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有点无奈地点点头,“嗯。目前的情况是这样。”
云朵特别生气,“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救!”
唐一白偏过脸,用下巴轻轻蹭她的额角,“朵朵,不要生气。”
云朵鼻子酸酸的,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了下来。她摇着头答道,“我不是生气,我就是心疼你。我…”越说越哽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泪扑簌扑簌地向下落。
唐一白低头轻吻她的眼泪,边吻边说,“朵朵别难过了,真的没什么大事。”
“没大事?你哄我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之后就是世锦赛,为这次比赛你等了多久?这还叫没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她一番话道出了唐一白隐藏最深的担忧。
的确,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准备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的比赛,不久前他才发下豪言要拿世界冠军,现在,他却捧着手坐在这里,等着一场几乎已经确定的宣判。
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手腕被打中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这个后果,心头一直堵着一团阴霾,无论如何也驱散不尽。可是无论他多么难过,他也不想看到他的朵朵难过。
云朵也感觉自己话说得重了,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提这种糟心事。她也不顾旁边还有人坐着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她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大英雄。唐一白,我为你骄傲。”
***
片子结果出来时,恰好伍勇带着两个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其中一个人是唐一白的队医,云朵认识,另一个是体育医院的骨科医生,姓徐。他们两个和急诊的值班医生一起看了片子,最后得出相同的结论:手腕骨裂。
唐一白得知这个结果,对云朵说,“还好。”
云朵气道,“好什么,你真当我没文化吗?”
严格来说,骨裂是骨折的一种,不过骨裂没有错位,相对骨折要好治得多。但骨裂也是骨头出了问题啊,怎么可能“还好”。
在一般医生看来,这种小骨裂,治起来没有争议,很容易康复的。但关键是,骨裂的这个人是唐一白,是个游泳运动员。而三个多月之后就是游泳世锦赛。
世锦赛对唐一白的意义和对别人不太一样。他在此之前参加过的最重大的赛事仅仅是亚运会,从来没有参与过世界性的比赛。再过一年多就是奥运会,在奥运会之前,他只有这一次练兵的机会了。对他来说,这个机会太难得,太珍贵。
而且,国家队对唐一白寄予厚望,他是今年中国泳军出征世锦赛为数不多的几个夺金点之一,也是男子4x100米混合泳接力、男女4x100米混合泳接力两个集体项目的压棒选手。(男子4x100米自由泳接力,亚洲人一般会选择性放弃)
可以说,他的重要性几乎和祁睿峰相当。
谁也不愿意看到他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伍勇脸黑黑的,问徐医生:“这个,最快多久能痊愈?还能参加世锦赛吗?”
徐医生答道,“参加倒是能参加,但是有一个问题,以他的情况来看,我治的话最快也要六周才能痊愈,这期间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所以最乐观的估计是六周以后他才能正常训练,那么你觉得他在停训六周之后,能在不到两个月之内迅速找回最佳状态吗?”
伍勇哑口无言。他知道这基本是不可能的。游泳运动员一个多月不下水,相当于普通人一年躲不碰水,再下水那就要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才能使身体各部位回归最佳的协作状态,才能重新激发身体潜能。
总之,好状态废起来容易建起来难。
徐医生叹了口气,“我先给他打个石膏吧,否则错位了更麻烦。”
伍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气急败坏地说唐一白,“你怎么这么牛逼呢?什么事儿都得插一手?你以为你是超人还是蝙蝠侠?看着人家那么多人你傻愣愣地就上去打?”
唐一白摇了摇头,“伍总,您先别骂,我觉得这事不同寻常。”
“怎么个不同寻常?”
“我怀疑他们就是奔着我的手来的。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手对一个游泳运动员有多重要,他们的目的就是打断我的手。就算我不救那个姑娘,他们也有别的办法偷袭我。我现在怀疑跑了的那个姑娘根本就是他们的同伙。”
众人被这个神展开震惊了。警察问道,“你为什么这样怀疑?你发现了什么?”
