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微微点头。

而徐令宜望着她轻轻翘起来的红唇,突然有了撷取的欲望。笑着低头去吻她的唇。

爱人间才亲吻…

十一娘下意识地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吻。

“十一娘…”徐令宜错愕地望她。

十一娘看着不由在心底呻吟。

刚刚下了决心的,怎么又…

她只好亡羊补牢。

嘟着嘴推搡着他:“满身的酒气。”

徐令宜见她一副小孩子撒娇的模样,刚才冒出来的一点点不愉像遇到太阳的冰棱,立刻溶化成了水。

“好了,好了。”他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猛地把她搂抱在了怀里,“快睡吧!”

动作显得有些粗鲁,却让紧贴着他的十一娘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真的就这样睡了…

十一娘有几份不相信。

然后感觉到徐令宜温暖宽大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腰间徘徊,间或揉搓一番,身体就渐渐平静下来。

她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

如果没有了默言的那一部分记忆,她会觉得他是好丈夫吧?

就算是有,他也是个好情人…

她侧过头去。

姜黄色的细葛床帐外宝蓝色的锦缎帷帷帐上绣着五蝠捧寿的团花,莹白的灯光射在上面,像跳跃的流霞闪烁着时明时暗的光华。

十一娘咬了咬唇,翻身倚在了徐令宜的怀里,手却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腰间。

“侯爷…”她清脆的声音带着几份犹豫,指尖暧昧地划过柔顺的绫缎,慢慢地歇在他炙热的肌肤上。

手突然被捉住。

“快睡!”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娘愣住。

随然后感觉到脸烧得烫人。

竟然被拒绝了…

“我喝了酒的…”他声音有些沉闷。

是因为刚才的拒绝吗?

十一娘羞忿难当,背过身去。

徐令宜诧异。

随即明白过来。

不由低低地笑。

“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

轻轻地吻着她光洁的背。

十一娘僵住。

徐令宜感觉到她的变化,大笑,声音里有着不容错识的愉悦。

真是…太丢脸了…

十一娘用被子捂住了头,却被徐令宜强行抱了出来。

“默言…”他亲吻她的面颊,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愉快,“快点长大!”

南勇媳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端坐在镜台的十一娘,又用眼角飞快地睃了一眼半倚在床上的徐令宜,将赤金衔南珠金钗插在鬓角,然后低声地问道:“夫人,您看这样可以吗?”

十一娘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高高的牡丹髻珠环翠绕,大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华美艳丽,薄粉轻匀,黛眉巧画,一番打扮,比平常就多了几份雍容华贵。

她笑着朝南勇媳妇微微点头,从镜台的梳装匣子里拿了两个荷包赏她:“一个给你的,一个给妞的压岁钱。”

南勇媳妇忙曲膝行礼道谢,低着头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一直到了穿堂,这才直起腰长长地透了口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

平常笑盈盈的夫人却绷着脸,平常绷着脸的侯爷却笑盈盈的…还躺在床上,看着夫人梳妆打扮…感觉怪怪的。

她思忖着,却听到有人喊她:“南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到五少爷屋里当差?”

南勇媳妇一怔,转身看见十岁的双玉端了热水站在屋檐下。

那双玉就笑道:“陶妈妈说南姐姐过了年就要到五少爷屋里当差了,我也被夫人赏给了五少爷,以后和南姐姐一个屋呢!”

南勇媳妇一怔。

十一娘问南勇媳妇愿不愿意到五少爷屋里当差,她回去商量南勇,却被南勇骂了一顿:“夫人问你,那是给你体面,你竟然真的傻呼呼回来商量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不快去给夫人磕头谢恩。”

她当时就慌了:“我这不是怕自己带不好吗?五少爷可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又养到了三岁上才回府。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管严了只怕五少爷生怨,不管又失了规矩对不起夫人的嘱咐。哪里敢接这个手!”

“蠢货。还在这里胡说。”南勇听着暴跳如雷,“那你就敢驳了夫人?”一边骂,一边推推搡搡地和她出了门,竟然要和她一起去给十一娘请罪。

还好隔璧的赵管事家的拉住了南勇:“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就是喜欢你媳妇老实本份。你就少在这中间参合了。让你媳妇去琥珀姑娘那里回一声不就行了。”

赵管事在府里有体面,他媳妇的话南勇不敢不听,催着自己的媳妇快去回话。

南永媳妇不敢怠慢,忙去琥珀那里回了话。

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大家竟然都知道了。

她朝着双玉笑了笑:“要听夫人的意思。”然后转移了话题,“你这是给谁端的水?小心凉了?”

