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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很莫名其妙,从来都是机器人跟着主人跑,第一次看到主人拼了老命追机器人。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含光改了行走模式,缓缓走到汴羽白身旁,蹲下-身看着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他。就算是讨厌何田田那个大骗子,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机器人做得太完美了。帅的机器人,大家都见过很多,帅得这样逼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当他低头看人时,那神情,那目光,甚至于那轻轻压下嘴角的小动作,都太过灵动鲜活。
虽然他的目光看起来有点…凶。
客服部的普通员工里,只有汴羽白拥有一个高级机器人,其他人都不舍得花那么多钱。此刻看到这样完美的机器人,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嫉妒的。
联想到这个机器人的所有者,嗯,更嫉妒了。
汴羽白不动声色地看着含光:“你要干嘛?”
含光长臂一伸,从旁边端起一杯饮料,缓缓端到她面前,陡然一甩腕子,那杯中的蜜桃汁一滴不剩,全泼到汴羽白的脸上。
众人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汴羽白反应慢了半拍。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被机器人袭击了。
“丑八怪,”含光怪腔怪调地,语气充满嘲讽:“人丑心更丑。”
何田田恰好赶到,看到了他的动作,听到了他说的话。
她…目瞪口呆。
她本来还担心含光因使用某些常规手段而暴露身份,她甚至想到了“他被抓进实验室研究”这样的严重后果,满脑子快进电影一样闪过各种残酷的画面…独独没有想到,他一反常态地,使用这样的方式实施“报复”。
简单,粗暴,直接。
汴羽白见到何田田,一瞬间她反应过来,霍然起身:“何田田!你太过分了!”
何田田:…你特么的反应好快!我怎么没想到这事儿可以往我身上推!
汴羽白从小被捧在手心里,何曾这样狼狈过?她怒火中烧,握紧拳头走向何田田。此刻她气得面容扭曲,脸上还湿嗒嗒黏糊糊沾着饮料,白色丝绸衬衫也被饮料浸染了。
她看起来有点吓人,何田田退了两步,打算看时机不对就招呼含光跑路。
却不料,不等汴羽白走近,又一杯饮料从她的身后泼过来,冰凉的液体洒在她的头发上、衬衫上,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顺着衬衫渗到后背的肌肤上。
随之而来的,是他冷酷如冰山的声音:“我劝你不要想太多,何田田才不会像你这样卑鄙无耻。一切是我自作主张,要怪只怪你自己太过下作。还有,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丢人现眼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说一句,汴羽白的脸黑一层,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焦黑如铁。她当然不可能相信这机器人没人指使,她现在只想手撕那个贱-人何田田!
就在她即将暴走之际,含光又说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是一个功能齐全的机器人?你刚才说过的话,我已经都录音了。”
汴羽白悚然一惊,这话仿佛一盆冰水泼进她的脑子里,使她整个人被迫冷静下来。
她刚才说了些什么?
先不提她的一些猜测和暗示会让谢竹心极度反感,光是她从爸爸那里看了会议资料然后拿出来跟同事分享这一件事,假如被宣传出去,她绝没有好果子吃!
她刚才说那些话也只是一时冲动,但是她又不怎么担心,反正就是私下里八卦聊天,又不至于上纲上线,就算别人想拿这件事做文章,也要讲究证据——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证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人录音了。
汴羽白刚才轻易把何田田气走,还只当这女人软弱可欺,却没料到她竟然这么有心机!
她惊得后背起了一层汗,心脏绷得紧紧的,却又要强壮镇定。她看着何田田,说道:“我刚才确实说了一些话,现在你也闹了半天,我们扯平了,怎样?”
对何田田来说,现在这个场面有点诡异,她正一头雾水地看着含光,此刻听到汴羽白讲了求和的话,她自然也没心思再追究下去,于是点点头:“好。”
“那么你刚才录的东西,能不能删掉?”
“这个,你要问含光。”
汴羽白脸色一变:“你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机器人自己做不了主?”
这个问题,何田田没办法正面回答。她的视线越过汴羽白,落在含光脸上,她对汴羽白说:“你先跟我道个歉,然后,保证以后不要说我坏话了。我保证不把证据交给别人,怎么样?”
“说到做到?”
“嗯。”
“好啊,对不起。我以后会管好自己的嘴,希望你也管好。”虽然心中诸多不服,可该认怂的时候只能认,没有别的选择。
何田田发现含光在看她,她慌忙收回视线,偏开头不说话,只朝汴羽白轻轻点了点头。
含□□势收敛,默默滑行到何田田身旁。何田田正转身离开,他却突然抬手,掌心扣在她的脑瓜顶上。
然后,按着她的脑袋,缓缓地,缓缓地,转了九十度。
使她再次面向汴羽白。
何田田斜着眼睛看向他,满脸的问号:excuse me???
