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樉尖叫:“我只比你小一岁!你能去,我也能去!”
陈标把踮着脚往自己身上使劲压的陈樉撑住,差点被陈樉推倒:“对,你比我小一岁,所以我能去的地方你不能去。等你长到和我一样大,我就带你去。”
陈樉道:“真的?”
陈标道:“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别勒我了,我们去找大夫看你的屁股。小心等会儿你屁股肿老高,晚上都没办法睡觉。”
陈樉这才放开陈标,但继续紧紧抓着陈标的手,力道大得陈标的手有些疼。
陈标叹了口气,乖乖忍着。
他还以为弟弟年幼,又有娘亲陪伴,不会太在意自己离家几月的事。没想到樉儿看似没心没肺,原来心里这么舍不得他?
陈标离家几月之后,陈樉确实黏陈标黏得有些过分。
两人一起去找大夫的这一段短短的路,陈樉不断往陈标身上挤,让陈标被迫走蛇形路线,还好几次差点被陈樉挤到花园灌木丛里去。
陈标无奈:“樉儿,好好走路。”
陈樉答应得很爽快:“好。”
然后,陈樉继续不断往陈标身上挤,陈标继续走蛇形路线。
陈标看了一眼沿路忍笑的陈家下人,道:“樉儿,要不让人抱我们去?”
陈樉立刻抱住陈标:“那要一起抱!”
陈标黑线。
能一同抱起我们两个小胖仔的人,估计得从陈家护卫里找。等陈家护卫来的时候,他和陈樉都走到目的地了。
于是陈标只能作罢,继续牵着陈樉走蛇形路线。
大夫正在库房里撅着屁股找药,听闻陈标来的目的后,让自家徒儿取了一方清凉的药膏,说敷上就好。
陈标看着小罐子里分装好的药膏:“这是军中用的跌打药膏吗?对樉儿来说,会不会药效太刺激?”
大夫道:“不是军中用的,就是夫人让我给二少爷配的药膏。大少爷,你离开后,二少爷三天两头就挨揍。”
陈标:“……”
他立刻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乖弟弟。
咱们亲娘仿佛是菩萨般大度的人,弟弟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挺着大肚子的亲娘三天两头一顿揍?!
陈樉别过头不看哥哥。
陈标小声道:“等会儿再收拾你。”
他一手抱着装着药膏的小罐子,一手牵着弟弟,回房给弟弟擦药。
大夫看着陈标、陈樉兄弟俩离开的背影,笑着舒了一口气。
小徒弟问道:“师傅,你笑什么?”
大夫道:“没什么。走,熬药去。”
元明时候的大夫大多是饱读经书的儒生。
元时科举断断续续,元朝廷对汉族官员的选拔几乎都是士族豪强把持。一些读书人发现读书无法救国,就开始钻研医术医理,希望治民。
所以元明时期,对医学典籍钻研和整理最为系统化,神医也多是大儒。
当然这也有弊端,弊端就是程朱理学只重书本空谈性理的坏毛病也带到了医学界,由儒转医的人不再注重实践,而是试图用唯心的思想解释人体的奥秘。
这大夫是朱元璋带在身边的军医,和一般的儒医不同,比较注重实践,同时也是一位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之人。
所以他能看出来,二少爷在大少爷离开陈家之后,仿佛像变了一个人,表现出的狠戾和叛逆令人心惊。
马夫人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才立刻从慈母变成了持棍慈母。经过马夫人的严厉教育,陈樉才勉强收敛了些。
谁知道,大少爷一回来,二少爷又立刻变成了只是有点顽皮的乖宝宝,就好像这几个月的猫嫌狗厌不存在似的。
大夫抓好药,捋了捋胡须。
二少爷这性格,简直和大帅性格中负面的一面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个家还是离不开大少爷啊。
陈标帮陈樉上好药。药有些许刺激作用,陈标完好无损的手都有些火辣辣的感觉,陈樉却和没事人一样。
陈标问道:“你不疼吗?”