“不打紧,这是给绿云姐姐端的水。”双玉笑道,“今天琥珀姐姐几个要跟着夫人去弓弦胡同走亲戚。红绣姐姐当差,绿云姐姐休息。”

“那也别让水冷了。”南永媳妇笑道嘱咐了她几句,各自散了。

而屋里的十一娘却朝着徐令宜嗔道:“侯爷还不准备起床的吗?去弓弦胡同要迟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徐令宜大笑。

从昨天到现在,十一娘一直有些不自在。

落落大方的妻子在自己面前乱了阵脚──这让他觉得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很想再调侃她几句,可想到她昨天又气又急羞红了脸的模样,知道她面子薄,怕真的把她给惹恼了,逐喊了春末和夏依进来服侍他更衣。

十一娘松了口气。

没想到徐令宜是个无赖。说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她实在是不习惯──两世为人,还没有哪个男子在她面前这样。

自己就更离谱了。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觉得心中不安,然后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襟…

要知道,在男女情欲上,徐令宜是从来都不会匮乏的。别说他有三个姨娘,就是这满府的丫鬟,他要看上了,自己难道还能拦着他不成?他遵守自己看似刻板却大有深思的侍寝安排,不过是出于对妻子的尊重罢了。不然,乔莲房又怎么会不把秦姨娘和文姨娘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她们的态度。要知道,就算是历史学家在评论一个皇帝和妃子的关系时,都会以妃子临幸的多寡来做依据。何况是乔莲房。实际上这也从侧面表明了两人之间相处的情景。

怪只怪自己昨天太慌张了,不知不觉中,隐藏在心底属于默言的那一部分又冒了出来。

十一娘磨挲着手中黄杨木梳子上雕着的梅花,自嘲地笑了笑。

说起来,自己还真有点倔强,始终没有办法做一个完整的十一娘!

思忖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五少爷来了!”

她收敛了情绪,嘴角轻弯,变成了那个笑容温和的十一娘:“让五少爷进来吧!”

小丫鬟应声而去。

冬青和滨菊一左一右地拥着徐嗣诫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宝蓝色锦锻小袄,梳了丫角,衬着他晶莹的肌肤,眉目更显娟丽。

见十一娘打量徐嗣诫,冬青忙解释道:“我们连夜帮着五少爷赶制过年的衣裳。”

“这个颜色很好。”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让冬青跟着去弓弦胡同报信的婆子先走──今天是初二,大家都要回娘家拜年,免得在垂花门门前碰到了五夫人。

冬青对于回罗家并不热衷,不过十一娘一副让她们去会旧友的模样,她也不好驳了十一娘的面子。笑着应了,从偏门出了徐府。

十一娘见徐令宜还没有出来,抱着徐嗣诫和他闲聊,问他吃过早饭没有,都吃了些什么,什么东西好吃之类的话。

徐嗣诫口齿非常的伶俐,根本不像三岁的孩子,一一答了十一娘的话。

正说着,徐令宜洗漱出来。

徐嗣诫立刻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随着徐令宜转。

徐令宜到没有注意这些,只见十一娘抱着个粉妆玉砌的孩子,目光温柔,笑容璀璨,看着十分的舒服,让他的心情变得安宁而平和。

“谕哥还没有过来吗?”他笑着整了整衣袖,示意春末帮他披了斗篷。

十一娘知道这是要出门了,把徐嗣诫交给滨菊抱了,起身道:“应该和谆哥在一起吧!”

徐令宜点了点头,领着十一娘和徐嗣诫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房的人早就来给太夫人辞行去了忠勤伯府,徐嗣谕正立在太夫人炕前看着太夫人一面给谆哥整理衣裳,一面细细地嘱咐他一些礼节上的事。看见父亲和母亲进来,他忙上前行了礼。谆哥则高兴地喊着“诫哥儿”,徐嗣诫见谆哥喊她,望着谆哥儿抿着嘴笑。

太夫人见两人亲亲热热的,呵呵直笑。

徐令宜却煞风景地绷着脸训斥谆哥:“诫哥儿是你喊的吗?要喊五弟!”