“正好,警察同志,您能不能再等会儿,打完石膏我们聊聊。”
“好。”

第79章

打完石膏后,徐医生去办了个会诊手续。伍勇在楼道里背着手来来回回地散步,眉头拧成个“川”字,像一块乌云,压在眉心无法散去。
那位警察又叫来自己一个同事,一起给唐一白做笔录。根据唐一白的陈述,这个案子很可能是一起恶意伤人事件,受害者还是个知名运动员,歹徒一铁棍下去直接打掉了一块潜在的世界金牌…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们都要尽快破案。
警察走后,云朵接到了路阿姨的电话。她有点心虚,“喂,阿姨?”
“云朵,你出门了?今晚还回不回来?”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把这事告诉他们。她朝唐一白眨了眨眼睛,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唐一白摇了摇头。这么晚了把爸爸妈妈折腾过来也没用,还会影响他们休息,明天再说吧。
那边路女士察觉到云朵的犹豫,便说道,“云朵,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租客了,你懂吗?”
“嗯。”
“那么告诉我,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和唐一白。”
路女士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们,在酒店?”
“不是…”
“不在酒店,那在哪里?”
云朵有些无奈,她不敢骗路阿姨,便实话实说了,“在医院。”
路女士突然有了很不好的猜测,声线陡然变紧,“到底怎么回事?”
云朵吓得脸色白了一下,唐一白朝她伸手,接过电话:“妈,对…没事,不小心伤到一下…骨裂了,已经打好石膏了,医生说问题不大…你们不用过来了…好好好,你是我亲妈,绝对是…嗯,路上小心点,车别开太快。”
挂断电话,唐一白朝云朵笑了笑,“你很怕我妈?”
“也不是,”云朵挠了挠后脑勺,“就是吧,她的气场挺强的。”
其实就是怕啊…
唐一白此刻正在病床上靠着,长腿交叠铺在窄小的床上,恐怖的染血外套已经脱掉了,云朵怕他冷,想给他盖被子,他却不乐意。他觉得盖被子显得太虚弱,像个真正的病号。
云朵说,“你现在就是个病号!”
唐一白歪头打量她,轻声说道,“过来。”
“做什么?”云朵走过去,坐在床边。
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拢着。掌心勃勃的热量透过皮肤传递到她的肌骨里,他说道,“你看,我一点也不冷。”
云朵也不知怎么的,眼圈红了红。她觉得她此刻太脆弱了,不像话。她说道,“万一是发烧呢?”说着抽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唐一白乖得像个孩子,任她试探。她试探完毕要收回手时,他一把扣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她的掌心。
云朵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其实宁愿唐一白发火骂人,她愿意充当他的出气筒,只要他能心里好受一些。可是他没有,他把委屈都压在自己心里,然后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安慰她。云朵的泪珠子又滚落下来,她哭着对唐一白说,“你怎么这么傻呀你。”
唐一白松开她的手,轻轻抚她的发顶。一直想这样做,现在终于腾出手了。他揉着她的发丝,说道,“朵朵,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说过你一难过我就比你还难过,你看你根本不信。”
“我信,我不哭了,”云朵说着,抬袖子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流,最后她痛苦地说,“唐一白,你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朵朵,几年前我被禁赛时,我比现在要绝望得多。后来我不是挺好的?你不要担心,现在这个情况没那么坏,最差的结果也只是不能参加世锦赛,明年的奥运会我一样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你从来没参加过世界级比赛,这一次…”
“不要想那么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该无条件承受后果。不能参加世锦赛是一种遗憾,但这不代表我奥运会赢不了。我刚改练自由泳那会儿,除了峰哥,连伍总都不相信我能游出好成绩。现在我不是一样做到了?这世界很神奇,它超乎你的想象。不要总是去担心未来,你没有那个想象力,根本想不出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云朵咬着嘴唇不说话。
唐一白突然笑了笑,他说,“而且,我现在有你。”
云朵突然起身,弯腰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下,她直起腰,目光无比坚定地看着他,“唐一白,我相信你。我比相信我自己更加地相信你。”
唐一白牵了牵嘴角。
伍勇站在病房外,门是开着的,他象征性地敲了敲,然后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俩也够心大的,这种时候还能卿卿我我。”
唐一白说,“你是单身汉,你理解不了的。”
“你…小兔崽子你气死我了。老子不理你了!”伍勇说着掉头就走,过了没一分钟,他又回来了,问唐一白,“我说你今天就住在这里了?”
