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影杀手其实也是十三个人?”

“肯定是啊。”尸灵子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血影竟然是十三血鹰的传人,怪不得如此诡秘。”陈七星暗吸一口凉气。

十三血鹰,是当年幻日血帝身边的秘密杀手,练有鹰魄之技,各有座鹰,借鹰飞行,一日千里。猎杀目标时,亦借鹰而下,一击必杀,便如苍鹰扑兔。当年幻日血帝身边,最恐怖的不是九大死卫,而是十三血鹰。一旦被十三血鹰盯上.你就要时时刻刻注意头顶,稍不留神,就有血鹰临头。那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能让神经最强悍的人崩溃。血影杀手,是当今江湖上一个最神秘、最恐怖的杀手组织。他们神出鬼没,血腥凶残,没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老巢在哪里,首领是谁。只知道一点,一旦被他们盯上,绝对有死无生,无论他是三魄师、四魄师,还是五魄师。射日侯府曾经就发出射日帖,与光明七宗组织过一次联手行动,想要剿灭血影,结果是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陈七星还在吕县墟上卖水时,偶然也听人说起过血影杀手,还自己吓了自己一段时间,总觉得背后有个血影子,突然冒出来给他一刀。其实他心里知道,他不够资格让血影出手,可就是害怕,便如人怕鬼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神秘的血影竟然源自更神秘的血鹰,是幻日血帝的手下,在等着幻日血帝重生。

“血影三年出一次手,留下记号,盼望帝君重生后传令召唤,可惜年复一年,年年失望。现在好了,帝君终于重生,那些家伙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该喜极而泣了。”

“哦,这样啊。”陈七星点头,难怪血影杀手虽凶残,却极少出手,原来三年才出手一次,还只是为了给重生的幻日血帝留下记号。

“帝君,是否要小人代劳,发出血日令,召他们来见?”尸灵子一脸热切,“血日时代,再次降临,那些家伙一定会乐疯过去的。”

“啊?”陈七星可就吓一大跳,慌忙摇手,“不必,不必。”

“帝君?”他动作过于慌乱急切,尸灵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陈七星醒过神来,在尸灵子眼里,他可是重生的幻日血帝,应该是举止自如、大气磅礴的,不应该是他这个样子。他脑中回想幻日血帝当年的举止,“咳”了一声,道:“我是说,这个不急,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我现在魄力消退,不应该大张旗鼓,以免引起朝廷和七宗九流的注意。”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尸灵子跪下叩头。

“等待千年,急切了些,可以理解,起来吧。”陈七星抬抬手,脸上神情威严,后背心其实早就见了汗。这实在是个大麻烦,他一时真不知要怎么应对。

“是小人急切了,以后必不再犯。”尸灵子又叩一个头,站起身来,道,“小人自己的事其实还没做好,只炼出两名死卫,还有七名死卫,请帝君给小人一年时间,必可成功。这两名死卫,就请帝君滴血换魄,先带在身边护卫。”陈七星哪肯背上这么个麻烦,不过这时凝了神,倒不显出急切的样子,微一沉吟,道:“这个不必了,九卫要熟悉通魄之术才有威力,你一起炼成后,我再用吧。”

活死人魄虽然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还带着毒,但单个的威力其实有限。就拿无涯子炼的那些活死人魄为例,关莹莹的芙蓉花确实拿活死人魄无可奈何,可如果关莹莹不硬挡而是游斗,活死人魄也拿她无可奈何。如果换成邱新禾,个打个,邱新禾的野牛魄绝对可以对付得了活死人魄。即便换成尸灵子炼出的人猿魄,邱新禾或许赢不了,但同样可以游斗,也不会输。活死人魄不灵活,这是最大的缺陷。但幻日血帝当年既然选了活死人魄为死卫,自然有他的道理。

灵尸门另有通魄之术,这是秘中之秘,无涯子没学到,幻日血帝却知道。所谓通魄之术,顾名思义,就是魄可相通,也就是说,死卫的魄,是可以互相连通的。一名死卫威力有限,两名死卫呢?魄光相连,相互通达,两个魄可以同时集结在受力的那名死卫身上,等于那名死卫就有了两个魄。若是三名死卫,同样可三魄相连。九名死卫,九魄相连,这力量有多大?

