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皱眉道:“不知道与抚碧院有什么瓜葛,奴婢瞧着珍珠那蹄子与雪梨似是很熟的样子,且说话还挑着没人的去处,也不知有什么勾当。”
纪氏先前在揽月厅里已经有了疑心,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便就也锁紧了眉头思忖起来。
“或许是求孙姨娘办什么事也说不定。”绿萍又道。
纪氏略顿片刻,停下的扇子便又扬了起来。
说的也是,沈羲就算三头六臂,不还是府里的姑娘么?
既住在这府里,又哪里有不求着她的地方!她把她纪氏给得罪了,便转头去寻寻孙氏,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这里且把这疑心撂下。
到了翌日,沈羲用过午饭,又把珍珠给叫过来:“找个三房的人在场的时候,去趟抚碧院。”说完仍是与她耳语了几句。
于是下晌珍珠眼见着纪氏去了后园子散步,估摸着她往回走的时候,特意在她前面不远打横路过,飞快地去了万荣堂方向。
纪氏倏地停步,凝眉道:“那是谁?!”
紫微探头看了眼,说道:“是梨香院里的珍珠。好像往抚碧院方向去了。”
纪氏心下立时一动,——又是珍珠?又是往孙姨娘屋里去?!
她定立片刻,忽然就抬步折向左前方夹道,往抚碧院而去。
才刚到院门下,就碰上珍珠从院里出来,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还有笑没隐去。
陡然看到纪氏,她立时站定,变了脸色!
“我是鬼吗?!看到我吓成这样!”
纪氏心里本就有疑,看到珍珠这副模样,直以为她跟孙姨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她道。
珍珠连忙躬身,退后两步:“三太太息怒。奴婢因为走得急,没料到会遇见太太,所以吃了惊。太太大人大量,还请恕罪。”
到底是沈羲跟前的大丫鬟,也没犯什么大不了的事,纪氏总也不好因为这个而打她。
回头引得沈羲过来撒泼,又是头疼。
对于上回在梨香院的事,她说不忌惮也是假的。
这里看了她两眼,便就问她道:“你上孙姨娘屋里有事?”
“回太太的话,无事。”珍珠道,停了下,又接着道:“不过是问问太姨娘,老太爷这几日可曾对姑娘有别的示下。”
纪氏信她才叫有鬼!
若这事放在原先她也就信了,可自打沈羲醒后分明她已然精似鬼,平日里沈若浦有话下来,她躲都来不及,近来他安安静静,怎么可能还会主动去问?
她瞪眼落在珍珠身上,却没有再问下去。
这蹄子她犯不着去打,以让沈若浦觉得她这个当三婶的欺负人。
看她把话说的顺顺溜溜,这心不慌气不喘的样子,若是问她,也必定问不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便就道:“走吧。”
珍珠得了示下,称谢之后立时走了。
纪氏回头看了她一眼,也顺着竹林往前,从偏道往撷香院去了。
回房这一路疑心却在心里头疯长!
这孙姨娘与梨香院到底有什么勾当?
孙氏有协管中馈的权力,而二房里如今是沈羲当家,虽然说他们梨香院顶不得什么事,可是到底也是正经的沈家后裔!
她们俩勾搭在一起……
她实在不想这么多心,一个孤女,一个侍妾,未免也太难成气候!
可深究起来,真是这么回事吗?
孙氏从个侍妾混到如今扔有一半掌事权,并且到如今为止这府里上下谁也不曾得罪,真是凑巧?
再有梨香院。
原先或许还没什么,可这次沈羲去扫墓,沈若浦居然发话让全部少爷小姐都跟着去了,可见沈若浦心里也还是有二房的。
眼下二房被孤立,她孙姨娘若是能给她们点甜头,沈羲能不跟她搅和在一起?
别说什么孙氏是个侍妾而且只生了个女儿!
她才四十出头,沈若浦也不很老,就是当不成填房,生不出儿子,她拿到中馈大权刮的这些油水,也足够攒下笔家当,甚至添补她女儿!
就凭沈羲近来的作为,她可再也没法小看她。
她们若是搭上了,回头这好处谁得了还不一定呢!
珍珠这一出现,竟闹得纪氏一晚上百爪挠心,也没睡好觉。
翌日起来身上懒懒地打不起精神,便着了紫薇代去揽月厅传话。
哪知道这里才吃了半碗粥,沈嫣便就带着满脸疑惑,自行撩了帘子从外头进来:“奇了怪了,方才抚碧院的穗儿居然提了一篮子枇杷往梨香院去了呢。”
第64章 信得过你
纪氏听到梨香院三字顿时便如针刺着一般自榻上弹了起来:“你瞧真切了!”
