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姜氏笑道,转念又有些不安心,还是道:“相公,公公都还没有歇下,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在一旁服侍吗?”
“我原想在一旁服侍的。”徐嗣谆笑道,“可爹爹让我早点回来休息,又有六弟在,我就先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很是灿烂,“你没有看见六弟的样子,执了个酒壶,看见谁的酒杯空了就倒满,也不管人家是在说话还是在吃菜,弄得威北侯把酒杯拿在手里不敢放下,生怕一不留情又被六弟斟满了酒…”
“是吗?”姜氏也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公公对这个幼子,真是好的没话说。
不仅亲自督导他习武,这样的场合,也纵娇他胡来。
偏偏自己的丈夫从来都不知道要讨别人喜欢…
“你也是的,”她有些无奈地道,“六弟毕竟还小,你一个做哥哥的,也不懂得照顾照顾弟弟!”
徐嗣谆讪讪然笑:“是永昌侯世子爷说,他是世子,我也是世子,我在那里他不自在,所以六弟就主动帮着执壶…”
别人说什么你就全听在心里了。
虽然同是世子,可永昌侯世子却是长辈…
姜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时候不早了,相公也早点歇了吧!明天还要陪弓弦胡同那边送元饭的人呢!”
徐嗣谆笑着应了,和姜氏说起明天的事来:“大表哥和五表弟一起送的亲。说是后天就启程回余杭。我想明天晚上在春熙楼给他们送行…”
大表哥是罗家庥,五表弟是罗家庚。
“时间上来得及吗?”姜氏淡淡地道,“明天五弟妹他们回门,弓弦胡同那边总要安排他们吃了晚饭才回来吧!”
“到时候把五弟也一起拉去好了。”徐嗣谆不以为然地笑着去了净房。
姜氏坐在那里,半晌没动。
徐嗣谕听说谨哥儿在花厅执壶,哈哈笑起来,弯腰摸了摸正给他问安的女儿莹莹的头:“莹莹,你六叔父是个鬼机灵那永昌侯世子分明是想借你六叔父的手把威北侯灌醉。只是不知道永昌侯世子许了你六叔父什么好?”
莹莹已经很会说话了,她眨着大眼睛,学着父亲的腔调:“六叔父是个鬼机灵!”
徐嗣谕大笑。
项氏走了进来,见状不由笑道:“莹莹,不许胡说。六叔父岂是你可以非议的?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去歇了。”
父亲宽和,母亲严厉。莹莹对常常不在家的父亲更喜欢一些。
她朝着徐嗣谆吐了吐舌头,忙应“是”,恭敬地给徐嗣谕行了礼,随着乳娘退了下去。
徐嗣谕敛了笑容,问甘氏:“母亲歇下了?”
“还没有!”项氏道,“母亲说要绣会花,可我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公公,就先回来了!”
徐嗣谕点了点头,嘱咐她:“家里的事你不要抽手,可母亲屋里的事,你要多留个心才是。做鞋做袜,弄花侍草的,没事就帮着做一做。”
项氏恭声应“是”,服侍徐嗣谕梳洗。
十一娘等到半夜三更才等到了喝得微醺的徐令宜。
“明天一大早诫哥儿和英娘还要行庙见礼,”她嗔怪着扶过徐令宜,“你可别明天因为头痛起不来!”
“不会的,不会的。”徐令宜笑着捧了十一娘的脸,“你的事,我都记得呢!”
值夜的丫鬟忙低下头,装做没有看见。
十一娘笑着拍开徐令宜的手:“快歇了吧!少给我在这里发酒疯了!”
“我这样就叫做发酒疯啊!”徐令宜斜睨着他,大大的凤眼明亮耀眼,“你还没有看见我发酒疯的时候”说着,突然横抱了十一娘,“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发酒疯的!”
十一惊呼一声,忙搂了他的脖子:“徐令宜…”声音有些慌张。
徐令宜大笑,把十一娘放在了床上:“逗你玩的呢!”他亲昵地摸了摸十一娘的脸,“我今天真的喝多了点”说着,倒在了十一娘的身边,“默言,我们谨哥儿可真是聪明。今年过年,带他进宫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
往年徐令宜找着借口也不让谨哥儿进宫的。
“侯爷是不是觉得谨哥儿脾气好了很多!”她想了想,冷静地道。
“嗯!”徐令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子琪想把威北侯灌醉,又怕一般的小厮不敢倒酒,特意许了谨哥儿二百两银子。谨哥儿没有要,反说子琪没有把他当子侄看待,喜得子琪直说谨哥儿懂事。待给威北侯倒酒的时候,他一圈酒倒下来,一个也没有少,却总能在威北侯和子琪斗酒的时候找到机会再给威北侯斟一杯,偏生说话幽默又有趣,让威北侯哭笑不得,不喝还不行。现在威北侯喝醉了,谨哥儿和他的贴身小厮一起把威北侯送去了客房,又是帮着叫醒酒汤的,又是帮着端茶倒水的…”他说着,表情变得愉快起来,“我看,就算是侯北威知道谨哥儿是受了子琪之托给他倒酒,恐怕也不会责怪他的。默言,”徐令宜侧过身子,拉了十一娘的手,“谨哥儿知道该做什么。他不会有事的!”