幻日血帝曾经试过,他以鬼刑斩应对九魄连通的九大死卫,血斧要劈到第五斧,才能将九大死卫连通的魄震开,由此可以想见九魄连通后的威力。若是对敌,敌人会有连劈五斧的机会吗?当然不可能有,九大死卫只要挡得一下,幻日血帝的血斧就会呼啸劈下。当年七宗九流之所以伤不了幻日血帝,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就是九大死卫的防护力实在太强。

无涯子虽布阵,却用活死人魄来进攻,实在是没学到家。活死人魄就不是用来进攻的,它就是盾,最坚固结实的盾。要想伤敌,得另外有矛,幻日血帝当年的矛,便是凶绝天下的幻日血斧。

不过防护力强其实还不是幻日血帝选九大死卫为侍卫的主要原因,幻日血帝最看重的,其实是忠诚。九大死卫都是死人,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唯有死人不会。魄虽是活的,可魄滴血认主,血脉相通,其实就等于幻日血帝自己的魄,只是寄放在体外,自己的魄会背叛自己吗?绝不可能。到幻日血帝那个位置,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再忠诚的死士,信任也有限,死人活魄才可以绝对信任。

不过这会儿陈七星拒绝让两具人猿魄跟在身边,倒不是嫌两具人猿魄威力不够,而是他根子上就不想做幻日血帝二世,他现在就只想封包丽丽的口。他让尸灵子炼成九卫再说,只是个借口,先脱身吧。尸灵子可不知他的真实想法,连连点头:“是,是。要熟悉通魄之术威力才够,小人又急切了。”陈七星看了看周遭,道:“前面的路给无涯子封住了,这里还有第二条路吗?”

“该死的孽畜!”尸灵子咬牙切齿,“帝君放心,小人出去便清理门户。”上下看了看,道,“只上面天窗一条路,另外下面阴河其实也可以出去,只不过要游很远。帝君请走天窗出去,我和阿大、阿二潜水出去好了。”

“也好。”陈七星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拜别帝君。”尸灵子跪倒叩拜,声音竟又哽咽了,道,“小人出去后立即着手训练死卫,最多一年可成。小人在此,日日翘首,等候帝君召唤。愿血日时代,尽早重临。”

正文第十六章深渊

陈七星放出幻日血斧,攀住突起的崖壁,几个起纵,上了峰顶。尸灵子其实也可以上来,不过阿大、阿二没这个本事,它们的魄是在体内的,便能放出来也带不动它们沉重的身子,所以尸灵子只能带着阿大、阿二潜水出去。

陈七星一跃出了天窗,往下看,尸灵子还跪在地下,头却极力仰着,眼巴巴地看着他,即便隔了近百丈,他眼中热切的光仍清晰可见。陈七星也见过几个忠诚热血之人,但像尸灵子这般狂热的,却还是第一次见。他朝尸灵子挥了挥手,闪开身子,不由重重地出了一口长气,心想:“真可怕。”到底是怕了尸灵子的这份狂热,还是怕了幻日血帝千年后仍存的那份魔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天窗所在的山顶,离着仙人洞口已经有十几里路了,陈七星赶到前面,老远便见一条烟柱冲天而起。他到近前一看,只见关莹莹几个站在洞子前面,正押着一帮道士放火烧洞呢。只不见无涯子,也不知是给关莹莹几个撞到杀了呢,还是躲起来或者逃走了,不过这个陈七星根本不关心。他躲在一边,看关莹莹几个烧了仙人洞,打道回村,他也就绕路先回了村子。

他虽然绕了路,但借魄疾赶,比关莹莹几个骑马可是要快得多了,关莹莹一行却到将近天黑才回来。陈七星一颗心始终悬着,就怕包丽丽嚷出来。不过他想想,以包丽丽的精明,应当不会就那么叫出来,那没好处啊。她即便要叫,也要回来后,看见陈七星了,怒火发作才会叫。陈七星就想:“不能这么跟她碰面,若与莹莹几个在一起,那丫头妒火上来了,说不定就会叫嚷出来。得在没人处先找着她,跟她说清楚了,拿宝藏封住她口了,才好出来。”路上这么想好了,他就一直没回村,看着关莹莹一行人进了村子,他也不回去。他想着到晚上所有人都睡下了,再悄悄把包丽丽叫出来,跟她谈条件。

村北鹰愁涧地势险恶,少有人行,不怕被人撞到。陈七星便在那日偷听江进、肖梅对话的林子里坐下,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等着天黑。天渐渐黑了下来,不过要等村里人全部睡下,至少还要几个时辰,还得再等。陈七星正自无聊,忽听得有响动传来,似乎有人正往鹰愁涧这边走。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从这里走,难道哪家有什么急事?”陈七星心巾奇怪,坐起身来,偷眼往外面看,听声响不但有人,村且有马,真像是有急事要赶去镇上的。不多会儿,来人上了鹰愁涧,现出身影来。陈七星一看清来人,情不自禁地脑袋一缩,来的居然是包丽丽、巧儿主仆。上了鹰愁涧,两人站住,巧儿四面看了看,身子缩了一下,道:“小姐,我怕。”

