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今天底下几户人家能跟他们家相比?
穆氏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闹,她一闹,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她就只有忍。
可是但凡有些骨气的女子,这样的事情如何忍得下去?
她不能闹又不想忍,那便怎么办呢?便只好借助外力来除恨。
所以,这么说起来,方才的举动出于故意,竟是十分之可能……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能够那么快速地反应过来,可见是早就有了打算。
而这份打算,又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这里正琢磨着,萧淮忽然又道:“但是我们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眼下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沈羲顿住。
他目光清冷地投过来:“毕太傅对李室的衷心勿庸置疑,而亲军十二卫的兵权又在郑太后手上。
“整个皇宫的消息被郑太后垄断了,韩顿仗着首辅之名在宫里进出,旁人就是猜到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根本拿不到实证。
“除非——”
“除非能把亲军卫争取过来。”
沈羲学着他的样子咬起了唇角。
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五军营几十万兵马都被燕王掌在手中的情况下,亲军卫这几万人就等于是宫里母子的保命符。
而这几万人又是当年李锭从自己的人马里挑出来的重中之重,对李锭一脉的忠心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没有问题。
燕王府的强权,一定程度上又已经迫使着亲军卫坚定站在了郑太后那边。
为了护主,他们的立场也显而易见,一旦宫里与燕王府有争端,他们只会选择宫里。
怎么可能会倒向燕王府?
“先不要灰心。”萧淮略想,说道:“在揪住这事作文章之前,得先确定他跟郑绣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沈羲点头。
的确,她目前还只是捕风捉影抓到点影子,虽然这事简直如同韩顿的死穴,但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基于什么基础走到一起的,他们还都不知道。
这些不弄清楚,又怎么去揪他们的尾巴?
“我出去下,你先自己玩。”
萧淮拍拍她脸蛋,站起来,快步出了门。
沈羲也走到门口,眉头并未曾解开。
她总算知道小皇帝为什么宁愿引火烧身也要搅浑这锅水了。
如果他已经亲政,亲军卫统兵权到了他手上,一个韩顿或许不足为虑,有些利用价值就留着,没价值就杀掉,但偏偏是眼下他拿他们根本无可奈何。
而韩顿既然走出这一步,不可能不考虑后果。
首辅地位虽然足够高,却还远不足以保住他高枕无忧。
因为小皇帝迟早会听政,一旦听政,他和太后也不能不放权,而一旦放了权,小皇帝必然饶不了他,能够保他的命的,只有燕王府手下的兵权……
这么说来他的野心就很明确了!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为得到这份权力!
说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直起腰来。
如果韩顿目的已明确是要把王府兵权揽到自己手上,那就必须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燕王和萧淮都得死!
哪怕有一个活着在世他都做不到!
只有他们死了,这兵权才可能由别人来接手……不,也还有第二种可能!
想到这里她四肢忽然又是一冷,燕王那么强,又正值壮年,哪那么容易死?
但是萧淮不同,他还没燕王那么强,杀他可比杀燕王容易得多!
如果萧淮有意外,那么燕王只有再生个子嗣将王府传承下去,这个孩子将成为萧淮一样重要的存在,但却远比萧淮要好控制得多!
而巧的是,韩凝不是还没订亲吗?
能“配得上她”的举世还有几个人?……
“戚九!”她突然道。
戚九挟着猫走过来:“有事么?”
“韩凝议婚到底有眉目了没有?”
戚九看她面色郑重,随即道:“还没听说定下来谁家。”
“再去探探!”她催道。“顺便也着重再去探探穆氏。”
沈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她就是觉得韩顿不会白白放着韩凝的婚事不作作文章。
他这里迟迟不吭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还有穆氏,对韩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虽然恨他,但她必然也得选择一条最利于自己的路不是吗?
第327章 偏爱哪种?