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可能永远不进宫。
十一娘应了一声“好”:“有些规矩,侯爷还是要好好教教他才是。”
徐令宜点了点头。
待徐嗣诫俩口子三天回门,送走了罗家庥等人,家里人开始忙着过年,他把谨哥儿叫到身边,一面教他进宫的规矩,一面告诉他宫里都有哪些人,各自跟着是哪个内侍在服侍,这些内侍都管着什么事,又都是怎样的性格…
谨哥儿当故事,听得津津有趣。
到了大年初一,高高兴兴地跟着十一娘进了宫。
往年徐令宜总找借口推辞,皇后看出他的心事,也不勉强。说起来,还是谨哥儿在襁褓的时候见过。所以听说谨哥儿进了宫,皇后娘娘有些迫不及待地吩咐黄贤英:“快把他带进来我看看!”
黄贤英看了一眼宝蓝底掐丝珐琅的更漏…马上就到了朝见的时候…可看见皇后娘娘已经表情急切地站了起来,她还是决定先把永平侯府的六少爷带进来再说。
第六百九十五章
皇后娘娘见到谨哥儿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真像!”她端祥着谨哥儿,“真像老侯爷!”
老侯爷,是徐令宜的父亲,谨哥儿的祖父。
谨哥儿大大方方地任皇后娘娘打量着:“外祖母也说我像祖父,还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比爹爹要高,要聪明。”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看上去一派童真。
皇后娘娘笑了起来,先前还有的一点点伤感立刻烟散云散了。
她牵了谨哥儿手坐到了宝座上,在一旁的小几上抓了一把糖塞给谨哥儿:“来吃窝丝糖。”
谨哥儿把糖装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皇后娘娘微愣。
“宫里的窝丝糖比外面做细腻,而且味道清甜,”谨哥儿笑道,“我要带回去给七弟、八弟还有庭哥儿、莹莹吃!”
“这孩子!”皇后娘娘笑着揽了谨哥儿的肩膀,嘱咐黄贤英,“等会记得给六少爷装一匣子窝丝糖回去!”
高贤英笑着应“是”,小声地提醒皇后娘娘:“到了朝见的时候。”
皇后娘娘听了犹豫了片刻,柔声对谨哥儿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然后吩咐其中一个宫女,“你在这里陪六少爷”然后去了正殿。
那个宫女二十来岁,模样儿很端庄,端了锦杌给谨哥儿坐,笑着拿了糕点给谨哥儿吃。
谨哥儿说了声“姐姐过年好”,也不客气,一边吃着玫瑰糕,一边和那宫女说话:“姐姐姓什么?一直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吗?现在专司什么呢?平时忙不忙?可不可以出宫?”像个好奇宝宝,一堆的话,惹得那宫女掩袖而笑:“我姓谭,你叫我谭姑姑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律不说,只是问他,“你很喜欢吃玫瑰糕吗?这桂花糕也不错。”
“真的吗?”谨哥儿立刻拿了一块桂花糕尝,连连称赞,“好吃甜而不腻。”好像被好吃的东西吸引,忘记了刚才的提问。
外面一阵响动,有人大声问着“母后还没有回来”的话进了偏殿。
殿里的宫女全都曲膝行礼,尊称“大公主”。
谨哥儿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百鸟朝凤褙子的女孩子在一群穿着蓝绿色宫服的宫女簇拥下走了进来。
“这是谁啊?”突然有个陌生的男孩子在母后的偏殿,大公主不由好奇地打量着谨哥儿。
“这是永平侯爷的六少爷!”谭姑姑说着,谨哥儿已经跪下给大公主行礼。
“原来是你啊!”大公主微微一愣,立刻变得兴致勃勃起来。她走到谨哥儿的面前,“喂,你还认不认识我?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冬天不敢让你出门的吗?你今天怎么来了?我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身体不好的…”
大公主皮肤细腻白皙,鼻梁高高的,一双眸子乌黑明亮,可能因为走得急,脸上红朴朴的,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谨哥儿当然不认识大公主长什么样子。避重就轻地笑道:“我现在好了,所以就来给皇后娘娘问安了!”
