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特坦然地回答:“不认识。”

我:“…”

我看到江离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替他囧了一下,随即又问道:“可是他们好像都认识你呃…”

江离继续淡定:“估计是因为咱爸妈的知名度太高吧。”

看着江离那么镇定,我也就信了,并且暗暗地开始膜拜那两个人民教师。当然我是后来听韩枭说,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原来原来,江离的知名度,很有可能是盖过他…呃,我们的,爸爸妈妈的。为什么?

K城是一个很小的小城,这里的教育相对来说比较落后,如果有一个孩子能考上清华北大那样的名校,肯定会是一件轰动全城的事情。而江离,他是他们那一届的省高考状元,没错,省、高考状元…

中国许多人习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看春晚,我就是这样,我的公公婆婆也是这样。至于江离…他是不是这样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一家四口兴致勃勃地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虽然主持人的礼服雷得我很销/魂,虽然有些舞蹈实在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莫名其妙,不过我觉得那舞台的灯光背景做得是真美,因此看得也很卖力。看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除我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开始打哈欠。我左看看右看看,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咱们早点睡吧?”

语文老师摇摇头:“我们守岁,你如果困了就先睡吧。”

可是我很兴奋,一点都不困。

这时,江离突然说道:“这春晚挺没意思的吧?”

我刚想摇头,却见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非常一致地点头。呃,难道他们不觉得舞台做得很漂亮吗?(麻烦你看重点好不好 )

数学老师提议道:“要不咱们看片儿吧。”

另外两个人一致赞同。我问江离:“什么片儿?”

江离淡定地回答:“恐怖片儿。”

我:“…”

要不要这么变态啊,大年三十的晚上看恐怖片?这一家三口都什么人啊啊啊啊啊…

屋子里所有的灯都关了,沙发上并排坐着四个人,电视里蓝幽幽的光打在四个人的脸上,分外的诡异。

我听着电视里那摄人心魄的音乐,感觉汗毛都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了。

我不是没看过恐怖片,正是因为以前看过很多,所有才更害怕,因为我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瘆人。而且如果这片儿我以前看过也就算了,可是据说,据说这是今年最新出的,两个人民教师一直没舍得看,想等儿子媳妇回来的时候,一起看。

我算是长了见识了,原来恐怖片,也是可以拿来贺岁的>_<

我终于有点理解江离了,有这么彪悍的爹妈,他不彪悍就说不过去了。同时我也开始同情他了,据说这小子从小就被恐怖片熏陶,怪不得他现在性格这么变态,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的…

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头!

我“嗷”地一声惨叫,随手往身旁抓了一个东西,紧紧地攥着。当我被那个东西反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抓的是江离的手。

我老脸一红,讪讪地甩开他的手,继续看着电视。还好现在屋子里比较暗,大家看不出我的尴尬。

随着剧情的发展,房间里时不时地会传出我的一两声嚎叫,除此之外,就只有电视里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了。

然后,女主角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花园里。周围有淡淡的光,很晦暗,让人心情沉重无比。花园里死一般地宁静,却让人觉得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女主角一步步走向花园深处,一步,一步。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出现了,那个家伙要出现了…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缓缓地,爬上了我的肩膀…

我“啊”地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要从沙发上跳起来抖掉那一只手,却被那只手死死地按在沙发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那只手的主人拖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然后那个人噙着笑意在我耳畔低声说道:“全是假的,你怕什么?”

废话我也知道是假的,可是…可是就是很恐怖呀…

不对,是江离?江离他竟然吓唬我?我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江离,同时愤恨地质问他:“江离你为毛要吓唬我!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江离却不放手,他下巴微抬,很有紧迫感地说道:“快看,那个没有头的死人出现了。”

我扭头朝电视屏幕看去,只见那个无头尸体静静地出现在女主角的身后,然后它抬起双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头…

我惨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抱住江离,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敢再看。太太太太恐怖了!

我觉得我肯定是被恐怖片刺激得神经错乱了,因为我感觉江离的胸腔似乎有轻微的震动,他好像…在笑?

看恐怖片不尖叫也就算了,还能笑出来吗?果然这个世界比恐怖片还不真实啊!

我趴在江离怀里,突然发现,我们两个这样的姿势,十分十分地,暧昧。我感觉自己的脸像是在燃烧一样,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江离的有力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膛。我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看江离,却发现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双手依然揽着我,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我低下头,心里有一些难过。原来江离是不在乎的,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抱着我,就像抱着一只受了惊吓的猫,从容而自然。

他不会喜欢我的,他喜欢男人。

可是,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他了…

我蹭了蹭江离的脖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虽然这个怀抱不属于我,但是…就让我借用一会儿吧。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真佩服自己,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中,竟然还能睡着。大概是因为江离的怀抱太温暖太舒服了吧!

