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没怎么高兴呢,就被老王传唤到办公室了。

蓝衫在老王手底下好几年了,俩人私交不错,没别人在时,她跟他说话就不那么避讳了。所以一见到老王,蓝衫就拿宋子诚跟他显摆邀功。

老王冷艳一笑,“他谁呀?长得帅吗?你不会又要性骚扰人家吧?”

“咳咳,都解释多少次了,那个事儿纯属误会。要不然客户也不会把订金留给咱们对吧?哎哎老王我跟你说…”

“你先别跟我说,我先跟你说,”老王摆摆手,“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最近给我安分点,别犯事儿。”

蓝衫一扯嘴角,“王总您别逗我了,我能犯什么事儿,我黄赌毒一样不沾。”

“你别在这给我练嘴皮子。我跟你说,最近咱们大老板要来视察,你最好老实点。张总那里我还能给你压一压,要真撞进大老板眼里…嗯,你放心,我会给你多争取点遣散费的。”

“大大大大老板?”蓝衫微讶,她接着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们的总经理张总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这家4S店的老板另有其人。只不过那位神秘的大老板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大家都忘记这个茬儿了。

老王一点头,“对,就是大老板。”

“王总您有他资料吗?要不我先预习一下?”

“没有,我也没见过他。”

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秘。

蓝衫倒也不担心,大BOSS好几年都不管公司,他来视察多半就是装装样子,还真能兴风作浪?

相比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大老板,蓝衫更好奇眼前这个宋子诚。她对宋子诚的了解太少了,之前是没兴趣,现在有希望把车卖给他了,蓝衫就想多做点功课。她问老王道,“王总,您认识宋子诚吗?他什么来头?跟总经理是什么交情?”

老王摇头,“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听说他就一海归,跟张总交情一般吧,就见他来过一次,张总也没提过他。”

啊,是这样?看来宋子诚跟总经理不算熟。蓝衫挺高兴,她至少不用担心宋子诚在张总面前说她坏话了。

***

下午,宋子诚都快五点了才过来。蓝衫觉得他这个时间选得很没诚意——试驾完都快下班了,还怎么谈事情?

她觉得他很可能又是来逗她玩儿的,于是心生不满。

蓝衫她们车行的试驾路线很不错,路上风景好,一路经过玉泉山和植物园,再走远点还能看到香山。玉泉山是座比较神秘的山,不开放旅游,蓝衫听说里边不少军事禁区,不过她没去过,万一走岔了被逮住怎么办。更可怕的是被当成敌国间隙,二话不说先朝你放两枪。她以前遇到过一个客户,小时候在中南海外头踢球,有个小伙伴一个大脚把足球踢到墙里边去了,结果足球还在半空中就被啪啪啪啪了,多可怕呀…

啊,扯远了。蓝衫动了一下身体,她摸着下巴,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得好像不久之前有人给她讲过什么玉泉山,但这种感觉又不是特别清晰,若有若无,她仔细想啊想,也想不起来。

宋子诚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蓝衫怔了怔,“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我上辈子的埋骨之地。”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宋子诚摇了一下头,一踩油门,飞快地离开了她的埋骨之地。

第16章 买菜


过了玉泉山,没一会儿就能看到植物园的外墙了。透视墙里种了许多紫藤花,这时节开得灼灼艳艳,煊煊灿灿。深紫色的花枝不甘寂寞,攀出铁艺围栏,悬于透视墙外,千万枝条随风清摆,如一挂紫色的瀑布,又像是永不湮灭的美丽烟花。

虽然走过无数次这个路线,但蓝衫此刻依然看得惊艳不已,啧啧称叹。

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敞篷车的视野极好,天与地尽收眼底。今儿天气晴朗,这个时刻,太阳即将偏西,日光褪去正午时的炽白灼目,染上橘红,像是美女脸上薄施的腮红,内敛温柔又含情脉脉。天空也准备就绪,开始布置一片片一道道艳丽的霞光。

夕阳,霞光,花影,美人。

疾风鼓过,撩得她秀发飞扬,展露出她的下颌和脖颈,优美如雕,却又脆弱得似是不能碰的蛋壳白瓷。宋子诚恍惚能看到她颈上血管的跳动,一下一下,鼓荡人心。

蓝衫转过头来,看到宋子诚在看她,她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哥,你看我干吗,看路啊!!!”

宋子诚一踩刹车,黑色流线型跑车像是一条突然脱离战斗的鲨鱼,猛地停在路边。

蓝衫拍了拍胸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太不靠谱了!

宋子诚觉得自己真TM有病,被她这样瞪一眼,他竟然隐隐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兴奋感。

毕竟是客户,蓝衫不好意思骂他。不过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很让她不满了,快下班才来试车这还可以忍,尼玛都开车上路了还敢走神儿。人和车都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她就是长二十八个肾也赔不起好嘛!

宋子诚看着车外紫色的瀑布,他突然问道,“蓝衫,你觉得这个车怎么样?”

蓝衫还能说什么,“一个字,好!”

他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她的脸,缓缓说道,“我送你一辆,如何?”