大公主听着眼睛一亮。
“太好了!”她拉着谨哥儿就往外跑,“我们要蹴鞠,正缺个人!”
“大公主!”谭姑姑忙追了过去,“皇后娘娘让六少爷在偏殿等的。”又道,“您等会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呢!”
“你跟母后说一声就是了。”大公主听了,跑得更快了,“父皇那里,我已经去问过安了。”
谭姑姑不由跺脚,跟身边的宫女说了一说,就赶了过去。
等皇后娘娘带着十一娘到偏殿的时候,谨哥儿和大公主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皇后娘娘想到长公主的顽皮,立刻遣了黄贤英:“快去把谨哥儿叫过来,就说永平侯夫人要回府了!”
黄贤英却想到小时候两人碰了两次面,两次都让公主不安生。她也急起来,问了大公的处去,匆匆赶了过去。
“你别急!”皇后娘娘安慰十一娘,“身边有小丫鬟、内侍,不会让他们乱跑的。”
现在急也没有用。
谨哥儿走到哪里都没有低过头,在这些龙子凤孙面前应该怎样,对他也是一次考验!
十一娘恭敬地应“是”,半坐在了皇后娘娘赏的锦杌上。
皇后娘娘就问起太夫人的情况来。
十一娘一一答着,有王美人、宋婕妤等人过来给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娘娘引见十一娘认识。
大家见过礼,围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说着闲话,外面有传来一阵喧哗声。
在坤宁宫,能这样的,恐怕只有大公主了。
十一娘思忖着,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不虞地道:“…我又不是说留在我的府里。让他和八弟住到一起也不行吗?再说了,你是我表弟,有什么关系…”声音渐行渐近,进了偏殿。就看见大公主满面不高兴地和神色尴尬的谨哥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面窘迫的黄贤英和谭姑姑。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沉了脸。
“母后!”大公主根本不怕,她跑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您让谨哥儿留在宫里过夜吧?过了初五再送他回去好了”说着,还拉了拉皇后娘娘的衣袖撒着娇。
十一娘在谨哥儿进屋的时候就把儿子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见脸红红的,像跑了几里跑般满头大汗的模样心里就犯嘀咕,再听大公主这么一说,一双眼睛就粘在了儿子的身上。
谨哥儿忙朝着母亲使眼色,示意自己没事。
大公主已道:“我和九皇子约好了初五再蹴一场的。要是谨哥儿不在,多没意思啊!”
皇后娘娘闻言不由皱眉:“你多大了,还跟弟弟们蹴鞠?别说是宫里没有留宿的惯例,就是有,大过年的,也不能因为你要蹴鞠就把谨哥儿留在宫里。”说着,神色一肃,“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然后端了茶盅,“时间不早了,永平侯还在宫外等永平侯夫人和谨哥儿呢!”
十一娘见机忙拉了谨哥儿跪了安。
走出了坤宁宫,她急急地问儿子:“你没事吧?”
“没事!”谨哥儿低声笑道,“就是陪着八皇子、九皇子蹴了一场鞠。”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大公主很喜欢跑蹴鞠,经常和几位皇子一道玩。其中鞠蹴得最好的是八皇子。八皇子也因此常常和大公主搭伴。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公主又约了几人蹴鞠。谁知道今年十一皇子受了风寒不能蹴鞠,大公主看见谨哥儿,机灵一动,临时拉了她和九皇子搭伴,与她和八皇子比试。
十一娘想到大公主留谨哥儿的事,笑道:“难道是你们输了?”
“当然不是!”谨哥儿有些得意洋洋地道,“我和九皇子赢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我看大公主的样子,分别就是想拉我充数。”谨哥儿道,“那个八皇子更是没将我放在眼里。我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出来,他们哪里会记得我!”
“你要他们记得做什么?”十一娘巴不得谨哥儿离这些人越远越好,“你就不怕大公主生气啊”她想到刚才的情景,大公主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暗暗惊讶,不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谨哥儿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谨哥儿听说要他去蹴鞠的时候还以为只是陪着大公主踢几下玩玩,后来见是比试,就有点担心他的技艺,等见了八皇子和九皇子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数了,开始寻思着是赢是输。待他从九皇子口中打听到他们平时比试并不是固定的谁对谁,只是因为八皇长鞠蹴得好,所以长公主喜欢和他搭伴,但有的时候长公主心血来潮也会和九皇子或是十一皇子搭伴。
“…所以我就没和他们客气。”谨哥儿笑着,“这样如果有下次,长公主就可以换人了!”
