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温小玉见陶夜稀乘着白寻来了,急忙大声喊他:“臭小子,你不是想救你的心上人吗?杨容手里的点翠簪可以救她,令她恢复容颜,你最好赶紧把它抢过来,否则,再也没有第二个办法了。”
陶夜稀闻言,还没有来得及靠近杨容,那护主心切的寒山翠羽就对他发起了攻击。
杨容的比天戟向前一伸,抵在温小玉的脖颈上。她眼波轻颤:“杨容,这么多年,你对我始终没有半点情意?杨容冷冷地看着她:”只要能恢复你的容貌,我就不再欠你。你不爱我,你也自由了。“温小玉哭道:“杨容,我若不爱你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你!”
杨容不理她说什么,执意要给她插上点翠簪。她凄然一笑:“杨容,这是你逼我的。”她忽然将他抱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再朝他的肩膀一口咬下去。杨容顿觉肩沉麻痹,心跳快得似乎要裂开!原来,温小玉自己也是浸过毒池水的。她的血液早就已经成了这天下致命的奇毒,这些年,她一直都靠着解药来缓解每次毒发的痛苦。她这样做,就是为了防着有一天杨容强行给她戴上点翠簪。
若避无可避,她宁可毁了他,跟他同赴黄泉。
她咬破自己的嘴唇,毒血从伤口进入杨容的身体,杨容顿时失去了还手之力。她一刀刺出,扎在他的胸口上。“你看,你的心不是不许我进入吗?你这么倔,到最后还是输给我了吧?”
杨容的手一送,点翠簪坠落如花。
温小玉抱着杨容,哭哭笑笑,痴痴地坐着,忽然一运劲,真气逆转,顿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这时候,段星遗也带着沈月蛮赶到了,见温小玉伤重垂危,他急忙扶起她,从后背为她灌入真气想为她续命。温小玉道:“你不用救我了,我只求你,将我和杨容合葬在一起…”她掏出解药塞给他,“以后谁要是还问,你就说…我温小玉已经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已经…嫁给他了,我们云游四海,此生…不弃!”说完她便合上了眼。
寒山翠羽眼看主人遇害,悲痛哀鸣,白寻趁机咬住它的脖子,它挣扎了两下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但它还是不肯放弃,似是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当做了害死主人的仇敌,对他们疯狂地攻击起来。
段星遗和陶夜稀联手对敌,寒山翠羽有伤在身,很快便招架不住。它竟是狡猾的,看沈月蛮还在山洞外躺着,它便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抓住她。陶夜稀见状,吹魂笛银光飞射,直追过去。段星遗看寒山翠羽已是垂死挣扎,担心它再受陶夜稀几招,一定会命丧当场。他急忙将陶夜稀推开说:“你不要杀它,让我来!”说着,凤舞斩使出,五成功力,便将寒山翠羽分成了两半。
斜阳峰顷刻安宁了。
千峰云起,万里霞衣。段星遗手持双刀,站在漠漠的雪峰之巅,却想起幼年自己学的第一首古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生的种种经历,仿佛都随流云浮现,在眼前飘舞交织。他想要伸手抓住,但也许已经太迟了。
翠簪一朵两相忘
渝州城外十里,屏障犹在,陶夜稀到了帝辖镇就不能再前行了。段星遗安慰他说:“你暂且留在这里吧,我一定会查处个中原因,为你解除这道屏障的。月蛮有我照顾,你可以放心。”陶夜稀问他:“大师兄,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在斜阳峰你要阻止我杀寒山翠羽?我们两个谁动手杀它有分别吗?”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段星遗好像有事情瞒着他。段星遗微微一笑:“没分别,我只是怕你会受伤,是我多虑了吧。”这时候,一阵秋风吹落了沈月蛮脸上的玉琅纱,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段星遗急忙掏出怀里的点翠簪,准备给她插上。陶夜稀如梦初醒:“大师兄,你不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拦。段星遗却退开两丈,到了十里屏障以内。陶夜稀僵在原地。段星遗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给她戴上了点翠簪。绿光萦绕,沈月蛮的容貌瞬间便恢复如初。她也逐渐回过神来,看清楚抱着自己的是段星遗,她突然坐起身推开他,“啪”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他没有防着她会有这样激烈的举动,错愕地看着她。“月蛮?”她如梦初醒般地盯着自己打过他的手,掌心很疼,甚至超过了她的心疼。她的心疼已经很轻很轻了。即便在昏迷的时候想了一万遍,要打他骂他,可是现在,那一巴掌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那样汹涌的情绪。
碧玉簪,绝情簪。她不爱他了。她不爱了,便没有那种隐忍的在乎,没有矛盾挣扎和伤心欲绝。现在的她,对他只有鄙弃、失望。还有恨!
“打你?哼,我才懒得费力气呢。以前我喜欢你,是我蠢是我笨,以后我只会看不起你。原来我最尊敬的大师兄,竟然会对自己的师傅有不伦的情感!”她走到陶夜稀身边,“大师兄,你自己回濯香门吧,我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起走。”
陶夜稀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在说什么?什么不伦的情感?你脑子没坏吧?”
沈月蛮瞪了他一眼:“你想知道,自己问他啊?反正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我要到镇上喝酒去,跟不跟来随便你。”陶夜稀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办,段星遗却道:“夜稀,照顾好她。”说罢转身先走了。沈月蛮气得跺脚:“凭什么是你先走?现在是我看不起你,讨厌你,先走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说着,也转身走了两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陶夜稀也急忙追了上去。段星遗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住了。回头时,还能望见那一双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感到一阵揪心的难受,就那样僵直地站着,寒风吹拂着他烛火一般清寂微弱地命轮。月色里,有一种蚀骨的寂寞。他缄口不说,其实在他第一次杀了寒山翠羽的时候,他就遇见了杨容,杨容给他讲了点翠簪,也给他讲了任何人杀掉寒山翠羽的后果——妖兽是有魂魄性的,谁杀了它,它的魂魄就会留在对方的身体里。这就像一个人中毒,一种无药可解,也无法预期的毒。他随时可能会猝死。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他才不让陶夜稀步他的后尘,而要抢着杀了寒山翠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只知道,渝州雪,洛阳霜,江南烟雨,北国风光,他经得起这天下浩大,独行苍茫,却唯独经不起她的等待与痴狂。像他这样的人,若无人牵念,那才是最好不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