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昨天听说了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特意来问问。免得丫鬟们不知道轻重,乱传话。”她说得比较委婉。

“都说些什么了?”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给陶妈妈端了杌子来。

她半坐在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徐嗣诫的事:“…说是今天祭了祖就会上族谱?”

十一娘点头,把太夫人对外的说辞说了一遍,又道:“…养在了佟姨娘的名下,暂时跟着我住。事前也征求过弓弦胡同那边的意思。”

听说罗家是知道的,陶妈妈点头,低声道:“那孩子的生母?”

显然根本不相信孩子是从善堂抱回来的。

十一娘很想笑。

这真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偏偏大家还要一致的表示没有听到铃声。

“既然是从善堂里抱回来的,自然是无父无母了!”十一娘也是没有听到铃声的一员。

陶妈妈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无父无母,孩子的生母就永远不可能出现!

她目光微转,声若蚊蚋地问十一娘:“要不,您把这孩子交给我帮着带着?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十一娘立刻想到了罗振声…然后想也没想地拒绝了:“这得看侯爷的意思!”

陶妈妈还欲说什么,南永媳妇过来帮她梳头,陶妈妈只得退了下去。

十一娘倒想起一桩事来,问南永媳妇:“你想不想做管事妈妈?”

南永媳妇错愕。

徐府管事的妈妈每个月有二两的月例。

“我…”她有些犹豫,怕自己做不好。

“你会带孩子吧?”十一娘见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笑道,“侯爷抱了个孩子回来养在佟姨娘名下,如今他屋里缺个管事的妈妈。你回去和你们家那口子商量商量。行不行?初十之前回琥珀一声就是了。”

南永媳妇喃喃应喏,梳头的过程中走了好几次神。

等她走了,琥珀不免道:“南永媳妇也太老实了些!”

“老实好啊!”一想到徐嗣诫那管如黄莺般脆鸣的声音,十一娘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五少爷身边,就得老实人。”

琥珀笑着帮十一娘穿了翠绿色缠枝花的刻丝褙子,三位姨娘过来问安了。

同行的还有抱着徐嗣诫的滨菊。

徐嗣诫穿了件粉色的锦缎鹤氅,梳了丫角,下巴尖尖的,眸如秋水,乍一看,活脱脱个小姑娘。

他照着滨菊的样子给十一娘行了礼,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难道是在找徐令宜?

十一娘看着觉得很有趣。

滨菊已在一旁解释:“…正在给五少爷穿衣裳,秦姨娘过来约我们一道来。”

秦姨娘忙笑道:“我想着五少爷刚进府,有些规矩不懂,就请滨菊妹妹抱了五少爷,一起过来给您问个安。”

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毕竟上了年纪,休息不好就会有黑眼圈。

十一娘想着,朝文姨娘望去。

她气色红润,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好像比自己还有精神。

看样子,孩子的事对她毫无影响。

十一娘又朝乔莲房望去。

第二百一十章

乔莲房穿了件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墨绿色绣梅兰竹的综裙,乌黑的青丝绾了个高髻,插了碧玉簪,身姿还是那样的挺拔,表情还是那样的淡然,只是眉宇间淡淡的倦意,好像没有睡好似的。

看样子,乔莲房和秦姨娘一样,都睡得不踏实啊!

乔莲房喜欢徐令宜,乍听说他还惦记着一个死去了十几年的妾室睡不好可以理解。可秦姨娘又是为什么呢?

想起以前的姊妹情深?

还是在怜惜她的早逝?

或者,只是在担心徐嗣诫的到来对徐嗣谕的影响?

思忖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侯爷和五爷已要起来了!”

“哦!”十一娘忙收敛了心思,笑着吩咐琥珀:“去问一声,看早膳摆在什么地方?”

琥珀应声而去。

然后十一娘吩咐秦姨娘:“今天是除夕,五少爷住的地方还没有收拾妥当,屋里的人也一时凑不齐。少不得要麻烦麻烦秦姨娘。”

秦姨娘立刻起身道:“夫人放心,我这就让我屋里的人帮着把地方收拾出来。”

十一娘点头,端了茶:“大家都散了吧!记得下午早点过来,好一起去太夫人那里吃年夜饭。”

众人起身应喏。

文姨娘则笑着凑到十一娘的跟前:“夫人,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秦姐姐一些帮着五少爷收拾屋子。”

文姨娘屋里也有一个管事的妈妈,一个粗使妈妈,两个二等丫头,两个小丫鬟。

“行啊!”十一娘笑道,“人多力量大。晚上还有烟火看。早点把这件事办停当了,我们也能安安心心地过个年了!”