气氛立刻一凝。

谆哥像霜打得茄子似的焉了,喃喃地朝着徐嗣诫喊了一声“五弟”。而徐嗣诫见徐令宜板了脸,吓得往十一娘身边直躲。

太夫人直摇头,忙在一旁解围:“大过年的,怎么开口就训。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

徐令宜欲言又止,一副对太夫人的干涉无可奈何的样子。

十一娘看着就笑着把谆哥儿抱下了炕:“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起身吧!”

徐令宜趁机下台,和十一娘带着孩子起身告辞。

刚走出院子,迎面碰上了徐令宽和五夫人。

大家打了个招呼,徐令宽和五夫人去了太夫人那里,徐令宜等人则去了弓弦胡同。

罗家门前挂了大红的灯笼,贴了对联,门上贴着大红的“福”字,墙角、院子的花树都系上了红绳,喜气洋洋的。

徐家报信的婆子早他们一步到,罗振兴和大奶奶在垂花门前迎接他们。看见徐嗣诫,两人都不禁打量他。

十一娘不动声色,按长幼让三个孩子给罗振兴和大奶奶行了礼,接了两人的压岁钱。

罗振兴领了他们去拜见大老爷和大太太。

大奶奶凑在十一娘耳边道:“想着孩子总是要走外家的,就委婉地跟娘说了。娘知道孩子养在佟姨娘名下,到也满意。”

大太太关心的是谆哥的利益。既然他的利益不受伤害,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十一娘点头,随着去正房拜见了大老爷和大太太。

大老爷留了徐令宜说话,大奶奶则十一娘和孩子们留在大太太屋里。

许妈妈代大太太赏孩子们压岁钱。

待到徐嗣诫的时候,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孩子,吓得徐嗣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上前。

十一娘看着眉头微蹙,上前牵了徐嗣诫手,帮他接压岁钱。

一旁的四奶奶看着立刻哈哈一笑,掏了红包出来塞给徐嗣诫:“这是四舅母的。”又和徐嗣谕打招呼:“这是二少爷吧?长得可真是俊。”给了徐嗣谕和谆哥一人一个红包。

她这样一番闹腾,屋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看来,自己的这位四嫂也是个机敏人。

十一娘看着心里暗暗点头,将早就准备好了的压岁钱给庥哥。

庥哥喜笑颜开地接了,刚给十一娘作揖说了声“恭贺新禧”,就被谆哥拉了过去,指了徐嗣诫道:“这是我五弟!”

庥哥好奇地打量徐嗣诫:“他长得像小姑娘。”

谆哥立刻纠正他:“他是弟弟,不是妹妹。”又指了庥哥对徐嗣诫道,“这是大表弟。快喊大表弟。”

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似的,惹得满屋女眷都笑了起来。

四奶奶笑得尤其爽朗:“四少爷,庥哥可不是五少爷的表弟,是表哥。”

谆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赧然地笑了笑。

而徐嗣诫望着满屋子陌生的笑脸却显得有些惶恐。他不知所措地顾目四盼,看见了一旁的十一娘,这才安静下来。

十一娘感觉到他的不安,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指了庥哥:“这是你大表哥。”

他这才轻轻地喊了一声“大表哥”。

“五表弟的声音真好听!”庥哥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当然。”谆哥很得意的样子,“他可是我五弟。”又道,“你屋里有没有松饼。他最喜欢吃松饼了!”

“没有!”庥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们家有核桃酥、栗子糕、窝丝糖。都挺好吃的。特别是栗子糕,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说着,挺了挺胸,“十一姑母在家的时候也爱吃!”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一副寻求她支持的样子。

十一娘怎么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立刻点头:“不错,我们家的栗子糕绵和又香甜,很好吃。”

庥哥听了小脑袋啄得像吃米的小鸡似的:“我没骗你吧!十一姑母也说好吃。”

大奶奶看了“扑哧”地笑,觉得大太太病着,几个孩子在这里待久了不好,喊了杭妈妈来:“把几位少爷带到东次间去吃点心去。”

杭妈妈笑着曲膝应“是”,庥哥却大声道:“不行,不行,五姑母还没来。我们还没有收到五姑母的压岁钱呢!”

大家笑得不行。

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五姑爷和五姑奶奶来了!”

大家一听,笑得更厉害了。倒把进门的钱明和五娘笑得摸头不知脑。

四奶奶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庥哥怕少了五姑父和五姑母的压岁钱呢!”

钱明听了笑起来,立刻从衣袖里摸了红包出来:“一个人一个!”