沈嫣愕然,说道:“自然是瞧真切了,难道我还认不出枇杷么?”
纪氏腾地下了地,咬牙在屋里连打了几个回转,最后才猛地在榻前止步道:“倒让你说中了!抚碧院那老贱人如今竟拉上了梨香院!这对贱人怕是要合起伙来打我手上的掌事权的主意了!”
沈嫣未免打听起因由。
等纪氏说毕,她纳然半晌,便就说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里盯着长房,抚碧院却已在盯着你。做妾的能有什么好人?
“那老婆子一生在咱们家伏低做小,从前还总让姑母夹着尾巴做人,如今都揽上管事权了,不当回当家主母,她心里头哪能服气?”
这番话可谓说到了纪氏心坎里。
她绞着绢子,咬了咬牙,把帘栊下站着的丫鬟唤过来:“去梨香院打听看看,她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丫鬟勾首出了去,梨香院这边沈羲也已经让穗儿进了内院。
她这会儿正在缝衣裳,看到提着枇杷的穗儿便就说道:“放着吧。有劳你了。”
说着又让珍珠取了几个铜板赏了给她。
穗儿道着谢接过,又说道:“太姨娘有吩咐,说日后姑娘若要买什么,只管着下人去便是。若是下人们没空,也可以让婆子们去办。”
“我知道。”沈羲放下针线,扬唇道,“这不是看到你们正好上街,就托你们办了。
“再者,别人办事我可不放心,到底太姨娘的人办事才让人信得过——”
说到这里她又及时打止了,摆手道:“好了,回去替我谢过太姨娘。”
穗儿答应着,出了门去。
沈羲看着她出了院门,这才拎过篮子看起里头的枇杷来。
倒是颗颗大而饱满。
孙姨娘即便有利用她的心思,又哪里会主动送东西给她?
不过是她故意使的计,好引纪氏上钩罢了。
“把这个拿去洗了,拿些送去梁哥儿屋里,小孩子火气大,易咳嗽,让他润润肺。”
她把篮子交给珍珠,又说道:“倘若发现有人在外走动,不要打草惊蛇,若确定是三房的人,那就照我说的去做。”
珍珠答应着,轻快地出去了。
纪氏上晌没出去,晌午补了个眠,到下晌还没见派出去的人回来,正要着人去问,那丫鬟便回了来。
“回太太的话,奴婢与人在梨香院外头守了大半日,也没偷听到半点风声。
“她们院里人嘴可严了,就是提到抚碧院的时候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
“奴婢后来假装去跟刘嬷嬷套近乎,想套出点什么来,没想到刘嬷嬷提到这上头也是闭口不言。”
纪氏听完,手里一只福星高照粉彩茶碗立时被她啪地摔碎在地上!
穗儿这里回到抚碧院,将话回了,孙姨娘也捧着茶琢磨起来。
当日从揽月厅回房,雪梨把珍珠来寻她的事说过之后,她也纳了闷,不知沈羲单单寻她说那两句话做什么。
最后还是何贵家的提醒了她,头天夜里她着她拿着衣料去二房示好,沈羲却傻到不给脸面,珍珠来寻她,必定是她隔夜起来想通了厉害,又后悔了!
如今沈家权力最大的人谁?是沈若浦!
而她孙氏虽然没有正室的权力,却是沈若浦的枕边人。在吴氏过世之后的如今,谁还能有她在沈若浦面前说的话有用?
沈羲拒绝她,可真叫不识抬举!
不过到底这丫头于她来说是有价值的,她既然已经知错,翌日又着珍珠到了抚碧院没话找话地见了她,她自然也就顺势下台了。
所以当她的人正好要去京郊的时候,沈羲再次着人来托她带点枇杷,她也没有二话地答应了。
但这个时候她也还在观察,因为这几次珍珠找上门来,说的事情都无关痛痒。谁知道她是不是没事找事?
她虽是认定沈羲有投靠之意,却本着谨慎至上的原则,没有轻易确定。
到底她若意会错了,回头丢脸不说,纪氏若知道了,她也等于露了马脚。
可是眼下穗儿把沈羲的原话一转达,她这心里的题便就活动开了!