文姨娘笑着应“是”,和秦姨娘一起去了徐嗣谕的旧居,乔莲房则带着绣橼回了自己屋里。

绣橼笑着给乔莲房端了盅热茶:“小姐这下子该放心了吧!侯爷去十一娘那里,也不过是应个卯罢了。”

乔莲房过来只带了一个绣橼,其他人都是徐家配的。所以平日里她也只留绣橼在跟前。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听绣橼这样打趣自己,她脸色一红,笑着拿了帕子去甩绣橼:“胡说些什么?”

绣橼躲开,掩袖而笑,索性打趣道:“小姐仔细身子!”

乔莲房听着脸色一暗,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腹部。

绣橼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乔莲房的身边,低声道:“小姐放心,这一次一定能熊兆有梦的。”

乔莲房听着不由眼角微红:“药也吃了,器物也戴了…能做的都做了。可我这身子就是…”说着,不由双手合十朝着西边作揖:“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次要是能随了小女子的心愿,我定为您塑金身,供奉香火,日夜不断。”

三位姨娘前脚走,琥珀后脚就来回话:“侯爷说,早膳就摆在书房。”

十一娘带着徐嗣诫和抱他的滨菊一起去了书房。

她们在门口碰见绿云送五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出来。

三人曲膝给她行礼,绿云忙解释道:“五夫人差人过来给五爷送衣裳。”

五夫人对徐令宽一向很照顾。

十一娘笑着朝两个丫鬟点头,有些犹豫起来。

难道自己来早了两人还在盥洗?

正想问问绿云,红绣撩帘而出:“夫人,侯爷请您进去。”

十一娘笑着进了书房。

徐令宜和徐令宽正一左一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人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一人穿着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神色平和,眉宇舒展,看得出来,两人心情都不错。

看见十一娘带了徐嗣诫进来,徐令宽忙上前行礼:“四嫂!”态度非常的恭敬。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听了徐令宜的话…

十一娘暗忖着,笑着回了礼,起身却看见被滨菊抱在怀里的徐嗣诫一双乌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徐令宜,欢喜之情溢于眉梢。

再看徐令宽──他轻轻的侧了脸。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或者真的和徐令宽没有缘份。

一面想,一面让徐嗣诫给两人行礼问安。

徐令宜就问起徐嗣诫来:“…都安排好了?”

“安排住在谕哥原来的旧居。因快过年,身边的人不太好找。暂时由我身边的几个丫鬟照看着。待过了元宵节再从家里找几个老实可靠的在身边服侍着。”十一娘简短地说了说。

徐令宜听着不住地点头,流露出一副非常满意的表情来,与他平常的低调内敛很不相符。

难道是做给徐令宽看的?

想到昨天他对徐令宽说的话,由不得十一娘不往这方面想。

“这事你就多费点心。”徐令宜对她说话的语气很客气,“叫丫鬟摆早膳吧!等会我们还要去祠堂摆祭祖用的器物。”

按规矩,祭祖用的物品只能男人摆,女人是不能碰的。

十一娘笑着应“是”,叫了丫鬟传膳,服侍两人吃了早饭,然后带着徐嗣诫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爷和三夫人、五夫人、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谆哥都到了。

看见他们进门,五夫人立刻朝徐令宽走去:“五爷昨天歇得还好吧?”眼睛却打量着滨菊怀里的徐嗣诫,表情显得很认真,还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

十一娘不由苦笑。

徐令宽则朝妻子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回去再说”,然后笑着上前和众人见礼。

五夫人昨天没仔细看,后来想看的时候又没机会看,这次仔细一打量,觉得和徐令宜有三、四分像,又想到昨天石妈妈的话,心里又安下几分,笑着上前和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回了礼,和三爷三夫人打了招呼,带着徐嗣诫,跟着徐令宜和徐令宽的后面去给太夫人问了安。

徐令宜就带着三爷和徐令宽及一帮小字辈去了祠堂,三夫人要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十一娘要去看看徐嗣诫住的地方收拾得怎样了,留了五夫人陪太夫人说话,三夫人和十一娘连袂告辞,各自散了。