庥哥欢欢喜喜地上前接了。

谆哥却有些拘谨。

庥哥凑在他耳边道:“五姑父最好的。你别怕。”

谆哥这才接了,轻声向钱明道谢。

钱明看着他的目光十分的柔和,问他:“怎么没见侯爷?”

谆哥垂手恭立:“爹爹和外公在书房里说话。”

钱明笑眯眯地点着头,然后递了红包给徐嗣谕和徐嗣诫。

徐嗣谕表情淡淡地道了谢,徐嗣诫则跑到十一娘面前,把红包交给了十一娘。

五娘看了“哎哟”了一声,笑道:“这孩子倒十一妹有缘。”

钱明听了就重重地咳了几声,然后坐到了大太太床前的小杌子上,问起大太太的日常起居来。

大太太又瘦了不少,依旧表达困难。见钱明轻声细语地说着关心的话,眼角微湿,不住地点头。而一旁帮着大太太答话的许妈妈眼角也闪着水光,待钱明的态度比刚才待徐令宜还要恭敬几分。

庥哥则领着谆哥向五娘要压岁钱。

五娘早有准备,笑盈盈地拿了红包出来,一面发红包,一面和大奶奶打趣:“大嫂怀庥哥的时候屋里供的是财神爷吧?”

大奶奶红了脸:“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

五娘掩袖而笑。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十二小姐、五姨娘和六姨娘来了!”

钱明听了忙起身告退。

大太太望着他吃力地说了一句“来玩”,示意许妈妈送他。

钱明俯下身来和大太太细语几句,这才由许妈妈送出了门。

第二百一十九章

钱明前脚出去,六姨娘、五姨娘和十二娘后脚走了进来。

六姨娘穿了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头上簪了大红色石榴绢花,眼角眉梢都透着股高兴劲,笑盈盈地拉了十二娘给十一娘行礼:“你们姊妹原也是住一个屋的。现在你姐姐嫁了人,更应该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十二娘落落大方地上前给十一娘行礼,喊了声“姐姐”。

十一娘少不得要给个大大的红包给她。

六姨娘又拉了立在一旁的五姨娘,嗔怪道:“平日里天天叨唠着十一姑奶奶,如今十一姑奶奶回来了,你倒躲到一旁去了。”

五姨娘回避着十一娘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十一娘则起身喊了一声“姨娘”,道:“您身体可好?”

“我没事,我没事。”五姨娘连连摇手,神色间透着几份慌张。

六姨娘听了咯咯直笑,道:“五姐姐是有梦熊之喜了!”

满屋子哑然。

梦熊之喜…那就是怀孕了!

一个和自己相差了十五岁的弟弟或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抚了抚额头。

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还以为五姨娘在罗家受了什么委屈,让琥珀私底下去打听。

难怪上次回来的时候她躲躲闪闪的。想来也不好意思说这件事!

思忖间,五姨娘已矢口否认:“没有,没有这种事。”

“哎呀!”六姨娘笑着,目光落在五姨娘的腹部,“这开了春只怕就要出怀了,岂是能瞒得住的。”又朝十一娘笑道,“大老爷晚年得子,这可是件大喜事。趁着大家都在这里,说出来大家也都跟着沾沾喜气。”

五姨娘听着羞惭难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六妹,别,别说了!”

晶莹的泪水好像一滴滚烫的沸水落在十一娘的心上,火辣辣的。

五姨娘怀孕是件好事啊!

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能有个孩子陪伴在身边,也可以消除很多孤单与寂寞。

但大太太那边…

她喊了一声“姨娘”,眼角却忍不住朝大太太望去。

只见大太太表情狰狞,瞪着五姨娘的目光带着几份凶狠。

十一娘不禁苦笑,耳边却传来四奶奶十分欢喜的声音:“家里要添丁进口了,我们又多了个弟弟,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

大奶奶被四奶奶这么一嚷,也回过神来。她立刻朝大太太望去。

许妈妈正俯身和大太太说着什么,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楚大太太的表情。

大奶奶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自己的相公是嫡长子,又中了进士做了庶吉士;自己给罗家添了嫡长孙,又主持中馈没有一点失错的地方。就算是十一娘妻凭夫贵、就算是五姨娘生了儿子,难道还能因一个前程不明的小儿动摇相公和自己的地位不成?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冷面冷言的惹得别人不痛快,白白让四房讨了好去。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她笑的开怀,搂了搂庥哥道,“庥哥,你要添小叔叔了。”

