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季庭种上个十来亩,可有把握给种活。”
“我要问问我们家那口子。”
到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既然来了后花园,不和丹阳县主打个招呼有些失礼。
十一娘点头,和琥珀去了五夫人那里。
五夫人果然嗔道:“四嫂这时才舍得来?”
十一娘只是笑。
五夫人忙让人上了茶。
两人坐下来说了半天话,看着快到晌午,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听说十一娘去了暖房,太夫人笑道:“可是想花戴了?”
十一娘就把自己想做香露的事告诉了太夫人:“…以前在书上见过,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成?”
太夫人倒是很支持:“好啊!以后我们就不用去外面买了,直接向十一娘要就是了。”语气里带着点溺爱,看得出来,只是把这当成了十一娘一个爱好罢了。
能这样,十一娘已经很感激。
五夫人听了立刻嚷道:“我来给四嫂帮忙。”
“你呀,顾好自己就是帮忙了。”太夫人笑着拍了拍五夫人的手。
贞姐儿就小声地问十一娘:“和二伯母一样,自己做熏香吗?”
十一娘倒不知道二夫人会做熏香,笑道:“真的吗?二嫂还会做熏香?”
贞姐儿点头:“我们家过年的时候就用二伯母做的熏香。”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着。
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哪天好好和二夫人交流交流,说不定她那里有工艺十分成熟的东西…
…
罗振兴和大奶奶依约而来,十一娘已经向太夫人说过此事,去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他们就坐在厅堂里等卢永贵。
未正过两刻,陶妈妈领着卢永贵进来。
他看上去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个子,皮肤微黑,目光明亮,举止沉稳。十一娘一看就心生好感。
给众人行过礼,他解释道:“我们在西大门有个生药铺子,七、八月正是收药材的时候,所以没来得及赶过来。”
罗振兴和十一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元娘还有个生药铺子。
卢永贵看着眼神微沉,将带来的一个蓝布包袱递给十一娘:“这是我这十年来帮着大姑奶奶管理产业的帐册。”
琥珀去接。
那卢永贵忙低声嘱咐了一句“很沉手,姑娘小心些”。
琥珀听着微微一笑:“多谢卢管事。”果真用力抱了那包袱,然后放在了罗振兴和十一娘中间的黑漆方桌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一娘看也没看那包袱一眼,而是笑望着罗振兴:“大哥,这是大姐的产业,以后要留给谆哥的。我偏偏又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还是请大哥帮着打理吧!”
罗振兴来之前就打算说服十一娘让自己帮着看看帐目。他到不是怀疑十一娘有什么不轨之心,只是觉得她年纪小,怕时间长了镇不住卢永贵,被卢永贵拿捏着把钱骗了。而大奶奶听琥珀说卢永贵回来,十一娘要他们去商量元娘留下来的产业时就隐隐觉得凭十一娘的聪明,肯定不只是让两人去做个见证…没想到,她竟然会让罗振兴来管,而且说放手就放手,这样的干脆。
一时间,夫妻两人都怔在了那里。
陶妈妈看着满脸欣喜。
外甥亲舅。这产业交到了罗振兴手里,总比交到十一娘手里好上百倍千倍!
卢永贵看着却目光一闪。
实际上他八月底就回来了,还准备参加徐令宜的婚礼。却被陶妈妈拦住:“…大姑奶奶有多少产业,你最清楚。有多少人能看着不起贪心。你且别急,暂时躲躲。趁着这机会把帐目整整,一套给她看,一套留着给侯爷查帐。”
他当时正好有些私事要办,这几年帮着元娘东奔西跑,自己也攒了些银钱,又不知道新东家的脾气性格如何,起了走的心思。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谁知道,初次见面,十一娘就把管理产业的权力给了罗振兴,他不由刮目相看。
这样的气魄,就是寻常男子也没有!
他不由抬头打量十一娘。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件杏黄色素面褙子,肤光如雪,身材显得高佻又纤细,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温和,安祥静谧,看着十分舒服。
她推了推方桌上的包袱,笑道:“大哥,虽是不情之请,还请看在谆哥的份上接受了。”
罗振兴有几分犹豫,坐在罗振兴下首的大奶奶已笑道:“这怎么能行?理应由你来掌管才是…”
“大嫂。”十一娘笑道,“我是真的不懂生意上的这些。让我管着,我怕有心无力,连累谆哥损了钱财。”
“也好。”罗振兴面带毅然,“这些产业交给我来管。帐目由十一妹管。这样,有什么事互相也可以提个醒。”
十一娘很是欣慰。
罗振兴终究是个君子。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罗振兴和卢永贵当着大家的面对帐。
十一娘看那卢永贵一手算盘打得飞快,又听他报历年的帐目,把元娘留下的产业从区区两万两银子做到了如今的十六万两银子,每年有二万两银子的进帐,她不由暗暗点头。
不说别的,仅看元娘留下的这些人──内有陶妈妈、外有卢永贵,就足以让人佩服了。
几个人忙了一下午,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十一娘松一口气,让琥珀重新给众人沏了茶,笑道:“多亏卢管事打着一手好算盘,不然这帐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卢永贵忙道:“夫人过奖了。雕虫小技罢了。”
正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他看着收好的帐册,淡淡地笑道:“帐目理清了!”