秦姨娘的院子比乔莲房的院子布置一样,只是要宽敞些。院子中央种的也不是花草,而是太湖石叠起来的假山。从朝西开着的院门进去有向北的抄手游廊,直通徐嗣谕的旧居。徐嗣谕住的院子又比秦姨娘的宽敞些,正房坐北朝南,左右各三间厢房,倒座和秦姨娘的正房中间有道青石雨巷,倒是个正正经经的四合院。

文姨娘陪着十一娘进了院子,指了西厢房:“这里原是如意门。”

意思是说,如果在这里开个门,就不用通过秦姨娘的院子,可以直接到徐嗣谕的旧居了。

十一娘不置可否。

等到明年开春吧!

到时候自己的院子要修,也可以顺便把这边的院子修一下。

进了门,就看见秦姨娘正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在挂帷帐,还有几个小丫鬟拿着抹布擦着落地罩。

听到动静,众人忙停了手上的活给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见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颇有些意外。

“因要过年,前几日刚扫过尘,倒也事半功倍。”秦姨娘解释道,“下午搬了坐褥、铺盖五少爷就可以住进来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让丫鬟们继续打扫,和文姨娘、秦姨娘在屋子里转悠,商量着哪里添些什么,哪里减些什么,哪里又摆些什么好,眨眼就到了晌午。

有徐令宜身边的小厮过来道:“侯爷和五少爷在外院用午膳,让夫人别等了。”

琥珀赏了那小厮十文钱。十一娘就笑道:“既然侯爷不回来,我们就随便吃些吧──横竖晚上有好吃的。我们早点把五少爷的住处收拾好,也可以早点去太夫那里。”

文姨娘和秦姨娘笑盈盈地应了,到十一娘屋里胡乱吃了些,赶在末正之前把屋子停当,约了申初三刻一齐去太夫人那里,又差人去跟乔莲房说了一声,然后各自回屋梳洗打扮去了。

徐令宜等人去了祠堂,那边早有专司祭祀的把东西备齐了,他们依礼摆了,忙到了中午在外院草草吃了午饭,然后又回了祠堂,禀了祖先,由徐令宜执笔,把徐嗣诫的名字上了族谱,这才各自散了。

五夫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徐令宽回来。

她一面笑吟吟地服侍着他换衣裳,一面漫不经心地道:“说什么?竟然说了一夜。我又担心侯爷对您发脾气,又担心您受委屈…一夜也没有睡好。”

徐令宽眼底闪过一丝愧色:“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看五爷说的。”五夫人娇嗔道,“是妾身喜欢胡思乱想罢了。”说着,她接过丫鬟端上的茶亲手递了过去,笑道,“不过,妾身真的很好奇,侯爷都和您说了些什么?”

徐令宽没有告诉妻子孩子的事,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件事早就解决了──他付给柳惠芳钱,柳惠芳负责把孩子养大。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特别是昨天听了四哥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给徐家带来了多大的凶险。

见妻子问他,他很想和妻子说说。

可一想到他答应过四哥,“把孩子的事忘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哪怕是自己扪心自问,也都要一口咬定是四哥孩子”的诺言,他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没什么事!”徐令宽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四哥让我帮他个忙!”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五爷帮个忙?”十一娘将徐令宜换下的衣裳放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有些惊讶地转身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点头:“除了让范维纲、王励帮着搅搅这摊浑水,我还让小五和他那帮朋友私下闹一闹。”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

范维纲和王励都是皇上依重的肱骨之臣,又与徐令宜交好,他们上个折子说一下可以,却不可以说的太深。要不然,会给皇上结党私营之感。

徐令宽却不一样。一来他是徐令宽的胞弟,二来他的朋友虽然三教九流,却多为纨绔子弟。由他们私底下乱嚷一通,别人看在眼里,觉得这是徐令宽在为哥哥鸣不平,把这件事往风流韵事上引,效果只怕比范维纲和王励出面要好上百倍。