陈樉穿好裤子,趴在陈标腿上撒娇:“习惯了。”
陈标洗干净手后,弹了一下弟弟的额头:“习惯了?难道我走后,你天天去娘那里找揍?娘那么好脾气的人,你究竟能调皮到什么地步,才气得娘找大夫专门为你调制药膏?”
陈樉闷声道:“哥哥不见了,我要来找哥哥。”
陈樉年纪还小,解释得不是很清楚。
陈标询问陈樉身边伺候的人后才知道,陈樉在自己离开后天天要出门找他。娘不让,陈樉就乱发脾气砸东西。
陈标黑线。他弟弟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暴躁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虽然弟弟也常去祸害他的东西,但都只是顽皮,不是故意破坏。
“除了砸东西,你还做了什么坏事?”陈标捏住陈樉的耳朵。
陈樉闷声道:“我本想用东西砸人,但砸东西哥哥只会骂我,砸人哥哥会生气,所以就只砸东西。”
陈标都被陈樉气笑了。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的小脑袋里空空如也,只知道无理取闹呢!
陈标拍了一下陈樉刚上好药的屁股,陈樉“嗷”地痛呼一声,小短手紧紧抱住陈标的小粗腰。
陈标道:“咱们家要吃饭穿衣,哥哥时不时就要出门赚钱,否则你砸的东西谁买?我现在开始教你写字,以后你想哥哥,就给哥哥写信,不要折腾别人。”
陈樉瘪嘴:“你别骗我,我懂,赚钱是爹娘的事。”
陈标道:“爹娘要打仗,赚钱这点小事哥哥来做。以后你长大了,你来帮哥哥,咱们一起赚钱养弟弟妹妹。”
陈樉收回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他就是不想让哥哥走。
陈樉从记事起,没有一日离开过陈标。每天陈标都好吃的好玩的哄着他,给他讲故事讲道理。
虽然有娘陪着,但哥哥不在了,陈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躁脾气,非要找哥哥。
陈标揉了揉陈樉的脑袋:“哥哥要先和你道歉,没有亲口和你道别就离开,让弟弟担心了。然后,请你这位乱砸哥哥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东西的弟弟,也向哥哥道歉,嗯?”
陈樉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瘪着嘴道:“我都挨打了……”
陈标道:“打你的是娘,和我有什么关系?快道歉!”
陈樉蔫哒哒道:“对不起哥哥,我不该砸东西。”
陈标道:“我去统计一下你砸碎了多少东西,损失的钱给你记账上,等你长大能赚钱后记得还。”
陈樉傻眼:“还要还?!”
陈标严肃地点头:“没错。以后你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也要优先用来还钱!”
陈樉急了:“哥!”
陈标使劲揉搓弟弟的脸:“喊哥也没用。做错事了就要被打屁股,浪费了东西就要罚钱。一码归一码。不让你还钱,你怎么知道被你砸掉的东西有多来之不易?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认罚吗?”
陈樉瘪嘴,眼角金豆子要掉不掉:“嗯,认……”
陈标见弟弟乖乖认罚,松了口气。
他乍一听到自己一离开,弟弟就变坏孩子,还以为自己这几年的教育出了问题呢。
还好还好,弟弟虽然任性了一番,骨子里还是他讲道理的好弟弟。
陈标帮陈樉擦掉了眼角的金豆子:“我看看今天有没有新鲜的鸡蛋,咱们今天吃蒸蛋糕好不好?”
陈樉立刻把金豆子憋了回去:“好!”
陈标笑道:“你想加果酱还是甜奶油?”
陈樉举起双手:“都要!”
陈标叹气:“好吧,你学聪明了。要在蒸蛋糕上画图案吗?”
陈樉使劲晃荡高举的小短手:“要!要画大刀!”