“理清了!”罗振兴想着这也关系到谆哥的福祉,就笑着把十一娘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我又是个粗心大意的。所以这账目还是十一妹来管,我帮着管管外面的琐事吧!”
徐令宜听了,深深地看了十一娘一眼,没有对这事多加评论,只是留了罗振兴吃饭。正好太夫人那边也差了人来留饭,卢永贵和陶妈妈忙退了下去,罗振兴和大奶奶随着徐令宜去拜见了太夫人,徐氏兄弟在外院的花厅招待罗振兴,大奶奶则留在了太夫人这里用饭。
席间,三夫人不时拿眼睛睃十一娘,十一娘想到三夫人提到的那些生意,索性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管帐目,罗振兴管产业的事告诉了大家,免得三夫人打那些产业的主意:“…我年纪小,有大哥帮着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太夫人听了不由暗暗点头。
五夫人看十一娘的目光则有了几份郑重。
只有三夫人,微微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样子。
吃过饭,大奶奶逗了会谆哥,待罗振兴那边席散过来给太夫人问安,夫妻一起告辞。
十一娘和徐令宜送罗振兴和大奶奶。
她有意落后几步,低声和大奶奶说体己话:“…开干果铺子,这主意极好。可我想着,做生意不免涉及到银两,大家亲戚,要是为了这事起了罅隙就得不偿失了。可明着跟五姐说,又怕五娘面子上过不去。想让大嫂从中做个周旋。要是五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决不推辞,可入股的事,还是算了吧!”
大奶奶听了直点头,携了十一娘的手:“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五姑奶奶也邀了我,我想着生意本不大,三家扯了四家的,到时候只怕生出事端来。我的意思,如果她真要开这干果铺子,我们各出五十两银子,算是借也好,给也好,当是帮了她一把。”
十一娘暗暗叫苦。
这还真应了琥珀的话。
左手进右手出!
可她能推辞吗?
自然只好点头:“大嫂这主意极好。到时候讨了五姐的口气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大奶奶点头,十一娘送她到垂花门,看着马车走了才和徐令宜回屋。
路上,徐令宜看着她情绪有点低落,道:“让你管帐目,振兴管产业。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十一娘听着他口气有些不善,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低声道:“是我的主意。”
既然是自己的主意,为何神情怏然?
徐令宜想到三日回门,大太太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原是她罗家女,现在却是徐家妇。
想到这些,他眉宇间就有了几份冷峻。
十一娘看着却是一惊。
难道他不同意?
应该不会?
他并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既然说了不过问,就不会过问。怎么这个时候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大姐留给谆哥的产业,谆哥年纪又小,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虽然有卢永贵,可他毕竟是个管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怎么敢对我明言。如今有大哥帮着管着,我们互相提点,就是犯错,也不至于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竟然真是她的主意!
徐令宜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幽远。
只是想到她年纪小,却没想到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
十一娘感觉不到他的喜怒,被他看得颇有些不安,忙道:“侯爷放心,我大哥也不是那见利忘义之人。我管帐目,他管产业,还是他提出来的。照我原来的意思,全托给他管就是了…”
“知道了!”徐令宜听着嘴角微翘,“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还好没说什么?要是说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十一娘在心里嘀咕着。
“你明天把屋子收拾收拾吧!”徐令宜突然道,“我让白总管临时找了几个婆子来帮你。”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收拾屋子?怎么收拾?难道是让她把成亲时挂的那些大红罗帐之类的东西都收起来?
她立刻应喏:“妾身明天就收拾。”
徐令宜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几个婆子里面,有个姓向的,会给人扯脸、刮痧,和各房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熟。可惜话太长,娘很不喜欢,一直没给个正经的差事她。”
十一娘眼睛一亮。
还是徐令宜厉害啊!
