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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立轩向往常一样站在柜台前制作着奶茶。
店长看了一眼窗外，轻声说了一句：“奇怪，今天的客人感觉少了很多啊。”
同事店员说：“是啊。我今天都能坐下来喝口水了。”
吕立轩将奶茶递给柜台前的客人，他往外看了一眼，他想，曾良材还是没有回来。
“这个。”一个模样帅气的中学男生站在他面前，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城市”奶茶。
“好，稍等。”
中学男生接过奶茶离去了。吕立轩这才发现，今天的队伍比昨天少了不少人。
第二天。
“我们那么大一片队伍呢！”同事店员喊道，“我们大好的江山呢！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了！！”
“……”吕立轩茫然地看着窗口外，今天的顾客比昨天明显更少了。原本人头攒动的人流变得稀稀落落。其中依然没有曾良材的影子。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学生又出现了，他又指了指“城市”奶茶。
这个中学生几乎每天都来，是我最忠诚的客人，吕立轩心想。
等到了傍晚，本该高峰期的客人又变得少了一些。店长冲进店内喊道：“我就说我们的客人怎么突然变少了！！”
“怎么了？”
“新格兰的初雪，把我们的客人给抢走了！！”
“啊？”
任安之推门而入，他将一袋奶茶放在桌子上，看着吕立轩说道：“我们的竞争对手推出了新品，现在客人们又纷纷回头了。”
“啊？怎会这样！我就知道那个女的会有什么动作！”同事店员喊道。
“商业竞争，总有来回的。”任安之语气平静，他从纸袋中取出了四杯对家的奶茶，“这是她家的新品——轻盈香气。”
就像这杯奶茶的名字一般，只打开杯盖，芬芳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好香啊。”同事店员低声说道。
他们分别拿起杯子同时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是百香果。”店长说，“口感做得非常轻盈，味觉的层次也做得非常到位。”
同事店员摸着脸颊说：“好喝，能感觉到香气在口腔里扩散，口齿留香就是这种感觉吧。”
任安之看着杯子说：“除了口感一流之外，我认为关键是这个。”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杯身写着一行大大的字：“比普通奶茶少200卡哦！”
“她的新品用了代糖，不仅如此还有其他降低热量的处理。”任安之说，“所以嘛……”
店长说：“竟然是这个角度，牛逼。”
同事店员喊道：“太狠了，简直是女性杀手啊！”
他们一起走出店外看向不远处的对面，只见新格兰的初雪店面前已经聚成了长龙。购买奶茶的主力军——女白领和女学生们，无情地抛弃了好喝的热量炸弹，做出了她们的健康选择。
同事店员幽幽地说道：“任先生，要不你看，我们还是打出您的名号吧……”
任安之摇头，“不，不能暴露我的信息。”他看向身旁的吕立轩，只见这位小伙子正愣愣地看着对面。
面对这种形势，他会如何应对呢？任安之有些好奇。
只见吕立轩微微一笑，他说：“太好了，曾良材不在那边的队伍里。”
嗯，这人是没救了。
……
……
让任安之意外的是，吕立轩的危机感来得很快。
原因是吕立轩发现那个天天来买奶茶的帅气中学男生消失了。
他最忠诚的客人跑路了。
连他最忠诚的客人都能轻易放弃他，那等曾良材出差回来，岂不是立刻就投身对家的怀抱。这样他又将失去与她接触的机会。
毁灭人类的使命不能就此终结。
吕立轩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他要再推出一个新品。
于是，他重新回归工作间再度不眠不休。
有了前一次成功的案例，外加上三位试吃团成员的完美配合，在短短两天之后，吕立轩做出了一个新品。
这是一款素净浅绿色的奶茶，散发出绿茶的洁净幽香。
这次的灵感来源于他的拘留所室友将他被警察带走的经历称为“去派出所喝茶”。他问为什么是喝茶，室友们只是笑也不解释。他离开拘留所后找机会品尝了当地人类的绿茶，一开始他只觉得苦，后来却感觉到了一丝爽口，就像是他在这个星球的经历。
于是，他的第二个新品——茶意诞生了。
……
……
这款新品推出后很快就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小萌桃茶寮的门口放出了“茶意”的广告招牌：“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喝上一口，感受那泛于茶香之中的宁静。”事实证明，茶意的味道的确如此。因为“城市”奶茶名声在前，不少网红大V都前来品鉴新品。有一位网红在小X书上形容茶意就像是最纯净的山风，有大V则直接说喝上一杯“茶意”，能让你清透一个下午。