我没有赶上守岁,也没有赶上看午夜的烟花。我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床边一盏橘黄微光的台灯亮着,温暖而静谧。

我是被尿憋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感觉腰上有一些沉,背后靠着一个硬硬的东西。我下意识地伸手去往腰间摸,然后摸到了一只手。

于是我瞬间清醒了。然后我就发现,我竟然睡在江离的怀里。

此时我们侧躺在床上,我靠在江离的胸口上,他揽着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头,姿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很久之后才缓过神来。可是我的心底又翻滚起来,江离他为什么要抱着我睡?

我心底深处隐隐期待着某个答案,可是,那个答案是被我一遍遍否定的。

我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在感情与理智之间找一个平衡,只好干脆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解决生理问题要紧。

于是我从江离怀中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去洗手间。

再次回到卧室时,我犹豫了一下,躺在了江离的身侧,离他稍微远了一些。有些东西我既然得不到,那么我宁愿自己连希望都不要看到,这样比较容易死心。

可是,我刚躺好,却被江离拉入怀中,重新抱好。

我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江离却在我耳边,如梦呓般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我的心沉了一沉,鼓足勇气叫他:“江离。”

江离应了一声。

我吞了吞口水,无比地紧张:“你…你为什么要抱着我睡觉?”

江离答道:“官小宴,你不会真想把我冻死吧?”

我身体一松,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57)我疯了


K城的大年初一,基本上就是全城拜年日。这个小城本来就不大,亲朋好友,街坊四邻,加上做生意有来往的,或者有师生之情的,互相拜访一下成了理所应当。

我和江离上午跑了好几个老师家里送礼物,又去看望了几个和江爸江妈交情不错的长辈,然后在邻里之间拜访了一下,下午的时候又挨个看望了他的那些亲戚,一天下来,累得够呛。还好他家亲戚不是很多,不然的话晚饭都要误点了。

不过我这趟下来也没白跑,至少在江离的老师那里得到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信息…原来韩枭和江离是高中同学,而且是同班同学!怪不得俩人一直交情那么好,可是…

原谅我我的思想不够纯洁,可是我一想到韩枭帅哥那羞涩的笑容,我就觉得他和江离不会、不会也有暧昧吧?

这个想法让我坐立不安,我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江离,可是我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多管闲事了,江离喜欢谁,和谁有暧昧,理论上说是不关我事的…

于是我只好闭紧嘴巴。

江离却看出了我的异常,他大义凛然地说道:“官小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躲闪着江离的眼神,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和韩枭…呵呵,呵呵呵呵…”

江离顿时拉下脸来:“官小宴,你别逼我。”

我打了个哆嗦,不敢再问。丫的,我不就八卦那么一小下下吗,犯得着逼你吗…

明天是大年初二,我要回娘家。晚上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突然接到一个国际长途,我很奇怪国外哪路神仙惦记着我,大年初一给我打电话过来。可是当我听到电话那头某个老太太兴奋的叫喊声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我抓紧手机,擦了擦汗,十分不确定地对着手机叫了一声“妈”,疑问句的语气。

我妈语速很快,估计是太激动了:“闺女,为娘我现在站在艾菲菲铁塔下面给你打电话,这塔真漂亮!”

我一头雾水:“艾…艾菲菲是什么东西?妈你在哪里啊?”

我妈不屑地说道:“艾菲菲就是那个世界名塔啊,法国巴黎那个,闺女你真没见过世面啊,连艾菲菲都没听说过…”

我满头黑线,那是埃菲尔好不好

原来这老太太竟然跑到巴黎去了,也太迅速了吧。昨天晚上我还给她打电话来着,当时她还和我抱怨说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有时候我妈这个人行动的跳脱总是超越了我的接受能力,不知道是她太生猛还是我的神经太脆弱。我忍着心中浓浓的囧意,说道:“亲娘哎,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到巴黎去了…等一下,妈你在和谁说话?”

我妈咳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没谁…”

“妈,您就老实招了吧,我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我终于知道我妈最近的神神秘秘是因为什么了。简单来说就是,这小老太太有了第二春…

我抱着手机贼笑了半天,一边笑一边说道:“妈,你是怎么勾引到那个伯伯的?”

我妈“切”了一声,得意地答道:“他经常在晨练的时候偷偷看我,怎么样,为娘我虽然年纪大了,不过魅力真是不减当年啊…”

我咳了一下,打断她:“娘啊,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呀?”

