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吻上了她的嘴唇。

厚厚的唇,突然吻在薄薄的唇上,像突然弹出的安全气囊,贴住了因惊吓而怦怦跳的心口。

唇纹如黑胶唱片上的密纹,吻如唱针,摩擦出天籁般的激情,从湿润的舌尖一直传递到心房。

小青停止了哭泣,滚烫的肌肤一瞬间灼干了脸上的泪水。她的脑海经过刹那的空白后,一阵幸福的眩晕。她仰面躺在床上,任凭阿累在她的脸上和颈上狂吻着,感到那么的饱满和妥帖。从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天起,满眼都是横冲直撞的车流、侮蔑而贪婪的目光、酒杯中血红色的液体,歇斯底里的哭喊……她恐惧,她不安,她像一只身陷森林的小鹿,躲躲闪闪才幸免于被侵害,内心充满了孤独和惊惧。而此时此刻,她想自己这条在风雨中飘摇了太久的小船,终于可以靠岸了。

“嘻嘻……”她突然一笑。

阿累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公鹿一样抬起头来,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有点痒。”她羞赧地说,原来是阿累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腋窝。

花羞更红。阿累扳起她的肩膀,将她往床上又放了一放。小青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紧张得不禁闭上了眼睛。她顺从地任衣服被阿累一层层剥下,当文胸被解开的一瞬,胸口有些冰凉……

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感到阿累停止了一切动作,连粗重的喘气声也像被掐断般消失,房间里静得像突然盖上了盖子。

她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伏在身上的阿累一动不动,瞪着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她的躯体。他的目光时而温柔,时而爱怜,时而痛楚,时而凶残,像深夜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一般,神经质地闪烁不定……脸上的肌肉也不停地抽搐着。

终于,他把牙一咬,目光像狠狠搅动了一般,骤然混浊起来……

小青害怕了,她再次想起了河边他那藤蔓般死死绞缠的拥抱。这不是爱!而是一种丧心病狂的横冲直撞!他根本不爱我,只是想发泄病态的肉欲。天啊!我的天啊!

她在极度的恐惧中,不禁“啊”地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很小,但阿累还是听到了,他仿佛被唤醒般一颤,再次停止了一切动作。他凝视着小青那张惊惶得惨白的面容,混浊的目光时而凶残,时而痛楚,时而爱怜,时而温柔……最终,他的一双眼睛里荡漾起了清澈的水光。

这个笨拙的人坐了起来,抱着头,沉默着,久久地,石像一般。

“对不起,小青。”

阿累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得像埋在土里:“其实我一点都不爱你……我说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只是想占有你的身体,还有,上次我说要和樊一帆离婚的承诺,也是骗你的,你都忘了吧……”

他站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拾起,放在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小青穿好衣服,站在窗边向外望去:正是冬夜,寒风撕扯着光秃秃的树枝,一个宽厚的背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愈来愈浓的黑暗,像一只将要回到树洞去冬眠的熊。

“其实我一点都不爱你……”

小青把头靠在囚室冰冷的墙壁上,圆睁着双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当她把眼睛闭上时,一个轮廓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是阿累的背影,忽远忽近,笨笨的,傻傻的,像迷失在夜色中,找不到归路似的。

呼延云说要去叠翠小区,看看小萌回来了没有。马笑中和郭小芬要跟他一起去,被他拦住了:“我想自己去,你们不用跟着我,赶紧去布置晚上还原‘恐怖座谭’的事。”言罢大步走下了石阶,转眼间已经出了望月园。

望着他远去,郭小芬怔怔的,以至于马笑中叫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听见。矮胖子伸出巴掌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她才回过神来:“讨厌,干吗?”

马笑中说:“你中暑啦?发什么呆啊?”

郭小芬黛眉一皱道:“你看他刚才跟我说话那个凶劲,跟要吃了我似的,后来干脆就不理我了……”

马笑中说:“小青丢了,他着急嘛!”郭小芬喃喃自语道:“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马笑中听出些不对味儿来,说:“哟,喜欢上他啦?我记得你可是有男朋友的啊。”

郭小芬脸一红:“谁喜欢他?瞧他那狂傲的样子,讨厌!”

马笑中摇了摇头:“你们女孩子一天到晚口是心非的,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咱们先把眼前这案子破了,再说别的好不好?”