十一娘错愕:“你,你要进宫和长公主他们一起蹴鞠?”
“也不一定要一起蹴鞠啊!”谨哥儿道,“给长公主、几位皇子留个印象就行了!”
说话间,他们已出了宫门。
“爹爹、五叔!”谨哥儿笑着跑了过去。
徐令宜、徐令宽两兄弟站在两辆黑漆平顶齐头马车的中间说着话,听到动静,徐令宜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怎么样?”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谨哥儿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陪着大公主蹴了一场鞠。大公主输了,让我初四的时候再陪着她蹴一场。”
“哦?”徐令宜眉角微挑,“我们上车再说。”
“如果初四宫里让谨哥儿进宫,就让他去吧!”徐令宜躺要床上,眉宇间一派欣慰,“我们谨哥儿应付得来。”
“去宫里毕竟只是陪着玩。”十一娘坐到了床边,“还是功课要紧。免得孩子的心玩野了!”
徐令宜笑道:“过年的时候,就随他吧!”说着,坐起身来,“默言,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神色肃然。
十一娘微微一愣:“什么事?”
“翻过年谨哥儿就十二岁了。我想让他去嘉峪关!”
“谨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这也太早了点吧?他去嘉峪关,能干些什么?”
第六百九十六章
徐令宜笑起来:“当户军啊!”
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揽了十一娘。
“他走马观花地在嘉峪关逛了一圈就想当嘉峪关的总兵。嘉峪关的总兵是那么好当的吗?这几年嘉峪关连连战败,那些总兵就真个个是软蛋没一个有勇有谋的吗?从嘉峪关到哈密卫再到施州卫,难道就只有一个嘉峪关的百姓流离失所吗?”他笑容渐敛,声音低沉,“少年人,有梦想,有热血,有闯劲是好事。可仅仅有梦想、有热血、有闯劲是成不事的。要学会冷静、权衡、妥协,要能在最复杂的形势下找到最利于自己的地方,还要能想办法抓住机会加以利用,才可能成功。”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谨哥儿现在不是满腔热血吗?那就让他去。去嘉峪关做个户军。和那些普通的户军同吃同住,一起操练出巡,站岗守城,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军营。等那个时候,他还要这样的志向,我们再来告诉他什么是冷静、什么是权衡、什么是妥协也不迟!”
十一娘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给他泼冷水:“嘉峪关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谨哥儿是侯爷的儿子吧?”
徐令宜笑道:“正因为嘉峪关市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安排谨哥儿去那里的。”
十一娘不解。
“我也知道谨哥儿的年纪还小,并没有准备一下子就放手。只是想着他既然想走这条路,那就趁早准备的好。”徐令宜轻声道,“但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能力又是另一回事。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一溜才知道。我要把他冒冒然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这么小,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把他丢到一个大家都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当土兵,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会对他照顾一二,他趁机了解一下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就行了。两年以后,他要是还不改初衷,我再给他挪个地方。到一个大家都不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他有了在嘉峪关的经历,又年纪渐长,要是到了新地方还打不开局面,我看,那还不如早点回来。好好读书,或是参加科举,或是到西山大营,或是想办法外放到山东、陕西做个参将。他也可以歇了这心事,免得三心二意,一件事都没有做好。”
十一娘听着精神一振:“侯爷这法子好!”随即又担心起来,“要是他还是要当户军怎么办?谨哥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怕他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们和他约法三章就是了!”徐令宜笑道,“一是不可以透露身份;二是每三年换一个卫所;三是每到一个卫所都凭自己的能力谋个一官半职。达到这三个条件,就算他通过了。”
“这,这会不会太苛刻了些?”
“的确很苛刻。”徐令宜表情淡淡的,透着种誓在必得的坚定,“可我现在对他苛刻些,以后老天就会对他宽容些,他活命的机会就多一些。”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就照侯爷所说的办吧!”
夫妻俩并肩坐在床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到了初三,谨哥儿就在徐令宜面前嘀咕:“爹,您说,大公主会不会让我进宫啊?”