然而身高差太大,角度差太偏,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幸好,相处久了也多少有那么点默契,含光不等她问,便低声解释道:“获胜感言。”
我谢谢您…
何田田吊起一口丹田气,尽量摆出一个邪魅狂狷的表情,纵情大笑:“哈!哈!哈!”
可能是因为准备不充分,这个获胜感言机械而呆板。
然后,就被他鄙视了。含光:“到底谁是机器人。”
何田田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以走了么…”
他终于松开了她。
转身后,何田田听到离她很近的两个姑娘在讨论。
姑娘A:“这个机器人的性格系统是霸道总裁吗?”
姑娘B:“霸道总裁没这么霸道吧?”
何田田:…
他们离开之后,汴羽白黑着个脸,对在场众人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汴羽白的爸爸是公司副总,她家又和方成肆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因此,在客服部她虽然只是个普通员工,却也是一直被捧着,没人敢得罪她。
众人听她这样说,纷纷点头保证,陈曼起身,拉着她回酒店换衣服。
这一头,含光调了低速滑行模式,慢悠悠地在小路间穿行。他背着手,背影看起来十分的悠闲。
何田田小步地跟在他身后。粉色的海洋里,他们像两尾小船,推开波浪,缓缓前行。
风吹来,拨弄着发丝,何田田感觉脸颊有些痒。她理了理头发,突然唤他:“含光。”
含光仿佛没有听到她讲话。
何田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声问道:“刚才,为什么直接用饮料泼汴羽白?你平常报仇的方式可不是这样。”
何田田:“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她,使她感到愤怒,难堪,委屈,悲伤…这些,正是刚才我所经历的。”
何田田:“所以,其实你是在给我报仇,对吗?”
讲完这些,何田田低下头,看着自己圆润的鞋尖,等待着他的答案。
等了一会儿,等来了三个字。
“话真多。”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今天宝宝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爱情电影真是好幸福呢#笑着哭#
21
何田田一下午都在温泉室里玩,傍晚时回了趟酒店,换了身稍微保暖的衣服。
晚上的篝火晚会是最受期待的活动。
何田田很少见到明火。她妈妈小时候,家里做饭还是用天然气的,现在这种古老的加热方式已经快绝迹了。她记忆中和火焰最亲密的接触,是五岁时捡了个打火机,和表哥在小区烧树叶玩。轻盈的小火苗在微风中跳跃着,像欢快的精灵。
后来被妈妈发现,罚站一个小时。她肚子又饿腿又酸,打火机还被宇宙表哥带走了,当时那个绝望的感受,记忆犹新。
公司员工大部分是年轻人,有着与何田田类似的对篝火的好奇与期待。
然后,据说,由于这次旅游的男女比例极不协调,老板还请了一群美女来跳舞助兴。
何田田和樱桃姐一起围观酒店员工搭篝火,不小心看到了他们的大老板方成肆。
方成肆正闲闲地坐在酒店二层的露台上,放眼往下看。桌对面坐着另一个人,以何田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那人有着宽阔的肩膀,此刻正放松地靠着椅背,因端着茶杯,手臂向里折着,手肘轻轻地搭在竹丝凉椅的扶手上。
何田田问樱桃姐:“和老板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谢竹心吗?”
樱桃姐摇头:“谢竹心不会穿骚紫色的衬衫吧?”
被她这么一说,何田田也有点难以想象谢竹心穿骚紫色的样子…况且,那人看起来似乎比谢竹心壮实一些。
她挺好奇,看着那个骚紫色的背影,和他侧头时露出的一点鬓角…总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回了下头。
彼时夕阳将坠,暮光浓烈,洒在他脸上,把他脸部线条照得清晰深刻。
何田田慌忙低下头。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已经看清他的脸,她低头在记忆里搜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好像是前阵子被抓的那个富二代,叫什么…方向北?”
之所以想那么久才想起来,是因为前后两个方向北气质差异有点大。电视上的方向北对着镜头宣言时那种阴鸷的气质,她印象深刻,和今日余晖下从容淡定的方向北,几乎是两个人。
仔细一想,何田田又明白了:任谁被抓都不会高兴,更何况那时候他的研究所出了命案。那必然是焦头烂额、恨不得把谁抓来暴打一顿的。
“咦,还真是他呀,可算见到活的了”,樱桃姐点头,扯了一下何田田的胳膊,“田田,他又看你。”
何田田挺别扭的,转开身体,背对着他的视线。她有些无聊,便弯腰帮酒店员工抱木柴。干燥的木柴被锯得整整齐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鼻端漂浮着木料特有的清新味道。
“田田,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樱桃姐我求求你不要说了…”
…
方向北收回目光,放下杯子,问方成肆:“那人是你们公司的?”
“哪个?”