徐令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怅然。

之前家里的事他独自担着,虽然考虑到三哥徐令宁敦厚、幼弟徐令宽散漫,都不是与之为谋的好人选,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觉得既然自己承了爵位,就应该负起振兴家业、照顾哥哥弟弟、旁枝亲戚的责任。只是没有想到,事与愿违。自己做得越多,兄弟之间走得越走越远。先不说徐令宁行事被动,徐令宽的惹事生非。他双手敌四拳,虽然打得痛快,但夜深人静、孑然一身时,不免心生倦意,有些茫然。

后来有十一娘的提醒,先是借着霉米的事和徐令宁把话说开了,打破了这几年横在两人中间的那层看不着,摸不到却让人心生沮丧的隔阂。又把徐令宽看做是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同僚,拿出当年平苗乱时折服手下些桀骜不驯的大将军的手段来,一席话不仅说得他羞愧不已,还主动认错,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真诚地检讨往日那些言行。

他当时心中一动。

徐令宽从一个聪慧机敏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放鹰走马的纨绔子弟,除了管教不严,与他身为幼子、太夫人和自己一个只知道溺爱一个从来不曾认真的教导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找点事他做…

念头闪过,他就想到了让徐令宽帮他做点事。

他口风一漏,徐令宽立刻拍胸答应。还立刻提出了解决的方法──他的朋友里谁的性格比较急躁,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辩;谁唯恐天下不乱,会说了东家再去说西家,把事件闹开;谁贪得无厌,只要出得起银子,唾面自干的事都愿意做…竟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准备怎样做,也说的头头是道。

他当时目瞪口呆──没想到徐令宽对身边的人知之甚深。

“你既然这样清楚,为什么还要和这些人玩在一起?”

徐令宜放下了哥哥的架子,徐令宽倍感亲切,话回的直接:“我不和他们玩和谁玩啊?再说了,大家都只是在一起玩玩,又没指望谁会对谁真心实意!”语气听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一丝自嘲。

他顿时无语。

心里那种内疚感却久久不能散去。

趁着回来换衣裳的机会,把这些事讲给十一娘听:“我之前只看他呼朋唤友醉生梦死自甘堕落,谁知道他也不痛快…”

“侯爷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啊!”十一娘笑着帮他换了件新做的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而且五爷也知道了侯爷的难处,徐家的难处。以后有五爷帮着您,您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帮我的忙我是不敢想。”徐令宜叹道,“只望他以后不要再到处惹事生非就心满意足了。”

一副无可奈何的慈父口吻。

十一娘不由掩袖而笑。又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说五爷性子鲁莽,不是成大事的人。要不要跟红灯胡同孙老侯爷打声招呼…”

她虽然只见过孙老侯爷一面,但总觉得,能教养出五夫人这样一个女儿的人,肯定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用。”徐令宜笑道,“你别看孙老侯爷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心里却明白着呢!要知道,先帝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王公大臣,却从来没有疑过他老人家。”

看样子,自己的感觉还是挺正确的。

十一娘笑着点头,帮徐令宜整了整衣襟,随口应道:“还是侯爷考虑的周详。妾身只求家里清泰平安,丰衣足食就满足了。”

“清泰平安、丰衣足食…”徐令宜笑起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要清泰平安,就要保证荣华长久,想要丰衣足食,就要保证富贵不断…”颇有些感慨的样子。

十一娘一怔。

她不过无话找话罢了,没想到引来徐令宜的一番话。

他所说的“荣华”是指“权势”,“富贵”是指“金钱”吧?

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没有了权势,谁把你瞧在眼里。在这个有着“破门的县尹”之说的社会里,七品芝芝麻小官都能找借口诬告你造反。没有了金钱,就算你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仅靠着那些俸禄过日子,不贪不拿,又怎么能吃饱穿暖?又贪又拿,却失了君子之道,流于卑贱,不免让人瞧不起,甚至有一天东窗事发,失去了权势。

不知道有多少人汲汲营营地追求那荣华富贵,说到底,不过是想过得更舒适、踏实、安全。可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本末倒置,成为了荣华富贵的奴隶,忘了追求这些身外之物本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愉快的…

就像自己。很努力的想得到太夫人的信任,很努力地想成为徐令宜的心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过些“闲来看花,无事独酌”的悠闲日子。可在这之前,自己却必须取得能“悠闲过日子”的资格才行。