别的人信不过,只有她的人办事才信得过,这话可叫做意味深长。
枇杷是吃的东西,又在京郊才能买到新鲜的,如今二房与纪氏因为小孩子打架的事早就撕破脸,看来这丫头是担心纪氏在吃食里做什么手脚啊!
就是纪氏没这个胆子害她的命,至少也绝不会答应给她跑这个腿。
纪氏不给她跑,就只有她孙姨娘能有这个本事帮她跑了!
所以说,她沈羲不投靠又能投靠谁呢?
只要这傻丫头归顺了,到时候把她推到前方,她要什么,自然也容易得多了。
直到这时候孙姨娘方才放下心来。
端茶轻啜了一口,她说道:“再给姑娘送点樱桃去。”
樱桃到了梨香院,沈羲拈起两颗来把玩着,然后放下来,起身道:“太姨娘有心了,我得亲自登门谢谢她去。”
说完跟珍珠使了眼色,珍珠便点了头,提着灯笼与她往抚碧院来。
撷香院在东跨院后方,靠近正院的位置,从梨香院过去须得路过她们前面的抄手游廊。
眼下又还不晚,院门还没上锁,她这里与珍珠说说笑笑一路过,撷香院的人想听不到都难了!
纪氏正板着脸看帐本,绿萍便就进来了,立在门下看了她两眼,最终鼓起勇气到了她跟前。
“二姑娘往抚碧院去了。守门的嬷嬷听她们主仆边走边议论,说什么‘等院里人多了,大伙便不必那么辛苦了’,‘添两个小点儿的,以后伴着梁哥儿一处玩’。”
添人?
她沈羲巴着孙姨娘乃是想给院里添人?!
纪氏啪地把帐本放了,站起来。
一旁打着络子的沈嫣也站起来:“这就对了,二房里到如今总共都只有三个下人呢!这可不合规矩。
“也就是老太爷不提,若是提,哪还能让她们自己伸手到如今?”
第65章 您这么好
说到这里她望着纪氏:“母亲也是,这种事又是免不了的,如何不早些添几个人进去看着点儿,不也让她们嚣张不到如今?这回您可因小失大了吧?”
“你倒是会马后炮!”
纪氏没好气地斥着她。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当初她也是看着沈若浦的眼色落井下石,只以为她沈羲是个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傻丫头。
照她那脾气,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撵回杏儿沟去!谁还耐烦给她屋里添什么人?
可万没想到她竟失策了!
她不但没被撵走,而且看模样还在府里生起根来,居然都知道去投靠孙氏了!
她咬紧牙关,狠绞着手里绢子。
若是早早塞了自己的人进去,也不至于弄得如今梨香院全是她沈羲的自己人,她沈羲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就连她这个当家主母就连想打听点消息都打听不着!
眼下弄得如此被动,倒还真跟自己轻敌脱不开关系。
她深吸了两口气,忽然道:“来人!去抚碧院!”
若让孙氏的人进了梨香院那还了得?!
她绝不能让她们得逞!
听说沈羲亲自过来抚碧院,孙姨娘也精神一振。
看来这丫头到底还没那么蠢,还是能领会她的意思的!
人家是嫡出的姑娘,再者还得哄着她入伙呢,怎么说面子情还得做足了。
她这里便立刻走出门外,见到已进了院门的沈羲,当即迈着随着碎步迎上去:“这大晚上的,难为你还跑这么远过来。回头跌着碰着,那可是我的不是了。”
沈羲微笑立在庑廊下:“我年纪轻,无妨的,就是不知打扰到太姨娘歇息不曾?
“太姨娘对我这般好,我这里跟欠着了什么似的,不过来当面道个谢,只怕整晚上都睡不着。只好请太姨娘担待了。”
“这是哪里话?”孙姨娘笑着拉起她的手,牵着往屋里去:“你们都是老太爷的孙女,尤其姑娘你——我多用些心,也是该的。”
这里边说边进了屋,孙姨娘又拉着沈羲在榻沿坐下,笑眯眯地寒暄了一回,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你们姐弟单门独院的过活也是不易,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说。”
沈羲听闻,便就扬了唇,说道:“太姨娘疼惜,我就不卖关子了。
“我院里至如今下人还差得紧,堂堂一个侍郎府小姐和少爷,没几个侍候的人也着实不像话。
“我自己倒没什么,就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笑话,连累了老太爷。”
孙姨娘手里拿着半块枣泥糕,笑容渐缓下来。
“姑娘要添人?”