自己屋里的人都是有定制的,如果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人来,大家肯定会百般猜测,万般打听。像徐令宜这样,借口有事要抽几个婆子来帮忙,到时候大家一起闲聊,有些事自然就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我会让琥珀透个风出去,就说有两个婆子我不太满意,想重新换两个!”
徐令宜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反应这么快…他不由眉角微挑,转身进了屋。
十一娘急步跟了进去。然后趁着夏依服侍他更衣的机会叫了琥珀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到时候你就把我要换人的事透露给那向婆子听。正好趁着这机会把屋子收拾收拾。”把怎样收拾屋子详细地告诉了琥珀。
琥珀连连点头,把十一娘的话记下。
第二天,待白总管把人带来,她让绿云和红绣两人带了丫鬟们把十一娘屋里的大红罗帐、椅搭都换成徐府日常惯用的石青色的罗帐、椅搭,指挥几个婆子把十一娘放在东厢房的嫁妆都移到后罩房去,由滨菊清点着上了锁。正房东间布置成了宴息处,再把东厢房布置起来,把自己和冬青、滨菊、竺香的东西搬了进去。
那个姓向的婆子果然话很多。
大家都闷声做事,只有她和琥珀搭讪,当然也就很快知道了十一娘屋里想换两个婆子的事。
午膳时,她就在琥珀身边挨挨擦擦的:“…姑娘看我可合适。”
“我们屋里的事得夫人点头才成!”琥珀模棱两可地道。
向婆子笑得谄媚:“那不也得听听姑娘们说哪个好,哪个坏不是?”
琥珀只是笑,不做声。
到了晚上,向婆子就提了两只烧鸡来找琥珀:“…请姑娘帮着美言两句!”
琥珀就和那向婆子诉起苦来:“…也不是我们家夫人容不得谁,实在是遇到两个不懂规矩的,要不换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屋里的人不懂事?”
向婆子忙道:“姑娘放心,家里的事,没谁比我懂得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向婆子在琥珀面前极殷勤,一来二去,琥珀也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
独一个儿子,二十岁不到病死了,留了一儿一女。她不忍年轻的媳妇守寡,让她改了嫁。老头子在马棚帮着喂马,吃喝是府里的,一个月五百文的月例,她又没个正经的差事,带着孙子孙女,日子实在是很难熬。
十一娘听了不由沉默半晌。
别说是她屋里的粗使婆子做事都还尽心,就是要换人,也不可能用个多嘴的。前世她一帆风顺,到罗府被环境逼到尘埃里,也曾低三下四地求人,感触就比一般人更深。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给了向婆子这样大的希望,然后轻飘飘一句“暂时不换人”打发她,只怕她大半个月都睡不着。还有那两只烧鸡,不知道是从哪里省下来的钱买的。自己怜悯她,与自己的经历有关。而琥珀谈起这事心有愧意,倒是让她很意外!
“向婆子的孙子、孙女有多大了?”
琥珀听着眼睛一亮:“孙女是大的,今年十二岁了,因是四月生的,叫芳菲。孙子是小的,今年十岁,叫锁儿。”
十一娘想起元娘屋里有个叫芳菲的:“是在大姐屋里当差的吗?”
“不是。”琥珀笑道,“听说也很是聪明伶俐,所以府里的人大、小芳菲地叫着。”
十一娘沉吟道:“向婆子话太长,不适合留在我们这里。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哪里差丫鬟的,给芳菲找个差事,再指点指点芳菲,别似她祖母般的多嘴多舌,差事自然也就能长久了。”
琥珀是十一娘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徐府上下都知道。虽然十一娘没有当家,可要是府上有了缺,她想安个人进去,三夫人不会为了这个驳她的面子。这件事自然不难办。琥珀高兴地应了,两人说起府上的事来。
“…老侯爷先后纳了三房妾室。第一位是原来身边服侍的,生了三爷。三十几岁时得病死了。第二位没生孩子,老侯爷去世没两年也病死了。第三位是老侯爷晚年所纳,老侯爷去世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太夫人给了她一笔钱,放了出去。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姨娘们每人五日,其他日子歇在太夫人屋里。三夫人嫁进来后也照了这规矩,以前的大姑奶奶也是照着这规矩。”
十一娘倒不知道三爷也有小妾:“…有几房姨娘?知道都是些什么来历?”
“只有一位,姓易,是三夫人的陪房,三夫人怀大少爷时开的脸。没生养过。和我们秦姨娘走得很近。”
都是丫鬟出身,比较有共同的语言吧!