陈标点头:“好。你先趴一会儿,等药效过了再来找我。”
陈樉乖乖趴下,示意哥哥赶紧去做蒸蛋糕,还吸溜了一下口水。
虽然家里厨子会做蒸蛋糕,但无论什么菜肴,陈樉都认为自己哥哥亲自做的最好吃。
陈标认为这估计是陈樉的错觉。因为他去厨房亲自做菜,其实只是亲自指挥别人做菜而已,味道应该都差不多。
但陈樉坚持自己哥哥做的食物更好吃。所以每次训过陈樉后,陈标都会为陈樉做最喜欢的蒸蛋糕。
打一棒子要给一个甜枣,才是教育弟弟的方式。
陈标教育弟弟的时候,马秀英坐在满脸颓废的朱元璋床边,道:“你真的只是劳累过度吗?我看你心情非常不好,又有谁骂你?”
朱元璋不敢和马秀英说标儿自己预言自己会早逝,强忍着悲伤道:“是啊,又在骂我。”
马秀英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次怎么这么难过?”
朱元璋低声道:“他们把你和标儿也诅咒上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此刻轻轻靠在自家夫人肩头,仿佛鸵鸟依人。
马秀英揽着朱元璋靠在她肩头的脑袋,轻轻揉了揉朱元璋的头发:“诅咒咱们的人还少吗?你一个一个气,能气得过来?我们俩都命硬,标儿又是神仙童子,谁能诅咒得了咱们?”
朱元璋靠在马秀英肩头闭上眼,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疲态和脆弱展现出来:“嗯。”
对,他和夫人都命硬,标儿又是神仙童子,他们一定能战胜那个所谓的未来。
他和标儿说,朱大帅现在做的事已经和标儿“看”到的未来不一样,标儿也承认了。
那么标儿看到的早逝的未来,一定也能改变。
朱元璋喃喃道:“秀英,标儿说我受命于天。如果我没有承受得住天命,让天失望了,是不是会有孽力回馈?话本中都这么写,佛经故事里也这么说。”
马秀英道:“这个我又不是老天爷,我可不知道。但标儿说你当皇帝,是因为你出身底层老百姓,懂得底层老百姓的苦。你现在做的事都对老百姓好,老天爷肯定不会失望。”
朱元璋沉默了半晌,轻轻点头。
他儿子对他说,朱元璋当皇帝后,为了获得程朱理学和地主士绅的支持,将屠刀挥向更弱者,对不起选择朱元璋的天意。
当时他自己只是想,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要对得起选择他的天意和百姓。
他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他对不起选择他的天意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夫人早逝,儿子早逝,就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为了给继承人铺路,对着自己曾经的老兄弟们举起了屠刀。徐达和汤和可能都被自己砍了。
他了解徐达和汤和,这两个家伙谨慎得很,就算当了开国功臣也绝对不会做嚣张跋扈的事,更不会谋反。
朱元璋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
他居然把徐达和汤和都砍了,自己得疯成什么样啊?朝堂中一个信任的人是不是都没了?
朱元璋吸吸鼻子,忍住了眼泪。
他可不敢在马秀英面前再掉眼泪,怕马秀英看出端倪。
他晕就晕了,秀英妹子要是悲伤过度,那可是一尸两命。
朱元璋直起身体,看向马秀英高高隆起的肚子:“妹子,你身体不好,这次之后咱们严格按照标儿说的避孕。如果又有了孩子,就直接打了。”
马秀英皱眉:“不可!有孩子就生呗,我可舍不得。”
朱元璋叹气:“好,那就算了。”
他准备去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减少男子让人怀孕几率的药,自己喝。
他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夫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缺孩子。何况他的继承人必须是标儿,再多几个儿子,也就是让标儿多费心思养几个弟弟,没什么用处。
看看陈樉那小子,标儿一离开,就变成了混世魔王,每天都在上房揭瓦,他和夫人轮流揍都揍不听。
再多几个混小子,他的标儿估计得愁成包子脸。
朱元璋已经知道陈标可能会早逝的事。如果这还让陈标早逝了,这打击估计能直接把他送走。他也就别想什么给继承人铺路的事了,这天下爱咋滴咋滴吧。
朱元璋这一个乱世开辟王朝的大英雄,这时候居然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颓废绝望心态。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去看看标儿在做什么?”朱元璋短暂沮丧了一下,立刻生龙活虎地翻下床。
马秀英赶紧阻拦:“大夫让你卧床休息呢!”