这样一想,自己的处境和徐令宜倒有异曲同工之处。

徐令宜想让徐家做个闲散的富贵之家,首先要取得这样的资格才行。

家族没有能人志士,不管是皇上也好,公卿之家也好,没人会把这个家族放在眼中,甚至有什么事,这个家族会第一个被淘汰;家族里要是出了能封相拜侯、左右朝廷政局的人物,皇上又怕你植党营私把持朝政,公爵之家怕你气焰煊赫一家独大夺了自家的利益…如何把握好这个度,是徐家的当务之急。

但愿徐令宜能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徐家站的更稳一些。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笑道:“妾身到底是见识浅薄,没侯爷的心胸眼界。”

“那到不是。”徐令宜笑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只是性子绵和,不善与人争执,没往这上面想罢了。”

十一娘一怔。

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能太急。怎么会给徐令宜“性子绵和”的感觉…

十一娘来不及多想,徐令宜已转移了话题:“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快点去娘那里吧!”说着,转身出了内室。

她忙应喏着跟他出了内室。

见三位姨娘都到齐了,十一娘披了斗篷,让琥珀抱着徐嗣诫,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夫人那里。

这一次他们到得比较早,太夫人正在更衣。

谆哥已在厅堂里等。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礼,一双眼睛却往徐嗣诫的身上直瞅。

十一娘知道他一向怕徐令宜,肯定是想和徐嗣诫玩又怕徐令宜不高兴,推了徐令宜去东次间坐:“我在这里等三爷他们就是了。”

徐令宜见屋里不是女人就是孩子,也觉无趣,去了东次间。

谆哥果然跑到琥珀身边:“诫哥儿,快给我行礼。”眼角眉梢掩不住得意。

徐嗣诫却是看也不看谆哥一眼。

谆哥难掩失望,望向十一娘。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和我玩?

十一娘笑着把徐嗣诫牵到谆哥面前,柔声道:“这是你四哥,以后见到要喊四哥!”

徐嗣诫犹豫了半晌,轻声喊了声“四哥”。

声音虽然低,却十分的好听。

谆哥很是吃惊,抬头对十一娘道:“五弟的声音比黄莺还好听。”

十一娘不由苦笑。好在谆哥是真心的赞美,并不多想。从怀里掏了个小小的油纸包,道:“你喊我一声四哥,我就给玫瑰汁做的窝丝糖你吃。”说着,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玫红色、晶莹剔透像水晶似的窝丝糖来。

别说是小小年纪的徐嗣诫,就是文姨娘和乔姨娘也好奇地望过去,只有秦姨娘,踮着脚朝外张望,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二少爷怎么还没有来”。

徐嗣诫果然就被这糖收买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糖,立刻叫了谆哥一声“四哥”。

谆哥喜笑颜开,拿了一颗糖给徐嗣诫。

谁知道徐嗣诫并不满足,把糖放在嘴里,然后朝谆哥伸了手掌,意思是还要。

谆哥见了立刻又给了他一颗。

徐嗣诫紧攥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

谆哥犹豫了一下,自己拿了一颗糖,想了想,又拿了几颗出来,然后把剩下的全给了徐嗣诫。

徐嗣诫立刻猴急地把糖揣在了怀里。

满屋的人都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谆哥也笑得开怀,不以为意地拉了徐嗣诫的手:“我那里还有桂花酥。也是宫里赏的。”说着就要和徐嗣诫去自己屋里。

一旁的妈妈忙拦了:“我的小祖宗,马上要吃年夜饭了。可不能让太夫人等。待吃了年夜饭,您再去给五少爷找那桂花酥也不迟。”

正说着,三爷和三夫人领着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走了进来。

立在十一娘身后的秦姨娘就长长地透了口气。

今天是除夕,大家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迟了,给长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十一娘却被跟在三夫人身后的一个陌生女子吸引了目光。

她穿了件桃红色的锦缎褙子,月白色的综裙,梳了高髻,戴了赤金步摇。年约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五官也算得上清秀,只是看人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的,显得很小家子气。

文姨娘立刻低声道:“那是三房的易姨娘。”

和秦姨娘交好的易姨娘?

十一娘又多看了一眼,这才上前和三爷、三夫人打招呼,又让滨菊去请了徐令宜出来,自己福身和三爷、三奶奶见礼,眼角却瞟见徐嗣谕。

他正呆呆地望着手牵着手、并肩而立的谆哥和徐嗣诫。

一旁的徐嗣勤看见十一娘望过来,忙拉了拉徐嗣谕的衣袖,低声道:“你母亲正望着你。”

徐嗣谕一个激灵,却是看也没有朝十一娘处看一眼,径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不知道的人乍眼一看,还以为他一直笑眯眯地望着谆哥和徐嗣诫呢!