十一娘微微点头。
“…二爷是建武五十二年正月初十没的。文姨娘是十一月初六抬进府的,秦姨娘和佟姨娘随后就开了脸。老侯爷是十二月初七去的。”
秦氏和佟氏都是婢女出身,从小服侍徐令宜的。据说佟氏早就去世了,而秦氏抬姨娘是因为生了庶长子…
“我记得,秋罗好像没抬姨娘?”
“您没记错。没抬姨娘。”琥珀知道十一娘想问什么,低声道,“向婆子说,佟姨娘死的时候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要是孩子能生下来,只怕大少爷还大些…还说,那佟姨娘的相貌、性情就是到如今合府也找不到一个比得上的。服侍侯爷的时候,从来不到哪里去看热闹,就是过年、中秋这样的日子,满院子的人都出去玩了,她也守在屋里给侯爷熏被、温茶,最得太夫人喜欢,开了脸就抬了姨娘。”
漂亮、懂事、守礼,开了脸就抬姨娘,然后怀了第一个孩子…最后却一尸两命!
十一娘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琥珀脸色微微有些白:“说是动了胎气…”
不是说前三个月是最不稳的吗?怎么到第四个月还…
“侯爷呢?”十一娘低声地问,“侯爷知道佟姨娘死了,可有什么反应?”
“说当时燕京不安生,太夫人把侯爷差到河南老家为老侯爷守陵。回来的时候,佟姨娘死了都快两年了。到也看不出侯爷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没多久,侯爷就为了二夫人和大姑奶奶吵了一架。然后两人就渐渐生分了。”
“哦?”十一娘听着身子一直,“为什么吵架?”
“我们现在住的这宅子,在正厅之东,是历代侯爷、夫人所住的上院。二爷成亲后,原住在现在我们屋里姨娘们住的院子,那时候,点春堂还没有拆,侯爷和大姑奶奶住在点春堂那里,五爷还小,就住在我们院的西厢房。后来二爷死了,二夫人是孀居之人,按道理要搬到僻静些的地方去住,可当时她正病得糊里糊涂的,大白天的,竟然说听到二少爷在书屋里咳嗽,让丫鬟给二少爷送披风去…太夫人听着眼泪直流,陪着在那里哭,谁也不敢提搬的事。再后来二夫人好一点了,老侯爷又去了,太夫人病倒了。正巧家里出事,说老侯爷是什么什么党,弄不好要夺爵,多亏有了我们家老太爷出面周旋,这才能平安无事。所以您嫁进来,大家都说徐家是在报罗家的恩呢!”
徐、罗两家还有这样的事,十一娘头一次听说。
“…侯爷和三爷天天在外面跑。大姑奶奶主持中馈,三夫人怀了身孕,太夫人那里难免有些照顾不周。全赖二夫人拖着病体带着五爷在太夫人面前捧药捧汤,还要督促五爷的功课,当时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待事情过去了,侯爷和三爷去了河南老家守陵,二夫人帮着太夫人打理家里的产业,十天有九天宿在太夫人屋里。自然没人提让她搬家的事了。”
十一娘愕然:“二夫人帮着太夫人打理过家里的产业?”
“嗯。”琥珀肃然道,“我反复问过。向婆子说,当年外院的管事们有事全到二夫人那里示下。内院的事到大姑奶奶那里示下。”
十一陷入沉思。
琥珀继续道:“再后来侯爷和三爷回来了,三爷接手打理家里的产业,二夫人就提出来搬到现在太夫人住的地方去。侯爷不同意,还说,我回来可不是为了把寡嫂赶出去的。二夫人听着反而不好再提搬的事了。太夫人看着这样不行,就让人在点春堂旁边重新建了两个院子,就是现在五爷住的地方和原来大姑奶奶住的地方。”
“这样说来,五爷住的院和大姑奶奶住的宅子都是后来又建的?”
“嗯!”琥珀点头,“而且当时起这两个院子的时候,大姑奶奶请了钦天监的长春道长来看风水,那长春道长说着说着,就说到侯爷的子嗣上面去了,还说,大姑奶奶住的地方在西,与侯爷生庚八字相冲,所以子嗣单薄,如果能搬到徐家坤位的宅子上居住,不仅侯爷能逢凶化吉,子孙昌盛,而且大姑奶奶还能枯木逢春,生下麟儿。大姑奶奶一听,当时就请这长春道长做法事…”
十一娘办离婚案的时候狗血看多了,什么旁人觉得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成为离婚的导火索。后来的事,她也能猜出几分:“结果徐府的坤位正好是我们现在住的院子!”