朱元璋弓着腰从马秀英拦着他的胳膊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得没影:“看标儿就是休息!比睡觉强!”
马秀英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混账朱重八!从来不遵从医嘱!
朱元璋冲出卧室的时候,正好遇到赶回来熬药的大夫。
大夫见朱元璋这精气神十足的模样,考虑自己要不要减少几味药,免得补得大帅流鼻血。
所以大帅这是病了还是没病?大夫真是愁死朱大帅这种不按照常理的病人了。
朱元璋问道:“你看到标儿了吗?”
大夫道:“大少爷去厨房了,据说是给二少爷做蒸蛋糕。”
朱元璋骂道:“他就知道宠着弟弟!那混小子的脾气就是标儿给宠出来的!就那混小子做的坏事,该饿着他!”
朱元璋骂完,继续去找陈标。
陈标指挥人做蒸蛋糕的时候,还往炉灰中丢芋头。
现在虽然没有土豆红薯,烤芋头的味道也不错。
可惜没有辣椒面。辣椒面加花椒面加盐加黄豆粉,蘸鞋底都好吃。
“哟,爹,你好了?”陈标知道他爹只是气急攻心,不是什么大问题,情绪缓过来就好了。
朱元璋把陈标抱起来狠亲了两口,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陈标嫌弃地擦掉脸上的口水印:“干嘛呢!”
他本来想损他爹几句,你朱大帅死儿子又不是你陈国瑞死儿子,你看着我哭什么哭。但这里有外人,未来的事他能告诉爹,可不能被其他人听了去。
陈标道:“我也给你做了蒸蛋糕。咱们先吃蒸蛋糕垫垫肚子,晚上吃大餐。汤叔叔是不是也在应天?听说汤叔叔最近可颓废了,让汤叔叔也过来吃饭吧。”
朱元璋抱紧陈标:“嗯。”
陈标本以为提起倒霉催的汤叔叔,自家爹心情会好一些,立刻给自己分享一些汤叔叔最近的丑事。
哪知道,就算倒霉催的汤叔叔,也没能让爹开怀。
他只好静静地待在朱元璋怀里,和朱元璋一起看着炉火发呆,时不时指挥厨子们准备今日的大餐。
没有什么比烧烤更解忧。
如果有,那就烧烤配梅子酒。
陈标还准备制造一些以前没拿出过的甜水饮料,比如奶茶什么的。
据说人不开心的时候,越摄入垃圾食品就越能产生愉悦感。油脂加高糖,一定会让他爹开心起来。
唔,油脂?他似乎可以把油炸食物拿出来。
现在天下大灾荒,应天也要紧着种粮食,经济作物种植得很少。即使陈家豪富,也没有种太多油料植物,自然没有多少植物油。所以陈标没有推出超级费油的油炸垃圾食物骗钱。
为了爹,这次就奢侈一点吧!
这个时代还没有提炼煤油的办法,所以油灯里点的都是植物油。
一般家中所用都是芝麻香油。陈标比较爱吃菜籽油,油菜又是一道很好的蔬菜,所以陈家田庄里种的是油菜。
现在他们所做的小炒菜,都是用菜籽油烹饪。
陈标让人抓来一只肥硕的大公鸡,将肉切成小块,用调料和黄酒腌制好,裹上淀粉,入油炸制。
“标儿,这是什么?好香?”朱元璋的注意力终于被香味吸引住了。
陈标道:“炸鸡肉,特别好吃。不过油炸食物别多吃,会得病。高油高盐的食物吃多了都容易得富贵病,大夫应该和你说过。”
朱元璋虽然点头,却不以为然。
他以前肚子里没多少油水,现在多吃点怎么了?短命就短命,只要能熬到大明王朝建立后就好。
短命了,他就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朱元璋心里又开始难受。
陈标看着朱元璋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爹会如此在意,他就不告诉爹了。
还好,当鸡肉炸好之后,美食终于让朱元璋脸上有了笑容。
“标儿!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好吃!”朱元璋终于放下了儿子,双手捧着装着炸鸡肉的小碗,吃得舌头直吐,“烫烫烫,好吃!”