戚九这里去了,萧淮到了傍晚还没回来,只派了苏言回来送她回府。
沈羲虽然很想留下来等他的消息,但到底不知道他几时回来,而且沈若浦对她来别院的事明显做了让步,她若是回去得太晚,就是不懂分寸了。
翌日上晌也还没见萧淮有准信来。
而下晌自内阁出来,韩顿便就准备直接去往梁家。
但人走到门槛下,他忽而又顿下想了想,然后吩咐轿夫:“回府。”
谭缉正和幕僚们在房里给他梳理着近日要务,听说他回来,便就也进了书房。
韩顿坐下道:“你去趟梁府,问问梁修,可答应将他们家二公子与敏姐儿议婚?”
梁修年届不惑,是昔年李锭身边的心腹大将。
建国后被封了裕国公,执掌亲军十二卫共逾七万的禁军。
听说韩顿要来,梁修也就早早地回了府。
结果没有等来韩顿,倒是等来了他的幕僚谭缉,他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谭缉作为韩顿身边的首席幕僚,他也不能怠慢。“先生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传达?”
谭缉笑道:“的确是有件要事。不但是件要事,而且还是桩喜事。
“听说贵府二公子尚未娶亲,也不知道国公爷有没有考虑过与韩家缔结两姓之好?”
梁修听到这里,终究忍不住愣了愣。
大周京师出色的人家数来数去不过那几个,韩家偏偏又首屈一指,韩家姐妹往日被韩家待价而沽,以至于留到如今,仍然被不少人心心念念地牵挂着。
梁修纵然与韩顿素日融洽,但自认一介武夫,这样的好事也仍然不敢满口应承。
“这个……”他抚杯笑了笑,“敏姑娘才貌双全,犬子恐怕高攀了。”
“国公爷何须过谦?”谭缉道,“二公子少年英才,已经在营中服役两年,来日前途无可限量。
“国公爷与阁老皆为皇上太后效忠,韩阁老替大周监管朝廷,而国公府则掌着禁军之职。
“依在下看来是再没有比这更门当户对的婚事了。国公爷以为呢?”
梁修捧着杯子,没有说话。
按理说,梁家能取到韩敏当儿媳妇,无论如何都不算桩坏事。
要知道越往后走,朝廷倚重文官兴邦的趋势将更明显。
诚如他韩顿所说,他们双方皆是宫里心腹,且又一文一武,不相冲突,彼此结亲只有益处而无坏处。
而且,他梁家如今是除去燕王府之外唯一手上有兵马的人家。
并且还是直属宫中管辖,比起靳家杜家他们这些燕王部属来说,又不知强在了哪里。
所以从这点上看,并不见得配不上韩敏。
但他毕竟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必要的心眼还是有的。
他略一想,便就笑道:“阁老是不是有什么吩咐下来?”
谭缉望着他,也一笑说道:“国公爷想多了,议婚便议婚。哪里有什么吩咐?
“不过是看到敏姑娘到了婚龄,可巧又赶在热孝,且国公府里又有现成的这么一个好人选,所以就遣了在下登门毛遂自荐罢了。”
梁修静默半刻,忽然笑道:“吃茶。”
接下来直到谭缉出府,梁修也再也没有提到这件事。
谭缉回到韩府的时候,韩顿正好从韩缙房里出来。
韩顿便往书房走边问道:“怎么样?”
“有点悬。”谭缉先把梁修的反应说了给他,然后道:“我怀疑他应该是看出来了我们的意图。
“他是先帝的人,又有禁军兵权在手,或许在朝党之争上他会站在咱们这边,但是却没那么好拉拢。”
韩顿听完之后眉心也拧成了川字:“但亲军卫这边不能出半点娄子。谁也不知道局势一变,他们会往哪个方向倒。
“皇上那边已经露出端倪了,目前虽然还翻不起什么大浪,终究不能留下这个隐患在。”
不管穆氏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说明他与郑绣的事情随时都有露出马脚的可能。
他必须防范于未然。
他定坐着想了想,忽然起身道:“这件事先搁着。”
说完他跨出门槛,直接去往了西跨院。
韩凝这些日子没出门。
韩顿进来的时候,正见到她带着丫鬟们在廊下做女红。
丫鬟们纷纷散开,前去沏茶端点心。
韩凝让他坐下,问道:“不是说大哥今天约了梁将军吗?”