我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

我一听就来气了:“你女儿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我妈老老实实地答道:“当然不是,嘿嘿嘿嘿…”

我又问道:“那个伯伯是干什么的,你们有共同语言不?”

我妈:“他是大学中文系教师。”

我:“…”

妈,你懂的,我最怕的就是语文>_<

我挂断手机,无力地倒在床上,闷闷地对江离说道:“我妈跟着男人跑了,不理我了。”

江离:“我倒觉得这事情挺好,她老人家也需要有人陪。”

我望着天花板,幽怨地说道:“可是他为毛偏偏找个中文系的教授啊啊啊啊啊…”

江离:“那是她的自由。”

善了个哉的,江离你安慰我一下会死啊?!

这时江离走到床边躺下来,然后把我拖进怀里抱好,拉过被子,说道:“早点睡吧。”语气无比地淡定和自然。

我却很不淡定很不自然。我靠在江离怀里,心怀鬼胎地胡思乱想着。我总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相处的方式很诡异。我发现自己有一些喜欢江离,并且也知道江离不会喜欢我,所以我想停下来,可是我却好像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而且江离,他太可恨了。他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做着那些亲密的动作,让我想不多想很难,而想要多想,也很难。其实我也很可恨,我明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可是我依然像着了魔似的去享受江离的怀抱,每次都下定决心把他推开,却每次都做不到。

我觉得我疯了。

一个人一旦心中有了某种执念,便无法停下来,即使撞到南墙,也不愿回头,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去,直至头破血流。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直往南墙上撞,我的行为已经无法受理智的控制,而是一直受到某个执念的驱使。尤其当江离靠近我一些时,那个执念就会更增一分。

此时,我靠在江离怀里,紧张兮兮地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心跳。我动了动身体,假装很镇定地调笑道:“江离啊,你说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也许吧。”兴许是我太紧张导致的错觉,我觉得江离的声音有点飘渺。他的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于是我又心猿意马起来…

“那么,官小宴,你说我如果不是一个gay,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我心里一紧,同时却又失望起来,如果如果,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我不是一个男人,江离他也也依然是个gay。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遗憾的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早点睡吧江离。”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我们不用去拜年。下午的时候江离的高中同学——韩枭,来找江离玩了。

韩枭和江离聊了会儿天,说了一些朋友的近况,之后三个人觉得无聊,竟然坐在地毯上斗起地主来。

我对韩枭这个人的印象很好,一般的女人都不会讨厌腼腆的帅哥吧。我攥着一把扑克,一边打牌一边和韩枭随便聊着,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江离出了两个A,我大方地拽出两个2甩出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韩枭:“韩枭你有女朋友没?”

韩枭脸微红了一下,答道:“没有。”

“炸弹。”江离毫不客气地在我的两个2上面拍上了四个5。

我因为一个炸弹而分神,于是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有男朋友没?”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囧了,我这都是在说什么啊…

果然,韩枭帅哥的脸更加地红了,他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江离黑着一张脸,冷飕飕地说道:“官小宴,你别胡闹。”

我不服,有个炸弹就了不起了?于是我财大气粗地甩出四个K,老娘还怕了你不成!

江离扫了我一眼,双手摊开亮了底牌…他还剩两个王。

“你输了。”江离一边说着,一边身手敏捷地在我脸上贴了张纸条,迄今为止,这已经是第五张纸条了。

我觉得,我之所以输,不是因为我笨,是江离的运气太好。

我把手里的扑克扔在地毯上,说道:“不玩了,没意思。韩枭你讲一讲你们高中的事情吧。”

韩枭笑道:“高中有很多的事情,你想知道哪些?”

我斜眼看了江离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就讲讲江离的桃色新闻吧。江离这么骚包,高中的时候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吧?有没有人偷偷给他塞情书?”

韩枭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

我惊奇地看向江离:“不会吧,江离你这么逊?想当初我高中的时候还有人追呢,而且不止一个。”

江离没说话,平静地扫了我一眼。我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韩枭替江离解释道:“江哥那时候已经很惹人注意了,只是当时我们学校的女生都不敢。”

我汗,都什么时代了,有必要那么矜持吗?

韩枭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然后,他就向我解释了原因。

再然后,我就倒在地毯上狂笑不止了…


58)坦白


江离的高中时代,一直生活在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这个女人比他大五岁,是个小混混头子。K城是小地方,流氓不算多,因此相对来说,这个女人的势力也不算小了。

本来,江离在高中时代是老实本分的好学生一个,变态的本质也还没有暴露出来,那时候的他,和女流氓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

怪就怪他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

话说某一日,女流氓正惬意地在大街上晃荡,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少年时代的江离,然后,她就惊艳了,口水了,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