陈标焦急:“慢点,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快干什么!爹,让炸鸡凉一凉再吃!”
朱元璋根本停不下来。
这不是口感非常柴的鸡胸肉吗?!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朱元璋当即吃了一大碗,还想再吃的时候,被陈标拦住。
“爹,你要一个人吃掉一整只鸡吗?给弟弟和娘留一点。”陈标护住鸡肉,“给汤叔叔也留点。”
朱元璋道:“给他留什么留?喝酒误事的家伙,大帅没砍了他就是看在他是发小的份上!他就不配吃鸡肉,只配吃冷馒头!”
陈标道:“好了好了,别骂了,汤叔叔已经够难过了。”
陈标把朱元璋往厨房外推,回头道:“按照我刚的做法再做两只……做五只鸡。这次多腌制一会儿,到要开饭的时候再炸。有馒头吗?”
厨子吞咽口水:“有。”
陈标道:“把馒头凉着。等会儿用干馒头碎屑代替淀粉,会更好吃。”
厨子跃跃欲试:“好!大少爷你放心!”
朱元璋:“标儿,让爹再吃点!”
力大无穷的陈标把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朱元璋推出了厨房,一路往前院推:“别这么贪嘴,晚饭的时候让你吃个够!”
朱元璋:“标儿,就一口,一口!”
陈标:“不行!”
马秀英护着肚子,站在回廊里看着父子俩又闹起来,无奈笑着摇摇头。
“夫人,老爷和大少爷感情还是那么好。”伺候马秀英的大丫头笑道,“大少爷一回来,老爷脸上又一直带着笑了。”
马秀英道:“笑?刚还晕着呢。哼,只有标儿能制得住他。”
“哥哥!哥哥!蒸蛋糕做好了吗!我饿啦!”陈樉按捺不住馋意,努力蹬动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什么东西,好香!”
“不给你吃。”朱元璋见到陈樉,立刻变了一张严父脸。
陈樉根本不理睬朱元璋。他围着陈标身边晃来晃去“哥哥哥哥”,就像是一只小母鸡。
陈标道:“是炸鸡,等等,还烫着。娘!你也来吃炸鸡垫垫肚子!”
马秀英缓缓走下台阶:“好。”
陈樉虽然不知道炸鸡是什么,但这不耽误他跳着脚欢呼:“炸鸡!炸鸡!”
朱元璋还虎着脸:“不给你吃!你哥哥知道你最近有多混账吗!混账小子没有鸡吃!”
陈樉对朱元璋做鬼脸:“不理你!”
朱元璋气得又举起了大巴掌,要再次让陈樉敷着药的小屁股雪上加霜。
陈樉立刻围着陈标跑。
朱元璋跟在陈樉身后小碎步追。
陈标被父子二人当柱子围住,怒道:“你们俩是秦王吗!学什么秦王绕柱走!”
朱元璋指着陈樉骂道:“秦王?他也配?!我看他就配一个昏王!”
陈标道:“爹,这话不要乱说,我们陈家好像没法封王,只能追封。唉,别绕了!你们俩有完没完!”
马秀英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父子三人胡闹。
汤和一手提着鸡,一手提着鸭,兴高采烈地来陈家蹭饭的时候,陈家饭厅里已经弥漫着炸鸡浓郁的香气,馋得他立刻露出了垂涎的表情。
“标儿,吃什么呢?这么香。”汤和吸溜了一下口水,“给汤叔叔来一点!”
陈标指着满嘴油的朱元璋道:“本来给汤叔叔留了的,被爹抢光了。剩下的等晚饭的时候才会做。汤叔叔等一会儿。”
汤和看着用手背擦嘴,还时不时舔一下嘴唇,意犹未尽的朱元璋,气得跳脚:“老大!有你这么请客的吗!客人还没来呢,你先把东西吃光了?!”
朱元璋想到等他疯了之后可能会挥泪斩汤和,对汤和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你算个屁的客人!鸡鸭留下,你可以滚了!”