“什么小叔叔?”庥哥听得糊涂,“哪里来的小叔叔。”

徐嗣谕就低垂着眼睑朝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落地罩旁的帷帐边,与众都拉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谆哥却解释道:“就是爹爹的弟弟。像我五叔,就是我爹的弟弟。”

庥哥还是不明白:“誉哥不就是我的小叔叔吗?为什么还要添个小叔叔?那我喊誉哥做什么?”他困惑地望着大奶奶。

挺着大肚子的五娘就掩着嘴笑:“五姨娘藏得可真深。”她的声音高亢,让人感觉有些尖锐,“难道是怕我们知道了讨您的喜酒喝不成?”

五姨娘竟然老蚌怀珠!

如今大太太瘫痪在床不能理事,听太医那口气,只怕是好不成了。大奶奶当家,于情于理都管不到大老爷屋里去。原先大老爷让五姨娘和六姨娘一起管着屋里的事,如果五姨娘再生下儿子…常言说的好。母以子为荣,子以母为贵。只怕到时候自己的胞弟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不由狠狠地瞪了四奶奶一眼。

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没一点脑子。还帮着五姨娘和十一娘高兴起来…

而十一娘听着五娘语气不善,立刻上前几步,将五姨娘挡在了身后,笑道:“我倒听人说,孩子小气,刚上身的头三个月最好不要到处宣扬。”又转身问五姨娘,“姨娘,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

五姨娘望着女儿,羞得满脸通红:“我,我,我…”却是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一娘抿嘴一笑,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问六姨娘:“六姨娘,父亲可知道姨娘身怀六甲?”

六姨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老爷虽然把屋里的事交给了自己和五姨娘,可自从大太太知道大老爷常歇在五姨娘屋里后,就有事只交待三姨娘,根本不理睬五姨娘和自己。分明就是不同意让五姨娘和自己管着屋里的事。那三姨娘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想当初她当丫鬟那会可没少听三姨娘私底骂这个诅咒那个的,是个面善心狠的主。可五姨娘就不同了。脾气好,不爱管事,不愿意得罪人。说的是两人一起管着屋里的事,实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让她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除非是大太太能重新站起来。

想到这里,六姨娘笑得更灿烂了:“许妈妈说大太太这几天不舒服,所以大老爷一直歇在大太太这边。还没有机会说呢!”

言下之意是指许妈妈奉了大太太之命不让大老爷接近五姨娘。

大家的目光果然就转到了大太太身上。

大太太眼睛微合,表情平静,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屋子里的这些动静,睡着了似的。

“大太太身子骨不比从前,常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立在床头的许妈妈表情淡淡地道,“怠慢两位姑奶奶了。”

“许妈妈哪里的话!”五娘眼睛一转,“都是我们这些做女儿的不贴心,吵着母亲休息了。”说着,她望向十一娘,“要不,我们去东次间坐坐。也好让母亲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

十一娘就看见五姨娘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她心中一动。

或者,五姨娘不愿意说出自己怀孕了,完全是出于恐惧。

那她在恐惧些什么呢?

又想到在罗元娘之前,大老爷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何况现在大太太只是身体不能动了,并不是脑子不能动了。

指尖摩挲着蓝宝石时的凉意好像还停留在心头。

十一娘已满脸是笑:“五姐说的对,我们还是到东次间坐吧!也免得吵着母亲休息。”然后扶了五姨娘,一面朝东次间去,一面和六姨娘说着话:“六姨娘是什么时候知道姨娘有了身孕的?这件事要不要跟父亲说说?姨娘现在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这是公公屋里的事,做儿媳的大奶奶和四奶奶都不好插手。听五娘的口气,只怕有些忌惮五姨娘生了儿子和三姨娘、罗振声的利益发生冲突。再看六姨娘。这样突然跳出来十之八、九是有自己的打算。

十一娘不怕别人有打算,就怕别人没打算。没打算,好似那无欲无求的人,让你没有办法下手。有打算,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去交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六姨娘挑了这个时候把五姨娘怀孕的事说出来,自然是个有打算的人。再想到六姨娘能后来者居上,把花容月貌的五姨娘压下去,和精明能干的四姨娘打成个平手,只怕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立刻决定把六姨娘抓在手里──有了她在五姨娘身边,五姨娘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大的提高。

因此她一改往日的低调,不仅挺直了脊背,气势十足地率先朝东次间去,而且还毫不含糊地暗示六姨娘把这件事告诉大老爷。

六姨娘喜出望外。

要知道,在罗家的时候,表面上五娘处处占先,十一娘处处忍让,可五娘有的,十一娘从来没有缺过。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后来她嫁到永平侯府,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能哄着侯爷帮五娘出面撑场子,她就更是不敢小瞧十一娘了。现在看十一娘一改往日的隐忍突然变得强势起来,她就知道十一娘这一次要为自己的生母撑腰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娘家有人能让自己在夫家站稳脚跟!

