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望着他,粉色的鼻翼一抽一抽地,像水泵一样,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我……我是在病友的论坛里认识阿累哥的,我和他得的……是一样的病,刚才那个阿姨说,我要去美国治病,钱……钱不够……”

“我是陪雪儿看病了才知道,阿累得的是什么病,他死得太惨了……”蔻子忍不住痛哭起来。

呼延云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午后的阳光下,地面翻滚着一片片白花花的热浪,被热浪淹没的所有事物:树木、楼房、车辆、行人,都颤颤巍巍或浮浮沉沉的,令人目眩。他想平静胸中起伏的情绪,但耳畔传来的雪儿的哭声,使他反而更加心烦意乱,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50万元,算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加一倍。”

再加一倍,100万元……那是朱夫人的承诺,让我找到那面透光镜的报酬。如果我答应了朱夫人,把透光镜交给她,有了100万元,雪儿的病肯定能得到治疗,就算是治不好,也能延长很久很久的生命了……

不!我不能这样做!否则将会直接威胁到小青的生命安全。我不能为了救雪儿,而不顾小青。雪儿毕竟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小女孩,小青,那可是娟子的亲妹妹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雪儿像阿累一样死去?她还这么小。

有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呢?

想着想着,他的手不由得放在了窗台上。被阳光灼了一中午的窗台,比饼铛还要滚烫,疼得他指尖一跳,头脑清醒了几分,转身问雪儿:“你去美国的机票,买的是什么时间的?”

雪儿抽噎着说:“后……后天早晨。”

还有一天多的时间,100万元……

“蔻子。”呼延云用一种严肃的口吻说,“今天晚上,警方要搞一个试验,届时请你到老甫家来一趟,具体地址回头我们打电话告诉你。”

蔻子脸上的泪还没有干,惊讶地抬起了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了话题,但看到的只是呼延云匆匆离去的背影。

“晚上9点50分了。”马笑中看看手表问,“开始了吗?”

老甫摇摇头:“还没。那天我们约好的是9点半,但是樊一帆和周宇宙一直没有来,小青很不耐烦,想走,被我拦住了。”

“小青当时站在哪里?”

老甫伸手一指:“她一直靠着窗台抽烟。”

扮演小青的蔻子走到窗台前站好,有些尴尬地说:“我……我不抽烟。”

呼延云向窗外望去,自己看到的,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小青看到的街景:黑漆漆的街道像是一条巨大的矩形裂缝,两侧的小树耷拉着枝叶,战战兢兢地向裂缝里面张望着,仿佛那下面是令人敬畏的深渊。没有风,没有人,甚至连条会吐着舌头跑的野狗都没有。路灯大部分都坏掉了,唯一亮着的两盏也像患了黄疸病,放出晦暗的光芒。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有5个人,除了老甫、马笑中、蔻子和呼延云之外,还有一个夏流坐在沙发上,手习惯性地想往裤裆里伸,但是一见马笑中,又不敢揉搓泥团了。此外,司马凉和丰奇站在门厅,等待着其他演员上场。

大约10点左右,门开了,郭小芬和周宇宙走了进来——郭小芬扮演的是樊一帆,很明显她根本不喜欢这个角色,以至于一句话不说就坐在了圆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周宇宙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再讲最后一遍。”呼延云的目光犹如利刃,在老甫、夏流和周宇宙的身上切开似的一割,“我要最大限度还原出事那天晚上的场景,自己的话自己说,不在场的人说的话,知道的要替她补充,明白了吗?”

房间里鸦雀无声。

“都他妈的听见了没有?听见就吱声!”马笑中一声大吼,打雷似的,吓得那3个人一哆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听见了”。

老甫最主动:“樊一帆进来之后说,错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单元,敲开一家门,老头在拉屎……”呼延云立刻问周宇宙:“是这样吗?”周宇宙说“是”。呼延云马上让丰奇去旁边的单元查问,然后冷冷地对周宇宙说:“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什么馆的,今晚你只要敢说一句谎话,一定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周宇宙吓得连说“不敢不敢”。

一会儿丰奇回来了,说是确有其事。呼延云点了点头:“继续。”

“小青该用打火机点蜡烛了。”老甫说。

蔻子摊开了手,意思是没有打火机,马笑中马上掏出打火机,就要去点桌子上的那根白色的蜡烛,呼延云立刻阻止他:“把打火机给蔻子,让她自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