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边三爷和三夫人已还了礼,叫了徐嗣勤和徐嗣俭过去给十一娘行礼,徐嗣谕就和他们两兄弟一起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

刚起身,徐令宜从东次间出来。

少不得又是一阵礼尚往来。

徐令宽就扶着五夫人走了进来。

“四哥!”他高高兴兴地喊着徐令宜,比往常更显亲热。

徐令宜笑着朝他点头,神色间也少了往日的肃然:“来了!”

徐令宽点头,丢了五夫人上前给徐令宜行礼。

五夫人没想到丈夫会突然放手,有些措手不及,因而嗔笑道:“五爷真的是。见了侯爷就什么也不顾了,害得妾身没站稳…”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宽又急急奔过去:“你没事吧!”

一旁的三夫人看了呵呵直笑,徐令宜也跟着摇头,把五夫人弄了个大红脸,惹得三爷也笑起来了。

正是喧阗时,杜妈妈扶着太夫人出来。

杜妈妈穿了件大红遍地金的褙子,头上还破天荒地簪了对指甲盖大小的大红绒花,显得很喜庆,也很精神。

太夫人则穿了件丁香色仙鹤纹的刻丝褙子,簪了朵红宝石宝结,比起往日来多了几份华丽。

“祖母,祖母!”谆哥跑了过去。

太夫人呵呵地笑,摸了摸谆哥的头,牵了他的手。

落了单的徐嗣诫一个人站在黑漆落地柱旁,眨着眼睛望了望依偎在太夫人身边的谆哥,又望了望正笑着和三夫人说话的十一娘,垂下了眼睑。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徐嗣谕眼底就闪过一丝嘲讽,屋子里已响起太夫人慈祥的声音:“大家都到齐了吧!”

“到齐了。”三夫人笑盈盈地上前应道。

“那好。”太夫人望向徐令宜,“我们一起去祠堂吧!”

徐令宜恭声应“是”,大家坐着青帷小油车去了位于徐府东边的祠堂。

徐氏宗祠有五间,青石甬路,两边植着苍松翠柏,中间立着个三尺见方的青绿大鼎。

徐令宜先领着男子进祠堂献爵、焚帛、奠酒,然后由太夫人领着十一娘、三夫人、五夫人在列祖遗像前供奉祭品。

姨娘、丫鬟、婆子都悄无声息地立在祠堂仪门之外侯着。

待祭了祖出来,天色已暗下来。

四周大红灯笼高挂,映着皑皑白雪一片彤红,不时劈里啪啦的爆竹响起,年节的气氛扑面而来。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重新坐了青帷小油车回了太夫人屋里。

太夫人在厅堂正中的铺着大红彩绣坐垫的太师椅上坐下,先是徐令宜领着徐令宁和徐令宽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后是徐嗣勤领着徐嗣谕、徐嗣俭、谆哥、徐嗣诫给太夫人行礼,再是十一娘领着三夫人、五夫人给太夫人行礼,然后是各房的姨娘们上前行礼,有体面的妈妈、丫鬟们上前行礼。

杜妈妈在一旁唱喝,魏紫和姚黄负责打赏。

箩筐里的银锞子哗啦啦的响声夹杂着丫鬟妈妈的谢赏声,屋了里的气氛立刻热闹起来。

然后放了爆竹,按男女长幼尊卑分别在东次间,厅堂和穿堂摆了家宴,喝着金华酒,吃着吉祥果、如意糕,一直闹到了亥初,撤了家宴上了茶,又有徐令宽领着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谆哥和一众小厮去放烟火爆竹,丫鬟妈妈拥在屋檐下看烟火。

徐嗣诫被留在了屋里,滨菊喂他喝百合莲子羹。

谆哥屋里的大丫鬟看着不由嘱咐道:“你少喂一些。小心晚上尿了床。”

滨菊扬脸笑道:“五少爷乖得很,半夜自己起来。”

坐在一旁的太夫人听了音,道:“几岁了?”

滨菊忙敛了笑容,恭敬地道:“说是三月初三满四岁。”

太夫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吩咐五夫人:“你有身孕,早些去歇了吧!”