“正是。”沈羲也拿了颗红枣在手,没有回避。
孙姨娘收起笑容,将枣泥糕放回盘子。
她料的没错,果然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接连几次拿些有的没的来套近乎,只是为了有事求她!
二房里缺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于情于理都该添。
虽然眼下他们回府未久,还可以推说得过去,可再拖下去,也不像话了。
沈羲若是直接给沈若浦说,沈若浦也不会拒绝。
但她偏偏求到了她这里……
她这是真傻,还是真想为了跟她套近乎?
求到她这里,日后她梨香院可就全都是她孙氏的人了。
她想做点什么,她可是头一个会知道!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寻到她这里,而她偏偏弃沈若浦选择了她……
她目光微动,望着沈羲又微笑起来:“这主意是谁给姑娘出的?姑娘怎么不去求三太太呢?”
沈羲不慌不忙,说道:“太姨娘难道不知道三婶眼下正恼着我么?我可不敢求她。
“再说了,三婶可从来没着人给我送过衣料和鲜果。
“我回府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上到下除去老太爷,可也就只有太姨娘您还记着我了。”
她双眼定定望过去,目光清澈,不躲不闪。
孙姨娘被说服。
谁说不是?这沈府里除去沈若浦还念着点骨肉之情,谁不把她们姐弟当累赘?
就连她这个太姨娘,若不是因为想拉着她当枪使,怎么可能费那个劲去关心她?
她满意了。
梨香院里添的人若是她安排的,她便可以日夜监视着她,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只要她在她的监视下,哪怕她是府里嫡出的小姐,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她忽地就笑了:“你说的正在理——”
“禀太姨娘,三太太来了!”
孙姨娘笑容僵在脸上,连准备伸过去拍她手背的手也停在半空!
纪氏不等通报的丫鬟回话,直接就进了内院孙姨娘房间!
一进门她便望见沈羲与孙姨娘竟肩并肩自榻沿上起来,那目光顿时一寒,便就笑道:“好巧,原来羲姐儿也在!”
沈羲看了眼孙姨娘,然后走下脚榻冲纪氏行了个礼:“三婶。”
“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太姨娘?”纪氏冲她笑着,然后径自在屋里椅子上坐下来,“也说给我听听,我帮你拿拿主意!”
沈羲立时往孙姨娘看去。
纪氏道:“怎么?你们有什么话我听不得?!”
“当然不是!”孙姨娘当然赔着笑走过来,“只不过是点小事。”
“小事到底是什么事?”纪氏目光扫在她脸上,完了又瞪向沈羲。
沈羲清了下嗓子,便就开口道:“是这样的。
“因为我回府半个多月,梨香院还一直没有添足下人,我想三婶琐事繁忙,定然无暇处理这些小事,所以就来寻寻太姨娘。”
纪氏冷笑:“你这是在怪我失职?”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沈羲道,“莫说三婶处事处处周到,从无纰漏,就是真把我那事给忘了,也不打紧。”
纪氏寒眼往门口一扫,咬咬牙道:“绿萍去传话给史瑞家的,让她明儿一早,把人带足,送去梨香院当差!”
“三婶且慢!”沈羲走上前,“我这里已经拜托孙姨娘了,就不麻烦三婶了。”
孙姨娘哪里想得罪纪氏?
她进来的当口她就知道这事麻烦了!眼下见沈羲把祸水引到了她这里,便少不得道:“既是三太太来了——”
第66章 是谁干的?
“太姨娘,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沈羲阻断她,伸手拽着她袖子:“您不是都答应我了么?您该不会变卦吧?”
纪氏见到她这副样子,越发坚信起孙氏与她有勾结了!
当即站起来,冷笑走到她们面前:“我给的人不要,难道是太姨娘的人比我的人更忠心还是怎么着?”
“三婶言重了,自然没这回事。
“只不过事情也讲个先来后到,我这里才跟太姨娘说了,您却就要插进来非要给我添人,咱们总得顾及点太姨娘的面子,毕竟,太姨娘也是老太爷亲自指定的呢!”
沈羲边说边看了眼孙姨娘。
孙姨娘本也是在犹豫,纪氏她当然是不想得罪的,可沈羲的话却又猛地提醒了她!
纪氏这个样子,分明已经把她跟沈羲算作一堆,她就是辩解恐怕也是无用了。
关键是,沈羲说的没错!
再怎么着她也是沈若浦亲点的持家人之一,她纪氏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太太,如此逼到她房里来,未免也过份了点罢!