“不管让不让你进营,你这样患得患失,就有失大将之风。”徐令宜望了他一眼,张开双臂在,由十一娘帮他扣上白玉腰带。
“我这不是在爹爹面前才这样吗?”谨哥儿不服气地小声道,“要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说。”
“那也是装模作样。”徐令宜笑道,“不是真君子。”
谨哥儿气馁,倒在了床上。
徐嗣诫和英娘过来给两人辞别。
按习俗,今天是走舅舅家。因为罗振兴不在,徐嗣诫和英娘又是成亲后的第一个春节,老君堂的二老爷年前就商量十一娘,不能徐嗣诫和英娘没个娘家走,初三的时候到他那里去做客。
徐令宜叫了徐嗣诫过去嘱咐他一些应该注意的礼节,英娘悄悄问谨哥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快去?四姑母家的三位表兄弟到时候肯定是要过去的。”
谨哥儿立刻坐了起来。
“娘,我也要去!”
四娘家的余启和谨哥儿玩得到一块去。上次谨哥儿的小狗生了狗宝宝,他还送了一只给余启。
“不行!”十一娘道,“你五哥和五嫂是去走亲戚,你跟着去做什么?”
“我也去走亲戚啊!”谨哥儿嘟了嘴。
“母亲,您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吧!”英娘在一旁帮谨哥儿求情,“太夫人和二嫂今天在家里招待济宁师太,二嫂带着莹莹回了娘家,四伯和四嫂带着庭哥儿去了姜大人那里,七叔、八叔去了红灯胡同,您和父亲等会也要出去拜年,您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老君堂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十一娘有些犹豫,徐令宜已大手一挥:“去吧!不许调皮。”
谨哥儿跳了起来,抱了十一娘:“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五哥和五嫂话的。”
十一娘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俊不禁:“那就去换件衣裳!”
“娘,您真好!”谨哥儿抱了十一娘一下,这才高兴地去了。
大家都笑起来。
灯花进来:“侯爷,雍王府送了帖子来。”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徐令宜接了帖子,笑了起来:“雍王说,初四在家里摆宴,请谨哥儿去喝杯薄酒。”
“无缘无故的,怎么请谨哥儿去赴宴?”十一娘眉头微蹙。
或者是大公主…念头一闪,她又摇了摇头。
大公主不至于为了一场蹴鞠就搞出这样大的动静吧?
大公主毕竟在内宫,就算雍王是大公主的胞兄,大公主要去雍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徐令宜但笑不语,只是吩咐灯花:“去,把六少爷叫来!”
灯花应声而去。
谨哥儿很快闯了进来。
“爹爹,雍王让我初四去赴宴?”
“是啊!”徐令宜把帖子给谨哥儿看,“你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谨哥儿打开帖子看一眼,笑道,“雍王邀请,怎么能不去?”
徐令宜微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灯花:“把帖子交给回事处的赵管事,让他给雍王府回个信,说六少爷到时候一准去。”
灯花应“是”,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问徐令宜:“谨哥儿有没有什么准备的?”
“礼数上恭敬些,”徐令宜道,“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是啊!娘,”谨哥儿连连点头,“雍王请我过去还不知道是因为上次和他相谈甚欢还是大公主想着法子要和我蹴鞠找他做的托,想准备也无从准备,不如见机行事。”
十一娘见儿子头脑清晰,放下心来。
谨哥儿就往外跑:“我这衣裳才换一半呢…”回去换衣裳了。
十一娘不禁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谨哥儿换了件墨绿底竹节纹的杭绸袍子,带了长安几个就去雍王府。
十一娘有些担心:“要不要派个回事处的管事跟着?”
“不用了!”徐令宜笑道,“他们几个都是跟着我走过西北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谨哥儿带出去不会给他丢脸的。”
十一娘只好点头,待谨哥儿回来,立刻拉了他问:“雍王叫去你去做什么?”
谨哥儿大笑:“叫我去蹴鞠!”
“还真是蹴鞠啊!”十一娘不由抹汗。
“大公主和我搭伴,八皇子和九皇子大败。”谨哥儿笑道,“八皇子不服气,又和十一皇子搭伴,结果还是输了。大家约了十五到雍王府去赏灯,再踢一场。”
“还踢啊!”
谨哥儿点头,对徐令宜道:“过了年,大公主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宫了。您给我找个蹴鞠的高手吧!我趁着这几天再学几招,到时候让他们再见识一番。”
这样一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会记住徐嗣谨这个人!
徐令宜微微颔首,立刻叫了灯花:“去,跟白总管说,明天天黑以前找个蹴鞠的高手来。”
谨哥儿笑着搂了十一娘:“娘,在雍王府放不开手脚,虽然有宫女服侍淋浴,可洗得不痛快,我要去洗个澡!”