蓝衫:“…”

她突然转过身体靠近他。

宋子诚勾了一下嘴角。他坐在驾驶座上不动,镇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凑过来,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直到面隔咫尺。

然后她停下来不动了。

宋子诚会意,他倾身向前,低头想要吻她。可惜前进了只有一公分,他就突然停下来。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遭到了意外的阻止。

宋子诚低头,看到自己左边锁骨之下抵着一根手指。手指白皙秀气,却力道十足,戳中要害,以指尖所抵之处为中心的那片骨肉有一种被挤压的疼痛,不算剧烈,但锁死了他继续前进的意图。

蓝衫盯着他的眼睛,紧咬牙关才没发火揍他。她只是说道,“宋子诚,你烦不烦?”

宋子诚看着她,不气不恼,“你开个价。”

蓝衫气得加大指上力道,狠狠地戳他,看到他疼得皱了一下眉,她说道,“上次是我太含蓄,宋总大概没听明白。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本人的专业就是卖车的,您让我卖身,不好意思我业务不熟练,恕不奉陪。明白?”

宋子诚虽然被她戳得很疼,但他不愿意退后。他喜欢现在这样的距离,好像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他说道,“我认为,之所以束之高阁,是因为价钱开得不够。”

蓝衫的愤怒终于憋不住了,她点了下头,爽快答道,“好嘞,那我们来谈谈价钱。来来来,下车谈,”她说着,自己先下了车,又绕到驾驶位外,朝他勾手指,“下来。”

宋子诚也下了车。

蓝衫掏出俩钢镚儿,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从这里往那边走一公里就能看到公交车站,这是两块钱,省着点用,你只能倒一次车。赶紧回家吃饭吧孩子。”她把两枚硬币推给他,不等他反应,自己飞快地上车,重重一撞车门。

宋子诚感觉不妙,“蓝衫,你等一下。”

蓝衫心想,我等你大爷。

不愧是排量5.2的怪物,R8像豹子一样猛然窜出,很快绝尘而去。

宋子诚立在原地,捏着俩钢镚儿风中凌乱,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靓影。

***

第二天又赶上蓝衫的休息日。一大早,她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有人敲她家门。

咚咚咚,特别有节奏。

蓝衫假装没听到,拉过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那人敲得锲而不舍,一边敲一边说道,“蓝衫,开门。”

不算大的声音,偏偏就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蓝衫大怒,蹭蹭蹭下床走到门口,“唰”地拉开门,对站在门口的乔风怒目而视,“做什么?!”

乔风无视她的起床气,从容道,“陪我去买菜。”

“不去,我要睡觉。”

“你昨天答应了。”

蓝衫翻了个大白眼,“我昨天不知道你这么早去,现在才几点呀!”

乔风抬腕看了看表,认真答道,“七点一刻。”

蓝衫抓了抓头发,“我不管,我要睡觉。”

“好,你睡吧,我会继续敲你门的。”

“…”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呢!

蓝衫无力地靠着门,“帅哥,我还没吃早饭呐,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乖。”

这话正中乔风下怀,“好,我现在给你做早餐,你先洗漱,十五分钟之后过来。”

蓝衫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去,乔风一定会回来敲她的门。她有点后悔昨天答应他了。本来嘛,总去乔风那里白吃白喝她心怀愧疚,所以就想包揽买菜大业,但乔风嫌弃她的水准,打算亲自调-教一番,这才有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被人折腾起来的惨剧。

今天是休息日,她不用化妆不用打扮,怎么省事儿怎么来,果然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摸到乔风家了。

早餐竟然真的做好了,那小子效率够高的。

一杯鲜榨橙汁,两片全麦面包,一个煎蛋,几片生菜叶,还有…额,腐乳?

“只有这些材料,你凑合吃。”乔风解释道。

蓝衫举着面包片,有点迷茫,“腐乳真的不是乱入的吗?”

当然不是。乔风把腐乳涂在面包片上,放好生菜叶和鸡蛋,拿给她,“尝尝。”

这是什么搭配呀!蓝衫黑线,忐忑着咬了一口。

咦?好吃!

接下来她狂风过境一般把早餐解决掉了。

吃过早饭,蓝衫跟着乔风来到早市。这一对年轻的俊男美女太扎眼,身处在一群大爷大妈们之中,赚了许多回头率。虽然大家的目光都是善意的,但蓝衫被这么多人□□裸地围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后脑勺,看身旁的乔风,发现他淡定如常。

蓝衫觉得乔风的心理素质硬得堪比金刚钻,她认识他这些天,从来没见他生气或者紧张过。面对任何刺激,他都能云淡风轻,一副“任尔上蹿下跳,我自笑看傻逼”的境界。

乔风牢记此次前来的目的,领着蓝衫认认真真地一边挑菜一边解释。他发现蓝衫真是笨得可以,这个女人挑菜的终极理论就是“越大越好”。茄子越大越好,黄瓜越大越好,油麦菜越大越好…乔风认真地给她解释“大”和“嫩”、“新鲜”的区别,以及不同的菜相应的不同表现。她一边听一边忘,后来干脆投身于跟小贩的讨价还价之中,越战越勇。简直的,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哦,她甚至笨得连菜的名字都记混。她一直管“平菇”叫“香菇”,管“香菇”叫“胖菇”,乔风纠正了几次,她总改不过来,他真的好蛋疼。

而且,都笨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要这要那。要吃水晶虾仁儿,要吃排骨山药…吃吃吃,买买买!

