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道:“你说。”

  伊夜哭道:“我喜欢杀人。”

  叶开道:“这是实话。”

  伊夜哭道:“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叶开道:“这也是实话。”

  伊夜哭道:“所以你若不赶快将上官小仙交出来,我绝不会再等的,我宁可不要她,也要杀了你。”

  叶开道:“你最好也明白一件事。”

  伊夜哭道:“我也让你说。”

  叶开道:“我不喜欢杀人,但你这种人却是例外。”

  伊夜哭冷笑道:“现在你能杀得了我?”

  叶开道:“我不能,它能。”

  他的手一翻,刀已在手。三寸七分长的刀,飞刀。伊夜哭看着这柄刀,瞳孔立刻收缩。

  他当然也知道这就是小李探花一脉相传的飞刀,例不虚发的飞刀。

  叶开道:“我只希望你莫要逼我杀你。”

  他每次出手之前,都要说这句话。

  因为这柄刀并不是用手发出来的,要发这柄刀,就得使出全身的精神和力量。刀一发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伊夜哭盯着这柄刀,徐徐道:“我认得这柄刀。”

  叶开道:“认得最好。”

  伊夜哭道:“只可惜你不是小李探花。”

  叶开道:“我不是。”

  伊夜哭道:“你现在只不过是个受了伤的废物,你这把刀连条狗都杀不死。”

  叶开道:“这柄刀不杀狗,只杀人。”

  伊夜哭大笑,道:“我倒要试试它能不能杀得死我。”

  他的人已掠起,向叶开扑了过去。他有一双专破暗器的手。但这柄刀不是暗器。这柄刀几乎也已不是刀,而是种无坚不摧,不可抗拒的力量。

  刀光一闪。伊夜哭的身子突然在空中扭曲,跌下。他没有呼喊,也没有挣扎,突然间就像个空麻袋般软瘫在地上。

  他的咽喉上已多了一柄刀。飞刀!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飞刀。

  第十五回 惺惺相惜

  叶开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里带着种无法描叙的表情,仿佛是怜悯,又仿佛突然觉得很寂寞。

  杀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但窗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上官小仙的笑声。

  “好快的刀。”

  笑声还在窗外,她的人却已从门外掠进来,轻盈得就像是只轻盈的燕子。

  叶开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现在她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叶开都已不会觉得惊异。

  上官小仙拍着手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快的刀。”

  叶开突然冷笑,道:“你还想再看看。”

  上官小仙道:“我不想,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我的,用这种刀来杀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小李探花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她娇笑着,又道:“何况,你本该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昨天叫华子清留下那两包药,你今天也未必能杀了他的。” 

  叶开不能否认。

  上官小仙嫣然道:“可是我也很感激你,你总算已为我杀了一个人了。”

  这句话就像是条鞭子,一鞭子抽在叶开脸上。

  明知要被人利用,还是被人利用了,这的确不是件好受的事。

  叶开冷冷道:“我既已杀了一个人,就还能杀第二个。”

  上官小仙道:“我相信。”

  叶开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

  上官小仙道:“你又要赶我走。”

  叶开道:“是!”

  上官小仙轻轻叹息道:“我长得难道比那女道士难看?我难道就不能像她一样的侍候你?”

  床头的几上,已摆着套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这当然也是崔玉真替他准备的。

  可是她的人呢?

  丁灵琳的人呢?

  叶开拿起了衣服,他已没法子再躺下去。

  上官小仙道:“你要走了?到哪里去?”

  叶开不开口。

  上官小仙道:“是不是要去找那女道士?”

  叶开还是不开口。

  上官小仙悠然道:“你若是去找她,我劝你不如躺下去养养神,因为你一定找不到她的。”

  叶开想开口,又闭住。

  他已很了解上官小仙,她若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问得出来,她若想说,就根本不必问。

  上官小仙道:“你若想去找丁灵琳,还不如在这里陪我谈谈心,因为你就算找到了他,也只有觉得更难受。”

  叶开不听。

  上官小仙道:“也许你现在还能找到一个人。”

  叶开已在穿靴。

  上官小仙道:“现在你惟一可以找到的人就是韩贞,而且一找就可以找到,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叶开不问。

  上官小仙道:“因为他已躺在棺材里,连动都不会动了。”

  叶开霍然站起来,目光火炬般瞪着她。

  上官小仙笑了笑,道:“你明知道他不是我杀的,瞪着我干什么?你若想替他报仇就该先找出他的仇人来。”

  她淡淡的接着道:“可是我劝你不要去,你现在惟一应该做的事,就是躺下去好好睡一觉。”

  叶开没有听她说完这句话,人已冲了出去。

  棺已盖,却还没有上钉;薄薄的棺材,短短的人生。

  韩贞的脸,看来仿佛还在沉睡,他本是在沉睡中死的。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无救了,只好先买口棺材,暂时将他收殓,但我们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他还有亲戚朋友来收他的尸。”

  这客栈的掌柜,倒不是个刻薄的人。

  棺材虽薄,至少总比草席强。

  “谢谢你。”

  叶开真的很感激,但却更内疚,悔恨。若不是为了他,韩贞就不会受伤。若不是他的疏忽大意,韩贞的伤本可治好的。可是现在韩贞已死了,他却还活着。

  “他怎么死的?”

  “是被一柄剑钉死在床上的。”

  “剑呢?”

  “剑还在。”

  剑在灯下闪着光。

  是一柄形式很古雅的长剑,精钢百炼,非常锋利,剑背上带着松纹。

  血迹已洗去,用黄布包着。

  “我们店里的两个伙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柄剑拔出来。”

  掌柜的在讨好,邀功。

  他虽然并不是刻薄的人,但有希望能得到点好处,得到些补偿时,他也不想错过。

  叶开却好像听不懂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