“快去吧!”十一娘含笑望着越来越像大人的儿子,“梳洗了过来吃饭,我们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谨哥儿笑吟吟带着长安回了清吟居。
接下来的几天就跟长安几个在家里练习蹴鞠,正月十五去雍王府赴宴,再次和大公主联手赢了雍王的彩头。
徐令宜把儿子叫到了书房。
“年过完了,你也该收心了吧!”他坐在黑漆大书案后面镶汉白玉的太师椅上,肃然地望着谨哥儿。
谨哥儿不安地挪了挪脚,低声道:“爹,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摆出这架式,我心里没底!”
一句话,让徐令宜紧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
“臭小子算你机灵!”他语气里透着几分溺爱,“你不是一直想去嘉峪关吗?我准备开了春就送你过去,你觉得怎样?”
“真的!”谨哥儿大喜过望,“我去,我去!”
“不过,去是有条件的!”徐令宜望着雀跃的儿子,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你要是能做到,我就送你去!”
谨哥儿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道:“爹,你说说看,是什么条件?”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清澈而澄净。
第六百九十七章
徐令宜把三个条件说了。
谨哥儿皱着小脸考虑着:“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有不能带个帮手?独木不成林啊!”
“行啊。去嘉峪关的时候你可以把庞师傅几个都带上。”徐令宜笑道,“不过,二年以后,就只能带一个人了,你这两年里要考虑清楚,到底带谁在身边。”
谨哥儿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重,继续道:“三年换一个卫所,要换几个卫所啊?”
“换三个。”徐令宜道,“既要见识黄沙漫天,也要知道十万大山。最后一站,在湖广。”
湖广有苗人。
谨哥儿扳着手指算:“那岂不要十一年?”
“怎么?你嫌时间太长。”徐令宜笑道,“我还赚时间太短。准备你换完了三个卫所,到五军都督府去做段时间的文书呢只要站得高,才能望得远。知道了下面是怎么一回事,再从大局的角度去看,等你身临其境的时间,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谨哥儿垂了肩膀:“那,那我要多久才能做到总兵的位置?”
“看你的造化。”徐令宜道,“少则十五、六年,多则二十五、六年。”然后语重心长地道,“谨哥儿,想做总兵是个好志向,可你也得知道自己拿不拿的起才行。好比你只有五十斤的力,却非要拿一百斤的石墩,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苦苦支撑,时间一长,只有撒手的分。要是人机灵,石墩落在一旁,也就把地砸个大洞,可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这石墩就砸在了自己的脚上。你要仔细想想才是。”
谨哥儿嘻嘻地笑:“爹,您放心好了。我才不做那死要面子活受罚的事呢!”
徐令宜忍俊不禁。
儿子哪时是嫌时间长,分明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偏偏他还上了当。果然是关心则乱啊!
他胡乱想着,问谨哥儿:“你还有什么问的没有?”
“有,有,有。”谨哥儿笑道,“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守大门、守库房的算不算?”
“不管!”徐令宜笑道,“最少也要做个旗手之类的。”又道,“亏你想的出来,竟然要去守大门、守库房,这些地方都是照顾年老体弱的老军户的。”
谨哥儿摸着头笑,大声道:“爹爹,那就一言为定。要是我做到了您说的…您到时候可不能阻止我去嘉峪关。”
事到如此,徐令宜还是给儿子买了个关子:“做总兵可以,至于说是不是嘉峪关,那就不好说了。这种事,也要靠机遇是不是?难道因为你想嘉峪关总兵,就把人家现成的总兵拎回家养老不成?你想平清四海,难道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志向?”
谨哥儿想到他去西北时嘉峪关站在嘉峪关城墙上指点关内关外时的慷慨激昂,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我知道了。如果没有缺,我决不乱来。”
也就是说,如果有缺,那他就要争取一下了。
徐令宜笑:“那我们就说定了。三月初三过了就启程。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准备准备,嘉峪关那边,我要打个招呼,还有你祖母那里…”说到这里,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太夫人的精神越来越差,对家里的人就越来越依赖。原来从不管他去哪里的,现在过几个时辰就问他去了哪里。他除了晨昏定省,午膳都在太夫人那里用。如果太夫人知道谨哥儿要去嘉峪关,只怕他说破了嗓子也不会答应。
送走了儿子,徐令宜在书屋里打起转来。
好不容易说服了十一娘,现在又面前着太夫人…让十一娘去跟太夫人说是不行的。倒不是她没这个口才,是她心里只怕都正伤心着,再让她去说服太夫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冒出一个人。
徐令宜立刻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正在给太夫人念佛经。
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太夫人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嘴角了起来,声音不减,又读了一页书,这才轻轻地将书放在了枕旁。
轻手轻脚进来后就一直屏气凝神站在旁边的结香就朝二夫人做着手势,告诉她外面有人找。
二夫人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帮太夫人掖了掖被角,这才走了出去。
“侯爷?”
