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方才几剑对他最大的启发,那就是,他已经确确实实地知道,自己已无法依赖内力了。
他惟一的活路,就是好好掌握好风之力。
认识到这一点非常容易,但要从心底里接受这一点,那就是一件很困难之事。
尤其是像辛铁石这样的高手,以内力出剑根本就已成为他的本能,而要改变本能就是一件很麻烦、也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有很多前辈语重心长地将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教训告诉年轻人的时候,并没有几个年轻人能够接受。
因为教训若是讲出来,就不过只是几句话,话是不会有多大的分量的,要获得教训,就一定要用鲜血来换,自己的鲜血。
辛铁石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相信,他有两个丹田,一个是体内的,这个已经基本没用了;而另一个,就是这个浩瀚的宇宙。
所谓的风,就是他的经脉,也就是他出剑的基础。
然而从丹田取力,自经脉运转到剑身上去,这是他十年来修习的习惯,他将它当成天经地义,但现在,这些忽然全被推翻,他必须要说服自己接受他本来觉得十足荒谬的理论。
这的确非常不容易。
幸好辛铁石并不是个固执的人。
渐渐地,他已经可以“承认”风就是他的脉络,风力盘旋在他的手掌之间,就宛如内力灵动地跳跃着。不过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暗中窥测着,让他觉得很不安全。
他的背后是那块大石,那不妥的感觉就是从这块大石发出的。
辛铁石竭力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因为他被四个师兄弟追成了丧家之犬才引起的幻觉,但他仍忍不住看了一眼。
这一眼,若换在以前,他一定会跳起来。但就算如今,他仍然惊得一腿踢在了阎王神医的身上。
阎王神医斗笠抖了一下,显见为这一踢极为生气。
但他并没有发作,因为他也已看到了。
他们用这块伪装之石依靠的那块大石上,竟然生出了两只眼睛!
这双眼睛极亮,宛如暗夜中的一对星辰,还忽闪忽闪地眨动着。
就算以阎王神医这样的沉着之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枚纤纤春葱之指伸了过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见那双眼睛忽然隐没在暗色中。
然后,一位女子从大石中爬了过来。
辛铁石这才看清楚,那块大石上竟然有一个小门。
他眼前陡然一亮。
眼前是一位十五六岁的绝美少女。
若只是用“美”这个字来形容这少女,虽无不妥,但总觉得若有憾焉。单她那如春水、如秋晨的眼波中所深蕴的笑意,就足以当的起一顾倾城之称谓了。
上天在造她的时候,一定心情极为愉悦,倾国倾城的妖娆魅惑与毫不作伪的真纯烂漫,这两种绝然不同的美竟被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并不让一丝一分妄用,也不让一毫一末相斥悖。
更要命的是,她还非常年轻。
她的绝代风姿并不来自于岁月的沉淀,而只是上天那太过慷慨的赐予。
是的,上天的确过于慷慨,当一切已完美无缺、成为杰作后,又轻轻地添上了一抹天然的高华,让人只能怀着赏鉴的眼光,而不可夹杂猥亵的绮思。
她就仿佛是一丛奇花,倏然就绽放在了辛铁石的眼前。恍惚之中,辛铁石甚至觉得这一眼,已足让他永生难忘。
这并不奇怪,所有男人在看到美人,尤其是绝世的美人时,都会这么想,或许只是没有辛铁石的感觉这么深而已。
绝美少女微微一笑,就仿佛万朵奇花一齐盛放,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她的一双眸子,灵动之极,更如是暖玉中嵌的两粒翡翠,通透无伦,闪烁着月亮般的光芒——那却是一种好奇的神光。
辛铁石心中一阵酸涩,若华的影子忽然掠过了他的心底。他记得,以前若华笑的时候,都会问他:“好看么?”如今这鲜甜的笑容依旧在别人的脸上闪现着,但若华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