“你让我滚我就滚?是标儿请我来的,又不是你!”有陈标在,汤和根本不怕朱元璋。
他把鸡鸭递给陈家下人,道:“标儿,现在已经可以吃晚饭了,赶紧的!叔叔饿坏了!”
陈标看了一眼天色:“还早呢。”
汤和拍着肚皮道:“不早了!我可以一直吃到天黑!不要小瞧叔叔的食量!”
陈标叹气:“好吧。我去厨房……爹!那是樉儿专门留着晚上吃的,不要……啊!”
朱元璋张开大嘴,趁着陈樉去上厕所,把陈樉留在桌子上的最后一个蒸蛋糕咬了一口。
一口一个的那种一口。
陈樉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朱元璋把自己的蒸蛋糕塞进嘴里。
小男孩立刻发出可以把窗户纸震破的声音,冲上去对朱元璋拳打脚踢。
但朱元璋什么人啊?他一只手就把陈樉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陈标双手捂脸:“爹,汤叔叔还在这呢,你不觉得丢脸吗?”
汤和站在陈标身后,非常嚣张的抱着手臂道:“对啊!老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抢儿子的蒸蛋糕,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标儿,那个蒸蛋糕好像也挺好吃的样子,给叔叔也来几个。”
陈标:“有,都有。”
朱元璋本来心情就不好,汤和居然敢挑衅他,他立刻把陈樉往地上一丢,冲上来拽住汤和的衣襟,就要拉着汤和去庭院切磋。
陈标接住扑上来的陈樉,小声安慰弟弟道:“哥在厨房里给你藏了几个,咱们悄悄地去吃,不让爹知道。走。”
陈樉使劲点头,狠狠瞪了朱元璋的背影一眼。
等我长大了,哼!
当朱元璋把汤和狠揍了一顿,发泄了心中郁气之后,晚餐也都准备好了。
炸鸡烧烤准备了一大桌,除了时鲜的水果之外,一点素的都没有。
陈标还准备了加了许多奶油和果酱的松软蒸蛋糕,什么甜奶茶、奶油水果冰镇水、梅子酒之类也应有尽有,让这群人一口气吃个够。
汤和揉着身上的乌青,惊讶道:“这次怎么这么丰盛?”
陈标道:“我庆祝自己回家,给自己做接风宴,当然丰盛。”
汤和想起几个还在外面征战的发小,乐了:“是这个理。可惜徐达和周德兴吃不到。”
陈标道:“徐叔叔就罢了,周叔叔可不爱这些口腹之欲。”
陈标知道自家老爹还有一个发小,叫周德兴。
但周德兴是个闷葫芦,不爱来他家串门,也很少来他家蹭吃的。
陈标对周德兴很有好感。能控制住自己口腹之欲的人,一定是个厉害的大贤才吧?
爹,学着点!多大的人了,还和你儿子抢吃的!
朱元璋听陈标说周德兴不爱口腹之欲,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周德兴最爱吃,但他现在演技都很差,所以自己不准他过来蹭吃蹭喝。
有好吃好喝的,还有提供无数笑料的倒霉蛋汤和陪着,朱元璋一手炸鸡腿一手梅子酒和老伙计吹牛,终于恢复了活力。
陈标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白天精力充沛,到了晚上就困得快,甜食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困意。陈樉吃了一半,天还没完全暗下去,就开始犯困。
陈标牵着陈樉去漱口睡觉。
马秀英要照顾还不能走路的三儿子,自己也受不得累,也先离开了。
朱元璋带着酒肉去庭院,让人生了一堆火搭了个石板灶,和汤和换地方,一边喝酒,一边温烤肉和炸鸡。
他把所有人下人都打发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汤和十分敏锐地觉察到了朱元璋的痛苦和忧愁,疑惑道:“老大,你怎么了?标儿回来了,你怎么比昨天还愁?我看标儿挺高兴的,你和标儿的误会应该解除了吧?”
朱元璋道:“嗯,误会是解除了,但我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汤和道:“那你别说了,我心脏受不了。”
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