单地梳了头, 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上了船。

  长孙愉愉这边儿,不过是感觉自己才打了个哈欠, 怎的就到了人境园的后门。她还有些犯困、腿软, 由陆行拉着进了小门, 微微睁开眼,鼻子里就娇气地哼哼了两声。

  这门儿在人境园的东北面儿, 而琅玕院却在西南边儿,她可走不动那么远的道儿。

  陆行在长孙愉愉耳边道:“往那边走几步,我再抱你。”

  长孙愉愉的余光瞥到旁边儿一脸新鲜地偷窥她和陆行的开门婆子, 只能顺顺从地跟着陆行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待快到琅玕院时, 陆行才将长孙愉愉放到地上,又替她理了理衣襟,她若是能略微打起点儿精神来,看着也就像模像样,让人猜不出她昨儿一天都干了啥。

  琅玕院这边自然是早就发现了她和陆行不见了, 只是没敢声张。婉姑的意思就是等,她觉得就算小县主任性, 但陆行总不至于跟着长孙愉愉胡闹的。

  趁着空隙, 婉姑自然要把长孙愉愉在宁江这大半年的事儿给问得清清楚楚。

  莲果和冬柚也不敢隐瞒, 倒豆子似地抢着说。第一个要说的自然就是长孙愉愉刚到陆家, 大病的那两回。

  “这个我和公主都已经知道了。”婉姑道。

  莲果诧异, “可是怎么会?县主都不让我们说。”

  “是姑爷写信跟公主说的, 前因后果都讲明白了。”婉姑道。

  “那公主怎么说?”莲果问。

  婉姑没好气儿地道:“还能怎么说?老太太是县主的长辈, 她作为小辈能干嘛,难道公主还能帮县主打击报复?让肖姑姑过来就是帮着县主的。你们两个也是,这些事儿怎么不劝着县主?她是瓷器,哪里去碰得石头,公主那两回还说不知怎么就心悸呢,却是县主在受苦。”

  莲果和冬柚不敢再吭声,又听着婉姑接着往下问。

  莲果自然而然地问,“那姑爷将县主一个人留在宁江,自个儿去建昌,公主可知道了?”

  婉姑点点头,“姑爷每旬都给公主去信,比县主还勤呢。让县主留在宁江,也是公主的意思。”

  咦?莲果和冬柚眼里都冒出了疑惑。

  “那建昌穷山恶水的,史上屡次兵变,万一闹出个什么事儿来,要是姑爷一时没照顾到县主,那县主怎么办?公主怎么办?那些个不要命的人可不管谁是谁,见着生得美的女人就糟蹋。”婉姑道。

  莲果和冬柚这才晓得里头还有这等缘故,她们一开始还真当是姑爷不把自家县主放在心上呢,这才舍得让她在老家陪老太太。

  却说回长孙愉愉跟着陆行回到琅玕院,守门的丫头看着他二人,赶紧问了安,又匆匆跑进去禀给莲果她们。

  婉姑匆匆地跑出来,“姑爷、县主,你们昨儿倒是去哪儿呢?”怎的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圆个房比登天还难。

  长孙愉愉可没脸解释他们去哪儿了,她现在站着就想坐着,坐着就想躺着,其余的事儿自然是谁脸皮厚谁解释。“婉姑,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吧。”

  陆行则对着长孙愉愉的背影道:“我去蔚荣堂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说几句话,你先歇着吧。”

  按理说长孙愉愉也该过去请安的,但她恁是没鼓起勇气把脸装兜里,她总觉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做了什么,这害羞的坎儿过不求。

  陆行走后,长孙愉愉进屋就扑在了床上,由得莲果和冬柚折腾着替她更衣。

  屋子里恢复安静后,莲果蹑手蹑脚地走到前厅,捂着嘴偷笑地对婉姑道:“县主身上全是印子呢。”这当然是夸张的话。

  婉姑闻言松了口气,可算是正儿八经做夫妻了,但旋即又皱起了眉头,埋怨起自家姑爷怎么回事儿了。这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刚开荤也不用使劲儿折腾人吧?全是都是印子。

  “我去看看。”婉姑不放心地道。

  莲果低声道:“县主睡了呢,我闻着像是已经上过药了,姑爷素来细心。”

  长孙愉愉其实没睡着,虽然累得慌,但心里烦着呢。以前不懂事儿,所以没注意细节,被老太太知道他们没圆房,长孙愉愉也没怀疑有人嘴巴不严了,实则是太明显了。

  现在长孙愉愉是怀疑陆行在故意使坏,他昨儿可不像什么都不懂的人,但怎么就没提醒过她?

  陆行到蔚荣堂给老太太请了安,这就要准备回建昌了。“我想着让华宁也去建昌,上回她已经去过了,内院翻修得也差不多了。”

  这尝过腥的猫儿哪有不惦记的,即便晋阳公主不愿意长孙愉愉去建昌,以前陆行同意,现在么就没那么听话了。

  安母点点头,“看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既然做了夫妻,以前的事儿也别太计较了,和和睦睦过日子才是,家和万事兴。”

  “是。”

  “婉姑才来没两日,华宁估计还想陪陪她,她的东西多也要收拾几日,等婉姑走了,我再叫人送她去建昌。你那边公事儿忙,就先回去吧。”安母道。

  却说陆行辞过老太太,自然得回琅玕院当面跟长孙愉愉说一声儿。

  长孙愉愉少不得要把刚才想的事儿拿出来问明白。“陆九,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陆行不解。

  长孙愉愉坐直了身子道:“我寻思着你就是故意的。老太太是怎么知道我们屋子里的事儿的?”