琥珀连连点头:“当时点春堂旁边的院子还没有建好。二夫人一听,立刻搬到了后花园现在的宅子。侯爷就嫌大姑奶奶多事。还说,二夫人一个妇人,孤身一人住在后花园,你还不如直接把她赶到庵堂里去,至少还有个做伴的。大姑奶奶很是委屈,说,她在徐家上院住了三年我都没吭声,我要是想赶她,早就赶了。谁知道侯爷听了更是气愤,说大姑奶奶是不是天天惦记着那上屋,还说,如今我是永平侯爷了,上进了,你现在可满意了?可高兴了?大姑奶奶气得哭成了泪人,说,你没当侯爷的时候我就没和你过日子不成?两人的话越说越深。平日里在大姑奶奶面前从来都不高声说话的侯爷竟然一掌把身边的黄梨木炕桌给拍得四分五裂,吓得晚香跑去把太夫人找了来。”
“然后太夫人把侯爷数落了一番?”
琥珀瞪圆了眼睛望着十一娘:“您怎么知道的?”
十一娘微微笑:“太夫人就是个扶弱不扶强的。二夫人孤身一人,所以她怜惜二夫人;五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她怕五夫人受委屈;三夫人有两个儿子傍身,三爷对三夫人是言听计从,太夫人肯定不会担心她日子过得不好,对她最放心,自然关注的最少。”这样的婆婆,她见过很多。媳妇常觉得婆婆一碗水没有端平,婆婆却是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好,觉得你有能力,我就不需要再帮你了。“现在大姐和侯爷吵架,她自然要帮着大姐数落儿子,息事宁人了!”
琥珀眼底闪过一丝钦佩:“结果平时在太夫人面前一声不吭地侯爷一气之下也搬到后花园里去住了。”
“半月泮?”
琥珀颌首。
“然后大姐也赌气搬到了现在的宅子。”十一娘不由莞尔,“后来两人又怎么和好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谆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琥珀笑道:“后来大姑奶奶把秋罗送到‘半月泮’去服侍侯爷,算是低了头。两人就渐渐和好了。”说到这里,她眉宇间透出几分犹豫来。
“让你去问话,可不是让你说一半,还留一半的!”十一娘看着眉头紧锁。
琥珀忙解释道:“我只是听向婆子说起,不知道真伪,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向婆子说,那秋罗长得和死去的佟姨娘有五、六分相似。还说,府里当时都在传,说大姑奶奶害死了佟姨娘,现在赔了一个和佟姨娘长得差不多的秋罗,侯爷这才消了气。”
徐令宜会为了一个姨娘和嫡妻生气?
十一娘想到他冷漠的神色,不由笑起来:“你可相信这话?”
琥珀期期艾艾地道:“自然是不信。”
如若不信,又何必期期艾艾。
连琥珀那样通透的人都觉得侯爷是极看重佟氏的,更何况别人?
十一娘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佟姨娘死后,太夫人可说了什么?”
“太夫人什么也没有说。”琥珀道,“二夫人却让秦姨娘在太夫人屋里服侍。听向婆子说,二少爷出生以前,秦姨娘和二夫人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大姑奶奶还为这事找到二夫人,可不知道二夫人说了些什么,秦姨娘就在太夫人屋里养胎了。”
难怪府里的人会传佟氏是元娘害死的…
十一娘沉吟道:“可知道秋罗是怎么死的?”
“生孩子的时候遇到了血崩!”
“孩子又是怎么死的?”
琥珀的声音低了下去:“说那孩子生下来就不妥当,大姑奶奶把太医院里最擅长看幼儿的三位太医都请来住在家里诊治,还是没能救活。”
“太夫人和侯爷岂不是很伤心?”
大周王朝有“无子去爵”的做法,如若过继,需要皇上特旨,所以子嗣对于公爵之家不仅仅是后代那么简单…
“听说当时侯爷一夜都没有睡。”琥珀道,“不仅侯爷伤心,大姑奶奶也伤心──大姑奶奶原准备把秋罗这孩子养在名下的。因为这件事,两人又住在了一起。”
十一娘听着微微有些走神。
是不是苦难更容易让人变得宽容!
而琥珀见十一娘情绪有些低落,笑道:“夫人,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您听了准高兴!”
“哦!”十一娘不再去想那些让人沉闷的陈年往事,笑着,“打听到什么好事?”