“就那小子,长得比我还帅。”方向北说着,又看了一眼围在篝火堆旁边的一道身影。
方成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瞬间,脑子里不太美好的回忆被勾起。尽管那件事后他没有追究,但他已经对它盖了戳——那是整个公司的耻辱。
方成肆摇了下头,神色淡淡的:“那是个机器人。”
“卧槽,真的?!”方向北忍不住又扭头去看,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做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得嘞,我以后不笑话你了,虽然你们生产的都是低档机器人,不过能逼真到这种程度,连我都骗了,也不容易。来,敬你!”说着,端着茶碗就要和他碰杯。
方成肆坐着纹丝不动,说:“我们公司生产的,是目前最先进的机器人。”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你们最牛逼。”
方成肆见他没有反驳,眼中滑过一丝意外。
方向北看着那逼真的机器人,一边问道:“这机器人是谁做出来的,你们的设计师?”
“不是。”
“我就说你们没这种人才。是谁?”
方成肆没有回答。他换了个姿势坐着,两手交叉放在桌上,探究地看着方向北,问:“向北,你实验室那东西,是不是跑了?”
“不是跑了,是没了,”方向北答道,头还没转过来,依旧在人群里搜索,“是不是捡木头的那个小姑娘?我看那机器人一直跟着她。”
方成肆:“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呵,”方向北笑嘻嘻地看着他,反问,“你不是说我不务正业吗,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那你接着好奇吧,我无可奉告。”
“嗯,”方成肆点了点头,“春风是不是那东西杀的?”
方向北本来还笑着,听到这话,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方成肆。”
“好了,知道了。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
…
篝火终于点起来了,开始只是一小点火苗,迅速烧得热烈而壮大,哔拨有声,引得大家低声赞叹,女孩子们忍不住鼓起了掌。为了配合晚会的气氛,周围的灯光都被调暗了。
湖水粼粼,倒映着灯光与星光,像是一块镶满宝石的缎子。风吹过,送来湖上的潮气,清凉湿润,丝丝入肺。
何田田坐在漂亮又温暖的篝火旁,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小口小口地喝。不远处有人在做游戏,她懒得去凑热闹。
今天汴羽白说的那些话,何田田有一部分是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觉得她是骗子,她就不往人堆里钻了,免得别人尴尬。
她有点惆怅。
唉。
发了会儿呆,何田田感觉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她环顾四周,看到坐在她身边同样发呆的含光,于是她立刻明白了,奇怪地用手指碰了碰含光:“你怎么这么安静?”
安安静静不作妖的含光,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火光跳动时,含光的脸庞被映得明暗分明,柔和精致的脸蛋添了几分俊朗。他眼珠动了一下,看向何田田,瞳子乌黑柔亮。
他小声地,用一种温顺的语气说:“何田田,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
“回家。”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里。”
何田田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她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音乐响起,由远至近一片沸腾。何田田好奇极了,伸长脖子看,见是一群打扮漂亮的美女来跳舞了——老板果然没有食言。
美女的到来使气氛嗨到顶点,许多人一起加入跳舞大军。何田田还看到了方向北,这位富二代和美女跳热辣的贴面舞,看起来很投入的样子。
方向北跳着舞,察觉到何田田看他,他朝她抛了个眉眼。
何田田:
谢竹心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在她身边的。他的目光随意一掠,从含光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何田田身上。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杯中的鸡尾酒,不发一言。
谢竹心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不去跳舞?”
“不会。”何田田扭头看向远处,看到汴羽白正往他们这个方向望,脸色不是太好的样子,何田田竟有点幸灾乐祸。
谢竹心察觉到何田田似乎对她有点抵触情绪,他问:“你怎么了?”
“谢总监。”
“嗯。”
“你也觉得我是骗子,对吗?”
“何田田…”
“你其实很讨厌我,你愿意和我说话,是为了找到我撒谎的证据,对吗?”
谢竹心张了张嘴,他没料到何田田竟是这么想他的。他摇头失笑,答道:“我不讨厌你。”
何田田偏头看着他。他的目光总是温润宽和的,像静水流深的河。
“我和你说话,也不是为了找你撒谎的证据。”他说。
“那是为什么?”
他却不回答了,低头笑了一下,反问,“你和我说话,又是为什么?”
何田田想到自己的不良动机,脸红了一下。
音乐声飘来,驱散了空气里微妙的尴尬因子。
过了一会儿,何田田还是不放心,追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觉得我是骗子呢?”
谢竹心推了一下眼镜,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答道:“我相信证据。”
“我——”
“但是,”他打断她,“我对你并没有定论,或者说,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何田田眼圈红了。她真的有苦衷好么!可苦可苦了!
她突然好想把所有事情倾倒出来,不管他信不信。她鼓起勇气,刚要说话,猛然发觉含光正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