在这样的推荐词下，这款新品也火速地火了起来。
客人们就像是迁徙的候鸟一般又飞了回来。小萌桃茶寮的店门口再度人头攒动。
店长再度喜笑颜开，他们三个人又忙成了陀螺。
对于吕立轩来说，他最在意的曾良材还是没有回来。但是，最忠诚的顾客——那位中学男生又出现在了排队队伍中。这让吕立轩松了一口气。
到了隔天，新格兰的初雪的店长又出现在了他的柜台外。
朱晓静买了杯茶意，神色认真地像上次一般品鉴了一番。最后她说道：“每次你的尝试都很大胆，这次也是，能够将茶多酚与蛋白质的平衡做到这个地步，又是在时间上控制的结果吗？”
“是的。”吕立轩说，
朱晓静又喝了一口，她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原来如此。”而后她抬头道，“你的确是个天才。但是……”
“什么？”
“我是不会输的！！”朱晓静直视着他，她的眼中闪着不甘心的光。在说出这番宣言后，朱晓静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她转身离去了。
“哇！这又来了啊！！”同事店员说。
“……”
店长瞧着朱晓静远去的背影，“看来新格兰的初雪可能又要有动作了，这女人还真厉害啊。”
……
……
过了数日，新格兰的初雪又推出了新品。
无情的客人们再度挪了窝，如行军蚁般改变了自己的路线齐聚在对面店门口。
吕立轩又全身心投入了新奶茶的研发，他没有意识到，毁灭人类这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了。
第331章 意外事件
“人类啊。”同事店员突然感叹道。
吕立轩和店长都忙着手头的事, 没有人接她的话。
“人类果然就是无药可救喜新厌旧的生物啊。”同事店员叹气道。
正低头配料的店长毫不客气地对同事店员的人生感悟做出了回应:“现在是我们的新品发售期，发表这种无意义的感叹有意思吗？客人都在柜台外等着呢。”
同事店员缩了缩脖子，“我只是好奇, 我们这次的新品又能火几天。”
“不管能火几天, 顾客就是上帝。”店长说, “别浪费我们小吕的一番辛苦。”
店长说话的同时, 柜台收银台前又是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不久前这种规模的队伍还属于对面那家新格兰的初雪, 在她的同事吕立轩研发出又一个新品后, 这只队伍就像是嗅到花蜜的蜂群般又飞了回来。
自这条街的奶茶战争打响之后，顾客们就呈现出了一种钟摆的来回摇摆姿态, 以双方出新品的频率左右晃动。
现在是小萌桃茶寮的回合，吕立轩刚刚开发出的新品正在大杀特杀的头几天。此刻外面有一个网红主播正拿着自拍杆念念有词点评着这款新品。从主播脸上的笑容来看，吕立轩这次的新品又是一番大好评。在网红主播离去前, 同事店员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对面的新格兰的初雪又会出什么新品呢，让我们在未来拭目以待～！”
卷，太卷了！！同事店员忍不住在内心蹦出了这个流行名词。
她抬眼瞧着不远处对面那家新格兰的初雪。在小萌桃新品的再度冲击下, 那边店口的顾客显得有些寥寥。毋庸置疑，那位颇具才华的朱店长也将在不久后进行反击。
幸好我们小吕是天才，才能这样打得有来有回。说实话，她还真的有点期待朱店长之后的回击。经过连日来打得如火如荼奶茶战争的历练，同事店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吕立轩视作了牛逼无比的天降奇才, 她自己也成为了一位奶茶品鉴高手。不管是自家的小萌桃还是对家新格兰初雪, 每一次品尝新品，都让她感悟颇多。现在，她对即将到来的未来挑战充满了兴奋的好奇。
快点出招吧，朱店长！
……
……
吕立轩熟练地打出奶泡, 小心地撒上了巧克力粉，而后盖好杯盖将它递给了眼前的帅气中学生——那位他最忠实的客人。这位中学男生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接过奶茶，转身离开了。
每次看到这位中学生出现，吕立轩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安心感。这意味着他的成品被认可，这意味着曾良材回归后与他接触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他看了一眼对面，他对新格兰的初雪的下一步动作没有任何畏惧，他在心里已经开始构想着下一个新品。
在不久前，朱晓静来过，她又像前几次一样点评了一番他的新品奶茶。听着她表情认真的滔滔不绝，吕立轩却仿佛借由她的声音听到了其他的东西，那是变幻莫测又博大精深的美味之道，通过她的品味化为了一句句语言，在领悟的同时仿佛登上了一辆通往浩瀚无垠饮品宇宙的列车。
在那一刻，吕立轩感到自己的大脑在分泌类似人类多巴胺的物质，他萌生了一种被人理解的欢愉。
他低下头，倒出一点碎冰。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的反击新品将会在今明到来，他不能松懈。