琥珀笑道:“向婆子说,当年分家的时候,各房早就把各房应得的那份拿走了,五爷年纪小,应得的那份就由太夫人管着。后来家里要用钱,二夫人和五爷都把自己得的那份拿了出来。所以五爷成亲的时候,侯爷不仅把他以前应得的给了他,而且给他置了七、八万两银子田产、地亩、铺子。前几年,大姑奶奶和侯爷为二夫人名下的产业争了起来,二夫人就让自己的陪房把侯爷管的产业接了过去。侯爷还是像以前老侯爷在世的时候一样管着家里的日常嚼用。所以,公中的钱实际上就是我们侯爷的钱,回事处得管我们的随礼。我们只要写了帖子过去,回事处的赵管事自会按惯例安排相应的礼金让人去随礼。我们只要看情份的深浅或去或不去即可。夫人,您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这到和陶妈妈说的不谋而合。
十一娘沉吟道:“可上次父亲回余杭,各房给四哥的随礼包括侯爷的随礼都是各自交给我带过去的,我还以为各房管各房的人情客往…我当时还在想,家里的事怎么这么乱,没个章程的。没想到,却是我误会了!”
琥珀掩嘴而笑:“多亏向婆子来帮我们整理屋子!”
十一娘也笑起来。
“那五姑奶奶那里的五十两银子我们就可以写帖子去回事处了…”
“那五十两银子是我私下给五姑奶奶的,不是公中的事。不能写帖子去回事处。”十一娘摇头,“而且,这些人情客往都是有旧例可循的。有些是要随的,有些是不随的。你还得去打听打听才是。如果五姐开铺子徐府能去随份礼,遇到五城兵马司或是顺天府尹的人也会高看两眼的。”
琥珀笑道:“我这就去打听清楚了。”又道,“虽然五姑奶奶那里依旧要出,可七小姐按道理应该是要随礼的吧!”
“那也只随礼给三叔,七姐的添箱还得我们自己拿出来!”十一娘笑道,“到时候挑几样名贵些的首饰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小跑过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十一娘起身去迎。
徐令宜已撩帘而入。
夏依帮着更衣,十一娘亲自去沏了茶。
徐令宜坐到炕上啜了一口,道:“子纯要在西大街开个干果铺子,你可知道?”
“上次我回门的时候五姐跟我提过一回。”十一娘见他语气很平和,笑道,“当时邀我入股,我托了大嫂婉言拒绝了。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没想到五姐他们动作这样快,已经开始联系开铺子的店了。”又问他,“侯爷是怎么知道的?”
徐令宜却道:“你为什么婉言拒绝了?”
十一娘笑道:“一起做生意,难免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大家是亲戚,何必为这种事生出罅隙来。所以就婉言拒绝了。”
徐令宜微微颌首,道:“子纯想租顺王的铺子,顺王今特意跟我说这件事,我这才知道。”
想来也应该是这样的。
钱明做事虽然功利,但也有自己的姿态,不会随便去求徐令宜。或者说,这种事犯不着亲自去求徐令宜,只要他一日和徐令宜是连襟,别人自然会对他礼遇三分。而顺王搭理钱明,全看在徐令宜的面子上,肯定是要跟徐令宜说一声的。
“顺王既跟您说,肯定是答应将铺子租给五姐夫了。”十一娘笑道,“得差人打听打听才是,看五姐夫的干果铺子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少不得要恭贺一番!”
“你到聪明。”徐令宜听了笑道,“知道顺王答应把铺子租给钱明。”
十一娘笑道:“侯爷漏了这样大的口风给我,我怎么听不出来!”
“哦?”徐令宜挑了挑眉,“我漏了什么口风给你,我自己到不知道?”
“要是顺王没答应,您定会对我说‘特意跟我解释这事’,您既说了‘特意跟我说这事’,肯定就是答应了。”
徐令宜望着她淡淡含笑的面庞,笑起来。
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十一娘看着在心里暗暗嘀咕。
难道庙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徐令宜的确很高兴。
范维纲的事,最终被证实是皇上恨铁不成钢…
“开铺子这种事,按旧例是不随礼的。”他表情中带着几分愉悦,面孔因此而显得温暖而明快,“不过既是姐妹,空手去也不妥。我看这样,我们自己出四十两的随礼,然后你私下再拿一百两银子给他们,算是我们的恭贺。”
也不用琥珀去打听了,徐令宜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开铺子这种事的随礼没有旧例!
