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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话少,性子又淡,一旦发起火来,连傅鑫仁都有些忌惮,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打他这父亲的脸,“思蓝,大人的事情,你们不会懂。”
傅思蓝冷笑:“你们那龌龊的世界,我也不想懂!我都替你丢人!”
傅鑫仁耻得无力反驳,像所有专横的家长一样,知道自己在孩子面前犯错时,就诉诸武力。二十三年来的头一个耳光落在了傅思蓝脸上。
傅思蓝被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却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可傅家的人,没人会懂她的意思。
客厅里一片安静,傅忆蓝也止了哭泣,惊悚地看着;栗夏眸光阴暗,淡淡看着傅思蓝,她别着脸,看不到表情,整个人安静又沉默,就像她在这个家里的无数次出场一样,永远都是沉默的背景。
蓝玉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呆愣半晌,突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傅鑫仁厮打起来:“傅鑫仁你他妈的混蛋,在外面睡了小姨子,回家还打我的女儿。你这么欺我,我也不活了,我今天就和你拼了。”
或许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或许是傅思蓝挨的那一巴掌唤醒了蓝玉的母性,又或许是此刻她终于明白,她所有的苦难不是源自蓝欣,而是源于这个男人。
这一刻的她,是真的疯了。在蓝欣那里受的气,在傅忆蓝那里受的藐视,全部发泄到了傅鑫仁身上。
她尖声叫骂着,扑上去厮打抓咬,无所不用。
两人扭打着,客厅里混乱一片,桌椅掀倒,瓷器碎裂,震天动地的噼里啪啦响。
栗夏看了一会儿,唇角噙着笑,转身走去了傅鑫仁的书房。照今天这个战况,他肯定是没卧室睡了的。
栗夏坐在黑暗的门后,楼下的尖叫打骂声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渐渐消停。在蓝玉断断续续的哭泣骂咧声里,往书房这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
栗夏歪在藤椅里,翘着二郎腿,静静等着。
傅鑫仁走进来,大力摔上门,哐当一声地巨响。他也没看到角落里的栗夏,就径自往书桌走过去。
走了半晌后发现不对劲,他这才诧异地回头,就见栗夏闲散地靠在椅子里,像是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很愉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鑫仁还没有平息的怒气蹭地又窜了上来:“今天的事,是你搞的鬼?”
栗夏幽幽一笑,日光灯下,她的皮肤莹白得透明,眼珠却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我哪里捣鬼了?爸,我可没给你下春/药啊。”
傅鑫仁被她呛得半死。栗夏神情轻松又高傲,语调藐视又讥诮,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似笑着,却异常阴狠,莫名让他想起了前妻。这仿佛就是栗伊人在商场上准备狠杀对手时的眼神。
他又想起刚才傅思蓝的反抗,在几个女儿面前,他做父亲的老脸,是真的丢得干干净净了。
他知道栗夏这个女儿嘴毒,即使是在她面前发火,也讨不到一点儿的好,索性怒斥:“你给我滚出去!”
没想到,栗夏慢悠悠走到门口,手指一拨,锁上了门。好几秒钟的时间,她都没有转过身来。整个人静得没有一点儿气息,却又像是隐忍着蓄势待发。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诡异到惊悚。
苍白的日光灯下,傅鑫仁脸上全是伤,有美工刀割开的伤口,有蓝玉指甲抠抓的血痕,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皱巴巴的,像是经过了生死逃难。
而栗夏,一条米黄色的裙子,整齐顺贴的短发,干净利落,气势简洁得像刀。
她背身立了几秒,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寂静无声地看了傅鑫仁半晌,忽然一笑:“东西没拿到,怎么能走?”
chapter 24
栗夏转身,平静地看向傅鑫仁。记忆里,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凌乱落魄过,除了十多年前被妈妈赶出去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看似放弃尊严地跪地祈求,让小栗夏以为他舍不得离开家,可真正舍不得的只是利益。
那之后,他永远衣冠楚楚,气势堂堂。估计今天这种被好几个女人刺激打骂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
这么一想,栗夏笑得格外开怀:“爸,平日你在人前都是风度翩翩,儒雅倜傥,现在见你这么狼狈,还真挺有趣的。”
傅鑫仁自然知道自己此刻是副什么德行,偏栗夏还故意刺激,让他更为恼怒:“我叫你出去!”
栗夏不理,笑盈盈走上前,隔着办公桌,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摞纸递给他:“爸爸那么讨厌我,就快点签字吧!签完了,我马上消失,眼不见心为净。”
这话不知在说谁。
傅鑫仁面色极差地扫了一眼,除了股权转让书,竟然还有经营权让渡书。
“栗夏,你这是干什么?趁火打劫?你以为把家里闹成这个样子,我就会放弃她们相信你?”傅鑫仁额头上青筋跳起,“你休想!”
栗夏微笑看着他,眼神却极冷,他这句无情的话又让她的心冷了好几度:“爸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今天来,不是想讨好你,也不是想证明我还是你的家人。恰恰相反,我来就是和你划清界限的。”
栗夏手指在纸张上点了点:“你果然最关心的是财产,还没有看到这个吧,这里,”她把那张纸提到他面前,“还有一张解除父女关系的绝交书!”
傅鑫仁讨了个没趣,自作多情又被打脸,抢下那张纸哗哗就签上名字塞给她:“签字了,你可以走了。”
虽然他签字的速度和栗夏想象的一样快,可栗夏还是有些恍惚,看着白纸黑字傅鑫仁的名字,稍稍出神。
傅鑫仁见她瞬间安静下来,以为她后悔了,愈发得寸进尺地发泄怒火,还自以为是地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这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今天你干出这么不孝的事情来,我也不至于对你这么狠。栗夏,你小小年纪,心却太恶毒了,唯恐天下不乱,非要挑拨家里人的关系。是我没有教好你,你这个女儿,我算是白养了!以后,我傅鑫仁再也不会认你!”
他以为栗夏刚才只是威胁,现在他说了这番狠话,栗夏就会道歉求饶把绝交书撕得粉碎。
可栗夏平平静静听他把话说完,无所谓地牵牵唇角,小心翼翼把那张纸放进文件袋里。刚才的出神,大部分只是在想要怎么最大化地利用这张纸:“刚好,我认为你这个做爸爸的没有起到教育的责任,我也不想再认你了!”栗夏抬眸,笑容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的爸爸有很多种;有的宽厚温柔,他的女儿骄傲自信;有的深沉勇敢,他的女儿隐忍果断;有的坚毅严苛,他的女儿懂事守矩。也有的,贪婪自私,懒惰无能,偏心无情,自卑暴戾,这样的父亲不是可以依靠的山,只是负担!”
栗夏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隐约记得小时候她还曾骑在他的肩头,以为那里是最快乐的地盘,可谁会想到……
她的笑变得有些无力:“自从你把傅忆蓝伪装成远房亲戚的女儿接回家开始,你就没把妈妈当亲人,也没把我和栗秋当女儿了。什么好的都给她,每次争吵都是先打我,做父亲的偏心成这个样子,还拿什么孝顺礼义来责骂我?傅先生,你扪心自问,你有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