……
……
一天后，新格兰的初雪没有推出新品。
两天后，新格兰的初雪还是没有推出新品。
第三天，新格兰的初雪关门闭店了。
……
……
“你们听说了吗？”
“怎么了？”
同事店员说道：“新格兰的初雪的老板娘，出事了！！”
“你说啥？出啥事了？”店长吃惊道。
“她的女儿不见了！！”
吕立轩放下手中的量杯，转头望向同事店员。
“那个小南失踪了！”
朱店长的女儿突然失踪了。
附近的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但谁也说不出个究竟。
当天傍晚关门打烊时，吕立轩正拿着水管冲刷地面，一双脚出现在水洼旁。他抬起头看见了朱晓静。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她。她站在幽暗的夜光下，往日利落的短发看起来乱糟糟的，她的脸色让他想起了他以前在派出所见到的几个暂时被拘的女孩，那些无精打采的苍白的瘾君子。
“我找了很久，哪儿都找不到她。”她像是对着他说话，又像是在对着他旁边虚无的空气，“她不见了。”
同事店员把脚步虚浮的朱晓静扶进了店内。她茫然地坐在小桌旁，眼睛在室内漂浮，仿佛那个小女孩就躲在店内的什么箱子后。
“小南一直很乖——”她说，“她说作业写完了。我当时在忙着店里的生意，让她就坐在后面看平板上的动画片。我记得当时她还在那里。有个外卖单子预定了18杯，我一直在忙着做奶茶，等到这单做好，我回头看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以为她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玩，以往都是这样。我当时没有在意……”
同事店员将餐巾纸递给她，她接过后擦了擦眼睛，“结果就是她不见了。我哪儿都没有找到她。监控显示她那天7点钟还在店门口，7点5分就不见了。”她的声音变得极为酸涩，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她已经报了警，双脚走遍了这条街，到处张贴了寻人启事，接下来能做的也只能是等待警察们的调查。
叙述完毕后，她脸色苍白地坐在店内，安静地听着店长与同事店员的宽慰。吕立轩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转身继续沉默地打扫卫生。
此刻的朱晓静和过去他所知道的朱晓静完全不一样。她看起来像片脆弱的树叶，蜷缩在座位上。他能看见她眼睛下青紫的毛细血管。
过了一会儿，朱晓静离开了。
第二天，赵安良警官出现在了店内。
“是你啊，吕立轩。”他喊出了他的名字，这次他总算不再像以往每次见面那样满脸怒意了。
之后赵安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关于朱晓静女儿的失踪，通过调查周边监控，警察发现小南在最后消失之前曾经短暂地在小萌桃茶寮旁逗留了一会儿。
“请把你们知道的关于小南失踪之前的事告诉我。”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赵警官提出了要求。
“那个小姑娘来过？”店长很是吃惊。
“她经常过来。”吕立轩说。
“什么？我天天在店里，我怎么不知道？”
吕立轩解释道：“因为她很小，个子很矮，还没柜台高，从里面外往看很难发现。”
赵安良问道：“小姑娘过来是干什么呢？”
“做鬼脸。”
“啊？”
“对我做鬼脸。”
她的手很小。吕立轩怀疑她的手大约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大。她经常蹑手蹑脚地出现在柜台外，拉开自己的嘴做出一个很奇怪的怪表情。吕立轩不明白她这个动作的含义，有时他饶有兴趣地看上几眼，这个小女孩就像是收到鼓舞一般，做出更多可笑的表情。
经过吕立轩的分析，考虑到两家的竞争关系，她可能是觉得她的可笑动作会干扰到吕立轩的工作，从而降低奶茶的品质，这样她的妈妈就能获胜。吕立轩对小女孩的扰敌行为不置可否，有时闲下来时，他会拿出一个小纸杯，调制上一杯，趁人不注意递给这个小女孩。
“哼！收买我是没有用的！”小南说，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之后必然是“难喝，没有我妈做的好喝”的评价。
“我以后会做出你觉得好喝的奶茶的。”
“这是不可能的！”每次小南都会把小纸杯里的奶茶喝得一滴都不剩。有时候她的小鼻子和嘴角也会沾上奶茶渍，小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花猫。
现在她不见了。
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无影无踪。
吕立轩不记得那天她有没有出现在柜台下，那天的客人太多了，他一直忙着制作奶茶，完全没注意柜台旁那个小小的影子。他如实告知了赵安良。