韩顿没吭声,尝了口茶才望着她道:“你对议婚的事有什么想法了?”
韩凝不料他突然提到这个,脸上飞出两团不自在的红霞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什么想法。”
“真没有吗?”韩顿扬扬唇,“我看你素爱收集字画,应该会较为偏爱有才气的人。”
“并不见得。”韩凝脸上红霞又深了点,“世间只有才气重的人,往往又偏文弱,少了些担当。”
“那你喜欢武将?”韩顿挑了挑眉。
“也不是……”韩凝脸红似火,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小到大只有人教过她要含蓄内敛,而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表达心意。
她不惯于这样面对旁人的探究。哪怕是他或许也问到了她的心事。
韩顿移开目光,对着栏外一株茶花看了半晌,说道:“我打算让敏姐儿嫁去梁府。”
听到话题转移,韩凝才把头抬起来,沉吟半刻道:“甚好。梁家掌着亲军卫,虽然实力远不能与燕王府相比,但终归也是可以对抗的一股力量。
“且他们受先帝所托,对朝廷定是忠心耿耿,把这样的人团结起来,于韩家十分有利。”
“但是梁修没答应。”韩顿又说道。
韩凝微愣。
“梁修是忠于皇室的人,他或许还戒备着我,所以他不答应也在我意料之中。”他徐徐道。
就是因为猜到梁修有可能拒绝,他才又改变主意让谭缉去。
倘若梁修直接对他的提议以沉默应对,那么事情可能就一点转寰余地都没有了。
可是亲军卫他必须拉过来,梁家必须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不光是为了对抗燕王府,也是为了自保。
“凝姐儿,”他忽然转了头过来,望进她双瞳道:“我与宫里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
韩凝面色陡地一白。
“我要是猜得没错,你是自老太太那里知道的对不对?”韩顿追问过来。
韩凝心口发紧,身子也开始紧绷。
第328章 要继承人?
韩顿定定望着她:“你才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而已,你若是不知道,就应该像敏姐儿那样只顾操心着婚事,而不会处处都以韩家的前途着想。
“你若是不知道,就更不会那么有默契地配合我去试探沈羲,并且直到逼死老太太,是不是?”
栏外有风吹来,但韩凝额上却有着汗意。
没错,她对韩顿与郑绣的事情早就有数。
她跟在温婵身边那么多年,后宅里什么关系她看不透?
但她知道这件事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她不可能再把这种话传开去,不但不能传,她还需要帮着遮掩,一旦传开了,那于他们整个家族而言都无异于灭顶之灾!
没有了韩家,没有了韩顿,她韩凝还能算什么?她将什么也不是!
所以对于温婵的死她并不太觉得多么悲痛。
温婵不知道她们的作为对韩家来说具有多大危险,她不知道她的任性有可能带来更大的祸患!
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责任维护自己的家族,不是吗?
家族强大了,你的荣耀和光辉才能够撒得更亮更远。
“大哥想说什么?”她于惊怔里寻回自己的声音。
韩顿必然也是早就知道她是清楚这件事的,他们一直以为不过是心照不宣。
但是眼下他却把这层纸给捅破了,她能预感不会是小事。
“帮大哥去做件事。”韩顿望着她。
“什么事?”她双唇颤了颤。
“接近燕王。”韩顿一字一顿,像是在烙刻在她心上。
她身子陡然间颤抖起来,然后猛地起身,秀美的杏眼圆睁着望向他!
说来说去,他是要把她嫁给燕王?
“他的年纪足够当我父亲!”
她是韩家的人,韩顿要以什么名义把她送上燕王妃的位置?
燕王是傻子吗?她送上门去,不过是成为燕王刀下一块肉而已!
“这根本行不通!”她脸色是白的,“燕王根本不可能娶我。
“就算娶我,那我也完全不可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我们能想到的,燕王定然能想到,他可能会让我得逞吗?”