看见徐令宜背手立在厅堂,她不禁有些惊讶。
徐令宜苦笑:“二嫂,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二夫人没有做声,思忖了片刻,轻声道:“是不是谨哥儿的事?”
徐令宜有些意外。
二夫人笑道:“我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然后化主动为被动,朝东边的宴息室去,“我们这边说话吧!”
徐令宜点头,和二夫人去了东次间。
永和十八年的三月三,永平侯府在一般的仆妇的眼中没有什么两样。做为世子夫人的四少奶奶主持了春宴。四少奶奶没有像第一次主持春宴那样让人眼睛一亮,而是延续了前年和去年的行事做派,在花厅摆宴,到后花园赏景,请了名角到家里唱堂会。只是今年的花园布景的事交给了五少奶奶,五少奶奶在搭了花棚,还和季庭媳妇一搭了花山,景致比往年更有看头。
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眼中,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先是二少奶奶,四夫人让她带着女儿去乐安照顾二少爷,然后是五少奶奶,和季庭媳妇一起管着家里的花木。要是别人家,管花木就管花木,也不是个大不了的事,可偏偏他们府上有座屈指可数的暖房,又有季庭这样的能人,更有四夫人这样喜欢伺弄的人,只有喜欢的人,才会让她负责花木。家里在花木上的费用有时候比针线房的还多。最后是六少爷,据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如果学完了《幼学》、《论语》,要出门游历了。第一站就是宣同府。别人不知道,可徐府的这些管事却清楚各省总兵对徐家的“恭敬”,而徐家在哪里出了什么纠纷的时候,也不是找布政司,而是找总兵或指挥使。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不仅往白总管面前凑,而且还往万大显面前凑。
白总管一惯风轻云淡:“侯爷有什么安排,难道还要知会我一声不成?做好眼前的事要紧。想的越高,小心跌得越重。”
万大显依旧老实木讷:“我只听说要给我们家长安和长顺多带几年冬衣,那边的春天到底晚。”
大家不得其解,府里就有些异样的气氛。
这两年十一娘把家里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姜氏。姜氏第一个感觉到。
自从那次被十一娘“点拨”了一番后,她再也没有和家里说过徐府的事,就算大伯母几次私下问起,她也一口咬定什么事也没有。特别是看到大伯母偶尔露出的失望之色,她心里更添几分警惕,更不会说什么了。
公公身体无恙,婆婆还是花信年华。要说以后的事,还早得很。现在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按道理她应该杀一儆百把这些跳出来的人压下去才是,可她空有当家的名,却没有当家的实──内府不管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还是各处的大丫鬟,都是婆婆的人,有婆婆支持她,做起事来那些人没有一个敢不听号令的,可涉及到六叔…婆婆心里怎么想,她没有底,更不能去试探什么。一旦她发威的时候婆婆釜底抽薪,丢脸是小事,只怕那些管事的妈妈再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任由这种事态下去,这府里只怕要乱起来。
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相公…一想到徐嗣谆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如被霜打的茄子般,先弱了三分。只怕她一开口,他就会说“你多心了,这些事情有母亲,到时候你听母亲的就行了”。
袁宝柱家的…她是陪房,就算有纵天的手段,没有她主家的支持,寸步难行。
大嫂…她不由心中一动。两人说的来,方氏的口风又紧。
想到这里,她高声喊了宝珠进来:“给我备马车,我要去三井胡同看看大少奶奶。”
宝珠应声而去。
迎面碰见带着一群粗使婆子给来英娘送花木的英娘和季庭媳妇。
“可真是不巧!”英娘笑道,“还准备问问四嫂这花木怎样摆呢?”
姜氏笑道:“五弟妹在这方面术业有专攻,你帮我拿主意就行了!”
英娘笑道:“那我就帮四嫂拿主意了!”笑得十分爽朗,还就真的给她的宴息室处添了个两个花几,一个摆了文竹,一个摆了个鱼缸,屋子里平添了几分活泼。
徐嗣诫就责怪她:“各人有各人的爱好,你乱动别人的东西。”
英娘不以为意:“不过是个陈设,喜欢就多摆几天,不喜欢再换就是了。”
徐嗣诫笑了笑,看着英娘灿烂的笑容,想到英娘背着他做了一件春衫,到了三月三才拿出来给他穿…心里就软软绵绵的。柔声道:“大嫂是世子夫人,以后是要主持侯里中馈的,要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怎么能镇得住那些管事的妈妈。”
“我知道啊!”英娘在自己的窗台上摆了一钵小小的太阳花,转头对徐嗣诫道,“二嫂人挺好的,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在花轿颠簸了,还悄悄塞一瓶茉莉花露给我。”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她还说她嫁进来的那会,是母亲塞的花露给她。”
“真的!”做丈夫的,都希望妯娌和谐,闻言立刻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那母亲有没有塞花露给你?”