包丽丽瞪她一眼:“送你过了鹰愁涧,前面下了山就是大路,怕什么怕,谁还能吃了你?”巧儿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包丽丽道:“不要怕,这件事做好了,赏你一百亩田。”

“多谢小姐。”

“但要误了我的事,你也小心。”包丽丽“哼”了一声,稍一沉吟,“本来我该写封信,但就怕你失误,万一失落就麻烦了。你记着,一定要跟老爷禀报清楚,陈七星是幻日血帝的传人,这是绝对不会错的,而且他修为还不到家,只炼成人刑请老爷决断,到底怎么做对我家利益最大。我的意见,老爷一个人悄悄赶过来,我和邱师兄帮手,找个机会悄悄拿了那小子,人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慢慢审。江湖一直有两个传言:一是说幻日血帝不会死,最终会借体重生。我们可以问清楚,陈七星到底是幻日血帝借体重生的,还是幻日血帝的传人?如果是借体重生的,这门绝学我们就可以拿到手,这是第一个大好处。第二个传言是说,幻日血帝败亡前埋了个大宝藏,后人一直没能找到。无论陈七星是幻日血帝借体重生的还是他的传人,这个秘密都可以审出来,这是第二个大好处。所以我倾向于秘密捉拿。我的话,你记清楚了没有?”

“记清楚了。”巧儿点头。

“还有一点。”包丽丽想一想又补充,“记住禀报老爷,一定不要惊动关三叔。即便所有的传言都是假的,我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但至少要把这尿盆子扣到关山越头上。做好局,让所有人都认定关山越事先是知情的,收了幻日血帝的传人做弟子,那样关山越就算炼出八个魄,他也没资格做松涛宗的掌门。”说到这里,她牙关轻咬,脸上泛出冷笑,“陈七星啊陈七星,竟敢不听我的话,竟然不顾一切地去救关莹莹,不给你个报应,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关莹莹骄狂了一世,我这次就要她栽个大跟头,扯上幻日血帝,我要她从此抬不起头做人,到时我看你……啊!”

她猛地一声尖叫,却是看见了陈七星。陈七星站在她身前数丈开外,脸色青白如鬼。

“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包丽丽惊慌失措,脑后隗光急闪,蛇藤草飞射而出,方到中途,却忽又收了回来,红光闪现,一个血环箍住了她的脖子。

“你……你……我……饶……”包丽丽舌头伸出来,双手到脖子上抓挠,却是扯不开血环。

“小姐!”巧儿急扑过来,抱住包丽丽,想帮她扯开血环,却哪里扯得开。血环便如一个赤红的铁箍,死死地箍着包丽丽的脖子。巧儿急了,她却傻,这会儿不是恳求,反而威胁陈七星:“陈七星,你敢伤害我家小姐,我就把你真实身份叫出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啊!”她惨叫声中,却是陈七星血环一送,连着她还有包丽丽一起送入了鹰愁涧底,惨叫声很快便在轰隆的水声中消于无形。

抛了两人人鹰愁涧底,陈七星一不做二不休,血环套住两匹马的脖子,也抛下了鹰愁涧。

陈七星在崖边站了一会儿,秋风吹拂,衣襟猎猎作响,崖下水声轰鸣,除此再无杂音。他身子忽地纵起,将左近林子尽竭搜了一遍,惊起几只兔子、一窝野鸡,没人。他再不会犯那夜的错误,绝不。

他背起药箱,不直接下山,索性就从鹰愁涧北面过去,围着山绕一圈,从另一面回村。他走到村口,却听见左侧屋中有“哎呀哎呀”的叫声,他循声过去,却是一个叫柱子的放牛童扭伤了脚,脚脖子处肿起老大一个包,他爹老柱子拿松枝熬了油在给他抹。

“这样不行。”陈七星拦住老柱子,“他里面的骨头可能挫伤了,先得正骨。就算没伤到骨头,也得另外配药,光抹点松枝油不行。”

陈七星接过手,也不嫌脏,将柱子的脚直接架在自己腿上,摸了一下,脚骨有点儿错位。陈七星给他正了骨,又从药箱里拿出药来,给他敷好包上。他看柱子痛得龇牙咧嘴的,“哈哈”一笑,道:“没事,过会儿就不痛了。记住了,至少七天不能跑跳。”

“记住了,记住了。”老柱子替小柱子答道,感谢不绝。陈七星鼻中闻得香气,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捡的几个蘑菇,放了点儿山猪肉。”

“这个是好菜啊,给我来一腕。”陈七星一脸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