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徐徐飞散,宛如万点萤火一般紧紧包裹着他的躯体,忽然之间,眸子一冷,商赤凤如受雷击,周身剧震之下,凌空跌落!
那张绝美的面孔渐渐缩小,化为一只带壳的蛊虫,在夜空中展翅飞舞。
商赤凤的火蜮神鞭才一动,君天烈立即便有警觉,他的蟠龙棍立即舞动!
蟠龙棍力大招沉,舞起来如山如岳,君天烈从来不怕别人偷袭。但这一次,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他感觉到一股沉雄的内力就潜藏在他身前不远处。
这股内力之浩瀚,简直就如大海一般,而且潮涌不断,鼓起散乱的无意识之息就如强风一般冲撞着他的蟠龙棍,让他一阵阵地手麻。单是气势就已如此之盛,那真正出手之一击又会强悍到什么地步呢?
君天烈连想都不敢想,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抢着出手,只怕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于是他大吼声中,蟠龙棍猛砸了出去。
凡是力大之人,多半不太擅长变化,或者是不太屑于变化。但君天烈不同。潜藏在这粗豪的身躯中的,是一颗极为敏感而慎细的心,单论审时度势之能,他甚至比商赤凤还要胜一筹。所以蟠龙棍出,几乎横扫天下。但现在,君天烈知道,他顶多能够自保!所以,他绝不再留一分力气,二十多年来的苦苦修为,都在这一棍之中尽情抒发出来!
但见棍影犹如游龙,倏然窜起,在空中一阵掀头摆尾的晃动,跟着力飘而下,偌大的一只蟠龙棍竟硬生生地被这强猛的棍法扭曲成弧月形,带着尖锐的啸音及满天的棍影,怒舞而下。
棍影中忽然出现了一抹黑影,同满天的棍影比较起来,这黑影是如此的渺小,但君天烈就觉虎口剧震,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这黑影是如何出手的,蟠龙棍已然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任何一截他都无法掌握,破空向两边飞了出去!
他的虎口深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两只拇指几乎碎掉,但君天烈根本不敢看自己的手一眼,他的目光,全都被眼前的影像吸引住了。
那是一团血一般的影子,凌空漂浮着,它的形体并不大,身下万千飘丝一般的触手急速滑动着,聚生出让它停留在空中的力量。最为诡异的是它的眼睛,几十颗米粒一样大的眼睛呈一圈点缀在那魔影盘子一样的身体周围,闪都不闪地盯着君天烈。
君天烈忽然有种死去的绝望。
鞭影的撕空声跟棍影的破空声才一响起,韦雪衣的剑立即出鞘!
韦雪衣狠辣,他更自信。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剑下全身而退,因为一旦对上了阵,他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刺中敌人一剑。
这就是九华韦雪衣最可怕之处。
但现在,他却连丝毫的自信都没有了。
江湖上奇人异士辈出,瑰奇的武功也层出不穷。单以剑来论,运剑的高手们或多或少都掌握了剑气的秘密,但每个人的剑气都不相同,尤其是绝顶的高手。像金衣侯的剑衣,青阳真君的剑火,都有别于普通的剑气,而具有极大的威力。但就算对上这些人,韦雪衣也绝不惧怕。因为他的剑气更为朴素,威力也更大。
他的剑气,就是他的剑。他以自己的剑为剑气。两年以前,他就领悟了这个返朴归真的道理,将外放的剑气再度归束到剑内,武功更上一层楼。
这等剑术的精华,他从来未在别人面前施展过,就算是追捕辛铁石时也没有。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的绝招,只能作为救命时用。潜藏得越深,就越有可能多换一条命。
现在,他知道自己到了必须要施展出来的时候了!
一股剑气宛如天河倒倾一般,从头泻落了下来,韦雪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气,他也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将剑气修习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不是剑气,而是剑之山、剑之岳、剑之天!
刹那间仿佛头顶上的苍天以及这片天叶谷尽皆化成了一柄苍茫的巨剑,在冷月清辉下,含孕着斩裂万物的威力,央央茫茫地挥举而起。这笼罩万物的月光,就是它的剑气!它竟然以月为剑气!
尽管这个想法很怪异,很荒诞,但韦雪衣却无法拒绝这个带着恐惧在他心底疯狂滋生的念头。月光散乱,将他的剑与剑气包裹住,他已被困在这剑之炼狱中。但他还有挥出一剑的力量,他必须挥出这一剑!
嗡然怒响中,剑光从韦雪衣的身躯中窜射而出,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剑就是剑,没有光华,也没有撼天动地的气势。所有的力量尽都拘束在剑本身中,怒肆而出,繁华落尽见真淳。
这一剑,可命名为真淳剑。韦雪衣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摧灭。他的剑就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挥舞中,一点一点,虽然缓慢,但却绝不可抗拒地,焚化成了细微而明亮的灰土,在空中撒开。
他的面前只剩下一轮无比皎洁的明月。
月亮被遮住。那是一只并不太大的怪虫,长的就跟一柄剑一模一样。但这柄剑身上,却有着一只宛如剑痕般的眼睛,以及君临天下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