五夫人也有些累了,辞了十一娘等人,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回了屋。

太夫人则起身去更衣。

杜妈妈跟着进去服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谆哥那会,可是眨不得眼睛的。”

话说的突然,又有些莫明其妙,但服侍了太夫人几十年的杜妈妈却知道她这是在说徐嗣诫。她一面拿了澡豆给太夫人净手,一面道:“我们谆哥金贵着呢!您还记得不?那年喝粥,灶上的婆子在六月雪里加了一把碧梗。大家都说好吃,只有谆哥,说米太糙,咽不下去。”

太夫人笑起来:“他可是受不得一点点磨。”

“可不是。”杜妈妈和太夫人说说笑笑回了东次间,正好遇到子夜家家户户放爆竹,此起彼伏,足足有两刻钟才停下来。

徐令宜过来请太夫人去歇下:“…明天一大早还要进宫朝贺。”

太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吩咐三夫人几句“小心火烛”之类的话,伸手让十一娘扶着进了内室。

十一娘和杜妈妈一起服侍太夫人卸了簪钗,净脸净手换了小衣上了床,正要退下,却被太夫人一把抓住了手,然后从枕头下摸了个荷包递给她。

“这是给你的,”她笑眯眯地望着十一娘,“压岁钱。”

十一娘微微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能接您的压岁钱…”

没待她话说完,太夫人已把荷包塞到了她的手里:“还没过及笄礼,一样是孩子。听话。拿着。这是我给的。”

十一娘见太夫人给的诚,笑着接了过来。

荷包有些沉手,她道谢,揣在了怀里。

太夫人看着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记得,你是五月初五的生辰吧!”

“娘的记性真好。”十一娘笑道,“我是五月初五子时的生的。”

“嗯。”太夫人笑着点头,“得好好操办操办才是…”

十一娘没有放在心上。

今年的五月初五她十五岁,要举办象征女子成年的及笄礼,自然比其他的生辰要办的隆重些。

她只是笑了笑,服侍太夫人歇下,这才回了厅堂。

谆哥儿还跟着徐令宽在放烟花,徐嗣诫却已在滨菊怀里睡了。见十一娘出来,三夫人揉了揉眼睛:“娘歇下了?”

“嗯!”十一娘点了点头。

三夫人就朝三爷望去:“要不,我们也散了吧!”

三爷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想了想:“也好,把这里交给小五吧!”

三爷犹豫道:“要不我留下来吧!”一副不放心徐令宽的样子。

“就交给他吧!”徐令宜笑道,“我们也该歇歇了。”

三爷见徐令宜这么说,不好反驳,有些担心地看徐令宜叫了徐令宽进来嘱付。

徐令宽却是满脸的兴奋:“你们快去歇了吧!我保证让几个侄儿安安全全的。”

徐令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带着十一娘和睡着的徐嗣诫走了。

三爷和三夫人见状,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叫了秋绫来看着徐嗣勤兄弟,这才回了屋。

十一娘洗漱出来,看见徐令宜正倚在床上拿了她之前放在枕边的荷包把玩。

“娘给的。”她笑着解释道,“说是压岁钱。”她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

徐令宜笑了笑,把荷包重新放回枕边,然后从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雕红漆匣子递给她:“给!”

十一娘愕然。

他什么时候藏了个匣子在枕头下面…刚刚铺床的时候都没看见…

而徐令宜见十一娘并没有如自己想像的那样露出喜悦的表情,颇感窘然,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很是随意地把匣子丢在了被子上:“不是过年吗!”

毕竟是好心送礼物给自己。

十一娘忙拾了匣子,璨然笑道:“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徐令宜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去睡了。

十一娘就笑着打开了匣子。

昏黄的灯光下,璀璨夺目的宝石光辉让她不由眯了眼睛,半晌才看清楚匣子里的东西。

鸦青色的丝绒下,依次摆着十二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侯爷…”十一娘心里微微有些不安,“这…”

东西太名贵了。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接受。

背对着十一娘的徐令宜感觉到她的忐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间就有了淡淡的喜悦,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十一娘就起来了,和徐令宜随意吃了两个肉包子,就开始按品着装。

刚穿戴好,滨菊抱着徐嗣诫、三位姨娘还有陶妈妈等人过来给他们拜年。

徐嗣诫的眼睛还没有睁开,睡眼惺忪地依在滨菊的肩上。

十一娘笑着揉了揉他乌黑的青丝,拿出装了银锞子的荷包打赏她们,带着徐嗣诫跟着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已经起了身,正让杜妈妈带果子点心:“…最快也要到午初才能回。我记得有一年还拖到了末正。”

这也是十一娘和徐令宜早餐不敢喝粥的原因。

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难道还能中途上厕所不成!