赵安良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位警察现在找到的线索恐怕也有限。
当他离开时，他拍了拍他的肩，“我都听说了，你在这家店干得很好。挺好的，好好干吧。”
“赵警官。”吕立轩喊住了他。
“嗯？”
“朱店长的女儿，小南。”他说，“她能被找回来吗？”
“我们会尽力。”赵安良垂下眼睛，他又说了一遍，像是说给吕立轩又像是说给自己，“我们一定会尽力。”
警察们离开了。
新格兰的初雪店长女儿失踪这件事像是向池塘里丢了一个小石子，只泛起了轻微的涟漪，之后就恢复了平静。对于这条街的人来说除了多了份谈资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萌桃茶寮门外的客人们排队又排得水泄不通。
这天，当吕立轩倾倒煮好的茶水时，他听见柜台外的客人们在议论“对面的店已经好几天没开门了”“女儿丢了谁有心思开店啊”
“哎，说得也是。”一个客人提高了声音，“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老板娘过来了。”
“真的是她。”
“这才几天，人都瘦脱形了。”
“太惨了啊。”
吕立轩抬起眼，他看见朱晓静正向她的店走去，她走到店面前，弯下腰去拉外面的防盗卷帘门，还没等她直起身。她的身体突然歪倒在一边，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他看得清清楚楚。
“来人啊！！老板娘晕过去了！！”
“快救人啊！！！”
人们高呼着涌了过去。
吕立轩跑到了店门口，朱晓静已经被热心的群众围了起来。有人拨打了救护车。
店长来到吕立轩的身边，“哎，她命太苦了。”
同事店员说：“我真没想到，这场奶茶竞争竟然会是这个结局。”她低声道，“这样赢了真的一点都不高兴啊。”
吕立轩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店内。
第332章 擦肩而过
吕立轩这一天一直工作到很晚。当他走出小萌桃茶寮时, 这条街上除了昏黄的路灯其他店面的光亮几乎都熄了。
新格兰的初雪在那黑黝黝的阴影之中，他站在对面看了好一会儿。
同事店员在他身后说道：“我打听过了，老板娘她没事。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加低血糖, 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哎, 这样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啊。”
吕立轩没出声。
店长问道：“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警察那边怎么说？”
同事店员摇摇头。
“前夫。她不是有个离婚的老公吗？让警察去查她前夫啊！”
“我听说警察早就去找了前夫。但问题是也没查出什么出来。”
“这就奇了怪了, 一个小姑娘能去哪儿？”
“这不好说啊, 八成是遇到了拐子吧。”
吕立轩低声喃喃道：“拐子, 贩卖当地人类获利的非法商人。”
同事店员叹气道：“小南长得还挺漂亮, 遇到拐子还能保住命，可千万别遇到什么……”她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别瞎说乱猜了, 这才几天，说不定很快就找回来了。老天一定会开眼的。”店长说。他自己有两个孩子，见不得这种孩子出事的惨事, 光是言语中提到都让他替朱晓静难受。他制止了这话题, 转身拉下了卷帘门。
新的一天总会到来，日子依然不急不缓地继续。
新格兰的初雪停业后，这条街上最能打的奶茶店只剩下小萌桃茶寮。就如同事店员所说, 他们赢得了这场奶茶战争的胜利。
如今小萌桃茶寮店口人头攒动，客人络绎不绝。吕立轩很忙，但他很少再去思考下一个新品。失去了新格兰的初雪的竞争，他在无形之中也失去了研发的动力。
曾良材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天打烊后，吕立轩走到了对面, 他来到了新格兰的初雪的店面前。在路灯下, 他看到卷帘门上写了一行字：“店铺转让，请联系手机139XXXXXXXX。”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一会儿。
旁边传来了拉门的声音，一个人从隔壁店走了出来，他是隔壁店铺的老板, 正拿着钥匙准备锁门。
吕立轩说：“这家店要转让了？”
“是啊，老板娘女儿没了，哪有心思做什么生意。”隔壁老板说，“关门不做生意，每天房租还是要交，谁能撑得下去。”
“哦。”
“老板娘真是可惜了，明明事业挺有起色的，怎么就这么命苦呢。”隔壁老板叹息着离去了。
吕立轩在店门口又站了一会儿，他返回了自己的店内。