唐一白答道,“看情况,一会儿我问问队医,能离开的话我想先回家。”
这时,云朵的手机又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是陈思琪。
陈思琪也不兜圈子,云朵刚接起电话,她就在那边吼起来了,“云朵,你们家唐一白是不是受伤了?”
云朵有些奇怪,还好她机智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有人在网上曝了,说的有鼻子有眼,连医院是哪一个都说了,我接到领导电话让我火速赶到xx医院。卧槽你快告诉我唐一白现在到底是不是在那里?”
云朵一下子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有很多记者都接到消息了吧?”
“应该是,所以我就是想提前告诉你一声。如果唐一白真的在那家医院,你们赶紧隔离他不许别人接近,最好是一个记者都别往医院里放。妈的我身为一个娱乐记者我竟然跟你说这些,姐姐这辈子的高尚品质都用在你这里了,别说我不够意思啊!”
“啊,好,谢谢谢谢谢谢你!陈思琪你太够意思了,回头请你吃大餐!”
“行了你赶紧把这摊事情挺过去吧!记住,娱记都是无孔不入的,一定要警惕!”
“好!”
挂了电话,云朵急忙对伍勇说,“伍教练,现在可能有不少记者正在往这边赶,我们怎么办?”
伍勇拧着眉头,“这帮记者怎么都跟苍蝇似的!我先去找医院的保安挡一挡,过会儿看能不能带他去训练局康复中心。”
云朵点点头。伍勇扭头刚出去,正看到唐一白的队医噔噔噔跑过来,边跑边说,“快走,外面有记者!”
“哪呢?”伍勇说着,掳袖子想去赶记者。
队医拉他一把,“伍教练你傻了?记者连我都认出来了,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伍勇发现自己今天确实急昏了头,变傻了。
俩人只好去医院办公室借调值班保安,云朵回到病房把门拴好,然后窗户统统关严锁死,窗帘拉上。唐一白坐在床上,镇定如常,见云朵拉窗帘,他一挑眉,“你要对我做什么?”
云朵嗔怪地瞪她一眼。那小眼神,有种淡淡的蛮横,更多的却是娇软,看得他心里怪痒痒的。
做完这些,云朵还是忧心忡忡的,“医院那些值班保安可能挡不住那么多记者,怎么办?”
“简单,伍总应该会很快雇保镖公司的人过来。”
云朵刚坐下,电话又响了,还是路阿姨,估计他们已经到了。
从声音上来听,路阿姨的心情很糟糕,她说,“云朵,我们在住院部外面但现在保安挡着不让进,怎么回事?”
云朵打算去接路阿姨他们,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形象对保安来说没有说服力,只好出门去请值班医生帮忙。总算把唐叔叔和路阿姨接上来了,她的手机又接二连三地响了。于是她留唐一白一家三口在病房说话,她跑到楼道接电话。
这几个电话都是同事打来的,孙老师、钱旭东,还有刘主任。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询问情况,问云朵能不能联系到唐一白或者他的教练。前两者云朵搪塞过去了,到刘主任这里,她挡不回去,因为刘主任坚持让她跟这个情况,必须拿到第一手的重大新闻。
云朵有些火大。
刘主任还在喋喋不休地给她分析利弊,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个新闻对她的职业发展各种好。
云朵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刘主任,我办不到。”她做不到在这个时候从唐一白身上攫取任何利益,她只想陪着他。
刘主任怒道,“还没做你就知道做不到?我看你最近工作懈怠得很,是不是不想干了?”
云朵也怒了,“随便,反正我做不到。”
“你!嘿哟你反了啊你,谁给你的胆子?”
云朵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病房内,路阿姨对唐一白的数落也接近尾声了。路阿姨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儿子爱的表达和恨的表达差不多,唐一白只好在一旁赔笑脸,他妈说什么他应什么。路阿姨到最后也没了脾气,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