乔风将一把平菇放回菜筐,领着蓝衫去买排骨了。

俩人在菜市场转悠了很久,买完菜都过八点半了。乔风拉着拉杆式购物车,车架上的帆布包鼓囊囊的,一把芹菜因太过修长,探出绿油油的脑袋,随着购物车的行走一颤一颤的。

蓝衫空手跟在乔风身边。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幼儿园,有个老大爷在幼儿园门口卖棉花糖。有的小朋友在幼儿园门口哭闹不肯上学,家长给买个棉花糖哄一哄,多半能哄好。

乔风停在老大爷的棉花糖车前。

蓝衫说道,“我不吃这个。”都多大个人了。

乔风看着制糖机里不断涌出来的砂糖丝,一团一团扯絮一样,越滚越大,他头也不抬地答,“不是给你买的。”

“给薛定谔买的?”蓝衫又问,问过之后自己摸下巴,奇道,“薛定谔吃糖吗?我没见过它吃糖呀。”

她说到这里,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乔风,“不会是你自己要吃吧?”

乔风没有否认。

“哈哈哈哈哈…幼稚!”

乔风也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举着一支棉花糖真的好幼稚,于是他决定让蓝衫帮他拿着,等回去再吃。

蓝衫:“…”

她囧囧有神地拿着一支棉花糖跟在乔风身后。那个棉花糖好大,比她的脑袋都大,像是一大朵白云,还挺漂亮的。

砂糖擦丝的过程中有加热,此时散发着一种熟蔗糖特有的香气。蓝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内有些蠢蠢欲动。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舔了一口。

她发誓,她真的尽力去忍了,不过这不是没忍住嘛…

乔风自顾自走在前面,蓝衫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就一路沉默。到家时,他扭头看蓝衫,然后他发现他的棉花糖就剩一根棍儿了。

劣迹昭昭,忍无可忍。

第17章 逛街


蓝衫吃光了乔风的棉花糖。

乔风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看得一阵心虚。他真诚地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的品质有问题。”

“咳,”蓝衫轻轻拍他的肩膀,“安啦安啦,下次我给你买。”

乔风一侧身体,躲开她沾着糖丝的爪子。

蓝衫非常有眼力见地抢过他手中的购物车,自己提进屋子,边走边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来洗菜。”

乔风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你不仅笨,而且品质不好,我建议你回炉重造。”

蓝衫大怒,“你的意思是让我爬回我妈的肚子里吗?”

“不是,”乔风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回学校接受再教育。”

“多大点事。”蓝衫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来上我的课。”既可以学到有意思的知识,又有非常有品德的教师来引导她。乔风觉得这个建议很适合她。

蓝衫一抖肩膀,“我脑子又没病。”

乔风已经认定了这个建议不错,那就由不得她了,他摸着下巴,轻飘飘丢出一句威胁,“不来上课,你就休想吃我做的饭。”

蓝衫:“…”

有道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所以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她的妥协不足以平复乔风对她的不满,所以她还是得去洗菜。

乔风对她粗犷的洗菜风格不甚满意,往往是她洗过之后,他又要补充着洗一遍。

蓝衫最后洗的是山药,她把山药洗了一遍,用削皮器三下五除二削掉表皮,接着用水冲了一遍,递给乔风。然后她就走出了厨房。

怪只怪她摸了一下脸蛋。

很快她发现她的脸有点刺痒,她挠了几下,结果越挠越痒,她怕把脸挠破了,于是用两只手按着脸蛋轻轻揉…

啊啊啊,痒死了!

蓝衫好害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只用了点护肤品,根本没化妆,脸怎么可能痒成这样?

会不会是中毒了?

她惨叫一声,跑进厨房,带着哭腔说道,“乔风乔风,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乔风被她吓得差一点切到手。他放下菜刀,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个棉花糖有毒,”蓝衫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揉脸,“我现在痒死了,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已经开始毁容了?”她两手盖着脸,揉脸的幅度加大,简直像是被薛定谔附了身。

乔风突然拉开她的手,“别动!”

因为太急,他的力道有些大,拽得她往前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撞到他身上。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攥着,分向两边,这姿势,搞得她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要扑进他怀里。

而且,两人现在离得太近了。蓝衫仰头看乔风,感觉这姿势特别特别像接吻。

额…

乔风垂着眼睛看蓝衫的脸,从表面上看,她的脸只是被揉得红了一些。他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奈,“谁让你摸脸的?”

他的脸离得好近,这近在咫尺的美貌让蓝衫短暂地忘记了脸上的不适,她答道,“我…那个…你也没说不让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