倘若后来没出这么多事情倒罢了,如今宋姣惨了,宋家倒了,韩述华和温婵都死了,这种情况下,燕王怎么可能会把出身韩家的她接入门?
就是他答应了,她敢去吗?韩顿敢放心吗?燕王不显山不露水,但手上那么多兵马却不是捡来的!
她心里委屈,哪怕她有维护家族的觉悟,却并不甘心成为棋子。
韩顿对她的反应倒像是在意料之中,他单手支在膝上,等她委屈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们都知道这门婚事风险大。
“但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我的确有把你嫁去燕王府算计燕王,并且凌驾于萧淮和沈羲头上的意思,这不好吗?”
韩凝顿住。
沈羲总算在晌午时见到了萧淮。
看到他时她飞扑了过去,抱着他上上下下地摸起来。
萧淮笑着道:“这是小别胜新婚么?才一个昼夜而已,也太夸张了。”
“你想得美呢,我就是看你受伤没有。”沈羲将手臂挂在他脖子上。
自从察觉韩顿的目标是杀他之后,她就再不能对他的出外变得放心。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轻易中招,但是万一呢万一呢?
萧淮搂紧她啄了一口,拂她的头发道:“你男人英雄盖世,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当寡妇改嫁的!”
沈羲沉脸:“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萧淮笑起来,抱着她进了屋,然后道:“我查到点眉目了,韩顿他们俩似是旧识,郑绣年少时也住在京师,不知道怎么与韩顿认识的。
“后来郑绣辗转去了西北,因缘际会成了李锭为妾,但真正开始时应该始于李锭驾崩之后。”
沈羲抬头:“也就是说韩顿与她之间是早有情意在的?”
更重要的是,这么说来小皇帝的血统可以确定没问题?
只要小皇帝的血统确定无假,那么正常情况下他便不可能有倒向韩顿一方的可能。
“目前看来是这样。”萧淮道,“以韩顿如今的手段,其实不必完全受控于郑绣。
“察觉到有危险,他也可以中止这奸情,相信那样的话小皇帝也不会非得弄死他不可。
“他如今的意思应该是既想保持这份关系,但更想得到极至权力满足野心。
“所以,即便是亲军卫那边我们争取不到,但我们可以尝试从皇上这边下下手。”
沈羲想了下,望着他道:“但小皇帝毕竟没有亲政,而且他还是郑太后的亲儿子。”
“这世上母子父子反目的事情多了去了。”
萧淮一把将她放在大腿上,端起杯子来吃茶。
沈羲听出他话外之意,倒想起韩凝那桩事来,接而便道:“万一韩顿把韩凝嫁进王府做你的继母,可怎么办好?”
萧淮一口茶喷在桌上。
沈羲淡定地掏绢子给他擦嘴,接着道:“韩家又在说给韩凝订亲的事,但又迟迟没结果。
“韩顿想拿王府兵权,我觉得他要成功的话只能把你给杀了,然后再图谋杀王爷。
“但是他万一杀不了王爷又怎么办呢?就可以迂回一下,找人给王爷再生个儿子当世子。”
萧淮盯着她一直到她说完,脸色已经有点发绿。
“媳妇儿,你这样说的好像你马上就要当寡妇似的!”
“我当然不能当寡妇。”
沈羲将手挂上他脖子,淡定地摇头:“但是我们不能不防备。你想想,假设万一你出了意外,王爷是不是得再生个继承人出来?
“而王爷要续弦,哪怕就是不娶韩凝,也肯定得娶不是?那这个女人万一是韩顿的人呢?
“所以你不但不能有事,还得防着韩顿算计燕王妃的位置。
“我们反对不了王爷续弦,但我却不想有个专想着拿捏我的后婆婆,更不希望这个人是韩凝。”
虽然说韩顿要想达到这目的也不容易,但是他们也根本不了解燕王是什么心思。
就算韩家把算计写在了脸上,可只要燕王乐意,把韩凝弄进了府来,别的不说,首先身份上就压了他们一等。
萧淮绷着脸屏息半晌,满脸晦气地将茶喝尽。
接着他又突然转过头来,阴恻恻地望着她道:“要继承人是么?咱俩先给他生几个孙子出来备用不就得了!”