她到底还比她长一辈呢!
有沈若浦在后撑着,她倒也不怕。
心里怄着气,便就笑着道:“按理说不该与三太太争,可二姑娘方才确是已经托付我,我也已经交代了下去,也不好让二姑娘失望。”
纪氏望着沈羲,冷笑道:“我给你添人你非不要,怎么,你是觉得太姨娘更适合当这个家?”
她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孙姨娘也有些顶不住!
好在沈羲开了口:“三婶是当家主母,这谁也越不过您去。
“可我这回府都半个多月了,也没见您往梨香院添人进来,我这里刚跟太姨娘说了这事,您就立马要送人过去。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太姨娘逾矩,而是三婶您有些欺负人了。”
她说的有根有据,纪氏也挑不出她什么理儿来!
但她若是让她给降住了,她这个当家太太还有什么脸面?
这里沉着脸,便望向了孙姨娘:“二丫头说我欺负你,你说呢?”
孙姨娘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得纠缠下去,可听沈羲把话说完,她这心里却也定了。
暗忖了下,便就说道:“妾身可不敢说三太太欺负人,不过三太太若执意要揽下这事,妾身也不敢阻拦。只是恐怕以后妾身发话,府里却没有人会拿我当回事了。”
这话丢得不轻不重,纪氏却被架得下不来台
孙姨娘的意思说的很清楚,这事若是让她纪氏做强了,她孙氏就没了脸面,日后也不敢管事。
这沈若浦亲自指派去的帮手居然让她个低了一辈的太太压住了,这岂不是等于扫了沈若浦的面子?
纪氏一时无语,瞪着她们,却也未曾让步。
沈羲看到这里,便就叹着气道:“这件事我也断不了了!
“您们一个是太太,一个是太姨娘,我谁都得罪不起。要不我就去请老太爷来裁断;要不,就您们一人抽几个人往我院里来,我也好两边都不得罪!您们看如何?”
情势僵到这里,她这话却又如一把钥匙,令得孙姨娘与纪氏同时往她看来!
如今谁都不肯让步,一人抽几个人进去也不失为个办法。
孙姨娘想,虽然这样没办法完全控制到二房,可终究她的人进去了,不至于让纪氏全部揽住。
而纪氏想,既然错失了先机,让孙氏占了便宜,可能进几个也是好的,等到进去之后,还怕孙氏的人挤不走吗?
若是不答应,这事也定会扯个没完,搞不好还给沈若浦上了眼药,回头骂起她冷落了梨香院来!
因此倒是同时缓了神色。孙姨娘先道:“如此也好。就是不知三太太意下如何?”
纪氏也吐了口气,借机下了台:“我也是太急了,这孩子,既然知道我忙,难免会疏忽些事情。要添人,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倒来打扰太姨娘歇息。
“就这么着吧。我算算得添多少人,回头分一半人送过去。”
“如此最好了!”沈羲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太姨娘和三婶。”
这里如此说定,便再无二话。
各自回房行事,翌日早饭后两边果然就各自先送了四五个人过来。
梨香院缺的人多,一时半会儿进不了那么齐,先进几个顶着。
沈羲各分了几个到裴姨娘和沈梁房里,又各分了一个到自己房里。
她房里这两个一个叫蕊儿,是纪氏的人,一个叫四喜,是孙姨娘的人。
年纪都差不多大,只是蕊儿生得俊俏些,而四喜则生得白嫩些。
沈羲让蕊儿负责管衣裳的差事,而四喜则负责管屋里清扫。
第一天相安无事,除去两人暗地里总相互提防着对方外,没有风波。
第二天也还好,就是晌午四喜扫地的时候不慎挥到了芯儿裙摆,蕊儿缩脚瞪了她一下。
到第三日下晌,蕊儿在前院里晾衣裳的时候,不知哪里突然间飞过来一团稀泥,正砸在她身上摔出个碗大的泥印子来!
“谁干的?!”
她怒而大呼。看看稀泥丢来的方向,竟像是院墙那头,便连忙绕过去。一看,便见四喜正在墙下扫落花!而她脚下,正是一小片还有泥水的泥坑!
“是不是你干的?!”
她气得冲过去,到得四喜跟前便质问起来。
四喜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上下打量她两眼,翻了个白眼道:“有病!”
蕊儿越发气了!拽住她胳膊便嚷嚷道:“你骂谁呢?!你要不要脸啊你?!打了人还敢骂人!”
旁边元贝路过,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息怒息怒!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