“既然十一姑奶奶这样吩咐,那我就去给大老爷报喜去了。”她笑盈盈地应着,却话音一转,把将五姨娘怀孕这事告诉大老爷说成了是十一娘的意思。

她想推责任就推吧!

反正这件事自己是管定了。

十一娘微微地笑,并不否定六姨娘的话。

五姨娘却急了,忙道:“我会告诉大老爷的…”

“两位姑爷都在,还是让六姨娘去跟父亲说一声吧!”十一娘笑着打断了五姨娘的话,搀着她进了东次间,“您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又道,“您身边的丫鬟怎么没有跟着您?有什么事也有个使唤的人。您这样怎么能让人放心!”

五姨娘却停住脚步凝望着十一娘,答非所问地道:“十一姑奶奶,我真没有想到会有了身子…”她说着,脸色变得绯红,表情却十分的认真,好像怕十一娘不相信似的。

十一娘突然觉得很心酸。

她性情温顺,行事不免懦弱,可只要是觉得对女儿好的事,她都愿意不计一切地去做…

第二百二十章

五姨娘怀孕的消息让小书房热闹起来。

罗大老爷更是露出几份得意来。

钱明看着就嚷着要喝酒:“…今日是我们这些做姑爷的正日子。不算。还要安排一天才行。”

徐令宜一向话少,罗振兴、罗振声是晚辈,三人只在一旁笑。

罗大老爷腰杆挺得笔直,大手一挥:“你说几时就几时,你说几天就几天。包你喝个痛快!”十分的豪爽。

钱明的目光就落在了徐令宜身上,见他正襟危坐,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顿了顿,语气一转,笑道:“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不如等十妹夫来了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罗大老爷听了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徐令宜虽然来的少,但见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谨守礼数。钱明那就不用说了,有个风吹草动的都往罗家跑,人和气,说话又风趣,罗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只有这个王琅,阴阳怪气的不说,还一副趾高气扬瞧不起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

想到大太太病后他从未来看望,罗大老爷觉得有些心寒。索性吩咐罗振声:“你去看看十姑爷来了没有?要是还没有来,我们就不等了。吩咐你大嫂传膳吧!总不能让侯爷和你五姐夫这样一直等着。”

罗振声应声而去。

钱明觉得自己应该客气一番才是,可转眼看见徐令宜坐在那里动也没动,就把话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回到了红灯胡同孙家的五夫人把丈夫打发去了母亲那里,自己却把孙老侯爷堵在了书房。

“爹,您跟我说实话,那孩子是不是徐令宽的?”

孙老侯爷长眉一扬:“你觉的呢?”把问题又重新抛给了五夫人。

五夫人一怔。

孙老侯爷已语重心长地道:“丹阳,我们和徐家是通家之好,你和令宽说起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令宽的为人如何,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你一向聪明。要总是围着这些枝枝节节地围,也就是第二个罗元娘。有时候,你要学学你二嫂项氏。眼光放远些,心胸放宽些。”

五夫人脸色微白。

答案已呼之欲出。

孙老侯爷看得明白,却不想在这件事上护着女儿。女儿的性子好强,又没有同胞的兄弟撑腰,自己现在活着,还能帮帮她,要是哪天不在了,女婿就是女儿唯一的依靠,有些事,不能任着她胡闹。心念一转,目光已如鹰隼般的犀利:“怎么不说话?”

语气咄咄逼人。

五夫人望父亲,脸色更显苍白。

让她说什么?

说自己自认为聪明,以为把丈夫掌握在了手里,结果却被丈夫自己瞒得死死。

说自己看戏不怕台高,自己反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是自己做人太失败。还是别人太聪明?