可自己要是拿了一百两银子去,岂不是让大嫂难做人。
十一娘笑道:“前两天大嫂为这事来商量过我。说如果五姐开干果铺子,我们各出五十两,当是姊妹间的情谊。”
“你知道这些事就好!”徐令宜笑道,“那就五十两吧!”然后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提也没提这九十两银子从哪里来。
十一娘想着自己手里还有一百两银子,决定暂时把这道难关过了再说。
琥珀低声商量十一娘:“要不要跟大奶奶说说…我们先周转一个月。”
“不用了。”十一娘道,“五姐出嫁是她帮着打点的,十娘出嫁也是她帮着打点的。她如果有心,早就问了。”
琥珀听了不免眼神一暗。
“那个季庭可回了话?”十一娘受的教育是女人想精神独立,就得经济独立,虽然现在解决了随礼这个大问题,她还是想弄个营生。
“回了。”琥珀道,“说种是能种,得有那么大的暖房才行。”
这就涉及到成本问题了!
“你带话给江秉正,让他到街面上去看看,花露都是什么价钱?”
琥珀应声而去,白总管求见,给她送银子来了:“…侯爷说私下有用,让我从司房单拔了这一千两交到您手里。”
十一娘不知道徐令宜是什么意思,也不能当着白总管说我不知道,笑着接了,待徐令宜回来,将一千两银票拿给他:“说是您私下要用,让送到我手里先收着。”
徐令宜看也没看那些银票一眼,淡淡地道:“以后再有子纯这样的事,你就从这上面走帐吧!”
白总管给她送银票的时候十一娘已有些预感,现在预感成真,她心情很复杂。
徐令宜虽然沉默寡言,却高大英俊,心思缜密,温和体贴…正是她欣赏的男生。可惜,接受的教育不同,注定他们各有各的坚持,永远不可能成为爱人。
心里这种淡淡的遗憾忠实地反应到了身体上──他当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全身冒冷汗,比第一次感觉更不舒服。
徐令宜低声在她耳边喃语,轻柔地爱抚她。
她却只感觉到过程太漫长,希望早一点结束…
第一百一十七章
软若无骨的身体,细腻温润的肌肤,令徐令宜爱不释手,只觉得心旌摇拽,热血沸腾…但他还是半途而废。
他有自己的骄傲。
十一娘望着他,眼如三月的江南,烟雨朦胧。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声若蚊蚋。
徐令宜掌灯看她。
十一娘梨花般的面孔成了灼灼红梅,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我,我没事…”
徐令宜看她那玲珑的眉眼,本未平抚的身体又剑拔弩张,比刚才还要雄壮几分。
从十一娘的角度望去,一清二楚。
她眼底闪过畏缩之色。
徐令宜在心底叹一口气,转身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磨挲她的头顶:“我叫丫鬟进来!”
十一娘欲言又止:“我…”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徐令宜低低地笑:“没事,没事。”然后去叫了值夜的丫鬟,自己去了净房。
屋里灯光通明。
琥珀低着眉眼服侍十一娘沐浴。
“琥珀。”十一娘躺在大大的松木浴桶里,看飘在水面的花瓣染红清澈,“我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琥珀听着精神一振:“虽然不太准,可多半是在月底。”
十一娘“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温水裹着身体的舒适。
“夫人,”琥珀犹豫道,“您是不是怀疑…要不要找个大夫来…”
毕竟是没有出阁的小姑娘。
十一娘微微笑起来:“不用。我只是问问。”
琥珀也不懂这些,可十一娘关心起来,总是好事。
她笑盈盈地服侍十一娘穿衣,收好东西走出净房。
罗帐半敞,她眼角无意飘了过去…看着侯爷把十一娘抱在怀里…一面亲着她鬓角,一面将手伸进了十一娘的衣襟…杏黄色并蒂莲的肚兜就散落开来,微露出雪白乳儿…香艳至极,绮丽至极。
琥珀脸色红得滴出血来,快步走出屋门,心还砰砰乱跳。
难怪冬青姐不愿意值夜。
谁知道自己也碰到这种事了…
陶妈妈说的对,夫人应该给侯爷收个通房,以后这种事也不用她们服侍了。
又想到十一娘出嫁前一天晚上问自己的话:“你可愿意跟我?”
一时间,呆在那里。
…
他手段高超,十一娘前世听说过,没有见识过。轮到自己,无措中倍觉得难堪。
她忍不住握住徐令宜藏在自己身体的那只手:“侯爷,我求您…”声音低哑,泫然欲泣。
他望着她苍白的面孔,终是放弃。
替她掩了衣襟,抱着她躺下:“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朝。”
十一娘伏在徐令宜的怀里,隔着薄薄的亵衣,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亢奋,动也不敢动一下。闭着眼睛,只盼丑时快点来临。
不仅肢体僵直,还微微颤抖。
徐令宜从来不强迫女人。女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为他颤栗…
他把十一娘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的被子里,然后钻进了十一娘冷着的被窝:“快睡!”