  陆行扬扬眉,坐到了床沿上看着长孙愉愉。“唔,你以为呢?”

  长孙愉愉咬了咬后槽牙,“你故意没提醒我是不是?”

  陆行好笑地道:“我怎么没提醒过你,成亲那会儿我不就跟你提过么?”

  长孙愉愉承认,陆行是提点过什么叫水啊洗被子之类的,“但是你后来怎么不提了?”

  “我以为你知道。”陆行一脸的冤枉。

  “我信了你的邪呢。你瞧着我什么都没做,却一句话再没提过。”长孙愉愉道。

  陆行叹了口气,“愉愉,你是什么性子?若是这种事儿,我一提再提,你心里指不定编排我。”

  末了,陆行又加了句,“再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你另有其他打算呢?”

  什么其他打算?一直到陆行走了,长孙愉愉才明白过来,陆行那是倒打一耙啊。他在暗示她是故意露出破绽给老太太察觉的?然后由老太太来逼着他们圆房?

  想到这儿,长孙愉愉差点儿没把一口细米贝齿给咬碎了。

  却说陆行走后,婉姑因想着晋阳公主身边没个贴心人说话,急着在运河封冻之前赶回京城,所以也没多做停留。而长孙愉愉却没急着去建昌府,虽然老太太一直催她,她却总是推三阻四。

  想起建昌府那破败的内院,长孙愉愉压根儿就没有动身的念头。她都好些日子没顾上乐社的事情了,怎么也得跟着排演一下。但是老太太三番五次地暗示她,需得早日跟陆行有个孩子,那样陆行的爹娘泉下有知,才能含笑。

  说不得陆行爹娘的忌日也要到了。

  长孙愉愉但见再也拖不过去,这才不情不愿地让莲果收拾了箱笼往建昌府去。

  宁江在运河边儿上,因此繁华。而离宁江不过一日水路的建昌府之所以穷却是因为身处支流,河道狭窄容易淤积过不得大船,周边又都是大山,从宁江过建昌就好似换了个天地似的。

  长孙愉愉因不是第一次来,所以也没什么兴趣再眺望窗外,她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只歪歪地躺着歇息,怀里抱着个手炉暖肚子。

  这是小日子要到了的预兆。

  果不其然,才将要下船,长孙愉愉就感觉到了热流,在船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换了马车。

  马车驶入府衙那条街时,泉石就已经飞快地禀了陆行,“明府,县主的马车已经过了街口。”

  陆行点了点,难得地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回了内院,恰逢长孙愉愉的马车驶入。

  “怎么了?”陆行迎了上去,看着长孙愉愉的脸色不对,因有此问。

  长孙愉愉却是没想到陆行能来迎她,这人待她明显比以前亲近,她心下忍不住撇嘴,果真是势利的男人,以前怕是想着可能要和离,都不带用心的。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躺几日就好了。”长孙愉愉道。

  既然没什么,又要躺几日,陆行立即就回过味儿来了,然后盯着长孙愉愉笑了笑。

  “你笑什么笑?”长孙愉愉有些羞恼,她晓得陆行是看出自己的故意来了,只是他这么一笑就显得自己有些幼稚了。这小日子也不能来一辈子,有些事儿还是躲不掉。

  “我只是很高兴见到县主,所以才笑。”陆行道。

  这话可就让长孙愉愉不好再挑毛病了。

  陆行跟着长孙愉愉进了屋子,替她诊了脉,没发现什么大毛病,“那你躺会儿,我用晚饭时就回来。”

  长孙愉愉并没躺下,她来小日子的时候虽然肚子会隐隐作痛,但还不至于就需要卧床休息的地步。

  内院的北屋并没什么变化,但后面却多出了一进屋子来,一看就是新建的,还带着木头的香气。

  这是重新建了卧房还有净室,布置同琅玕院差不多,当然没那么精致,毕竟是工期有限。

  东厢的书房有些改动,当然没额外增加净室,也没布置成小卧室,而是多添了一张大案,形成了东西对称的两个小书房。西厢塌下的一角已经修补好,旁边的小跨院也整理了出来,可供冬柚、肖子清等人住下。

  府衙毕竟不是自己的宅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陆行迟早是要高升的,的确也没必要在修缮府衙上太过费心。

  只是长孙愉愉想着,陆行把她送回宁江,不是一门心思让她回京么?那他在这之后继续修缮府衙是什么意思?准备迎娶新妇?

第163章

  黄昏, 陆行回来用饭时,长孙愉愉旁敲侧击地问了出来。

  “不是县主在的时候就请了人动工的么?总不能半途而废。”陆行道。

  长孙愉愉白了陆行一眼,她上回来才住了几日啊?的确是请了工, 但那会儿还在采购木料呢,随时能叫停。

  长孙愉愉偏头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在宁江还见着韦家姐姐了。她似乎还没说亲, 宋夫人正在替她四处相看。”

  长孙愉愉总觉得那太凑巧了, 她刚要回京, 韦嬛如就到了宁江,若非老太太坚持要等京城的回信, 那……

  陆行抬头看了眼长孙愉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既然退了亲,自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啊?我说什么了么?你着急辩白什么?”长孙愉愉这茶艺显然还没修炼到家, 实在是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