她心浮气躁。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把它永远埋在心里。然后浇一瓢滚烫的热水,连根苗也一起烫死。”孙老侯爷神色凝重,把外面的传言一一告诉了五夫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就算不能帮家里做点,也不要给家里添乱。要不然,你可真连那个庶女出身的永平侯夫人都不如了。”语带告诫。

要说这世界上五夫人最信赖谁,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定南侯。要知道,能在先帝晚年波谲云诡的庙堂中毫发无伤地到今天,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所以她虽然被这话咽得半晌没做声,还是露出沉思的表情来。

孙老侯爷看着暗暗点头,点拔着女儿:“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你要思商的是这个时候侯爷会怎么想?太夫人会怎么想?令宽又怎么想?你的那位四嫂又会怎么想?要知道,谋定而后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五夫人静静地坐在书房暖阁里发起呆来。

孙老侯爷也不催促,端着茶在一边慢慢的喝着。

是啊,出了这样的事,侯爷会怎么想呢?自然是要想办法把事态平息下去,所以该他认的他全认,不该他认的也要认下来。看出这蹊跷的,只会赞一声侯爷宅心仁厚。看不出这蹊跷的,也会羡慕侯爷风流倜傥。可私底下,侯爷只怕是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对一声不吭把孩子认下来的十一娘有一丝的愧疚。至于太夫人。手心是肉,手掌一样是肉。她越是气令宽,就会越心疼侯爷,就会对乖巧顺从的十一娘心生好感。

想到这些,五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徐令宽这个粉白烟囱,做事从来不用脑。他这样瞒着自己,让自己被人当笑话看,比让自己认了这孩子还要难堪。偏偏自己还不明所以地逗着那孩子玩,看在那些知道内情的人看在眼里,只怕早就笑翻了肚皮。偏偏以徐令宽的性格,不仅会对帮他收拾残局的侯爷感激涕零,连带着还会对帮他养孩子的十一娘感恩戴德。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大为恼火。

养一个孩子才多少钱?满打满算一年也不过百两银子的事。

好你个十一娘,用百两银子就即讨好了侯爷又讨好了太夫人,还讨好卖乖得瑟到我丈夫面前来了,真正好算计!

我装聋作哑,你就以为我好欺负。这一次,我不给点颜色你看看,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

五夫人越想越气,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一直在注意自己女儿神色的孙老侯爷看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女儿,终究被“县主”的虚荣害了…忍不得委屈了!

“想想项怡真。”孙老侯爷若有所指,“再想想去逝的罗元娘!”

五夫人双唇紧抿,不做声。

今天不把这件事解决了,女儿回去以后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孙老侯劝起女儿来:“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靠侯爷的地方多的是。何况侯爷是知道好歹的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次你退了一步,说不定下一次就由你进一步了。”说着,孙老侯爷想到那次见面自己说十一娘是“葱”时徐令宜的表情…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家和万事兴。你是我孙家的嫡女,可不要做出有失家风的事,让我百年以后遇到徐老侯爷抬不起头来才是!”

“爹…”五夫人面露不甘,愤然地道,“那个十一娘…”

“你给我住口!”孙老侯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女儿的话,“十一娘是你叫的吗?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赶情你全当了耳边风。”说着,他厉声道,“你可别忘了,现在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五夫人被父亲一喝,如遭雷击般愣在那里,不由摸了摸自己微挺的肚子。

脑子反而渐渐明晰起来。

自己真是糊涂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要快些生一个儿子,把丈夫拉到自己身边,让太夫人对自己更加满意,让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更加稳固,这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的枕边人自己最了解。徐令宽要是觉得你因他受了委屈或是吃了苦头,他就会很心虚,事事都退让几份。反之,如果他要是觉得你骗了他,就会心如铁石,任你哭死赖活也不会回心转意。所以徐令宽那里。只能以柔克刚。

其次是侯爷那里。说实在的,他胸襟气度都不错,待人也宽和。只要你做得不过份,他通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只要徐令宽是侯爷的弟弟一天,她就不用担心,反而是最好对付的。

再就是太夫人。

她老人家饱经风霜,又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不愿意再生波澜,宁愿糊里糊涂地做阿翁,只望着一团和气不生隙。可到底不是寻常的妇人,果断刚毅在骨子里。家里的事情,恐怕没有一件瞒的过她老人家的。所以在她老人家面前,最好就是温良恭俭,做出一副宽怀大度的模样来。

看到女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孙老侯爷脸色微霁,放缓了声音:“你仔细想想!”然后起身出了书房,吩咐小厮,“去,把石妈妈给我叫来。”有些事,还是防患未然的好。有石妈妈在她身边盯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而独自呆在小书房里的五夫人则长长地透了口气。