手温柔地把她垂在面颊的一缕青丝拂在耳后,却看到她明显松懈下来的表情。
他的手就顿了顿,然后毅然地翻身吹了灯。
耳边传来报更的惊鼓,一声声,催到四更,然后无声地起床穿衣,洗浴早餐。
推开门,外面莹莹一片,天空中还落着鹅绒般松柔的雪花。
“侯爷,下雪了。”临波把黑色的水獭皮斗篷披在徐令宜的身上。
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身上在大红灯笼下闪烁着芒刺般幽暗光华的斗篷,想到灯光下迤逦在他身上的鸦青色发丝…突然道:“去烧个手炉吧!”
临波怔住。
苗疆那么热,侯爷衣襟都不松一下,西北那么冷,侯爷火盆也不用一个…怎么回了燕京,反而要烧手炉了?
可多年的训练有素让他立刻低头垂目恭声应“是”,忙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烧手炉。
徐令宜则趁着等候的机会进了内室。
他撩了帘子看还睡着的十一娘。
她远黛般的秀眉轻轻地蹙着,或是在梦中想到什么,或是感觉到了灯光射进罗帐里的不适,轻轻朝内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红唇却微微嘟了起来,像负气的孩子,有种特别的天真。
徐令宜失笑,轻轻放下罗帐,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十一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见徐令宜…在那样一个夜晚过后,怎样做都觉得不自在。
静静地躺着,被子里好像还残留着徐令宜的气味,醇厚而温暖。
她很喜欢,觉得安心。
却不想更进一步…
渐渐有丫鬟们轻手轻脚的走动声。
“夫人,夫人!”琥珀轻声地唤她。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窸窸窣窣地起身,露出温和大方的笑容:“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琥珀挂了罗帐,绿云带着双玉和芳溪服侍她起身。
南永媳妇进来行了礼,手脚利落地给她梳头。
十一娘吩咐琥珀:“去把陶妈妈叫来吧!”
琥珀应声而去。
不一会,南永媳妇就挽好了纂儿。
十一娘左顾右盼地打量镜里的人。
神色依旧镇定从容,笑容依旧大方可亲。
她满意地点了点。
南永媳妇打开雕红漆的匣子,熠熠生辉的簪钗交辉相映,如天边的繁星。
她随意拔乱。
“厨房今天做了奶皮酥,你等会记得带两个回去给妞儿吃。”
十一娘笑着,挑了一枚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
南永媳妇双手接了,举止略有些拘谨地帮十一娘戴上:“天天在您这里拿吃食回去…南永知道了要说我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妞儿喜欢。”十一娘笑望着南永媳妇,看她将装着耳坠、戒指的雕红漆匣子打开,“妞儿醒来看到你回到家里,又带了东西给她吃,肯定很高兴的。”
南永媳妇连连点头,脸上的羞涩变成了喜悦:“傻妞儿只知道吃。见我每天出门回去就有好吃的点心拿回去,说一定听话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不要赵婶子哄,乖乖等我回来。”
孩子对父母的要求,有时候很低…
十一娘眉宇间闪过一丝感伤,笑道:“那你就别听南永的。他一个粗人,懂什么。我一个人吃,又吃不完,还不是倒了。”
南永媳妇抿着嘴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丫鬟禀道:“陶妈妈来了。”
十一娘让南永媳妇退下,望着陶妈妈笑道:“我的小日子多半在月底,你看几位姨娘的侍寝的日子安排在什么时候好?”
陶妈妈立刻笑道:“自然是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
已走到了帘子前的南永媳妇脚步微微一顿。
十一娘被陶妈妈的话吸引,没有注意南永媳妇,脑海里却飞快地转着。
如果这样,自己的日子就在月中了,是很容易怀孕!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笑着从面前的匣子里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
“要是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了月初或是月底,肯定是要碰到小日子的。”陶妈妈笑着上前帮十一娘戴耳坠:“只怕到时候得安排个通房了。”说着,她似笑非笑望了十一娘一眼,“侯爷如今又不是不怜惜夫人,夫人何必白白把这机会让给别人。把姨娘们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您自己安排在月中,最适合不过了。”
十一娘不置可否地笑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专心打扮起来。
待出了门,却看见南永媳妇怀里揣了个油纸包站在屋檐下,低着头,左脚有些无措地轻轻磨擦着地面。
“怎么了?”十一娘笑着问她,“可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南永媳妇抬头望着十一娘,目光像小兔子似的有些惊恐。
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不声不响地等着她开口说话。
南永媳妇望着十一娘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觉得怀里的点心滚烫炙人,抿了抿嘴,终是说了出来:“我,我有事和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