“你当时就知道…哪里还管我怎么样…”英娘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徐嗣诫的脸也腾地一下飞红,他左顾右瞧,没话找话:“对了,六弟要出门了,你说,我们送些什么东西好…”
第六百九十八章
十一娘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忙着给谨哥儿收拾行李。
“那些什么茶盅、佛尘之类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带些皮袄、皮靴之类的就行了。嘉峪关虽然偏僻,我相信那里也不是不见人烟的地方,实在是缺了,就在当地买就行了。”抬头看见谨哥儿正拿了把乌金马鞭,又道,“这些东西也一律不准带过去。秀木于林,风必摧之。就算有嘉峪关总兵的照顾,你也要能和身边的人和平相处才是。要紧的是千万不可生出高人一等的心思。不知道多少有才学有能力的人就败这傲然的脾气上了。”
“我知道了!”谨哥儿有些依依不舍把马鞭递给阿金收好。
徐令宜进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好了!”十一娘道,想起这次陪谨哥儿去西北的人员来,迟疑地道,“要不,让长顺留在京里吧?他年纪还小,西北太辛苦了…”
长顺今年九岁了,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纤瘦,和长安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有管事开玩笑地说长顺是典型的北人南相。
“让他去吧!”徐令宜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去了嘉峪关就在军营外租个院子住,除了谨哥儿,其他的人就住那里,谨哥儿淋沐的时候就过去。这样既可以让庞师傅继续指点他的武技,也可以让先生检查他的功课。平时没有什么事,就教长安、刘二武他们武技和功课,长顺跟着,也能学不少知识。”
十一娘总觉得阵容太豪华,像是去度假而不是像去吃苦的。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委婉地提徐令宜一下,可到徐令宜给谨哥儿开出来的条件以后,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徐令宜显然对这些都有早有了安排。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谨哥儿出行的具体的事宜,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在翻黄历:“…三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可过几天是四月初八了,反正也隔不了几天,还不如拜了菩萨再走,也好让菩萨保佑一路平安,事事顺利…那就是四月十二…刚去给菩萨上了香的,还是多歇几天,精神养足了再启程…四月十八…四月二十四…还是过了四月二十六走吧…”
照这样算下去,就没有一天是合适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对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娘,我看就是三月二十二好了。”二夫人看着俩人微微一眼,柔声道,“嘉峪关不像燕京,还分个四季。他们那里,不是冷,就是热。这个时候走是最好的,要是再晚,那边就热起来。要是路上中了暑可不太好!”
“是吗?”太夫人的记忆里,那边就一直很冷,六月间的时候都要穿夹衣的,可她记忆力大不如前,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狐疑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三月份走是最好的。”没有正面的否定,也没有肯定。
“娘,早点去了,也可以早点回来。”二夫人看了笑道,“你想想,后来您生辰,谨哥儿就可以给您拜寿了,多好啊!”
太夫人微微颔首:“那好,就三月二十二日启程。”然后吩咐十一娘,“既然那边热,你记得要给他多带几把扇子。嘉峪关那些偏僻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卖。”
十一娘笑着应是。
谨哥儿则冲着二夫人直笑。
太夫人又细细地问起带了些什么衣服,什么器皿,一直到打起哈欠,这才做罢。
二夫人送了两人出门,从衣袖里掏出个小小的雕红漆莲花匣子递给谨哥儿:“是个罗盘,你小心收藏着,不要忘记敢方向。”
寓意深远。
也不知道谨哥儿听懂了没有,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道了谢,随徐令宜和十一娘回了正屋。
那边方氏正和姜氏并肩坐在炕上说话:“…一开始怎么也记不住,我就找了应景的地方指了那些景物告诉他一句一句的背,现在不仅背诗背得很流利,还跟我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方氏的神色间隐隐露着几份骄傲。
“大嫂真聪明,怎么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姜氏边笑边感叹,“我回去也试试。看我们家庭哥儿能不能多背两首诗。”又道,“庭哥儿只爱吃鱼,不爱吃肉,大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方氏笑道,“看灶上的婆子怎么做罢了…”
两人交流着育儿经,很快就日头偏西了。姜氏起身告辞。方氏也不留她,陪着她去向三夫人辞行后,送她上了车。
金氏过来:“四弟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