是啊,现在可不能糊涂。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看那十一娘,表情上吃亏地认下了这个孩子,就在“理”字上站住了脚,自己不能在明面上和她纠缠。要不然,不仅不会达到目的,反而会让侯爷和太夫人、徐令宽反感,成为第二个罗元娘。

思忖间,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请她去花厅午膳。

五夫人出了书房,路上迎面遇到了徐令宽。

“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满脸都担心,“你还好吧?”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了她。

“我好久都没有见到爹爹了,想和他老人家好好说说话。”五夫人仔细地打量着丈夫,“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话里有话。

“你肚子越来越大了,我怎么有不担心。”徐令宽的目光诚挚,语言诚恳,根本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五夫人心中一动。娇嗔道:“说什么担心我,实际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要是真的担心我,就帮我买些马氏鱼脯来吃。”

徐令宽一怔。

鱼脯家家都会做,可开在西大街骑马巷的马氏鱼脯却号称燕京一绝,每日只卖一百碟,过量不候。别说就是平常想吃也要派了小厮去排队,今天是大年初二,马氏鱼脯早就关了门,这到哪里去买?

可望着妻子嘟着的红唇,想到自己对妻子的隐瞒,他心一横。道:“那你等着。我去帮你买。”

五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徐令宽往日对她虽好,可也没有好到这种程度。明知不可为之而为…

火石电光中,她茅塞顿开,顿时有了决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他这样的不安,自己又何必点破。

她想着,嘴角就高高地翘了起来。

“五爷快留步!”五夫人上前挽了丈夫的手臂,“妾身说的是句玩笑话,五爷怎么当真了。这滴水成冰的,又是大年节里,哪里买得至马氏鱼脯…”她温言软语,笑颜如花,拉着丈夫的胳膊往花厅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此刻弓弦胡同罗府的花厅里却推盏换杯,气氛热烈。

茂国公府王家派了管事来,说,王琅身染风寒,十娘要照顾丈夫,两人不能前来给大老爷拜年了。

大老爷听了不以为然,只觉得轻松,和儿子、女婿喝的痛快,到了未初还没有散,大奶奶托四奶奶招待五娘和十一娘一干早已散了席的女眷在暖阁里喝茶、吃点心、说闲话,自己则带着杭妈妈去厨房重新安排菜肴。

五娘立刻借口要看看三姨娘给自己未出生孩子做的小衣裳,拉着四奶奶去了三姨娘那里。十一娘也不多做停留,吩咐琥珀、冬青照顾徐嗣谕等人,起身去了五姨娘那里。

来应门的是六姨娘。

她看见十一娘毫不惊讶,十一娘看见她也并不奇怪。

两人相视一笑。

十一娘道:“我看着五姨娘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有些担心,所以特意来看看。”

六姨娘笑道:“那些丫鬟做事毛手毛脚的,还是我帮着照顾点更妥当。”

“那就有劳六姨娘了。”十一娘笑着进了屋。

五姨娘依在床上的大迎枕上,神色有些疲惫,听到动静怏怏地问了一声:“是谁?”话音刚落,看见女儿走进来,忙坐了起来,一面披了小袄,一面道:“十一姑奶奶怎么来了?今天可是你们的正日子。你到我这里来,大太太可知道?大奶奶和五姑奶奶都在做些什么?”

十一娘知道她是怕自己行错走差被人揪住把柄,急步上前坐到了床沿边,制止了五姨娘的起身:“姨娘快歇下。大太太睡了,大奶奶去了花厅,我看五姑奶奶拉着四奶奶去了三姨娘那里,我就来了您这里。”她一一交待众人的行踪。

“几位少爷谁照顾呢?”

“琥珀和冬青都在。”

五姨娘这才松了口气。

“您吃了饭没有?”十一娘不知道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含蓄地问五姨娘,却望着六姨娘。

“刚两个月。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白粥。”六姨娘意味深长地道,“我帮着找稳婆看过了,也找大夫把了脉。没准信之前,没敢做声。”

十一娘点头。

“我没事。”五姨娘脸色微红,“你去忙你的吧!这边有六妹妹照顾我呢!”

要真是没什么事,五姨娘也不至于这样的不安了吧!

十一娘思忖着,那六姨娘已十分有眼色地道:“十一姑奶奶陪五姐姐坐会,我去沏杯茶。”说着,起身出了门,还细心地帮她们把门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