他站在柜台前，台面上擦得很干净，上面泛着一点水光。他的目光在店内游弋，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大大小小的量杯，制冰机，煮茶壶，用来煮仙草的电煲，以及各种分门别类放好的各种原料。在柜台的角落里有个缝隙，吕立轩探头瞧了过去，那里露出了塑料袋的一角，这是他某天的临时垃圾袋。他曾把拆下的包装袋塞进去，然后这个塑料袋落进了柜台旁的缝隙，打扫卫生的时候也没注意到。
他伸手将这个塑料袋拽了出来。
里面的垃圾散落在了地上，椰浆包装袋，吸管，一次性的奶杯，餐巾纸，瓶盖，还有一个小小的纸杯。
吕立轩瞪着这个小纸杯。
他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完全动不了。
她的手很小很小，看起来就像是小小的白花。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小纸杯。每次喝完，她会吐出小舌头舔一舔纸杯。然后她会对他再做一个可笑的鬼脸。“一点都不好喝！”她把小纸杯还给他，大大的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小脸上沾着奶茶渍，就像一只小猫。
吕立轩伸出手，从地上抓住了小纸杯。
噗通，噗通。
他听到他的心在跳，它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那个声响就像是在耳边炸开一般。
他的眼球开始扫描这个小纸杯。
他的内置分析系统迅速解析出了小纸杯上的遗留物质，那是很小很小的痕迹，而那其中包含了小南的细胞。
……
……
隔天，吕立轩没有去上班。
他在这个城市的各条街道上游走。
他的视网膜内正闪烁着不同的信号指示。他在根据小南的基因信息追踪她的下落。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接近与目标一致的生物基因，他的视网膜上就会显示出绿光信号。这种漫无目的的追查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碰运气，但对吕立轩来说却是他眼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只要小南还在这个城市里，那就还有希望。
第一天，他将市中心的三个区各个街道全都探查了一遍。
第一天夜里，他走遍了市北三个大区。
第二天，他游走在市南的街头巷尾。
吕立轩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在夜晚探查。人类城市的白天实在是太过喧闹，到处都是各种信息干扰。街上充斥着交通工具排出的废气，无处不在的人类交谈声响，在空气中嗡嗡作响的无线电磁波在瞬间将他的感官挤得水泄不通。如果要最大程度地追踪小南的生物信息，吕立轩只能将自己的信息接收开放到最大。现在的这种信息爆炸状况虽然让他时不时地物理性地头痛欲裂，但吕立轩觉得这都可以忍受。
小南的生存只能分秒必争。
在他第一天降临地球时，刚刚吞噬卵荚的他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也像现在这般无限制地开放自己的感官，贪婪地接收着周围的一切信息。但那时，他对这个星球一无所知，这个星球的万物对他来说只是冰冷的数据。读取也不过是为了终将毁灭的未来。
但此刻，所有的喧闹都具有了意义。
他知道小南在这个城市里，也许她就在某个街道附近。也许他接下来就能走近到足以感知她。
视网膜上闪烁着不断输入的生物信息，也许，奇迹就在下一刻。
……
……
午后的四点三十分。
吕立轩发现自己过载了。
他不经筛选同时接收处理海量的生物信息让他的中央脑端发生了过载。具体的表现就是他站在街道中央，突然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坐在路边，周围的路人都在看他。一个小学生站在他旁边关心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啦？”
“……”
小学生身旁的家长问他：“你还好吗？你的脸色不太对劲。”
吕立轩摇了摇头。
“需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吕立轩正欲说不用时，他突然愣住了。
他的视网膜上闪起了浅浅的绿光。
那似有似无的浅浅绿光。
他止住了呼吸。
“你脸色差成这样，真的不要紧吗？”路人紧张地问道。
吕立轩站了起来，笔直地朝前方走去。
小南。
路人们看着他议论纷纷。
他们不知道，这闪烁的，时有时无的绿光，通过那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生物信息追踪，终于定位到的讯息。通过那本该毁灭人类的外星生物武器的神秘科技，定位到的奇迹。那是小南，她就在这条街道旁。近在咫尺。
吕立轩踏出了脚步，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一步又一步。
他开始加速。
绿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