说完他一把将她扑倒。
第329章 各谋其政
由于没有任何证明沈羲的猜测将是事实,所以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
但是既然有了影子,当然又不能完全不当回事。
穆氏这边很平静,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可供进一步参考。
日子一晃就到了元宵。
离沈羲的学舍开馆只有两日了。
海宁卫那边有些要务,萧淮去了屯营,没办法陪她赏花灯,但是答应她,等回来之后抽时间陪她去放风筝。
而从这日开始,宫里也恢复了早朝。
集议后各部大臣皆坐在乾清宫吃茶,晨光透过大开的长窗照进来,使得气氛都比往日要更和谐。
燕王坐在上首王位里,看小皇帝让李秋递来的写好的几份军事功课。
忽然户部尚书史棣走过来坐在旁侧,笑说道:“老弟有个事儿跟王爷说说,看看王爷意下如何?”
史棣是毕太傅的门生,也是当年李锭的谋士之一,这些人自然与燕王都有些私交。
燕王瞅了眼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翻折子:“你有什么好事?”
史棣遂朝韩顿坐处看了一眼,笑道:“王爷觉得韩府的凝丫头如何?”
燕王听到这里目光微顿,半垂眸睨在他身上。
“王爷可别跟老弟说不知道。凝丫头的名头在京师谁不知道?”
史棣笑着:“如今韩家正服丧,韩凝年岁也不算小了,再拖下去怕被耽误,韩家正着急着赶在热孝里给她议婚。
“我从旁瞧着,倒觉得凝丫头这样的人品,嫁到王府最合适不过。王爷说呢?”
燕王扬唇,漫声道:“你晚了。本王就一个儿子,已经订亲了。”
“老弟我说的可不是世子。”史棣目光深深地望着他。
燕王凝了眉,也望着他道:“贺兰眼光挑得很,他要是看不中的,本王也舍不得逼他。
“霍究那小子性子太野,韩家小姐娇滴滴地,跟了他恐怕要受委屈。”
史棣看了他半晌,索性说白了:“王爷就没想过自个儿?”
燕王两手捧着摊开的折子,双眼微眯,目光在他身上定停下来。
“老弟的意思,是想撮和您和韩家二小姐。”史棣笑眯眯望着他。
他这话声音说高不高,却恰恰令得周围三两个人都听了清楚。
端着茶的梁修随即扭过了头,看了看眯眼未动的燕王,接而又看向了对面的韩顿。
而龙案后的小皇帝则也直直地往燕王投过来,一时像是有些发痴。
“史老弟几时改行当起了媒人?”静默良久后,燕王漫声应起了史棣。
史棣道:“老弟觉得此乃天作之合。王妃之位,也只有名动天下的韩二小姐才配得起。
“再者王妃之位虚悬多年,如今世子大了,王爷也该替自己着想着想了,世子若能多几个弟弟,日后岂非也有手足可以辅佐左右?”
燕王合了折子,端起茶来笑了笑。
散会之后,梁修直接回了国公府。
梁夫人带着女儿在看绸缎,见到丈夫神色不善,随即把女儿唤退了下去。
“怎么了?”她问道。
“韩顿想跟燕王府结亲!”梁修声音里略有些阴冷。
他把先前殿里的事一说,然后道:“史棣哪里是什么自荐的?分明就是韩顿请来的媒人!”
梁夫人知道轻重。
他们是李锭的人,护的是小皇帝。
如今燕王是郑太后的心腹大患,以至于这些年亲军卫在宫里与燕王府的明争暗斗之间,也不能不坚定地站在郑太后这边。
韩顿也是宫里的人,他与郑太后那点事他们虽没有十足证据,但他什么时候出进宫,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御林军?所以别人不知道,他们心里却是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