十一娘笑着点头,让徐嗣诫给太夫人拜了年,然后过去帮杜妈妈装匣子。

三爷和三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

徐嗣俭进门就问:“谆哥呢?他还没有起床吗?”

据说昨天他们玩到丑初。

“我早起来了!”谆哥突然出现在门口,“我才没有睡懒觉呢!”

他很不服气地瞪了徐嗣俭一眼,然后跑到太夫人面前祝太夫人“新春如意”。

太夫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转身跑到徐嗣诫的面前:“你给祖母拜年了没有?”一副要告诉他怎样做的模样。

滨菊忙道:“拜了,拜了。一来就给太夫人拜年了。”

他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惹得太夫人呵呵直笑。

三爷和三夫人也笑起来,带了徐嗣勤三兄弟上前给太夫人拜年,五爷扶着五夫人来了。

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十分亲热。

太夫人看着天色不早,留了杜妈妈在家,带着儿子、媳妇去了皇宫。

一行人在午门前分手,徐令宜领了徐令宁和徐令宽去奉先殿朝见皇上,太夫人则领了十一娘、三夫人和五夫人去坤宁宫朝见皇后。

宫门外早已设好了帏帐。内命妇在西北;公主在东南;外命妇在西南。

进了帏帐,十一娘看到很多熟面孔。

威北侯林夫人、林大奶奶,忠勤伯甘夫人、中山侯唐夫人、程国公乔夫人还有林大奶奶的嫂子都在,却没有看见永昌侯黄夫人和黄三奶奶。

都是熟人。

太夫人带着媳妇上前行礼。

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阗的笑语声。

大家不由侧目。

就看见七、八个命妇簇拥着建宁侯、寿昌伯两妯娌走了进来。

有人迎上前去打招呼,也有人站在原地含笑点头,还有人侧过脸去和身边的人说话,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至于建宁侯夫人和昌寿伯夫人,则满脸笑容,热情地和迎上前的人打招呼,点头和那些含笑的人致意,场面十分热闹。

十一娘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哼”,低声道:“这可是在坤宁宫。太没有规矩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看这话是谁说的,却看见建宁侯夫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太夫人。”她远远地就和太夫人打招呼,“还是上次五皇子的丧仪见过。您身子骨可还好?”

五皇子的夭逝不仅是皇家的伤心,更是徐家的伤心。加上关于五皇子的夭折私底下还有一些传闻,大家听着建宁侯夫人话里有话,或露出好奇的目光,或露出忿然的表情,或皱着眉头,或幸灾乐祸的笑,俱朝着太夫人望去。

被众人注视着的太夫人却神色自若,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老身虽然年纪大了,幸而牙口还好,饭量不减。多谢建宁侯夫人关心了!”颇有些廉颇虽老,还能领兵的味道。

太夫人锦里藏针的话锋帷帐里的人都听出来,不由敛声屏气盯着两人看。

那建宁侯夫人则心中暗恼。

想当初,皇上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徐家在太后面前像乖乖儿似的。现在女儿做了皇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三番五次拒绝杨家的好意不说,还指使文家的人和杨家争内府务的瓷器生意。这一次要不给点厉害他们看看,只怕以后更嚣张。杨家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想到这些,她心里冷冷一哼,似笑非笑地道:“太夫人真是好福气啊!有孝子贤媳,又子孙满堂,自然是吃的香睡得好了。”然后瞥了十一娘一眼,“对了,听说您新近添了位孙子,怎么也不带进宫里来给皇后娘娘瞧瞧?毕竟有永平侯夫人教导,想来礼仪风范都不同一般吧?”

永平侯徐令宜在外面养了个小,儿子都三岁了才抱回家──这是近几日燕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见面就要互问“知不知道”的大新闻。谁不知,谁不晓!

可这样直接,在这种场合…太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